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川作品集-北京的风,上海的雨-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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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婉伊显然是经历过太多这样的场面,很得体地替自己和萧唯谢绝了一系列的邀请。
“也不看看自己有多高。”
饮料上来的时候,赵婉伊对着一个才被她拒绝了的男人的背影撇撇嘴。
萧唯被她的话逗乐了,那个男人确实是矮了点,如果他和赵婉伊共舞,估计一定是赵婉伊跳男步才行。
“侬的嘴还是那么不饶人。”
萧唯喝了一口“红粉佳人”,白了赵婉伊一眼。
“本来吗,有些男人总觉得自己有钱就了不起了,好像这世界上的女人全都是拿钱可以买得到的!”
赵婉伊忽然有些激愤。
萧唯看了她一眼,觉得面前这个老同学的反应有些过于强烈了。
这时候,赵婉伊的朋友来了,萧唯随着赵婉伊和她朋友们走进了包厢。
进了包厢,赵婉伊忙着把萧唯介绍给她的朋友。
萧唯没有想到,赵婉伊的朋友竟然全都是地道的北京人,一个身材魁伟的中年人姓何,是什么演出公司的总经理,另一个长得很帅,却显得有些浮躁的年轻人竟然是一家著名的时装公司的董事长,姓汪。
“怎么就你们两个过来了?”
赵婉伊问那个中年人,显然萧唯的这个朋友交际甚广,就是在北京也比做了北京媳妇的萧唯人头熟悉。
“唉,听说赵小姐大驾光临,他们几个都哭着喊着地要来瞻仰风采,只是我和老何一合计,想着你这边今天只有你和萧小姐两个人,大家都来了,狼多肉少,再打起来就不好玩儿了!”
年轻的汪董事长调侃着。
萧唯忍了半天,才没让自己脸上带出愠怒来。
赵婉伊伸手打了汪董事长一巴掌。
“你哪能总是没有正经的啦?我们萧唯可不是圈里的人,听不得你这么胡说八道的!”
汪董事长连忙欠身向萧唯致意。
“不好意思,我们和赵小姐是老熟人,开起玩笑就没轻没重的,萧小姐别往心里去。”
“是啊,萧小姐,我们这时装圈跟演艺界差不多,朋友们聚在一起,荤的素的全来,其实我们可都是好人。……”
何总经理在一旁帮着腔,把赵婉伊逗得哈哈大笑。
“行了,别‘此地无银三百两’啦,会越描越黑的!”
赵婉伊打断了她的两个朋友的话。
“咱们还是唱歌吧!”
萧唯从母亲那里继承了一副好嗓子,一首《心太软》唱罢,立刻招来了赵婉伊和她朋友们的热烈的喝彩,萧唯看得出那倒不全是交际场上的客套。
“萧小姐的嗓子够得上专业水平了!”
何总经理显然不愧是经营演出公司的,很有几分星探的眼光。
“那当然了,阿拉萧唯妈妈可是上海著名的沪剧表演艺术家!”
赵婉伊替萧唯吹嘘着,天知道什么时候萧唯的母亲又多了个响亮的头衔。然后赵婉伊搬出了萧唯母亲的大名,两个不明就里的北京人客套地说了些“久闻大名”之类的话,让萧唯直想笑,就算在上海,现在和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提起母亲的名字也没几个知道她是何方神圣的,何况在很多人都不知道“沪剧”是什么东西的北京呢。
“可惜了,可惜了!”
何总经理连声惋惜着。
“可惜什么?”
赵婉伊追问着。
“萧小姐这么好的嗓子,没有在歌唱方面发展,还不可惜?”
何总经理道出了其中的原委。
萧唯矜持地对他笑笑。
“您太过奖了!”
“哟?”
何总经理很讶异地望着萧唯。
“想不到萧小姐的北京话还很地道!”
“怎么?”
赵婉伊和萧唯几乎同时问。
“一般上海人,还有南方大部分地区的人,很少会用‘您’这个字来称呼别人,多半是用‘你’的,萧小姐张口就说了‘您’,显然不同于一般的上海人。”
何总经理解释说。
赵婉伊冲他伸了大拇指。
“何总真是老江湖,够厉害!你说的没错,萧唯可是你们北京媳妇!”
接着赵婉伊简单地把萧唯嫁到北京的经过介绍了一番,听得何总经理和汪董事长连连点头感叹。
“萧小姐有魄力,也有眼光,我们北京小伙子就是不错嘛!”
汪董事长说着,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赵婉伊,萧唯看得出他那目光非比寻常。不由得也看了赵婉伊一眼,却见后者很娇柔地抛给了汪董事长一个媚眼,弄得萧唯不好意思地连忙把目光转向别处。
“侬老讨厌的,干吗拉着我在这里做‘电灯泡’啊!”
趁着和赵婉伊一道上洗手间的时候,萧唯抱怨着。
“啥人哪?”
赵婉伊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那个汪董事长啊!”
