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威传 作者:贝克-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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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惋惜地说,他在古巴已经生活了二十年,早把自己当作古巴公民了。说时,扶着一面古巴旗子亲了一下。由于动作来得突然,摄影记者来不及拍下这个不寻常的镜头。记者纷纷要求他再做一遍。他咧嘴微微笑了一下说,“我说过,我是个古巴公民,我不是演员。”玛丽对他亲切的欢迎和接待,使他感到十分喜慰。在劳卡,玛丽已负责把房屋修理好。与此同时还把凯特丘姆的新房子整理后,准备让安东尼奥和卡曼住。不过,玛丽再不愿意当厨工和干苦活。这一回她要雇用一个仆人。厄内斯特听了不吭声。他要带安东尼奥去打猎,他不愿意他订下的计划遭到破坏。
到西部去旅行打猎开始了。开头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大家兴高采烈。可是,结束时弄得大家垂头丧气,心灰意冷。厄内斯特兴致勃勃地带着安东尼奥和卡曼观赏美国的山林风景。虽然天下着大雪,气候严寒,厄内斯特仍把这次旅行看作是无以伦比的。旅行的最后一天,他们的汽车行驶了八百里,从西部格兰德大峡谷的南侧山脊到维格恩河。安东尼奥很喜欢维格恩河,厄内斯特却十分欣赏一个在内旺达和爱达荷交界地方一个有许多石砌的矮房子的新兴市镇。当他们越过铁路和桥梁,来到两旁树木成荫的公路时,玛丽已经在那里等待着他们。这时令人不快的事情终于到来了。安东尼奥在墨西哥的妹妹因家里发生了意外事故而突然患了癔病。他不得不告别他们到墨西哥去看他的妹妹。安东尼和卡曼走后,海明威夫妇感到,自从四月份来第一次最难忍受的寂寞。
俗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十一月二十七日,海明威夫妇和乔治赛维尔外出打猎。玛丽一枪打了一只针尾松鸡。她正感到高兴时,不料她站在上面的那段园木松动了,开始往低处滑。她顿时失去平衡,一下摔例在结了冰的地面上,左手肘骨当即断裂。赛维尔用了两个小时才把她的左臂包扎固定好。玛丽疼痛难忍,后果如何,一时也很难预料。意外的不幸使厄内斯特感到头痛。他抱怨他的打猎度假的计划全盘被打乱。本来他想通过打猎减轻他的体重,以便回来后,给《生活杂志》写文章,整理过去在巴黎时写的手稿。现在,上午的时间大部分用来外出办事或到太阳谷医院去照顾玛丽。他不耐烦地说,他正在做芬卡佣人所做的繁琐的,没完没了的工作。他晚上睡不好,血压又开始上升。不过,这里的气候十分宜人。一月十三日,他写信告诉比尔戴维斯“连续下了三天雪,今天天气特别好。天上无云,群山露出真面目,空气寒冷清新。你走在路上,踩着又脆又干的白雪,只听见脚下发出吱吱声。站在卧房里往窗外望,只见房子下面的大水塘里一对野鸭正在吃水芹菜。”
厄内斯特正在阅读哈洛德罗布的自传体小说《人生的道路》读后很受感动,十分悲切,因为罗布一直在寻求他理想的东西。厄内斯特也开始考虑自己在传记中,情况将是怎样。在他那些旧稿件中,特别是最末尾的一章描写一九二五年至一九二六年在斯奇伦斯的情况。当时波林,墨菲夫妇和唐帕索斯闯进了他的生活,把宁静的气氛搅乱了。不过,他认为他的书和罗布的书,在内容上不会有什么联系。后来他得知,罗布一直患有心绞痛病。他的父亲在一九二八年自杀身死之前也患了这种痛。厄内斯特说,他希望罗布平静而快乐地死去。不过,他的想法也太天真了,因为罗布年轻时期的抱负和现在垂暮之年的痛苦十分巧合地证实厄内斯特原来对他父亲所表达的思想:“与其等到希望破灭,拖着病残的身躯痛苦呻吟死去,不如在血气方刚,怀有雄心壮志,高高兴兴在烈火中焚化。”
一月中旬,海明威夫妇乘坐火车回到米阿密。旅途中玛丽大部分时间躺在铺位上,用一只松软枕头垫着她那只受伤胳膊。数日来此方寒潮南侵,气温陡然下降。他们回到芬卡感到那地方象个巨大的冰窖。厄内斯特不顾寒冷,急于要把有关斗牛的文章写出来。为了节省他的时间,玛丽同意她丈夫的建议,叫瓦莱里当他的秘书。在此期间,海明威夫妇不染手古巴政治,俄国人已开始拉扰卡斯特罗。米高扬和他的随从人员来到芬卡,把苏联翻译的几本海明威作品的俄文版送给海明威。三月份,赫伯特马修斯去见厄内斯特。他对革命仍然那么热情高涨。玛丽称他为“古巴的民族英雄。”据说古巴的人民有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人支持卡斯特罗,主要原因是卡斯特罗政府能给人民提供体面的食物,教育和医药卫生等。
