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威传 作者:贝克-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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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安弗朗哥从未来过的罗尔峡谷前进。厄内斯特风趣地说,他真有点象中世纪的骑士骑着马沿河岸前进。当他们往南走,经过达克斯和圣杰安露兹到很久以前他曾在那里写出《太阳也升起来了》的初稿的亨德,这种想象仍一直存在他的脑海中。
他们来到埃隆地方越过边界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喜欢夸张的厄内斯特后来说,进入弗朗哥的西班牙要费很大的周折,并煞有介事地说,进入边境时他险些被边防军打死。到达庞普罗纳时,他们发现旅店已经客满。后来他们在往北三十三公里一个位于绿色山谷里的小市镇的莱坎伯里旅店住下。旅店房间打扫得很干净,设备也十分讲究。
第二天,他们天还没有亮就起床出发到庞普罗纳去。厄内斯特的一位西班牙老朋友朱安尼托早就在那里等着他。朱以前经营一家旅店,内战期间破产了。他现在已经六十三岁,个子不高,肩膀狭窄,举止端庄又具有吸引力。等待着他的还有一位英国人贝尔威尔。他们是在一九三七年乘船去西班牙时认识的。当时他们对西班牙的政局有着相同的政治观点。第二天,他们早餐喝浓咖啡,然后系上红色方巾,匆匆忙忙通过圆石路来到斗牛场,观看动人心魄的斗牛表演。吃中饭时,朋友很多,济济一堂。真有点象厄内斯特所说的“名符其实的色拉”。这些朋友有:彼得维特和一位普林斯学院毕业的个子高大的年轻人彼得巴克莱。他说他认识波比,因为小的时候他们在巴黎时常在一起玩。巴克莱对一位新来的斗牛士安托尼奥·奥多涅兹赞不绝口。他的父亲尼诺派尔马也是个出色的斗牛士。厄内斯特曾在他的小说《太阳也升起来了》里赞扬过他。厄内斯特为自己在庞普罗纳受到热情欢迎非常高兴。他佯称此次到西班牙的目的是了解现代斗牛的兴废情况,收集材料,以便对他的小说《下午的死亡》的内容加以补充。安托尼奥一听立刻说,“兴废”的废字说得太重了。一天下午,厄内斯特看完一场斗牛之后,来到约尔迪旅店访问那位新的斗牛英雄,安托尼奥·奥多涅兹。安托尼奥身材修长,黑头发,举止庄重,引人注目。厄内斯特后来得出结论说,安托尼奥的竞技比他父亲最强盛时期还要好。
开头的一段时间里,活动进行得十分顺利和愉快。可是过了不久,出现的情况和厄内斯特以前经历过的情况一样,狂欢节在一阵大雨中悄悄结束了。玛丽得了重感冒,情况也和哈德莉以前发生的一样。他们冒雨坐着汽车从莱坎伯里到庞普罗纳。最后吉安弗朗哥用汽车送那位英国朋友贝尔威尔到比阿里兹,厄内斯特和玛丽则由阿达摩开汽车送他们去波哥斯和马德里。
车子走了一段旅程之后,离开主干公路,进入迂回小道。先到赛普维达再到赛格维亚和圣伊地弗索,目的是好让玛丽看一看他想象中的游击队的活动基地。这个地方到处是花岗石,长着橡树和松树的茂密林子。林带之间有许多深黑的洞穴。有一股山泉冲泻在一座小石桥上。厄内斯特目不转睛地看着从眼前闪过的自然景色,感叹地说,那就是他的小说《丧钟为谁而鸣》的背景发源地。尽管这座小石桥与小说中罗伯特约旦用炸药炸毁的那座铁桥不相同,但厄内斯特看到他小说中所描写的地理环境细节与真实情况有惊人相似之处,感到十分满足。
