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四)〔法〕大仲马-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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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说曾经呢?”德布雷结结巴巴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样说,德布雷先生,是因为我现在没有朋友了,我应该是没有朋友了。 我感谢你还能认得出我。”
德布雷走上前来热情地和对方握手。“相信我,亲爱的阿尔贝,”他尽量用友好热情的口吻说,“——请相信,我对你的不幸深表同情,如果我能为你效劳的话,我可以听从你的吩咐。”
“谢谢你,阁下,”阿尔贝微笑着说,“我们虽遭遇不幸,但还过得去。 我们要离开巴黎了,在我们付过车费以后,我们还能剩下五千法郎。”
德布雷的脸都红了,他的钱袋里装有一百万呢,他虽然不善于想象,但他不禁要联想到:就在不多会儿以前这座房子里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应该遭受耻辱的,但是在她的披风底下带着一百五十万还觉得穷,另一个是遭受了不公平的的打击,但她却在忍受她的不幸,虽然身边只有几个钱,却还觉得很富有。 这种对比使他以前的那种殷勤的态度,实例所证明的哲理使他迷惑了。 他混沌地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奔下楼梯。 那天,部里的职员,他的下属都成了他的出气筒。 但在当天晚上,他成了一座座落在玛德伦大道上的一座漂亮的房子的主人。 而且每年有五万里弗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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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德布雷在签署房契的时候,——也就是说在下午五点钟左右,——马尔塞夫夫人满怀深情地拥抱了儿子后,跨进公共驿车,车门随后关上了。 这时,在拉费德银行一扇拱形小窗口后面,躲着一个人。 他看见美茜丝走进了驿车,看见驿车开走看见阿尔贝回去,这时他举起了手,按在他那布满疑云的额头上。“唉!”
“我从这些可怜的无辜者手中夺过来的幸福!
怎样才能把幸福还给他们呢?
上帝帮助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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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章 狮 穴
在福斯监狱里,有一个专门关押危险而凶狠的犯人的牢区,圣。 伯纳院,但犯人们按他们的意愿称为“狮穴”
,那大概是因为里面的罪犯常用牙齿去啃铁栅,甚至有时也啃看守的缘故。这是一个监狱里面的监狱。墙壁比别处的要厚一倍。铁棚每天都由狱座谨慎地加以检查,这些狱卒是特选出来的,从他们魁伟的身体和冷酷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们是善于用恐怖和机警来统治囚徒的。 这牢区的院子四面都是极高极高的墙头,太阳只有在当空的那一刹那才能照到院子里,象是太阳也不愿意多看一眼这一群精神和肉体的怪物似的。 在铺着石板的院子里,从早到晚踱着一群脸色苍白、忧愁满面、外貌凶残正在遭受法律严惩的人,象是许多憧憬未来的幽灵一样。在那吸收并保留了一些太阳余热的墙脚下,可以看见两三个囚犯正蜷缩着在聊天——但更为常见的是一个人蹲在那儿——眼睛望着铁门,那扇门有时也打开,从这悲惨的人群里唤一个出去,或是又抛进来一个社会的残渣。圣。 伯纳院有专门的会见室,那是一个长方形的房间,两道笔直的栅栏,它们之间相距有三尺,以防止探监的人和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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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握手或递东西给犯人。 这是一个阴森、潮湿、甚至令人恐怖的地方,尤其是在想到这两道铁栅之间那种可怕的谈话的时候。 可是,这个地方虽然令人可怕,但在那些数着时间过日子的人看来,却象是一个天堂,他们一旦离开狮穴,大多会被送到圣。 杰克司城栅或苦工船或狱中隔离室去。在这个牢区里,散发着阴冷的潮气,一个年轻人双手插在口袋里走来走去。 这已引起了狮穴成员很大的好奇心。 他身上的衣服如果没有被撕破,从剪裁来看他应该是一位高雅的绅士,那套衣服并不算很旧,在年轻人的小心整理之下,撕破的那一部分不久便恢复了它原有的光泽,使人一看就知道那衣服的质地是很不错的。他同样爱护身上那件白葛布衬衫。自从他进入监狱以来,衬衫的颜色已改变了很多,他用一块角上绣着一顶皇冠的绢角把他的皮靴擦亮。 狮穴里的几个囚犯对这个人的爱好修饰表示了很大的兴趣。“瞧!王子在打扮他自个了。”一个囚犯说。“他天生长得非常俊秀,”另一个因犯说,“假如他有一把梳子和一些发油,他就要把那些戴白手套的先生们比下去了。”
“他的上衣似乎是新的,他的皮靴真亮。我们有了这样体面的伙伴,真是增色不少。 那些宪兵们不要脸,嫉妒得撕破这样好的衣服!”
