玄门妖修-第3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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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妖猛然回首,满面凌厉地瞪视血府老人,冷声喝道:“出去!”
血府老人心中低眉垂首恭敬一礼,缓缓倒退而出!
血妖这才收回了目光,几步走上前,伸手抚上石台光滑的表面……
良久,一声长长的叹息在石室中响起……
“五年之后,你来东极夸父族领地找我!那九头血煞妖,就送与你了!”
血妖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径自遁走,留下面色复杂的血府老人与一干血府门人凌空立在血色波涛之上。
此时已是第二日上午。血妖在那粗糙石室中逗留了整整一夜,才将石室整个迁走,摄入都天血灵幡中。
出来之后,他不愿再行耽搁,血府老人却百般挽留。
这便宜师侄心中打的什么主意,血妖怎会不知?吩咐他在妖域与鬼车界纠缠之后,就许下方才的好处,而后干净利落地离去。
血府老人想要求得血妖通天大(蟹)法真传,只会把事情做得万分漂亮。血妖之所以还留下九头血煞妖,一是担心万一鬼车界举界来攻;其二嘛,有了斩灵台和合道境的,虚境血煞妖就显得十分鸡肋,舍给了人也不心疼;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见到血海老妖生前闭关的地方,睹物思人,他多少对就地血府生出了些香火情分。
……
回转地面的路途还算熟悉,血妖遁行十分迅速,只七八日功夫,便从那深峡中冲天而起,稍稍辨认方向,往西南去了。
之前前往血海,血妖已问得清楚,这十余万年来,巨人界天地元气衰竭,地面之上深受其害,地下血海和幽冥却并无那般严重,因此尽管曾经遭受少陵荼毒,人才宗门尽皆凋零,但经过这许多年的修养,实力反倒远比地上诸大洲来得强横。
但不拘是血海生灵,还是幽冥鬼物,都不大愿意到地面上来,就算偶尔前来,也只为特定的目的,一旦达成,便会自行回转。无他,地上的环境不适合二者修行。似九地血府这般频繁前来妖域收取活血炼法,已是其中异类,巨人界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血妖一面飞遁,一面思索,终是决定暂时不去招惹血海和幽冥之中的其余宗门。
“此界除了幽云、东极和妖域三洲,也只南荒尚有上古巫道传承,稍稍好些。北方俱芦荒凉,东北逸仙已毁于战乱,西南勾冕却是众多门派正自征战不休……”
这些讯息,都是从血府老人处得来,究竟是否真实,血妖并不全然肯定。其中幽云、东极和妖域他倒是清楚,与血府老人所说十分吻合,此番前去,就是要到南荒拜会一番王郑和郑婆婆两位。南荒究竟什么情形,介时一看便知。至于俱芦、逸仙和勾冕,血妖就没什么印象,更须得亲自前去查探一番。
如此遁行了两月多,才堪堪遁入南荒。
此洲不愧了一个“荒”字,其上随处可见上古凶兽横行,人族汇聚成部落散居山泽之间,虽然并非真个似夸父族那般只穿兽皮做成的衣物,却依旧刀耕火种,渔猎采集,部落中最受人尊敬的,便是大大小小的巫师。
血妖隐藏了身形,只在暗中窥伺,行出千余万里,就见到数百次巫师开坛做法、祭祀争斗、役兽治病种种情形,不禁啧啧称奇。
这南荒的天地元气不见得幽云、东极和妖域浓郁多少,上古巫道却如此盛行,当真算得异数。不过此种情形,与此洲的风物倒十分配合。
血妖把神念放开,不仅仅只是观察人族部落的活动,但凡见得感兴趣的古兽,便会挪移而去,摄取些精血精气来炼入自身。他修炼了千机变法,进境颇为缓慢,但借助诸般生灵的精气精血,便能把这法门使得惟妙惟肖,之前在妖域变作那金毛猿便是明证。
如此走走停停,又是月余时光,方才来到一庞大的部族之前。
还不等血妖现身,王郑和郑婆婆就联袂前来迎接,一眼就看破了他的行藏。
血妖暗自惊讶,只得现出身来,先行施礼:“小子血妖,见过两位前辈!”