萧唯抿着嘴笑着,盯着赵婉伊的眼睛。
赵婉伊摇摇头,眼里满是不屑。
“侬哪能这么老土啦?‘逢场作戏’侬晓得吧!”
萧唯不晓得,不晓得的不光是“逢场作戏”,还有如今的赵婉伊。
第六章
1
江河和三姐夫潘卫国喝光了一整瓶的“二锅头”,醉得说话都不利索了的潘卫国还一个劲地嚷嚷着让饭馆老板上酒呢。
“不能再喝了。”
江河把老板忙不迭地送过来的酒挡了回去。
“谁说的,再来一瓶,一点问题也没有!”
潘卫国伸手去拉老板,自己却身子一歪,一下子栽到在地上,带翻了的椅子砸在他身上,人已经“呼呼”地睡着了。
江河在饭馆老板和两个伙计的帮助下,把潘卫国连拉带拽地弄上了一辆出租车,人家司机一看是个喝多了的醉鬼,老大的不愿意,江河好话说了一大堆,最后许诺到了地方给人家多加二十块钱,司机才勉强地开了车。
现在江河真是后悔自己为什么偏要请潘卫国喝酒呢!
“实话跟您说吧,要不是看您一个人弄不了他,您就是多给我个三十、五十的我也不拉。万一给我吐在车上,我今儿这一晚上就算瞎啦。您想啊,谁愿意坐这一股子酒味儿的车啊?”
司机开着车,对坐在后排,扶持着脑袋象拨郎鼓一样摇来晃去的潘卫国的江河,发着牢骚。
“就连人家洗车的都不愿意洗喝醉酒以后吐脏了的车子,恶心不恶心呀!”
江河连声称是,同时又把好话说了一连串。
好不容易盼着到了三姐家楼下,潘卫国还算争气,一点儿也没吐出来。
江河给了司机钱,又千恩万谢地把人家奉承了一通,这才猫了腰,背起潘卫国往楼上爬。
江河背着潘卫国哆里哆嗦地用潘卫国身上的钥匙开了三姐家的门,跌跌撞撞地冲进屋子的时候,他再也支撑不住了,两腿一软,一个趔趄,把潘卫国重重地甩了出去,自己也趴在地上不住地倒着气,半天动不了地方。
看着摔在地上却没有醒过来的潘卫国,江河的心里难过得不成,这个曾经是他、三姐,以及全家心目中高大完美的英雄,如今却是如此落拓,或许,潘卫国做他三姐夫的日子已经要开始用天来计算了。
人哪!江河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江河今天来找潘卫国,是为了他和三姐之间的事情。
三姐如今是北京城里都叫得响的风云人物了,比起当年满世界作英模报告的潘卫国来说还要风光得多。
三姐当上了五星酒店的娱乐城经理后不久,正赶上酒店实行承包经营,餐厅、娱乐城等附属设施都要通过招投标的方式发包出去,以期以最小的资源和人力,获得最大的收益。这个消息刚一透露出去,闻风上门的人就海了去了,这么一家豪华的娱乐城无疑是很多经营者眼中的一块肥肉。三姐却有些傻了眼,前思后想地一琢磨,倘若娱乐城真的被别人承包了去,她这个经理可就得靠边站了,任何一个承包者都会把自己的心腹安排在这个位置上,贴心哪!如此一来,她就得另谋出路了,先不说酒店里各个中层领导岗位上都已经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肯定是没了自己的位子了,单看酒店实施的精简部门和人员的举措,自己还能不能留在酒店工作都得打个问号了。三姐这回可算是遇到坎儿了。
三姐可不是那种心甘情愿任人宰割的主儿,从小争强好胜的她绝对不甘就这么把自己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她考虑再三,狠下心来,决定还是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来个先下手为强,争取由她自己把娱乐城承包下来。那些日子三姐四处奔走,上下活动,悄悄地做着承包娱乐城的各项准备工作。江河那时候刚刚带着萧唯回到北京,三姐在四处筹措资金的时候也找过他,不是向他借钱,而是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朋友能有资金让她周转一段时间。三姐跟江河说,娱乐城的承包标底她通过酒店总经理的秘书摸了个八九不离十了,除去每年上交的承包费用,先期还要由承包人交纳一笔数额不小的保证金,那笔款项的数目把江河惊得直摇头,连连劝说三姐,在他看来那绝对不是象他们这种小门小户的人可以承担得起的。
“三姐,真的别瞎忙和了,就算有人肯借给你这笔钱,万一搞砸了,到时候还不上怎么办?就你那点儿家底,砸锅卖铁,不吃不喝也得赔上三辈子、五辈子的!”
