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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基督山伯爵(四)〔法〕大仲马-第29部分

小说: 基督山伯爵(四)〔法〕大仲马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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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已两次对他表示了同情的向导。 向导接过来,心里以为那仅只是几块银币,但火把的光使他看清了它们的真实价值。“先生,”他说,“您弄错啦,您给我的是金洋。”

    “我知道。”

    向导惊讶地望着伯爵。“先生,”他喊道,简直无法相信他的好运,“您的慷慨我无法理解!”

    “噢,非常简单,我的好人,我也曾经当过水手,你的故事在我听来比别人更感动。”

    “那么,先生,既然您这样慷慨,我也应该给您你一样东西。”

    “你有什么东西送给我,我的朋友?

    贝壳吗?

    麦杆编织的东西吗?谢谢你!“

    “不,先生。不是这些,——是一样和这个故事有关的一些东西。”

    “真的?”伯爵急切地问道,“是什么?”

    “听我讲,”向导说,“我想,‘在一个犯人住了十五年的牢房里,总会留有一些东西的。’于是我就开始敲墙壁。”

    “呀!”基督山喊道,想起了长老藏东西的那两个地方。“敲了一些时候以后,我发觉床头和壁炉底下听来象是空的。”

    “是的,”伯爵说,“是的。”

    “我翻开了石板,找到了——”

    “一条绳梯和一些工具?”

    “您怎么知道的?”向导惊讶地问道。“我并不知道,我只是这样推测,因为牢房里所发现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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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是那一类东西。“

    “是的,先生,是一条绳梯和一些工具。”

    “你还留着吗?”

    “不,先生,我把它们卖给游客了,他们认为那是两件很稀奇的东西,但我还留着一件东西。”

    “是什么?”伯爵着急地问。“好象是一本书,写在布条子上的。”

    “去把它拿来,我的好人,或许那是我感兴趣的东西,你放心好了。”

    “我这就去拿,先生。”那向导出去了。伯爵于是在那张死神使它变成了一座祭台的床前跪了下来。“噢,我的再生之父呀!”他叹道,“您给了我自由、知识和财富。 您,象天上的神一样,能分辨善恶,——如果死人和活人之间还能互相沟通的话,如果人死后的灵魂还能重访我们曾经生活和受苦的地方的话——那么,高贵的心呀!崇高的灵魂呀!那么,我求求您,为了您给我的父爱,为了我对您的服从,请赐我一些征兆,赐我一些启示吧!除去我心中残余的怀疑吧,那种怀疑如果不变成满足,就会变成悔恨的。”伯爵垂下头,两手合在一起。“拿来了,先生。”背后传来了向导的声音。基督山打了一个寒颤,站起身来。向导递给他一卷布片,这些布片是法利亚长老的知识宝藏,是法利亚长老论述建立意大利统一王国的那篇文章的原稿。 伯爵忙拿过来,他的目光落到题铭上,他读道,“主说:‘你将拔掉龙的牙齿,把狮子踩在你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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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他喊道,“这就是回答。 谢谢您,我的父亲,谢谢您!”

    他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夹着十张一千法郎钞票的小皮夹。“喏,”他说,“这个皮夹送给你吧。”

    “送给我?”

    “是的,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等我走了以后才能打开来看,”

    于是,他把刚才找到的那卷布条藏在怀里——在他看来,它比最值钱的珠宝更宝贵——他跑出地道,跳上船,喊道:“回马赛!”

    然后,回头用眼睛盯住那座阴森森的牢狱。“该死,”

    他喊道,“那些关我到那座痛苦的监狱里去的人!

    该死,那些忘记我曾经在那里的人!“

    当经过迦太兰村的时候,伯爵把头埋在大衣里,轻声呼唤着一个女人的名字。 他两次消除了疑惑。 他用一种温柔得几乎近于爱恋的声音所呼唤的那个名字,是海黛。上岸以后,伯爵便向坟地走去,他相信在那儿一定可以找到莫雷尔。 十年以前,他也曾虔敬地去找一座坟墓,但他枉费了一番心思。 带着千百万钱财回到法国来的他,却没能找到他那饿死的父亲的坟墓。 老莫雷尔确实在那个地方插过一个十字架,但十字架早挖就倒了,看坟的人已经把它烧毁,象他们的坟场里所有腐朽的木头十字架一样。 而那可敬的商人就比较幸运了,他是在他儿女的怀抱里去世的,他们把他埋在先他两年去世的妻子身边。 两块大理石上分别刻着他们的名字,竖在一片小坟地的两边,四周围着栏杆,种着四棵柏树。 莫雷尔正靠在一棵柏树上,两眼紧盯坟墓。 他悲痛欲绝,几乎失去了知觉。“马西米兰,”

    伯爵说,“你不应该看坟墓,而应该看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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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手指天。“死者是无所不在的,”莫雷尔说,“当我们离开巴黎的时候,你这样告诉过我吗?”

