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四)〔法〕大仲马-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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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呆在家里读读小说,她虽然不再能在证券交易所投机,但可以在纸牌上进行投机。“
然后,他拿起帐簿,小心地把他刚才付掉的款项一笔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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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去。“我还有一百零六万,”他说,“维尔福小姐死了多可惜呀!
她各方面都配得上我的口味,我本来可以娶她的。“他平心静气地等腾格拉尔夫人离开了二十分钟以后他才离开那座房子。 在这期间,他全神贯注地计算着数字,把他的表放在一边。勒萨日剧中的那个魔鬼角色阿斯摩狄思——如果勒萨日没把他写进自己的作品里,其他想象力丰富的作家也会创造出来的——如果在德布雷算帐的时候,揭开圣。 日尔曼路那座小房子的房顶,就会看到奇特的一幕。 在德布雷和腾格拉尔夫人平分二百五十万的那个房间的隔壁房间,住着两个熟人,他们在我们以前所讲的事情里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而且我们以后还要很关切地讲述这两个人。 那个房间里住着美塞苔丝和阿尔贝。最近几天以来,美塞苔丝改变了许多,——这并不是因为她现在穿着平淡朴素的服装,以致我们认不出她了,即便有她有钱的时候,她的穿着也从不华丽,也并不是因为她穷困潦倒以致无法掩饰穷苦的外貌。 不,美塞苔丝的改变是她的眼睛不再发光了,她也不再微笑了,她那以前富于机智的流利的谈吐现在没有了,她常欲言又止。 使她精神崩溃,不是贫穷,她并不缺乏勇气忍受贫穷的,美塞苔丝从她以前优越的地位降低到她现在的这种境遇,象是一个人从一个灯壁辉煌的宫殿跃进一片无边的黑暗,——美塞苔丝象是一位皇后从她的宫殿跌入到一间茅舍里,她只能够有最低限度的生活必需品,她不能习惯那种放在桌子上的泥碗,也不能习惯用下等草褥来代替床铺。 她这个美丽的迦太兰人和高贵的伯爵夫人失去了高傲的目光和动人的微笑,她在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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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见到的,只有穷苦。 房东在墙上糊了灰色的纸张,地板上不易显示出来,没有地毯,房中的家具十分引人注目,让人没法把目光从硬充阔气的寒酸相上引开,习惯了精美高雅的东西的眼睛看了这些永远不会感到舒服。马尔塞夫夫人自离开宅邸后,就住在这儿,周围的寂静让她感到郁闷,可是,看到阿尔贝关注着她的脸色想了解她的情绪,她勉强使自己的嘴唇露出一种单调的微笑,这种微笑没有一丝暖意,与她以前眼睛里光彩四射的样子截然不一样。 好象是没有温暖的光亮。 阿尔贝也忧心忡忡,过去奢侈的习惯使他与目前的境况极不协调。如果他不戴手套出去,他的一双手便显得太白,如果他想徒步在街上走,他的皮靴也似乎太亮了。 可是,这两个高贵而聪明的人,在母子之爱的联系之下,得到了无言的谅解,他们不用象朋友之间那样先得经过初步的尝试才能达到开诚相见。 开诚坦白在这种情况下是非常重要的。 阿尔贝至少不会对他母亲说:“妈,我们没钱了。”他至少不会用这种话来使她感到难过。以前美塞苔丝从不知道穷苦是什么,她在年轻时代常常谈到贫穷,但在“需要”和“必需”这两个同义词之间,她不清楚有什么区别。住在迦太兰村的时候,美塞苔丝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东西也很多,但好些东西是她从不缺少的。 只要鱼网不破,他们就能捕鱼;而只要他们的鱼能卖钱,他们就能买线织新的网。 那时候,她没有朋友,只有一个爱人,那时她只需照顾自己。她经济状况虽然不是太好,但她还尽可宽裕地应付自己的那一份开销;现在她手头一无所有,却有两份开销必须应付。冬天临近了。在那个寒冷的房间里,美塞苔丝没有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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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最喜欢享受炉火的温暖,从大厅到寝室都暖烘烘的。现在她甚至连一朵小花都没有,她从前的房间象是一间培植珍贵花卉的温室。 她还有儿子。 直到那时,一种责任感所激起来的兴奋支持着他们。 兴奋就象热情一样,有时会使我们忘记好多难题。 一旦兴奋平静下来,他们就不得不从梦境回到现实之中,在说尽了理想以后,必须谈论到实际。“妈!”马尔塞失夫人走下楼梯的时候,阿尔贝喊道,“如果感兴趣,我们来算一算我们还有多少钱好吗,我需要一些钱来实施我的计划。”
“钱!我们什么都没有!”美塞苔丝苦笑着道。“不,妈,三千法郎。 我有一个主意,可以凭三千法郎过着愉快的生活。”
“我的孩子!”美塞苔丝叹息着说。“唉,亲爱的妈呀!”那年轻人说,“可惜我过去花了你太多的钱,却不知道钱的重要。 这三千法郎是一个大数目,我要用它创造一个充满安宁的神奇的前途。”
“可以这么说,可是亲爱的孩子,但你认为我们应该接受这三千法郎吗?”美塞苔丝红着脸说。“我想是的,”
阿尔贝用坚定的口气答道。“我们可以接受,因为我们缺钱用,你知道,这些钱就埋在马赛米兰巷一所小房子的花园里。 有两百法郎,我们就可以到达马赛了。”
“就凭两百法郎?你这么想,阿尔贝?”
