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四)〔法〕大仲马-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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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得到安慰,我自由处理我的生命,而且不论我怎样做,你都不会说我忘恩负义了吗?”
“一个月,十年以前的这个时间和日期是神圣的,马西米兰。 我不知道你是否记得:今天是九月五日,十年前的今天,你的父亲想死,是我救了他的命。”
莫雷尔抓住伯爵的手吻了一下,伯爵任由他这样做,觉得这是他所应该得到的。“一个月期满的时候,”基督山继续说,“你将会在我们那时所坐的桌子前面看到一支手枪,你可以愉快的死去,但是,你必须答应我这一个月里决不自杀。”
“噢!我发誓。”
基督山把那年轻人紧紧地搂在怀里。“现在,”他说,“过了今天,你就和我住在一起吧。 你可以住在海黛的房间,至少可以由个儿子来代替我的女儿了。”海黛?“莫雷尔问道,”她怎么了?“
“她昨晚上已经走了。”
“离开你了吗?”
“因为她要去等着我。 所以,你准备一下,再到香榭丽舍大街去找我。 现在陪我一起走出去不要让任何人见到我。”
马西米兰低垂下了头,象一个孩子或圣徒似的按照他的吩咐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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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章 财产分享
阿尔贝和马尔塞夫夫人在圣。 日尔曼选了一家旅馆楼上还有一间小套房,被一个非常神秘的人租下了。 门房从来不曾见过,因为是在冬天,他的下巴用一条大红围巾围着。 马车夫在寒冷的夜晚才用,而在夏天,每当他走近门口时,总是在擤鼻涕。 然而,这位先生并没有受到监视,据说他是一位地位很高的人,不允许遭受无礼的干涉,他的微服秘行是受人尊敬的。他来旅馆的时间是固定的,虽然偶或略有迟早。一般说,不论冬夏,他约莫在四点钟的时候来到他的房间,但从不在这儿过夜。 在冬天,到三点半钟的时候,管理这个小房间的仆人就起来生起炉火;在夏天,那个仆人就会把冰块端上去。 到四点钟,那位神秘的人物便来了。 二十分钟以后,一辆马车在门前停了下来,一个身穿黑衣服或深蓝衣服的贵妇人从车子里下来,象一个幽灵般地经过门房,悄悄地奔上楼梯。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去找谁。 所以她的脸,象那位绅士的脸一样,两个门房也完全不知道。 在整个巴黎,大概也只有两个这样谨慎识礼的门房,她走到二楼就停下了。然后,她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轻轻地敲门,她进去以后,门又紧紧地关住。 至于他们在房里干什么没有人知道。 离开那座房子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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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也象进来的时候同样小心。 那贵妇人先出去,出去的时候也总是戴着面纱,她上了马车,不是消失在街的这一头,就是消失在街的那一头,约莫二十分钟后,那位绅士也把脸裹在围巾里离去了。在基督山拜访腾格拉尔的第二天,也就是瓦朗蒂娜出丧的那一天,那位神秘的房客在早晨十点钟进来了。 几乎同时而不是象往常那样在间隔一段时间以后,又来了一辆马车,那戴面纱的贵妇人匆匆地从车子上下来向楼走去。 门开了,但在它还没有关闭以前,那贵妇人就喊了一声:“噢,吕西安!
我的朋友!“门房这才第一次知道那房客的名字是吕西安,可是,由于他是一个模范门房,他决定这件事情连老婆都不告诉。”嗯,什么事,亲爱的?“他的名字被那贵妇人在仓猝中泄漏出来的那位绅士说,”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噢,吕西安!我能够依靠你吗?”
“当然啰,你是知道的。 但出什么事了呀?
你今天早晨的那张便条把我完全给弄糊涂了。 你写得那样仓促,字迹那样潦草,——快说出来吧,好让我放心,要吓我一跳。“
“吕西安,出大事情了!”那贵妇人用探询的目光望着吕西安说道,“腾格拉尔先生昨天晚上出走了!”
“出走了,腾格拉尔先生出走了!他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他到哪儿。”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那么他这一走就不回来了?”
“我想是这样!
昨晚上十点钟,他乘马车到了卡兰登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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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儿有一辆驿车在等着他,他带着贴身仆人上了车,对他自己的车夫说是到枫丹白露去了。“
“那你刚才怎么说——”
“等等,他留了这封信给我。”
“一封信?”