郑婆婆瘪嘴一笑:“好孩子,我们两个老不死早早就盼着你来。今早老头子说你下午便至,果然不差半分!来来来,族中已然置下美酒佳肴,正好给你接风洗尘!”
手腕被这么个热情的老婆婆拉住,血妖不由自主地随了她凌空前行。王郑面带笑容,默默走在一旁,地面之上,不知多少蚂蚁般大小的民人正自仰头欢呼奔走,片刻功夫就点燃了熊熊篝火,男男女女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仿佛在庆祝盛大的节日!
血妖也被这般情绪感染,放眼看去,只见这舞蹈粗犷劲道,不似江南水乡教坊伶人那般细腻温柔,却别有一番风味。
“如何?”
郑婆婆笑得很是慈祥,血妖也笑道:“甚好!”而后语气一转:“族人只怕并非在欢迎小子,而是庆贺有幸见到两位前辈真容。”
“你这娃娃忒也嘴甜!”
郑婆婆两眼都眯成了一条线,一面缓缓而行,一面四下指点,说些族中的风物人情。血妖也十分凑趣,把这老婆婆逗得十分开心。
足足半晌,三人方才来到部族中心处一座粗糙青石垒筑而成高大殿堂之前。
早有百余位白发苍苍的巫师在等待。
血妖定睛看去,一眼就看出除了领头十一位年纪极大,堪堪有虚境修为之外,其余人等都只数十岁,修为高者,堪比元神大圆满,低劣些的,却仅仅相当于炼气境。
尽管如此,血妖还是恭恭敬敬地上前见了礼,以晚辈自居。
这般做派,却只得了小半巫师认可,余者或是冷淡,或是厌恶,或是冷漠,面上神色不一而足。
血妖多少猜出个中缘由,直起身后,就不再做声。
郑婆婆大好的心情已然坏去,冷哼一声,拉了血妖跟着王郑率先走入殿中。
众巫师窃窃私语,纵然大都心头不忿,也只能跟进。
……
五九零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九九)
郑婆婆看来看来慈祥,其实是个火爆性子,待得众巫师磨磨蹭蹭地进来,各自坐定之后,把双手一拍,便有身穿粗布麻衣,金环束发的美貌年轻女子用雕漆木盘盛来酒菜,依次摆在众巫师面前的石桌上。
“今日为血妖小友设下宴席,丑话说在前头,哪个想要闹事,休怪老身不客气!”
此言一出,大半巫师尽皆变色,但除了最上首的十一位中几人敢冷哼出声外,余者皆都噤若寒蝉,便是那不满冷哼之人,也被郑婆婆骇人的目光瞪得别开头去,不敢与她对视。
“小友,莫要理会他们,来,与婆婆喝一杯!”
郑婆婆举起了青铜纹兽樽,血妖一笑,也只得斟满一杯,向这位老妇人示意后,一饮而尽!
这酒液色浑浊,含在口中辛辣粗犷,其中韵味,与方才见到的民人舞蹈十分契合。
郑婆婆见血妖细细体味,呵呵一笑,也将樽中酒饮尽,而后目光扫过殿中百余巫师。诸巫师中多有心怀不忿的,却也只能强作笑颜,与旁人一般斟满青铜樽,捧起遥敬,而后饮下。
血妖向众人示意之后,才对郑婆婆笑道:“前番承蒙前辈传授上古巫道,小子无以为报,就献上偶然习得的一门巫族秘法,聊表心意!”