“噢,至于这一点,我已向公共驿车站和轮船公司调查过了,我已经计算好了。 你可以乘双人驿车到厦龙,你瞧,妈,我待你象一位皇后一样,这笔车费是三十五法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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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贝于是又拿起一支笔低头写了起来:双人驿车……………………………………三十五法郎从夏龙到里昂,坐轮船………………………六…法郎从里昂到阿维尼翁,仍坐轮船……………十…六法郎从阿维尼翁到马赛……………………………七…法郎沿余零用………………………………………五十法郎总计………………………………一百一十四法郎“一百二十法郎,”阿尔贝笑着说。“你看,我算得很宽了,是不是,妈?”
“那你呢,我可怜的孩子?”
“我!
你没看见我已为自己留了八十法郎吗?
一个青年不需要奢侈,而且,我知道旅行是怎么一回事情。“
“可那是乘着私人驿车,带着侍从。”
“随便怎么都可以,妈。”
“嗯,就算是这样吧。 可是两百法郎呢?”
“这不是?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两百。 青,我把我的表卖了一百法郎,把表链和坠子卖了三百法郎。 真幸运,那些小玩意比表还值钱。 这些都是多余的东西!
现在,我们很有钱了,因为,你旅途只需要一百一十四法郎,而你却可以带着两百五十法郎上路。“
“但我们还欠着这房子的租金呢!”
“三十法郎,就从我的一百五十法郎偿付好了,我只需要八十法郎的旅费。 你看,我是绰绰有余了,并且还有呢。 你说这怎么样,妈?”
于是阿尔贝摸出一本嵌金搭扣的小笔记本,——这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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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一件珍爱的东西,也许是那些经常来敲他那扇小门的神秘的蒙面女郎送给他的订情信物,——阿尔贝从笔记本里抽出来了一张一千法郎的钞票。“这是什么?”美塞苔丝问道。“一千法郎,妈。 噢,这是真的呢。”
“你从哪儿得到的?”
“听我说,妈,别激动,”阿尔贝站起来,在他母亲的两腮上各吻了一下,然后站在那儿凝视着她。“妈,你不知道你是多么的美!”年轻人怀着深挚的母子之情激动地说,“你的确是我一生所见到的最美丽最高贵的女人了!”
“好孩子!”美塞苔丝说,她竭力抑制自己不让泪珠掉下来,但终于还是失败了。“真的,只要看到你忍受着痛苦,我对你的爱就变成崇拜了。”
“我有了儿子就不会痛苦了,”美塞苔丝说,“只要我还拥有他,我是不会感到痛苦的。”
“啊!是这样的。”阿尔贝说,现在开始考验了。 你知道我们必须实施的协议吗,妈?“
“我们有什么样的协议呀?”
“有的,我们的协议是这样:你去住在马赛,而我则动身到非洲去,在那儿,我将不用已经抛弃被的那个姓,而用我现在的这个姓。”美塞苔丝叹了一口气。“嗯,妈呀!我昨天已经去应征加入驻阿尔及利亚的骑兵联队了,”
那青年说到这儿,便低垂眼睛,感到有点难为情,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竟有这种自卑的伟大。“我觉得我的身体是我自己的,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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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卖掉它。 我昨天去顶替了一个人的位置。 我想不到自己那么值钱,“那青年人竭力想微微一笑,”整整两千法郎。“
“那么,这一千法郎——”美塞苔丝浑身打着寒颤说。“只是那笔款子的一半,妈,其余的会在一年之内付完。”
美塞苔丝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抬头望着天,一直被抑制着的泪水,现在涌了出来。“这是用鲜血换来的代价。”她难过地说。“是的,如果我战死的话,”阿尔贝微笑着说,“但我向你保证,妈,我有坚强的意志能够保护我的身体,我求生的意志从来还没有象现在这样坚强过。”
“仁慈的主啊!”