马德里的旅店也是宾客如云,厄内斯特称之为“怪现象。”他决心要住进弗罗里达旅店那间他在一九三七年秋天住过的房间。在写给朗哈姆的信中,他说,从旅店里设置的无线电里知道,西班牙人认为他的这一做法是正确的。他还暗示,一九三七年他同西班牙的忠于共和政府派的战士并肩作战。当机关枪打的时间长了,枪筒发红了,就在上面撒尿使其冷却。他们趴在被敌人炮弹打翻起来的焦土上,闻着穿鼻的尿臊气,和战友们一起击退了弗朗哥叛军的五次进攻。
普拉多的画像在他脑海里留下深刻的印象,仿佛它们就挂在他芬卡家里的墙上已经许多年了。他在每幅画前面久久伫立着,仔细观看,特别在一幅《女人的画像》安德雷斯萨托前面站了很久。很久以前他就被这位画中女人漂亮的脸所迷住。总之,这些画他越看越喜欢,欣赏这些画本身就是他最好的生日礼物,虽然随之而来的还有令他高兴的消息——朝鲜战争已经结束,巴底斯塔授予他卡罗斯梅缪尔勋章以及阿奇马克莱西的停战颂诗。
在结束西班牙旅行之前,他们访问了奥多涅兹和他的表弟路易斯米格尔,接着去瓦伦西亚参观。玛丽和朱安尼托以及彼得巴克莱出去观赏风景并看了几场斗牛表演。他们回到巴黎住进瑞芝旅店直到八月四日上午去马赛。阿达摩开车,在埃克斯县停留了一会,然后乘坐“杜诺塔城堡”号邮船去蒙巴萨。
比起一九三三年的情况来,这次海上旅行天气更好,邮船更加干净卫生,更加舒适。连续四天,北部的大山区刮起一股冷风,使得八月的天气一度成为冬天。可是埃及和苏伊士运河区白天无风,炎热异常,一直要到下半晚沙漠上的温度下降了才能觉得凉爽。夜晚天上繁星闪烁,在海上夜航的轮船上的灯光显得又明亮又暖和。天气晴朗时,厄内斯特便和他的同伴们进行飞靶射击取乐。可是当船航行到红海时,气温突然猛烈下降,代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季风。霎时海浪滔滔,浪头高达二丈多高。
最后一个星期的星期五,船上开了一次舞会。一个克里物库克森的英国年青水手正在收拾场地准备打扫清洗的时候,他看见海明威倚着船舷,眺望大海。海明威这时身穿一件白色尼龙衬衣,法兰绒身裤,两腮长满灰色胡髭,浑身是汗,脸鼻涨得通红,胸部涨鼓鼓地,和库克森相比,他真象一座铁塔。那位年轻人说,他象小说里的马尔科姆梅坎布。”那是弗朗西斯梅坎布,”海明威十分认真地说。库克森羞得脸上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听人家说海明威要到蒙巴萨去写一部长篇小说,指导拍摄一部电影。海明威听了生气地说,“可恶的谣言,去他妈的谣言。”一阵沉默之后,库克森走开去了。厄内斯特接着指着肚皮说,“我最近长胖了。”“一点也不胖,”库克森扯谎说。这种奉承使海明威感到愤怒,正待发作又压下去了。“等一等,”他说,“我去找玛丽去。”