不待郑婆婆说话,血妖已然翻手取出一枚兽骨模样的玉简,双手捧到她面前。
殿中巫师闻言,已是轰然出声,不拘先前对血妖的感观的如何,此刻都把两眼黏在那玉简之上!眼中渴望之意,表露无遗!郑婆婆却面色复杂,她与老伴王郑好不容易才让血妖和许听潮欠下南荒部族偌大人情,如今若是收下这东西,就算是两清了。似这般,之前谋划岂非付诸东流?
这老妇恼恨族人不争气,面上却浮起笑容,佯怒道:“小友这是作甚,莫非瞧不起老婆子?”
血妖打个哈哈:“哪里的话!这巫族的法门,想要学会却是不易,前辈纵然拿到手中,也不见得能有何大用。”
他们两个在这里互相推辞,殿中众巫师眼色却愈加灼热。
郑婆婆往下方扫了一眼,才道:“小友有所不知,这南荒之上诸多部族传承的上古巫道,与巫族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能得来巫族法门,怎会无用?罢罢罢,这东西老婆子也心动得很,暂且愧领了!日后小友若有什么要紧事儿,不妨说一声,南荒众部定当竭尽全力相助!”
其余巫师也轰然应诺,纷纷扰扰好不热闹!
血妖确实有事儿。
按照原本的计划,要将巨人界中其余势力尽数打压一阵,也好给钧天上院騰出充足的发展时间,但南荒郑婆婆和王郑先前就到东极洲上示好,而今更摆出款待的架势,教人如何下手?既不可为敌,只合做友,血妖正是报了这样的想法,方才将东海巫族铜石部的天地大殇咒当做人情送出,也好拉近双方关系。再者,整个南荒之上也就只有郑婆婆和王郑两位的本事堪堪能入他法眼,仔细算来,势力还比不得那九地血府,就算放任其发展,数百年都没什么不放心的。
殿中众巫师不知血妖送出的巫族法门是好是坏,郑婆婆也并未忙着查看,但气氛已然热烈起来,百余巫师频频敬酒,似乎先前的嫌隙根本就不曾有过。
血妖应和半晌,方才想到许是南荒之上风俗淳朴,人心并无多少城府,爱憎喜恶诸般情绪都径直表现在脸上。
“可笑我之前还暗道郑婆婆不懂御下之术,原来是自家没有弄清楚南荒风俗……”
一番饮宴,血妖便匆匆告辞离去,临去时邀请诸位巫师五年后到东极夸父族的领地小聚。
这番邀请,南荒诸部都十分重视,一干巫师在讨论该以何种规格前往的时候,血妖已然望西北方去得远了。
勾冕洲就在南荒西北,二者相隔不远,血妖打算就近前往一探。
从血府老人处得来此洲之上诸多门派争斗不断的消息,已在众巫师口中得到证实。只是南荒诸部十分排外孤僻,尽管两洲相隔极近,他们也并未好生前往探查过,因此具体情形如何,众巫师都不大清楚。
一路前行,仅仅二十二天,血妖就远远看见一片绵延无际的陆地,不用说,就是那勾冕洲所在!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血妖方才接近陆地边缘,就有一道莹白剑光冲霄而起,想要拦住去路!
这道剑光长有百丈,内中修士已接近元神大圆满,也算得一方豪雄,但如此冒冒失失地前来拦截,就显得有些不自量力。
海域之中多有厉害妖兽或者隐修的妖修,为了不招惹麻烦,血妖早把自家气息收敛,也难怪这元神敢现身阻拦。
血妖却不会对他有好脸色,懒洋洋地伸出手指一摁,那剑光便急剧坠落,轰隆一声砸在地上,斩出数丈大小的一个深洞,灰黄的尘土扬起十余丈高!
重压之下,尘土焉能这般升腾?原来是血妖早早隐去了身形,遁入勾冕洲深处。
片刻之后,那烟尘袅袅的深洞中轰隆一声闷响,那莹白剑光复又冲上半空,现出个一身白袍的俊俏少年来!