三姐看看江河身旁静静地听着他们姐弟谈话的萧唯,给弟弟留了面子,只丢下一句“没出息!”,转身气鼓鼓地走了。
江河后来听二姐说,母亲和姐姐、姐夫们都苦口婆心地劝过三姐,可她就是执迷不悟,一条道走到黑,铁了心的要承包娱乐城,最终还是三姐夫潘卫国通过一个当初一道在天安门广场被捕,关在“炮局”时的狱友帮了忙,筹措了一笔资金给三姐,而三姐就是靠这笔资金和总经理秘书的内应,一举中标,把娱乐城顺利地承包了下来。
“当初我要是不给她找人,要是我不认识那么个有背景、有路子的狱友,要是他不那么仗义地借给我钱,也不至于有今天哪!我这才是‘自作自受’啊!”
潘卫国在酒至半醉的时候,用一连串的假设把江河的鼻子说得酸酸的。
2
三姐成了娱乐城的承包人,出来进去地被人们尊称为“江老板”,感觉更好了,从小那种咄咄逼人、颐指气使的态度更甚了,用江河妈妈的话说,这偌大的北京城都快容不下她了。
江河自打三姐当上了老板,就很少有机会见到她了。
“三姐,我看全北京就属你最忙了。”
妈妈过七十大寿的时候,一家人在酒席上苦等了三姐半个多小时,三姐一进餐厅的包间,江河就连挖苦带损地挤兑起她来。
面对着弟弟的嘲讽和姐姐妹妹们不满的神情,三姐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很有点显示意味地把一只白金嵌钻石的戒指展示在母亲和众人面前,然后端起酒杯,一口气连着干了三杯啤酒,说是对自己迟到的惩罚。
“三姐,你那娱乐城的生意一定很好吧?”
萧唯自然不能象他们江家自己的姐弟那样对三姐大不敬了,待三姐入了席,咋咋呼呼地张罗了一番,稍微消停了之后,客套着和坐在自己身边的她攀谈起来。
三姐虽说一向觉得父母对于弟弟过于偏爱,冷落了自己,但毕竟她们姐妹四个只有这么一个弟弟,所以对江河还是感情很深的,她平素里争强好胜,嘴上又不饶人,在家里几个姐妹中人缘最差,却是对江河关爱有加的,爱屋及乌,当江河把萧唯领进了江家的门,三姐倒也因为弟弟的缘故,对这个还没正式过门的弟妹另眼相待。
“你将来可不能对不起人家萧唯!”
三姐曾经很严肃地警告过江河。
“现在象这么好的女孩子比恐龙还珍稀,再说,人家不顾父母的反对,跟着你跑到北京来,这在过去就叫‘私奔’,这需要多大的勇气,说明她多么爱你,你知道吗?”
三姐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感动的人,但对于萧唯为了江河所做的一切,她却是由衷地佩服和感动了,因此上尽管三姐和江河这姐弟两人一见面就免不了锵锵两句,但她和萧唯之间的关系倒是从一开始就很融洽的。现在萧唯提起了她最为得意的娱乐城,三姐很是高兴,拍拍萧唯的背,脸上全是亲切。
“哪天让江河带你去玩玩儿,要不,你就自己来,唱唱歌,蹦蹦迪,年纪轻轻的,别总让他拴在家里。”
江河望着三姐和萧唯,闹不明白这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女人怎么会如此投缘。
“你给我三姐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她对你这么好?”
从母亲的生日宴会上回到他们自己的住处,江河问萧唯。
萧唯自己也不知道江河的三姐为什么对她格外的关切,不过,她倒是觉得,其实三姐还是个不错的女人,虽然有些过于好胜,这使得她尽管外表美艳动人,很有成熟女人的风韵,却总是少一点女人温柔的磁性,风风火火地让人经常会忘记了她的性别,但她却还是很率真,很真诚的,完全是那种敢爱敢恨,个性强烈的人,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萧唯觉得不会有心理上的负担和疲劳,用不着谨小慎微地去察言观色,更可以心口如一,无所顾忌。
“我觉得三姐这个人蛮可爱的。”
萧唯换过衣服,爬上床,拥着被子,歪着头和江河说话。
“一点也不象你说的那样不近人情。”
萧唯记得第一次和江河家的姐姐、姐夫们见面的时候,三姐很大方地塞给自己一千块钱,那时候她还不是什么“江老板”呢。事后她觉得很过意不去,问江河要不要给三姐买点什么礼物表示表示,江河还把她数落了一顿,说是北京人就这样,看得上你,让他掏心掏肺都心甘情愿,不象上海人,就会虚情假意的,谁都怕欠别人一点点的人情,谁又都不能容忍别人欠了自己一点点的人情,弄得两人为了北京人和上海人的长短着实争论了一番。
“你是被她的糖衣炮弹打中了。”
江河点了根烟,在床边坐下来,笑嘻嘻地看了萧唯一眼。
“我刚才看见了,三姐背着我那几个姐姐,偷偷地塞给你个什么小盒子,肯定有拿什么好玩意儿甜和你了吧?”
萧唯也笑了,白了江河一眼。
“就你眼尖!”
萧唯说着,从枕头下面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