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四)〔法〕大仲马-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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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笑容说:“我的孩子,相信我对你的真情,就如同你相信上帝的仁慈和马西米兰的爱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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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从背心口袋里摸出那只翡翠小盒子,揭开金盖,从里面取出一颗豌豆般大小的药丸放在她的手里。 瓦朗蒂娜拿着那粒药丸,神情无比专注地望着伯爵。 在她这位勇敢的保护人脸上,有一种神圣庄严与权威的光芒。 她的眼光向他询问。“是的。”他说。瓦朗蒂娜把药丸放进嘴里,吞了下去。“现在,我亲爱的孩子,暂时再见了。 我要睡一会儿,因为你看你已经得救了。”
“去吧,”瓦朗蒂娜说,“不论遇到什么情况,我答应你决不害怕。”
基督山凝视着青年姑娘,看她在药丸的作用下,渐渐入睡。 然后他拿起那只杯子,把大部分液体倒进壁炉里,让人以为是瓦朗蒂娜喝掉的,接着他把杯子放回到桌子上;他向瓦朗蒂娜投去一个告别的眼光,瓦朗蒂娜则像一个躺在上帝脚下的纯洁天使那样放心地入睡了。 伯爵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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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章 瓦朗蒂娜
壁炉架上的那盏灯仍然点燃着,燃尽了那浮在水面上的最后几滴油;灯被映成了淡红色,火焰在熄灭前突然明亮起来,这种最后摇曳的光,虽然是没有生命的,却常被人用来比为人类在临死前那一阵最后的挣扎。 一缕昏暗凄惨的光笼罩着那青年姑娘身上的被罩和她周围的帐子。 街上的嘈杂声都安静了,四周一片寂静。 这时候,通向爱德华卧室的房门打开了,在门对面的镜子里,出现了一个我们以前见过的面孔;那是维尔福夫人的面孔,她是来观察那药水是否奏效。她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在那个房间里,现在只剩下了灯花的毕剥声,她来到桌前,看看瓦朗蒂娜是否已将药水喝下。 杯子里还有一些药水。 维尔福夫人把它倒在炉灰里,把炉灰搅了几搅,使它更容易吸收液体;然后她仔细涮洗干净那只玻璃杯,接着用手帕抹干它,把它放回到桌子上面。如果有人在那时把目光穿透房间,就会看到维尔福夫人带着犹豫的神色走近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瓦朗蒂娜。昏暗的光线,死一般的寂静,深夜所能引起的一切可怕的东西,尤其是她自己的良心,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全都产生了一种可怕的夜的氛围;她害怕去看她自己的成绩。她终于鼓起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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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帐子,凑到枕头上,瞧着瓦朗蒂娜。她已没有了呼吸;那半开半闭的牙齿间已经不再有气息通过;雪白嘴唇已停止了颤动;那一对眼睛似乎浮在浅蓝色的雾气里,又长又黑的头发散在那蜡白的脸颊上。 维尔福夫人凝视着这个静止的但依旧动人的面孔;接着她壮起胆子揭开被子,把手按在那青年姑娘的胸膛上。 胸膛冷冰冰地没有一丝动静。 她感觉到的是自己手指上的脉搏,她颤栗地收回她的手。 还有一只手臂垂在床外,——是那样一只美丽的手臂,自肩到至腕似乎都是由一个雕刻家雕刻出来的;前臂仿佛因为痉挛而稍微有点变形,而那只精致纤细的手,则伸着僵硬的手指搁在床架上。手指甲盖已经发青。 维尔福夫人不再怀疑——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她完成了她最后一件可怕的工作。在房间里已没有别的事情做了,下毒者偷偷地退出去,像怕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似的;但当她出去的时候,她依旧拉着帐子,死者的形象对她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灯花又毕剥地爆了一下,使维尔福夫人吓了一跳,她打了一个寒颤,离开帐子。 灯熄灭了,整个房间陷入可怕的黑暗里,时钟那时恰巧敲打到了四点半。下毒者顿时惊惶起来,摸索到门口,她终于满怀着恐惧回到她自己的房间。 可怕的黑暗持续了两个钟头以后;一片淡白的光从百叶窗里爬进来,终于照亮了房间里一切。 约摸在这时候,楼梯上响起了护士的咳嗽声,护士拿着一只杯子走进房来。 如果是一位父亲或一个情人,第一眼就足以知道一切,——瓦朗蒂娜已死;但在护士看来,她只如同是睡着了。“好!”她走到桌子前面说,“她喝了一部分药水,杯子里已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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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壁炉前面生起了火,虽然她刚刚起床,但她想在瓦朗蒂娜睡醒之前再打一个瞌睡。 时钟敲八点的声音惊醒了她。 她惊奇她的病人睡得这样熟,让她吃惊的是她看见那只手臂依旧还垂在床外,她向瓦朗蒂娜走过去,这时她才注意到那失血的嘴唇。 她想把那只手臂放回到床上,但那只手臂如此僵硬,决瞒不过一个护士。 她大叫一声,然后奔到门口,大喊:“救命呀!救命呀!”