不一会玛丽来了。他们于是谈论起天上的星星来。厄内斯特说,在“老人与海”中圣地亚哥老人看到的星星他给弄错了。有七个人写信给他指出他的这一错误。在圣地亚哥老人所处的年代和生活的地方,他不可能看到“瑞格”星。“这些人太好了能写信给我指出来,”厄内斯特爽朗地笑着说。他坚持要把玛丽那本谈论星星的价格十分昂贵的书借给那位水手。库克森只借了一晚,第二天,他就把书还给厄内斯特。他说,他害怕他的伙伴们会把书偷走。大海和热浪使海明威变得很有哲理性。他对库克森说,“你知道,我们自从坐下来那一刻起,就朝青春时期跑。在这个过程中,你逐渐形成了自己如何生活的观念。这是非常奇怪的。但是,当你的心受到伤害,也就是说,你要摒弃旧的观念,接受新的思想时,你的心就得到了安慰。”他大概正沉醉于一九一八年的意大利的回忆中。可是库克森没有询问他。
当厄内斯特一行抵达蒙巴萨时,天正下着大雨。库克森靠着船舷目送海明威他们离船登岸。他们坐进一辆罗威牌汽车,司机是个黑人。厄内斯特一边用手探进口袋拿证件,一边眼睛盯着一位站在通往码头大门的非洲警察。当菲利浦帕西维尔出现在眼前时,厄内斯特满脸笑容。尽管二十年没有见面和近来生了皮疹,人苍老了许多,但他的仪容仍然十分潇洒。玛丽一见就喜欢他。梅伊托,梅诺科尔已经到内罗毕去了。他们因患关节炎住进了医院。后来他们来到帕西维尔在吉唐卡的农场时,海明威的兴致又来了。《观警》杂志派来的一位摄影师伊尔特赫森也到了。他正忙着搬运他的摄影器材。
八月份的最后几天,他们忙着在半绿半黄的山坡上搭营。然后到内罗毕去了几趟,主要是购买猎衣、食物和其他设备。最后作出打猎的安排。第二天吃早饭之前菲利浦前来报告说,基里曼扎罗山峰在东南一百公里以外从云雾中探出头来。他们纷纷坐车前往波达山山巅去观看。当厄内斯特听说,有关方面允许他们九月份在离内罗毕四十公里的动物保护区内自由打猎,他高兴得说不出话来。这个猎区不久前才允许打猎者打猎的。据说里面猎物很多。他们在马卡科斯购买狩猎证明。每个证明要一千先令。外加两百元购买猎狮证明。中餐他们吃小鸨,新鲜的西红柿,牛肉,然后分别坐上汽车出发准备投入战斗。
他们的车队在路上没走上数公里就碰上一位满身灰尘的青年猎区管理员丹尼斯。他把汽车停在路边,笑着向他们打招呼。“你想打犀牛吗?”他问道。“想,”厄内斯特回答。“那好,请跟我来,”丹尼斯说,“就在那边”。厄内斯特、玛丽、梅伊托和特赫森坐上丹尼斯的汽车。丹尼斯开着车,离开公路进入草地,等到看见犀牛时车子才停下来。只见那犀牛站在矮树林边,丹尼斯从上午起就一直注意它。有人开枪把它打伤,走起路来一条腿着不得力。玛丽留在原地观察,男子汉都持枪向前走。黄昏已经来临,玛丽有点紧张起来。她觉得厄内斯特靠那犀牛太近了。他一直走到离那犀牛只有十二步时才端起他那支十六磅重的0.577型猎枪。刹那间,一声枪响,只见那犀牛蹦跳起来。厄内斯特又朝它放一枪,犀牛便朝荆棘丛里奔跑。他们沿着血迹追踪,但很快天就黑下来了。由于天色太暗,看不清,只好作罢。回去时,营地帐篷已经搭起来了。当他们手执火把,进入营地时,心情特别舒畅。一共有七座帐篷,都在一棵大树底下,濒临赛伦格河——一条河床已干掉一半的河流。据丹尼斯说,很多象夜间能识别路径,然后回到宿舍。乍听起来它们真有点象穿着高统的皮鞋一样。好奇的狮子可能会窥视着那露营的帐篷。