“是的,你念念吧。”男爵夫人从她的口袋里拿出一封信交给德布雷。德布雷开始读信。 他先沉思了一会儿,象是在猜测那封信的内容,又象是在考虑,不论那封信的内容如何,也想先考虑一下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做。 几分钟后他无疑已拿定了主意,那封使男爵夫人心神不定的信是这样写的:“我忠实的夫人:”
德布雷毫不思索地住了口,望一望男爵夫人。 男爵夫人羞得连眼睛都红了,“念吧,”她说。 德布雷继续念道:“当你收到这封信时,你已失去你的丈夫了!
噢!
你不必惊慌,只是象你失去女儿一样;我的意思是,我正走在三四十条从法国出境的大路上。 我这样做应该对你解释,你是一个能完全理解这种解释的女人,我现在就说给你听,所以,请看仔细:今天,有人来我这儿提取五百万的款项,那笔提款支付了,紧接着又有一个人来向我提取一笔同样数目的款项,我请求来人明天来取,我今天出走就是为了逃避明天,明天不会好受的。 你能理解是吗,夫人?“我说你能理解的原因是你对于我的财务象我自己一样熟悉。 甚至我以为你更清楚,因为在我那从前还非常可观的财产里,其中有相当大一部分我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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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到哪儿去了,而你则不然,夫人,我敢肯定你知道得清清楚楚。 因为女人生来就有万无一失的本能,——她们甚至能用自己发明的代数公式来解释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我,只懂得自己的数字,只要有那么一天这些数字欺骗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是否奇怪我的失败来得这样迅速?我的金条突然被融化烧掉,你可曾觉得有点迷乱?我承认我只见着了火,但愿你能从灰堆中找到一点金子。 我带着这个宽慰的念头离开了你,我审慎的夫人,我虽然离开了你,但是在良心上却并无任何遗弃你的内疚。你有朋友,和那我已经提及过的灰烬,而尤其重要的是我急于归还给你的自由。关于这个,夫人,我必须再写几句进行解释。 以前,当我以为你还能增进我们家庭收益和女儿幸福的时候,我达观地闭上眼睛,然而你却把那个家庭变成了一片废墟,我也不愿意再做另一个人发财的垫脚石了。当我要娶你的时候,你很有钱,但却并不受人尊重。 原谅我的直率,但既然涉及到你我之间的事,我看我似乎并不需要闪烁其词。 我增加了我们的财产,十五年来,它一直不断地笪以增加,直到意想不到的灾祸从天而降,可以坦白地说,关于这场灾祸,我没有任何过错。 你,夫人,你只求增加你自己的财产,你已经获得成功。 所以,在我离开你的时候,仍让你处于我娶你时的境况,——有钱,但却并不受人尊重。 别了!从今天起,我也要准备为自己而奋斗了。 你为我做出了榜样,我会照着这个榜样去做的。你忠诚的丈夫,——腾格拉尔男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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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德布雷读这封长信的时候,男爵夫人始终在看着他,他虽然竭力控制住自己,却仍禁不住变了一两次脸色。 读完信以后,他把信折叠好,恢复了他那若有所思的神情。“怎么样?”腾格拉尔夫人焦急地问,她焦急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怎么样?夫人?”德布雷机械地反问道。“关于这封信你有什么想法呢?”
“噢,很简单,夫人,我想腾格拉尔先生出走时是有所猜疑的。”
“当然啰,但你要说的,就这么一句话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德布雷冷冰冰地说。“他走了,——走了,永远都不回来了!”
“噢,夫人!别这样想!”
“我对你说他是决不会回来的了。我知道他的个性,凡是对他自己有利的决定,他是不会改变的。如果我对他还有用,他会带我一起走的。 他把我扔在巴黎,那是因为扔下我对他达到自己的目的有利。 所以,他就一个人走了,我是永远自由了。”腾格拉尔夫人用祈求的表情最后这样说道。德布雷并不回答,使她仍然处于那种焦急的询问态度。“怎么?”她终于说,“你真不算回答我?”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打算怎么办?”
“我正想问你我该怎么办,”男爵夫人心情紧张地说。“啊!那么你希望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忠告?”