    “马西米兰,”伯爵说,“你在途中曾要求我让你在马赛住几天。 你现在还这样想吗?

    “我什么都不想,伯爵,我只是想,我在这里可以比在别处少一点儿痛苦。”那也好,因为我必须得离开你了,但我还带着你的诺言,是不是?“

    “啊,伯爵,我会忘记它的。”

    “不,你不会忘记的,你是莫雷尔,因为你是一个讲信用的人,因为你曾经发过誓,而且你要再发一遍誓。”

    “噢,伯爵,可怜可怜我吧!我是这样的不幸。”

    “我知道有一个人比你更不幸,莫雷尔。”

    “不可能的!”

    “唉!”基督山说,“这就是我们人类可怜的骄傲,每一个人都以为他自己比那些在他身旁哭泣呻吟的人更痛苦。”

    “一个人丧失了他在世界上一切所爱所希望的东西,谁还会比他更痛苦呢?”

    “听着,莫雷尔,注意听。我认识一个人,他也象你一样,曾把他全部的幸福和希望寄托在一个女人身上。他很年轻,有一个他所爱的老父亲,一个他所恋慕的未婚妻。 他们就快要结婚了,但在那时,一场使我们几乎要怀疑上帝公正的波折,夺去了他的爱人,夺去了他所梦想的未来,他被关进了一间黑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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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莫雷尔说:“黑牢里的人迟早是会出来的。”

    “他在那儿住了十四年啊,莫雷尔。”伯爵把手放在那青年的肩头上说。马西米兰打了一个寒颤。“十四年?”他自言自语。“十四年!”伯爵重复说,“在那个期间,他有过许多的绝望,也象你一样,认为自己是最不幸的人,想要自杀。”

    “是吗?”莫雷尔问。“是的,在他绝望到极点的时候,上帝显灵了,——因为上帝已不再创造奇迹。 一开始,他大概没有在那个人身上显示出无穷的仁慈,因为蒙着泪水的眼睛看不清东西,最后,他接受了忍耐和等待。 有一天,他神奇地离开了那座死牢,变成一个有钱有势的人。 他首先去找他的父亲,但他的父亲已经死了。”

    “我的父亲也死了。”莫雷尔说。“是的,但你的父亲是在你的怀抱里去世的,并且他有钱,受人尊敬,享受过快乐,享足了天年。 而他的父亲却死在穷苦、绝望、怀疑之中。 当他的儿子在十年以后来找他的坟墓时候,他的坟墓无法辩认了,没有一个人能说,哪儿躺着你深爱的父亲!”

    “上帝啊!”莫雷尔叹息道。“所以他是一个比你更不幸的人,莫雷尔,因为他甚至连他父亲的坟墓都找不到了!”

    “但他至少还有那个他所爱的女人。”

    “你错了,莫雷尔,那个女人——”

    “她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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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那更糟——她忘情负义,嫁给了一个迫害她未婚夫的人了。 所以,你看,莫雷尔,他是一个比你更不幸的人。”

    “他得到了上帝的安慰吗?”

    “上帝至少给了他安宁。”

    “那他还希望再得到快乐吗?”

    “他一直在追求着,马西米兰。”

    年轻人把头垂到他的胸前。“牢记我的诺言吧,”他沉思了一下,把手伸向基督山说,“只是记得——”

    “十月五日,莫雷尔,我会在基督山岛上等你。 在四日那天,一艘游艇会在巴斯蒂亚港等你,船名叫欧罗斯号。 你把你的名字告诉船长,他就会带你来见我了。就这样约定了,好不好?”

    “说定了,伯爵,我会照你的话去做的,但你得记住十月五日——”

    “孩子!”伯爵答道,“你不知道一个男子汉的承诺意味着什么!

    我已对你讲过二十遍啦,假如你想在那一天死的话,我可以帮你的忙。 莫雷尔,再见了!“

    “你要离开我了吗?”

    “是的,我在意大利还有事情要办。我让你自己在这儿和不幸奋斗,独自和上帝派来的迎他选民的神鹰搏斗。 甘密蒂的故事不只是一个神话,马西米兰,它是一个比喻。”

    “你什么时候走?”

    “立刻就走,汽船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一个钟头以后,我就离你很远啦。 你可以陪我到港口去吗,马西米兰?”