“他象是一个重要人物,”另一个说,“他穿着体面的衣服。”
在这种不怀好意的赞美下,年轻人向监狱侧门走了过去,侧门上靠着一个看守。“先生,”他说,“借给我二十法郎,很快就还给你,你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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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交往没有危险。 我亲戚的钱,一百万一百万地计算,比你一个子一个子地计算都多呢。我求求你,借二十法郎给我,让我买一件睡衣,一天到晚穿着上装和皮靴真让人受不了,况且,先生,这件上装怎么能配穿在卡瓦尔康蒂王子身上呢!“
看守转过身去,耸了耸肩。 他对于这种任何人听了都会感到可笑的话毫无反应,这种话他听得太多了,——实际上,他所听到的,全是这样的话。“好,”安德烈说,“你是一个没有同情心的人,我会让你丢掉差事的。”
那看守转过身来,爆发出一阵大笑。 这时,囚犯们已走过来。 把他俩围在中间。“我告诉你,”安德烈接着说道,“有了二十法郎,我就可以弄到一件上装和一个房间,我就能够接见我天天盼望的贵客了。”
“他说得对!”囚犯们喊道,“谁都能看得出他是一个上等人。”
“嗯,好吧,你们借二十法郎给他吧,”看守换了一个肩膀靠在侧门上说,“你们当然不会拒绝一个伙伴的恳求的。”
“我不是这些人的同伴,”那年轻人骄傲地说,“你没有权利这样羞辱我。”
囚犯们互相看了一眼,口里发出不满的嘟囔,一场暴风雨已经在这贵族派头的囚犯头上聚集起来了,这场暴风雨不是因他的话惹起的,而是那看守的态度造成的。 看守因为确信即使事态闹大时他也可以使它平息下来,所以听任事态发展,以便使那个喋喋不休的家伙挨一顿教训,而且,这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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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供他作一种消遣。 盗贼们已经逼近安德烈了,有些囚犯嘴里喊到“破鞋子!破鞋子!”——那是一种非常残酷的刑罚,方法是用一只掌钉的破鞋来殴打和侮辱同伴,另外一些囚犯建议用“钉包”
,——那又是他们的一种消遣,方法是用一块手帕包住泥沙、石子和他们身边所有的半便士的铜板,用它来打那倒霉者的头和肩,有些人则说:“让我们用马鞭子把那位漂亮先生教训一顿!”
安德烈回转过身子去,对他们眨眨眼睛,用舌头鼓起面颊,噘起嘴唇,发出一种声音。 这种举动在盗贼间抵得上一百句话。 这是卡德罗斯教给他的暗号。 他立刻被承认是自己人了,手帕包被扔掉了,铁掌鞋回到了领头者的脚上。 有人说,这位先生说得很对,他有权利随心所欲地打扮,他们决不妨碍别人的自由。 骚乱平息下去了。 看守对于这种场面简直是诧异,他开始搜查安德烈的身体,认为狮穴里的囚犯突然变得这样驯服,靠他个人目光的威慑是办不到的,而是有其它的理由。 安德烈虽然抗议,但并不抗拒。 突然,从侧门外面传来一个声音。“贝尼代托!”
“有人叫我。”安德烈说。 看守只好放开手。“到会见室里去!”那一个声音说。“你看,有人来看我了。 啊,亲爱的先生,您瞧着吧,对待一个卡瓦尔康蒂究竟是不能象对待一个普通人那样的!”
于是安德烈象幽灵似地溜过天井,冲出栅门,让他的伙伴们和那看守都沉浸在惊讶里。对于这次被召到会见室里的安德烈本人并不象旁人那样感到惊奇。 因为,自从跨进福斯监狱,那工于心计的青年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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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着坚忍的沉默,不象旁人那样到处写信向人求援。 “显然,”他对自己说,“有一个强有力的人保护着我,所有的一切都向我表明了这一点,——突如其来的好运气,种种困难轻而易举地被克服了,一个突然而来的父亲和一个送上门来的光辉的姓氏,黄金雨点般地洒落到我身上,我几乎要结上一门显赫的亲事了。 命中注定的这一场波折和我那保护人的一时疏忽使我落到这个地步,但我绝不会永远如此。 当我堕入深渊的时候,那个人一定又会伸出手来把我救出去的!我没必要冒险采取卤莽的行动。 如果卤莽行动,会使我的保护人疏远我。 他有两种办法可以把我从这种困境里解救出去,——他可以用贿赂的方法为我设计一次神秘的越狱,要不,他就用黄金收买我的法官。 我暂且不说话,也不作任何举动,直到我确认他已完全抛弃了我的时候,那时我——”
安德烈已拟定了一个相当狡猾的计划。 那不幸的年轻人勇于进攻,防守时也厉害。 他一生下来就与监狱为伍,匮乏的生活他也都经历过,可是,渐渐地,他的天性显露出来了,他无法忍受污秽、饥饿和褴褛的生活。 正当他处在这种度日如年的境况中的时候,有人来看他了。 安德烈感得他的心因欢喜而狂跳着。 检察官不会来得这样早,狱医也不会来得这样晚,所以,这一定是他所盼望的人来了。到了会见室栅栏后面以后,安德烈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他看见贝尔图乔先生那张阴郁而精明的面孔,后者这时也带着戚然的目光凝视着那铁栅,那闩住的门以及那在对面栅栏后晃动的人影。“啊!”安德烈颇为感动地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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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贝尼代托。”贝尔图乔用深沉的声音问候他。“你!你!”那青年慌张地四面张望。“你不认得我了吗,可怜的孩子?”