“是的,我确实希望你能给我忠告。”腾格拉尔夫人急切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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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末,假如你希望我给您忠告,”那青年冷漠地说,“我就建议您去旅行。”
“去旅行!”她吃惊地说道。“当然,正如腾格拉尔先生说的,你很有钱,而且自由。按我的意见,腾格拉尔小姐婚约第二次破裂,腾格拉尔先生失踪,在这双重不幸发生后,离开巴黎是很有必要的。 你必须使外界相信你被遗弃了,而且贫苦无依。 一个破产者的妻子如果保持着奢华的外表,别人是无法原谅的。 你只需在巴黎逗留两星期,让外界知道你被遗弃了。 把这次被遗弃的经过讲给你的朋友,她们很快就会把消息散布出去。 然后你就可以离开了,留下你的首饰,放弃你法定的继承权,每一个人都将会赞美你,称赞你洁身自好。 他们就会知道你被遗弃了,会以为你很贫困,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的真实经济状况,而且我很乐意把我的账目交给你,做你忠实的合伙人。”
男爵夫人吓得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站着,她听这一番话时的恐惧心情,与德布雷说话时的那种漠不关心的镇定形成截然的对比。“遗弃!”她重复着德布雷的话说,“啊,是的,我的确被他遗弃了!您说得对,阁下,谁都无法怀疑我的处境。”这个堕入情网的骄傲女人用这几句话来回答德布雷。“但是你还有钱,而且非常有钱,”德布雷一面说,一面从他的皮夹里拿出几张纸来,铺在桌子上。 腾格拉尔夫人并不看他,——她尽力抑制自己的心跳和那就要涌放出来的泪水。 最终,还是自尊心获得胜利;即使她没有完全控制住激动的心情,至少她没让眼泪掉下来。“夫人,”德布雷说,“自我们合作以来,已经六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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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提供了十万法郎的本钱。 我们的合伙是从四月开始的。 五月,我们开始经营,在一个月中赚了四十五六万法郎。 六月,利润达到九十万。 七月,我们又增加了一百七十万法郎。 你知道,就是在做西班牙公债的那个月。 八月,我们在月初亏损三十万法郎,但到十三号便已经全部赚了回来。 现在,在我们的帐上,——一共赚了二百四十万法郎,——那就是说,我们每人有一百二十万。 现在,夫人,“德布雷象一个股票掮客那样一本正经地说,”另外这里还有八万法郎,是这笔钱的利息。“
“但是,”男爵夫人说,“我没想到你会拿钱出去入利息。”
“请原谅我,夫人,”德布雷冷冷地说,“我这样做是经过你的允许的,所以,除了你提供的十万法郎以外,你还可以分到四万利息,加起来,你的那部份一共是一百三十四法郎。嗯,夫人,为了安全,我前天已经把你的钱从银行提出来了。你瞧,两天的时间虽然不算长,如果我迟迟不算账,等人找上门来,我就会被人怀疑了。 你的钱在那儿,一半现金,一半是支票。 我说‘那儿’是因为在我的家里不够安全,律师也不够可靠,房地产预订契约,尤其是,你没有权利保存属于你丈夫的一切东西,所以我把这笔属于你的全部财产放在那只衣柜里面的一只钱箱里,为了可靠起见,我亲自把它锁进去。 现在,夫人,”德布雷打开衣柜,拿出钱箱并打开,继续说,“现在,夫人,这是八百张一千法郎的钞票,你看,象是一本装订好的画册:除此,还有一笔二万五千法郎的股息,余数,我想大概还有十一万法郎,这是一张开给我的银行家的支票,他会照数支付给你的,你大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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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格拉尔夫人机械地接受了支票股息和那一堆钞票。 这笔庞大的财产在桌子上所占的位置并不多。 腾格拉尔夫人欲哭无泪、情绪激动,她把钞票放到钱袋里,把股息和支票夹入笔记本里,此后,她脸色苍白,一声不响地站着,等候一句安慰话。 但她等了一个空。“现在,夫人,”德布雷说,“你已有了一笔很可观的财产,一笔能使你每年获益八万法郎的收入,这笔收入,对于一个一年内不能在这儿立脚的女人来说,够大的了。 你以后可以随心所欲,而且,如果你发觉收入不够用的话,夫人,看过去的面上,你可以用我的,我很乐意把我的全部所有都给你,当然是借给你。”
“谢谢你,阁下,谢谢你,”男爵夫人回答道,“你知道,你刚才付给我的那么多钱,对于一个准备退隐的可怜的女人来说,已经太多了。”
德布雷一时感到有点儿惊愕,但他很快恢复了常态,他鞠了一躬,神色之间象是在说。“那随你便,夫人。”
在这以前,腾格拉尔夫人或许还抱有某种希望,但当她看到德布雷那漫不经心的表情,那种姑妄听之的目光,以及那种意味深长的沉默时,她昂起头,既不发怒也不发抖,但也毫不犹豫地走出房门,甚至不屑于他道别。“唔!”德布雷在她离开之后说,“这些计划很妙呀!
她可以呆在家里读读小说,她虽然不再能在证券交易所投机,但可以在纸牌上进行投机。“
然后,他拿起帐簿,小心地把他刚才付掉的款项一笔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