厄内斯特日以继夜地工作,到了四月愚人节那天,他的那篇西班牙斗牛文章已经写了六万三千字。他写道,“我看赛马看厌了。那些马都是要死不活的。人们可以去看斗牛……”虽然他埋怨说,他同《生活杂志》签订的合同使他感到头痛,可他一个劲地写,根本忘记人家只要他写一万字的文章。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不断地写下去。到了五月二十八,他宣称已经写了十二万字。他从一月底写到五月底。由于过度劳累,视力严重下降,而影响得最厉害的是头部。他写信给他的西班牙朋友佐安尼托奎塔纳说,高强度的脑力劳动,使他的大脑神经紊乱。这样,到了一九六○年六月一日,情况越来越严重。他的病状表明他可能会发疯。
过了三个星期,厄内斯特请阿隆霍特齐纳协助他整理打字稿。天气炎热,连续数天每天中午都下了阵雨。由于工作量太大,他们建议把那作品的篇幅缩小到五万字。最后,霍特齐纳把改写稿带回纽约。可是,压缩后的改写稿篇幅仍然超过原定的一倍。责任编辑汤普森同意用九万元买下那篇稿子,另一万元作为出西班牙文版的版权费。为了暗指一九五九年在西班牙的激烈斗牛赛,这篇文章取名为《危险的夏天》。虽然那篇斗牛的文章写完了,但厄内斯特觉得他应该回西班牙去帮助他的朋友安东尼奥把计划之内的工作做完。他对人说,“无论什么时候,安东尼奥总需要我,因为我们是莫逆之交。”他们在上一年十月份分手,彼此惦念不已。现在他准备再次同他的英雄生活在一起。
他决定到西班牙去的时候,离斗牛的季节还很远,但霍特齐纳提早在纽约第六十二号街给玛丽租了一套间房子。七月底,海明威夫妇在瓦莱里的陪同下横渡基威斯特岛海峡。他们在桑塔玛丽亚汽车旅馆小住。房间是布鲁斯早为他们定好的。海明威随身带着一大捆稿件。布鲁斯替他派人送到凯特坎姆去。瓦莱里原先到古巴来持的是美国的临时签证,又很久没有去续签,厄内斯特担心会引起麻烦。在基威斯特移民处,厄内斯特多方提出保证,说瓦莱里是个来访的客人。然后,他一个人先坐飞机去纽约,让他妻子和瓦莱里乘坐火车前往。
厄内斯特的六十一岁寿辰无声无息地过去了。这和他的六十大寿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他很少外出。在会客室里摆了一张会客用桌作为他的临时办公桌。查理士斯克里布纳曾坐在这张桌子旁边同他商谈。没有重要事情他决不外出。其中只有两次。一次是去看眼科医生,另一次是请朋友吃午饭。霍特齐纳正在同二十世纪伏克斯电影制作公司磋商,准备拍一部叫《尼克阿丹姆斯的生平》的影片。电影以厄内斯特的短篇小说电视剧为基础,带有一点自传的性质。有关方面初步提出给厄内斯特十万美元。厄内斯特感到不满意。他坚持要霍特齐纳向对方索价九十万美元。如果说他这种无理的索价是由于他的妄想病引起的,那么他精神上的总崩溃已经来临了。七月三十一日,他写信给他的大儿子波比说,他身体不舒服,眼睛已经不行了,要是能不去西班牙就好。
事实上,他不必到西班牙去,也不须要去。可是他坚持说他的朋友安东尼奥需要他。几经延期,最后还是走了。他搭乘夜航的“特华”喷气式客机先到里斯本再去马德里。和他同座的是一位芝加哥律师路易斯库特纳。厄内斯特过去曾为保释庞德出狱同库特纳律师通过信。库特纳和前年十月份的汤布尔一样,他发现这个神情萎糜、沉默寡言的男子根本不象人们所传说的那样精神抖擞、勇猛无畏的英雄,不觉大为震惊。当飞机抵达马德里,由于地区差别所引起的气候变化,海明威突然感到疲惫不堪心里烦闷。他当即同《生活杂志》驻巴黎记者比尔朗格简单地交换了意见。接着他乘坐比尔戴维斯的车子到康索拉休息两天。
戴维斯夫妇对于厄内斯特的性格和内心感情是十分熟悉的。可是这次他所表现出来的神情十分异样,他们感到很诧异。厄内斯特显得精神十分脆弱,恐惧、孤独、无聊,怀疑心特别重,失眠、内疚、懊丧以及记忆衰退。他到西班牙才十天就写信给他的妻子,抱怨晚上做恶梦,精神特别紧张。才过了两个星期,他又对玛丽说,“由于过度的工作劳累可能会导致他在体力上和精神上的全面崩溃。”他经常通夜不眠,这是他固有的习惯。现在他感到日子太难过。每一天就象一个持续七十二小时的梦魇。尽管他经常说感到孤独,但只要见到陌生人他就非常紧张。现在,斗牛赛对他来说,似乎是一种“腐化堕落,无关要紧的玩艺儿。”参加斗牛的人都是极端自私的。他甚至怀疑多明基恩搞阴谋鬼计陷害安东尼奥。可是他又十分担心,他那刊登在《生活杂志》上的文章不能公平地对待多明基恩。九月初当刊登《危险的夏天》的第一篇连载文章的《生活杂志》到达他的手时,看到封面上那个露齿而笑的人像吓得他往后一跳,一边说,“多么可怕的脸孔!”他为自己干出了这么一桩蠢事而感到厌恶和可耻。他十分懊悔,竟把事情弄到如此糟糕的地步。他接二连三地写信给玛丽,叫她作“可怜的小宝贝”。并且说,他到此时才明白一九五九年夏天她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呆在西班牙。他盼望她能到他那里去,使他得到安慰。