“轻一点!轻一点!”安德烈说,他知道墙壁另一边会有人在偷听的,“看在上帝的份上,别说得那么响亮!”
“你想和我单独谈,是吗?”贝尔图乔说。“嗯,是的!”
“非常好!”于是贝尔图乔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向那个站在侧门窗外的看守晃了一下。“你瞧!”他说。“那是什么东西?”安德烈问道。“一道让你挪到一个单间里去和我单独谈话的命令。”
“噢!”安德烈喊道,他高兴得跳了起来。 然后他思忖道,“又是那位无名的保护人做的,他没有忘记我。 他要保密,所以要找个单间和我谈话。 我明白,——贝尔图乔正是我的保护人委派来的。”
看守和一位上司商量了一会儿,然后打开了铁门,领安德烈到二楼上的一个房间里。 房间的墙上照例刷着石灰,但对一个犯人来说,它已经非常漂亮了,虽然它里面的全部家当只不过是一只火炉、一张床、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 贝尔图乔坐在椅子上,安德烈自己往床上一躺,看守退出去了。“现在,”那位管家说,“你有什么对我说呢?”
“那么你呢?”安德烈说。“你先说吧。”
“噢,不!
你一定有很多很多话要对我说,因为是你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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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
“好,就算是这样吧!你不断地在作恶,你抢劫,你还杀人。”
“哼!
如果你把我带到这个房间里来只是想告诉我这些的话,你大可不必这么麻烦。 这种事情我都知道。 但是有些事情我还不知道。如果你高兴,谈谈我不知道的那些事情吧。是谁派你来的?“
“唉,你太着急了吧,贝尼代托先生?”
“是的,但我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废话少说。 是谁派你来的?“
“没有人派我来。”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监狱里的?”
“不久以前,我在香榭丽舍大道上认出了你,见你打扮得象个花花公子,神气活现地骑着马。”
“噢,香榭丽舍大道!啊,啊!我们是搅合在一起啦。 香榭丽舍大道!来,谈一谈我的父亲吧!”
“那么,我到底是谁?”
“你吗,阁下?你是我的养父。 但我想,让我在四五个月里花掉十万法郎的人,不是你吧。我那在意大利的绅士父亲,不是你给我制造出来的吧,我进入了社交界,到阿都尔去赴宴,——我现在觉得自己还好象在与巴黎上层的那些人物一起吃着东西,那些人物中有一位检察官,可惜我没有借那个机会与他多接触——他该不是你介绍给我的吧,现在,我的秘密已泄露,大概你是不肯花一两百万来保我出去吧?说话呀,我尊敬的科西嘉人,你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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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我说什么呢?”
“我来提醒你。你刚才提到了香榭丽舍大道,我尊敬的养父!”
“那怎么样?”
“嗯,在香榭丽舍大道,一位非常富有的绅士就住在那儿。”
“你到他家里偷过东西,杀过人,不是吗?”
“我想是这样的。”
“那么是基督山伯爵吧?”
“你说对了。 嗯,我是不是要冲进他的怀抱里,紧紧地拥抱住他,象演员们在舞台所做的那样大声哭‘爹爹,爹爹’呢?”
“我们不要开玩笑,”贝尔图乔严肃地说,“这个名字不是可以随便说的,你不要太放肆了。”
“噢!”安德烈说,贝尔图乔那种庄严的态度让他有点害怕,“为什么不能?”
“因为叫那个名字的人是蒙天主厚爱的,是不会有你这样一个混蛋的儿子!”
“噢,这句话多么动听!”
“假如你不小心,还有更糟的事情在后面!”
“吓唬我,我不害怕,我要说——”
“难道你以为你的对手是一个象你这样的胆小鬼吗?”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