“而且,妈,为什么你一定以为我会死呢?
拉摩利萨可曾被杀死吗?姜茄尼可曾被杀死吗?皮杜可曾被杀死吗?莫雷尔,我们认识的,可曾被杀死吗?想想看,妈,当你看到我穿着一套镶花制服回来的时候,你将会多么高兴呀!
我要说:我觉得前途乐观得很呢,我选择那个联队只是为了荣誉。“
美塞苔丝竭力想笑一下,结果却只是叹了一口气。 这个神圣的母亲觉得她不应该只让儿子肩负重担。“嗯!现在你明白了吧,妈!”阿尔贝继续说,“我们有四千多法郎供你花销。 这笔钱,至少能供你生活两年。”
“你是这样想的?”美塞苔丝说道。这句话说出来是这样的悲伤,阿尔贝理解母亲的心思。他的心在剧烈地跳,他抓住母亲的双手,柔声说:“是的,你会活下去的!”
“我会活下去!那么你离开了我,是吗,阿尔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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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必须去,”阿尔贝用一种坚定而平静的声音说,“你很爱我!所以不愿见我无所事事在你的身边闲逛,而且,我已经签了约了。”
“你可以遵照你自己的意愿行事,我的孩子,而我——我将按上帝的意志行事。”
“那不是我的意志,妈,那是我的理智——。 我们难道不是两个绝望的人?生命对你具有什么意义?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生命对我有什么意义?没有了你,也无可留恋了,相信我,要不是为了你,早在我怀疑我的父亲,抛弃他的姓氏的那一天,我就不会再活了。如果你答应我继续不丧失希望,我就可以活下去,如果你允许我照顾你未来的生活,你就可以使我的力量增添一倍。那时,我就去阿尔及利亚见总督,他有一颗仁慈的心,而且是一个地道的军人。 我将把我悲惨的身世告诉他。 我将要求他照料我,如果他能严守诺言,对我发生了兴趣,那么在六个月之内,如果我不死,我就是一个军官了。 如果我成了军官,你的幸福就有保证了,因为那时我就有足够两个人用的钱了,尤其是,我们将有一个足以引以为自豪的姓氏,因为那是我们自己的姓氏了。 如果我被杀了,那么,妈呀,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也可以死了,而我们的痛苦也就可以结束了。”
“很好,”美塞苔丝说,眼里呈现出高贵而动人的神色。“你说得对,我的宝贝,向那些注意我们行动的人证明:我们至少是值得同情的。”
“但我们不要去思考那种可怕的结果,”那青年说,“我向你保证:我们是……说得更切确些,我们将来是幸福的。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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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对生活充满希望而同时又是乐天安命的女人,我要改掉不好的习惯,希望能不动情感。 一旦到了部队里,我就有钱了,一旦住进唐太斯先生的房子,你就会得到安宁。 让我们奋斗吧,我恳求你——让我们用奋斗去寻找快乐吧。“
“是的,让我们奋斗吧,因为你是应该活下去的,而且是应该得到幸福的,阿尔贝。”
“那么我们的财产分割就这么决定下来了,妈,”那青年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我们今天就可以出发了,我遵照我们商定的协议去给你定位子。”
“那你呢,我亲爱的孩子?”
“我在这儿再住几天,我们必须使自己习惯分离。我要去弄几封介绍信,还要打听一些关于非洲的消息。 我到马赛后再去见你。”
“那么,就这样吧!我们走吧。”美塞苔丝一边说,一边披上围巾,她只带出来这一条围巾,这是一条珍贵的黑色的克什米尔羊毛围巾。 阿尔贝匆匆忙忙地收拾好他的文件,付清他欠房东的三十法郎,伸手臂扶着他的母亲,走下楼梯。正好有一个人走在他的前面,这个人听到绸子衣服的沙沙声,恰好转过头来。“德布雷!”阿尔贝轻声地叫道。“是你,马尔塞夫?”大臣秘书站在楼梯上问道。 好奇心战胜了他那想掩盖真面目的愿望,而且,他已经被马尔塞夫认出来了。 在这个意想不到的地方遇见那个青年,他的不幸曾经在巴黎轰动一时,这的确是够新奇的。“马尔塞夫!”德布雷说到。 然后,在昏暗的光线里注意到马尔塞夫夫人那依旧美妙的身材和那黑色的面纱,他便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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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一个微笑说,“原谅我!我走了,阿尔贝。”
阿尔贝懂得他的意思。“妈,”他转过身去对美塞苔丝说,“这位是德布雷先生,内政部长的私人秘书,他曾经是我们的朋友。”
“为什么说曾经呢?”德布雷结结巴巴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样说,德布雷先生,是因为我现在没有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