由于厄内斯特的要求和戴维思的邀请,玛丽派瓦莱里到西班牙去帮助厄内斯特处理邮件。瓦莱里安祥而高兴地到达了厄内斯特的住地,发觉他精神十分颓唐、沮丧。原来,安东尼奥在比尔鲍斗牛时被猛牛撞了一下,摔倒在地引起脑震荡;卡曼计划失败。厄内斯特说他对这一切感到非常厌烦。他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每次想拿起笔来把动人的场面写下来,可是厌烦之感又袭上心头。他说,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感到厌烦和难受。
瓦莱里和戴维斯夫妇都心神错乱拿不出主意。当阿隆霍特齐纳十月初在马德里会面时,厄内斯特住房里的气氛十分紧张。他显然神经已经错乱。他对霍特齐纳说比尔戴维斯在一九五九年企图制造车祸来杀死他。现在他又企图杀死他。他的肾病一直折磨着他。他喜怒无常。在餐馆里他破口大骂服务员。饭没吃完就怒气冲冲地离开。回到住所后一连几天躺在床上不起来。找出种种借口延期回家。最后他的朋友们设法送他搭上一架飞往埃德威尔德的夜航机。那种情景就象送别一位陌生人那样。
玛丽最担心的是她丈夫会出什么毛病。见了面,完全证实玛丽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厄内斯特同七月份一样整天呆在屋里。他忧心忡忡。他为在西班牙的瓦莱里担心,为在伦敦的霍特齐纳、他在古巴和爱达荷的房子,他的所得税以及他的肾病担心。过了一个星期,玛丽为了满足他的要求设法送他搭上开往爱达荷的火车。十月二十二日,他们到达索松,接着由赛维尔医生开车送他们回家。即使住在凯特丘姆自己的家里厄内斯特也面无笑容。一天当他把汽车开回凯特丘姆停车场时,他把另一辆汽车碰伤了。他感到十分不安,生怕警察抓捕他。他取下车牌交给车主。即使车主告诉他车子损伤不厉害,他仍然放心不下。他对玛丽说,他们将被迫卖掉他们住的那幢房子,理由是他付不起房子税。玛丽设法打电话同纽约银行联系,证实他们有足够的钱付还房税,以此来安他的心。尽管如此,他还不相信。
厄内斯特的神经错乱现象仍然存在。他提心吊胆,怕联帮调查局为了瓦莱里的移民签证问题,派人跟踪他。瓦莱里现在已到了纽约,将就读于美国戏剧艺术学院。厄内斯特寄给她一张支票缴付学费。十一月中旬,他请霍特齐纳到爱达荷,他自己开车到火车站迎接他。在回家的路上他十分肯定地对福特齐纳说,联邦调查局的人正在眼踪他。回到凯特丘姆,他看见银行的两个雇员还在工作,以为是政府派人来审查他的帐目,如找出差错就要惩办他。
蒙塔纳州立大学两位英语教授事先不知道厄内斯特当前的情况,找他去米索拉讲学。有几个月以前见过海明威的人,这时看到他的外貌不禁大吃一惊。其中有个叫贝特斯基的人说,“在我们记忆中的海明威,能够同眼前这个人相一致的地方,只有他那张涨得红红的脸。就是这张脸也显得特别苍白无神,一点也经不起风雨的摧残。我们感到特别惊讶的是他的手脚变得枯瘦……他走起路来,样子好象不止六十一岁,给人的感觉是他疲惫不堪,十分脆弱。同样令人奇怪的是他讲话的功能大大削弱了。他只能急促地,断断续续地讲些不太成句的话。他根本不愿意谈到他的写作。我们也不勉强他。”会见持续了九十分钟。当他们即将离去的时候,厄内斯特要求他们顺路带他到凯特坎姆下车。两位教授回到米索莱,他们的一致看法是:海明威一向待人温和、考虑周到,懂得人情世故,注重礼仪。只是身染恶疾才使他变得前后判若两人。
感恩节即将到来。海明威的病情已发展到非住医院不可的地步。关键的问题是住进那个医院,什么时候进去。赛维斯医生经过检查得出的结论是:每当厄内斯特工作顺利,心情愉快时,他的血压就正常;每当他精神苦恼,忧虑焦急时,血压就升高。高时可达到危险的程度。十一月底,他的血压达到高压二百五十二,低压一百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