这少年看着血妖消失的地方,面色白得吓人,半晌之后,方才取出一枚传音符……
血妖在勾冕洲上往来奔走,暗自观察了三个月,总算理出了些头绪。
此洲果真像血府老人和南荒巫师所说,无论修行界还是凡俗,均都战火不断。小势力暂且不说,最为顶级的,却足足有七方!
其中离人渊、雾海宗、六觉门三派可谓此洲顶尖大派,每一家都有四五个虚境坐镇,元神数百,各自占据了偌大地盘,与临近势力征伐不休!
稍次些的,乃是两家佛门宗派,广慧宗和古寰寺,门中各有两位虚境,联手能与离人渊、雾海宗或者六觉门任意一门抗衡。
还有一家二流大派名唤半闲堂,门中出了两位虚境,联合真桓山、蝶醉谷和华光岛三家,也不比前面提及的四方势力逊色。真桓山、蝶醉谷和华光岛各有一位虚境太上长老,但门中元神却不大成,仅仅数十位,只好屈居半闲堂之下。
再有英山派、玄易阁、虚静斋三派,每家都有一两位虚境长老,元神近两百,联合起来也是勾冕洲上最顶尖的势力!
再次一等,就是上元派、紫君门、勾陈盟、金狮岭四家。这四派每一方都只有一名虚境,但元神却极多,每派足有两三百之众,联手之下,也足以和其余六方分庭抗礼!这四派又分作两方,上元派和紫君门世代交好,勾陈盟和金狮岭却都是妖修势力,因此互相看得上眼,交情匪浅。
此洲上战乱多也就罢了,修士争斗时的手段极其残忍,一旦身死,往往就要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如此半点后路都不给对头留下,也不知累积了多少年的仇恨!
这般看来,固然残酷异常,但此洲修士斗法的本事经验,血妖自叹不如。这三月时光,大部分都被他用来观摩各类修士斗法了。
这般窥探,或许有些不道德,但血妖总是会将不敌身死一方的魂魄悄然护住,送入轮回。这等做法与勾冕修士看来无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恨得很,但血妖却觉得心安。
这一日,血妖心情郁郁地离开勾冕洲,往东极而去。
观看这许久的生死搏杀,血妖浑身真气早已躁动不休,恨不能亲自上前争斗一番!但他总有一丝理性,不能为了逞一时之快,将此洲战火招惹到身上,似勾冕修士那般做事不留余地的狠毒,他固然不怕,但万一哪天落到钧天上院弟子头上,可就真个呜呼哀哉了!他自信总有手段报仇雪恨,但消散了魂魄,却没那本事重新聚合,当然他也没本事将勾冕洲修士尽数杀得精光,来个根绝后患……
正是因此,这小子在海上故意放慢了遁速,期盼有什么不长眼的妖兽或者隐修修士找上门来当出气筒,奈何天不遂人愿,直至回到夸父族领地,也不见半个刺儿头。
“怎的出去一回,就沾染了如此浓烈的煞气?”
许恋碟与众人早早就出来迎接,见到血妖,面上殊无欢喜,只皱眉责备,旁人也都是一般模样,生怕他当真造下无边杀孽!
血妖便愁眉苦脸地把在勾冕洲上的见闻先自说了,众人闻之,无不大惊失色!
“如此行径,禽兽不如!”
钟离晚秋煞聚双眉,冷声斥道。
“听潮儿做得甚好,暂且不与这等人物生出牵扯,方才稳妥。”
能这样说话的,只有黎元禾和高婶两位。在他们眼里,无论血妖还是许听潮,都只一个称呼——“听潮儿”。
血妖也不介意,只面上露出笑容:“大家伙莫要站在这里喝风,回转阵中好生商议才是正经。我此番也只顺路经过东极,稍作盘桓,还要动身前往俱芦、逸仙二洲好生查探一番……”
众人闹哄哄地遁回周天星斗大阵,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