“你嚷什么?”阿夫里尼先生在楼梯脚下问,这是他每天前来看病的时间。“怎么啦?”维尔福从他的房间里冲出来问,“医生,你听见她喊救命了吗?”
“是的,是的,我听见了,我们赶快上去吧!在瓦朗蒂娜的房间里。”
医生和那父亲还没有赶到,二楼上的仆人们已经跑进瓦朗蒂娜的房间,看到瓦朗蒂娜脸色苍白地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们举手向天,如同遭了雷击似地一动不动地愣在那里。“去叫维尔福夫人!去喊醒维尔福夫人!”检察官站在房门口喊,仿佛不敢进去。 但仆人们并没有理会他的命令,全都站在那看着阿夫里尼先生,阿夫里尼跑到瓦朗蒂娜的床边,抱起她。“什么!这一个也……”他低声地说,让她从他的手臂里落了下去。“噢,我的上帝!我的上帝呀!您什么时候才会厌倦呢?”
维尔福冲进房间里。“您说什么,医生?”他举起双手向天大声问道。“我说瓦朗蒂娜死了!”阿夫里尼用一种很庄严的声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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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维尔福先生踉跄地倒下了,把他的头深深地埋在瓦朗蒂娜的床上。 听到医生的绝望地喊叫和那父亲的哭喊,仆人们喃喃地祈祷着离开了。 只听见他们脚步声跑下楼梯,穿过长廊,冲入前庭,他们都已逃离了这座受天诅咒的房子。 这时,维尔福夫人披着她的睡衣掀开门帘,在门槛上站了一会儿,像是在问房间里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并尽力想流出几滴眼泪。 突然,她伸着两臂向那张桌子跳了一步。 她瞧见阿夫里尼正在检查那只她确信在晚上已经倒空的杯子。 杯子里还剩有三分之一的药水,和她倒在炉灰里的一样多。 即使瓦朗蒂娜的灵魂出现在维尔福夫人的面前,她也不会感到那样害怕。药水的颜色和她倒在杯子里被瓦朗蒂娜喝掉的一模一样;这种毒药决瞒不过阿夫里尼先生的眼睛。 这一定是上帝创造的奇迹,虽然她非常小心,但是还是留下了证据来揭穿她的罪行。维尔福夫人如同一尊恐怖女神似地钉在地上,维尔福把头埋在床上,这个时候阿夫里尼为了更清楚地检查杯子里的东西,用手指尖伸进去蘸了一滴来尝。“啊!”他大声说,“不再是木鳖精了,我来看看杯子里到底是什么!”他跑到瓦朗蒂娜房间里一只药橱前面,从一只银盒里取出一小瓶硝酸,滴了几滴到那液体里,液体便立刻变成血红色。“啊!”阿夫里尼喊道,声音里夹杂着喜悦(像一位法官揭露实情时的恐怖和一位学生解决一个问题时的喜悦)。维尔福夫人受不了了;她的眼前最初是火花乱迸,后来变成一片漆黑;她踉踉跄跄地走向门口,紧接着就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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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倒在地板上的声音,可是没有人注意它。 护士在注意化学分析,维尔福沉浸在悲哀里。 只有阿夫里尼用他的目光跟随维尔福夫人,并且还注意到她仓皇地退了出去。 他拉开爱德华房门口的门帘,向维尔福夫人的房间里张望,看见她晕倒在地板上。“去帮助维尔福夫人,”他对护士说,“维尔福夫人生病了。”
“但维尔福小姐……”护士犹豫不决地说。“维尔福小姐不需要帮助了,因为她已经死了。”阿夫里尼说。“死了!死了!”维尔福悲痛地喃喃道,在他那铁石一样的心中,悲痛是一种新奇的感觉,所以他的悲痛比一般人更加令人心碎。“你说她死了吗?”忽然一个声音喊道,“谁说瓦朗蒂娜已经死了?”
两个人转过头去,看见莫雷尔神情激动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 事情是这样的:莫雷尔按照往常的时间来到通向诺瓦蒂埃先生房间的小门口。 和往常不同的是,门是开着的;由于没有拉铃的必要,他就走了进去。他在厅里等了一会儿,想叫个仆人来带他去见诺瓦蒂埃先生;他叫了一声,但没有人回答,因为房子里仆人都逃走了。 莫雷尔心里没有特别感到不安的理由,基督山答应他瓦朗蒂娜不死,而直到现在为止,他履行了他的诺言。 伯爵每天晚上都给他消息,那些消息在第二天早晨就被诺瓦蒂埃证实。 可是,这种出奇的寂静使他感到很奇怪,他接二连三地叫人,还是没有人答应。 他决定上楼去。 诺瓦蒂埃的房门也象其他的房门那样大开着。 他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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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看见的是那老人照常坐在他的圈椅里;他睁着大大的眼睛表明着一种内心的恐惧,那种表情在他苍白的脸色上得到了证实。“您好吗,阁下?”莫雷尔问,心里感觉到了某种恐惧。“好!”老人闭上眼睛回答,可是他的脸上却显露出更大的不安。“您在想心事,阁下,”莫雷尔又说,“您要什么东西吗,要我去叫一个仆人吗?”