然而,一个晚上过去了,一切平安无事。第二天天刚亮,厄内斯特和丹尼斯一起去寻找那只犀牛。他们发现它死在先天晚上他们去过的那个地方。他们让尸体留在那里引诱鬣狗来吃尸,好让厄内斯特去打,因为他最厌恶鬣狗这类东西。现在丹尼斯和厄内斯特已经成为好朋友。丹尼斯是伦敦人,二十七岁,个子和厄内斯特差不多,但没有厄内斯特那么胖。欧战的时候,他参加英国军队。后来他到非洲猎物最多的国家参加“赤道军团。”近三年来他一直在肯尼亚猎物管理部当猎物监护员。他是个热情能干的监护员,他首创用轻型飞机监视猎物的行踪。正是他积极建议政府开放南部猎区,让爱好打猎的人到那里去打猎。
据说赛伦格河流域飞禽走兽特别多。厄内斯特最喜欢打鸽子、松鸡和珍珠鸡。那里还有大量的鹳,一般聚集在沼泽地里。据丹尼斯说,这个地区共有四百只大象,十头犀牛,大约有二十只狮子,小动物不计其数。玛丽第一次打到的动物是一只牛羚。厄内斯特却打到一只长颈羚羊。不久,来了一些当地的马赛人猎手,他们都穿着褪了色齐膝束腰外套。他们把长矛插在地上,齐声唤,“占布”①,一面用力地同厄内斯特他们握手。九月五日他们乘车往东走,来到一个马赛人的村寨。在那里厄内斯特给村民表演枪术。他用0.22厘米的猎枪射击打落某人手上的香烟。尽管马赛人向丹尼斯控告有人打杀狮子,他仍然用打死了的长颈鹿作为诱饵,引狮子上钩。九月六日天刚亮厄内斯特和玛丽就和丹尼斯,伊尔特赫森和其他持枪的人一齐出发。当他们来到第一处诱饵地方的时候,听到一种折断树枝的声音。“那边一定有大家伙,”特赫森说。“你说得一点也不错,”厄内斯特悄悄地说。不一会,只见离小路三十码距离的稀疏林子里有七头大象正在吃动物尸体。他们悄悄地绕过弯去,装出象印地安人走路的模样。他们定睛一看,只见那长颈鹿的尸体上的肉全部被吃光,剩下一副骨架。他们正转过身来准备走,又看见另外三只大象朝林间空地处走去。当他们往停放汽车的地方走去的时候,丹尼斯走在最后面保卫。突然,一只牛犊看见了他们。刹那间成群被吓的野牛慌忙向公路那边奔逃。它们身上布满了红色尘灰,还有一些有小牛犊跟随着的母牛。厄内斯特点了一下数共五十二头。但在他写给朗哈姆的信中,这个数字却神奇地变成七十二头了。他还十分有趣地引用了特赫森的话,“那边一定有大家伙”。
①非洲一种方言,意思是再见。
他们停留在赛伦格期间有机会彼此认识一下。梅伊托梅诺科尔的白人猎手是罗霍姆;玛丽的持枪者卡罗是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个子比玛丽还要小。他仍模糊地记得厄内斯特在他的作品《绿色的非洲群山》里提到他,使他的名字永存。厄内斯特的持枪手是个叫吴奎的三十岁的男子。厄内斯特问了吴奎几个问题之后得出结论说,吴奎是他在一九三三年歃血为盟的兄弟麦科拉的儿子。菲利浦帕西维尔见丹尼斯与厄内斯特以及玛丽的关系很好,便要他担任他们的白人猎手。厄内斯特于是给丹尼斯取一个绰号“吉克雷兹”,简称为G·C。丹尼斯说,厄内斯特的狩猎安排已得到内罗毕狩猎部的同意。他们希望海明威写篇好文章发表,鼓励人们到肯尼亚来游览打猎。
在赛伦格停留的最后一天的上午,厄内斯特第一次打到狮子。尽管他不断地吹嘘,情况也不是那么神奇。那一天下着濛濛细雨,当他们坐着汽车准备回家的时候,突然看见两只狮子正在吃诱饵。玛丽后来说,“当时爸爸在距那动物二百码远的地方朝一只狮子开枪。我们听到响声,但那狮子既没有吼叫,也没有倒下去。”它一下子就跑掉了。帕西维尔和梅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