    “我全听你的吩咐,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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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雷尔把伯爵送到了港口,黑色的烟囱里已经冒出象鹅绒似的白色水蒸气。 汽船不久就启航了,一小时后,正如伯爵所说的,烟囱里冒出的白烟消失在地平线上,与夜雾融在一起,分辩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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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四章 庇皮诺

    就在那艘汽船消失在摩琴岬后面的同时,一个乘着驿车从佛罗伦萨赶往罗马的人,经过阿瓜本特小镇。 他的驿车赶得相当的快,但还没有快到会令人发生怀疑的程度。 这人身着一件外套,确切地说,是一件紧身长外套,穿了这种衣服旅行是不太舒服的,但它却能把鲜明灿烂的荣誉团军官的缎带显示出来,他外套下面的上装上佩着一枚勋章,这两个标志以及他对车夫讲话时的口音都能看得出他是一个法国人。另外还有一点可以证明他是来自这个世界语言的国家就是,他只知道乐谱上用作术语的那几个意大利字,象费加罗常说“godam”一样,这些字能代替特殊语言的一切奥妙。当马车上坡的时候,他就对车夫大喊“Alegro”

    ;当马车下坡的时候,他就大喊“Moderato!”凡是走过那条道的人,都知道佛罗伦萨经阿瓜本特到罗马,途中有许多的上坡和下坡!这两个字使听话的人感到极其有趣。车到勒斯多塔,罗马已经在望。一般旅客到这里总会表露出强烈的好奇心,站起来去看看那最先闯入眼帘的圣。 彼得教堂的圆顶,但这位旅客却没有了这种好奇心。 他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皮夹,从皮夹里抽出一张折成了两叠的纸片,用一种恭敬的态度把它察看了一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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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说:“好!它还在我身边呢。”

    马车从波波罗门进城,再向左转,在爱斯巴旅馆门口停下来。 我们的老相识派里尼老板恭恭敬敬地在门口迎接那位旅客。那位旅客下车,先吩咐老板给他预备一顿丰盛的午餐,然后便打听汤姆生。 弗伦奇银行的地址。当然一问就知道了,因为汤姆生。 弗伦奇银行是罗马最有名的银行之一,它就在圣。 彼得教堂附近的那条银行街上。罗马,象其他各地一样,来一辆驿车是一件大事。 十几个年轻的闲汉,赤脚露肘,一手叉腰,一手有模有样地放到后脑勺上,凝视着那旅客、驿车和马;此外还有五十多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他们是在教皇统治下的各省来的,因为教皇重征人头税,要从圣。 安琪罗桥抽水灌入梯伯河,因此无力纳税的人民只能让他们的孩子出来流浪乞讨为生。但罗马的闲汉和流民比巴黎的要幸运,他们懂得各国语言,尤其是法语。 他们听到那旅客吩咐要一个房间、一顿午餐,后来又打听汤姆生。 弗伦奇银行的地址。结果是:当那位客人带着一个向导离开旅馆的时候,一个闲汉离开了他的同伴,象巴黎警局的密探那样巧妙地跟着那个旅客,未被那旅客发现,也未引起向导注意。那个法国人急于要到汤姆生。 弗伦奇银行去,以致也不等驾马,只是留话给车夫,让驾好马以后追上来,或到银行门口去等他。 他比马车先到银行。 那法国人走进银行就把向导留在外厅里,向导便立刻和两三个职业闲汉拉起话来。 在罗马的银行、教堂、废墟、博物馆和剧院门口,总是有这样的职业闲汉在那儿,跟踪法国人的那个家伙也走进了银行。那法国人敲了一下门,走进第一个房间,跟踪他的闲汉也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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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了。“经理先生在吗?”那旅客问道。坐在第一张写字台前的一个重要的职员打了一个手势,一个仆役便站起身来。“您是哪一位?”那仆役问。“我是腾格拉尔男爵。”

    “请跟我来!”那个人说。一扇门打开了,那仆役和男爵都消失在门里面。 那个跟腾格拉尔一块儿来的人在一条长凳上坐了下来。 在以后的五分钟内,那职员继续写字,凳子上的那个人保持着沉默,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 当那职员停笔的时候,他抬起头来,向四下看一看,确定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便说:“啊,啊!你来啦,庇皮诺!”

    “是的。”回答得很简单。“你认为这个人有值得探听的事情吗?”

    “我没有多少事情要打听的,因为我们已经得到了情报。”

    “那么你知道他到这儿是干什么来的啰?”

    “当然,他是来提款的,但我并不知道确切的数目。”

    “你不久就会知道了,我的朋友。”

    “好极了,你大概还象前次那样,给我一些错误的消息。”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指哪一个人?

    是不久以前从这儿拿走三万艾居的那个英国人吗?“

    “不,他真的有三万艾居,我们找到了。 我指的是那个俄国王子,你说他有三万里弗,而我们却只找到了两万四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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