“是的。”诺瓦蒂埃说。莫雷尔就拉铃,虽然他几乎拉断绳带,却仍然没有人来。他转回头看诺瓦蒂埃;他脸色苍白,而痛苦的表情与时俱增。“噢!”莫雷尔喊道,“为什么没有人来?
这个屋子里有人病了吗?“
诺瓦蒂埃的眼睛仿佛要从眼眶里迸射出来似的。“出什么事啦?
您吓坏我啦。 瓦朗蒂娜,瓦朗蒂娜出事了吗?“
“是的,是的,。”诺瓦蒂埃说。马西米兰想说话,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他踉跄了一下,靠在壁板上。 而后他抬起手指一指门口。“是的,是的,”老人继续表示。 马西米兰一步并作两步冲上那座小楼梯,而诺瓦蒂埃的眼睛仿佛在对他喊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一眨眼,年轻人已穿过几个房间,到了瓦朗蒂娜的房门口。 门是大开着的。 他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一声啜泣。 然后他透过一层云雾看见一个黑色人影跪倒在地上,头埋在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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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白色的帐帷里。 一阵可怕的恐惧使他站在那儿,他听到一个声音:“瓦朗蒂娜已经死了!”另一个声音象回声一样重复着:“死了!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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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章 马西米兰
维尔福站起身来,被人撞见他这样痛哭流涕,他有点难为情。 二十五年的法官生涯已使他丧失了一部分人性。 他的眼光恍惚不定,最后落在莫雷尔身上。“你是谁,阁下,”他问道,“你不知道一座受死神打击的房子,是不允许外人随便进来的吗?出去,阁下,出去吧!”
但是莫雷尔依旧一动都不动;他的眼光离不开那张零乱的床和躺在床上的那个年轻姑娘惨白的脸孔。“出去!你没听见吗?”维尔福说,阿夫里尼则走过来准备领莫雷尔出去。马西米兰疑惑地把那个尸体看了一会儿,然后用眼光缓缓地向房间四周扫射了一遍,最后把眼光落在那两个男人身上;他张开嘴巴想说话,尽管他的脑子里有许多排遣不开的念头,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便双手揪住自己的头发走了出去了,他神志昏迷,使维尔福和阿夫里尼暂时忘记当前最关切的那件事情,并且相互交换了一个眼光,像在说:“他疯了!”
可是不到五分钟时间,楼梯在一种重压下呻吟起来。 他们看见莫雷尔以超人的力量抱住那只坐着诺瓦蒂埃的圈椅,把老人弄上楼来。 他把圈椅放到地板上,把它推进瓦朗蒂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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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房间。 这一切都在几乎疯狂的亢奋状态下完成的,那青年的气力这时比平时大了十倍。 最让人感到吃惊的还是诺瓦蒂埃,莫雷尔把他推近床前,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他所想的一切,他的眼睛弥补了别的各种器官的不足。 他苍白的脸和那因激动而发红的眼睛在维尔福看来真象是一个可怕的幽灵。每一次他与父亲接触的时候,都发生一件可怕的事情。“看他们干了些什么事!”莫雷尔一手扶着椅背,另一手指着瓦朗蒂娜喊道。维尔福往后退了一步,惊讶地望着这个青年人,他没认出他是谁,但是他却叫诺瓦蒂埃爷爷。 这时,老人的整个思想似乎都从他的眼睛里反映出来;他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脖子上的血管涨了起来;他的脸和太阳穴都变成了青紫色,像是他患了癔症似的。 他内心非常激动,而那声惊叫声是从他的毛孔里发出的——因此才比无声更可怕。 阿夫里尼迅速向老人冲了过去,给他喝了一种十分强烈的兴奋剂。“阁下!”莫雷尔抓住瘫痪老人那只潮湿的手大声说道,“他们问我是谁,说我没有权力到这儿来!噢,您是知道的,请告诉他们,就请告诉他们吧!”那个青年已经泣不成声了。“请告诉他们,”莫雷尔用嘶哑的声音恳求,“告诉他们我是她的未婚夫。 告诉他们她是我心爱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爱人。 告诉他们呀——噢!请告诉他们那具尸体只是属于我的!”
那年轻人手指痉挛着,力不能支似地跪倒在床前,阿夫里尼不忍心再看这令人悲痛的情景,转过身去;维尔福也不忍再要求他解释,他好像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吸引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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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年轻人身边向他伸出一只手,凡是爱我们所哀悼的人,总有这股磁力的。 可莫雷尔没有看见这一切;他抓住瓦朗蒂娜那只冰冷的手,他欲哭无泪,呻吟着用牙齿咬着床单。 这时,房间里充满了啜泣声、叹息声和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