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威传 作者:贝克-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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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里一个火车车厢里的司令部。他们在铁路旁生起火烤桔子当饭食。随后,到附近一个高山顶上的指挥所里找到了塞拉比亚。气候彻骨严寒,狂风怒吼,比怀俄明的暴风雪有过之无不及。他们躲在大石头背后,观看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抢登一处高地。那高地的形状很特别,象个灭火器上的锥面体,四周修筑坚固的工事。那座黄色的小山叫做曼苏托,形状象一艘战船,突击队从这里绕道前进,因为公路已被大雪封住。厄内斯特同一位嘴唇被冻得发紫的士兵谈话。这位士兵当时正一边烧火,一边唱歌。那歌词道:
我的先辈给我留下一笔遗产,
那就是太阳和月亮。
它们航行全世界,
不知疲倦,
永远不落。
①西班牙北部,地中海沿岸的一个城市。
海明威听了很为高兴。他说,为了打胜仗,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里需要象他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他们急忙返回瓦伦西亚,派秘密情报递送者把他们的消息送回马德里。二十一日凌晨赶回塞拉比亚铁路隧道的司令部所在地。接着他们来到前沿阵地,在侧边一处高地上进行观察。观察地点很适中,但没有掩护体,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下。“要是有把铲子堆个土丘,好把头躲一躲,那该多好!”厄内斯特说着,往一个新兵身边的地上躺,四肢伸开休息起来。那新兵的步枪机件失灵,厄内斯特便用一块石头把锁机砸开。五天来连续下着大雪,天气寒冷。这一天,天转晴,太阳露出脸来,暖烘烘地,天空由暗灰色转成浅蓝色。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节节推进,穿过铁路,跨过曼苏托河,在进击的部队前方有两只狗在嬉戏,最后到达一个城镇。这座市镇的后面是一片红色沙岩土,在夕阳的反照下,显得十分肃穆森严。正在这个时候,两辆满载炸药的卡车慢慢地爬上坡,向前方开去。
厄内斯特和他的同伴跟着车子来到特鲁尔。他后来写道,“我们不放一枪一炮就收复了被占领的城市,这是以前所没有的。当老百姓从家里跑出来,问我他们应怎么办时,我便告诉他们呆在家里,不要出来。并且对他们说,红色分子全是好人……老百姓都把我当作俄国人。当我告诉他们说,我是北美洲人,他们根本不相信。老百姓热情地接待我们。“他们拥抱我们,”马修斯说,“紧紧地握住我们的手,怕我们的肩膀……一位妇女高兴得把一坛新制作的酒拿出来招待我们。酒色深红,上面蒙着一层薄薄的酒膜,稍加尝试,味道醇香。”在扫荡战中,士兵们在城里展开巷战。厄内斯特还第一次见到。在这期间他们往返于瓦伦西亚两地之间。圣诞节前夕他们回到巴塞罗纳。至此,厄内斯特的第二次西班牙之行就要结束了。从开始到结束历时二十三个星期。
当海明威和玛萨在卡塔洛尼亚静悄悄地一起过圣诞节的时候,波林独自到了巴黎,心想竭尽全力秘密地保住她和海明威的婚姻关系。她有意把头发留得长长,梳成象玛萨那样的发式,虽然她对杰阿伦说,她到法国来是想了解西班牙战争的情况,并弄清楚为什么这次战争对她丈夫这样的人会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她要阿伦向美国驻巴黎总领事馆为她申请去西班牙的签证。可是签证还未办好,厄内斯特已返回巴黎。他去看罗伯特华里西,请他检查肝脏的毛病。华里西医生告诉海明威一套摄生法,要他戒酒。他和妻子波林住在伊丽榭宫附近的伊丽榭大旅店的顶楼上。他们准备立即乘邮船回纽约。毕尔去探望他们。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波林。会见时,大家各有心事,气氛十分忧郁沉闷。后来,毕尔听说,波林和厄内斯特为了玛萨的事闹得很凶。波林甚至威胁要从旅店的阳台上跳楼自杀。
一九三八年一月十二日,海明威夫妇乘坐格里普塞姆号邮轮前往纽约。四年前他们从非洲回来也是乘这艘船回美国的,但这次海上航行却没有上次那样心情舒畅,海上风浪也比较大,一直到海明威去米阿米把他的小船“彼拉”号开到凯岛海上的风浪还没有平息。他心情十分复杂,烦躁不安,自怨自艾,加之被《时代》杂志深深激怒。该杂志暗示当西班牙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收复托鲁尔重镇时到现场采访的只有马修斯一人。海明威写信给他的第一个妻子哈德莉说,当时他安排了马修斯和迪尔默陪他到托鲁尔,说他劝说摩拉接受通过他们的报导,即使会冒丢失新闻检查官的职务。他还说,他比马修斯在新闻采访区多呆了十小时,因此,引起了那些霸占《纽约时报》夜间编辑部职位的天主教徒的妒忌。他们不但把他提供的材料丢在一边,甚至把他的名字从马修斯发回的电讯上勾掉。对海明威来说,这种奇耻大辱给他心理上带来的打击是非常沉重的,同时又是屡见不鲜的。他的肝病使他对前途产生悲观和失望。他喜欢玛萨而逐渐抛弃波林,这使他心绪不安,暴躁,易怒。这种现象同他以前喜欢波林而逐渐抛弃哈德莉完全相同。在一九三八年的前几个月中,他的神态十分异常。虽说不上是发狂,但总是动辄发怒,爱吵架以及变态性的多疑等。
在这种思想和身体健康条件下,海明威自然感到事事不如意,什么东西都可能使他受刺激。提前出版的新刊物《肯恩》杂志试刊上登出了编辑部的人名,其中有海明威的名字。海明威看后立即写了一个声明寄给金格里奇,要求登在该杂志的第一期上。该声明如下:“《肯恩》杂志酝酿创办的时候,厄内斯特海明威并没有参加,当时他正在西班牙。虽然杂志公开宣布他是编辑之一,但实际上他既未参加讨论该杂志的办刊方针和宗旨,也未参加编辑审稿工作。倘若海明威参加我们的编辑工作,推选他为编辑,那是理所当然。否则,他只能是位投稿人,不能当编辑。”斯马特和金格里奇接受了他的撤销声明。接着海明威写了一篇一千六百字标题为《当前的西班牙形势》的文章,并于五月二日邮寄给金格里奇。他对金格里奇说,这是一个严肃的声明,往后将还有更多的声明。该声明着重指出:只要美国政府改变其中立国的态度,并为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提供他们需要的军事物资,法西斯主义就能在西班牙国土上被消灭。否则,不需好久时间,美国将面临着比墨索里尼兵团和弗朗哥将军的军队更难以对付的局面。
厄内斯特自己思想上也展开一场激烈的斗争。一方面他迫切要再访西班牙,另一方面,几乎同样迫切地想留在凯岛把他上次在马德里的所见所闻加以整理写成文章。可是,目下思想不安定,一下难以写出来。当他的儿子帕特里克和奇奇出麻疹的时候,家里的日常生活被搅乱了,他的脾气更加暴躁了。他写信责怪伯金斯没有为他的书《生存还是死亡》登广告加以宣传。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伯金斯邀请马克斯伊斯特曼出席茶话会,他一怒之下写了一篇文章谩骂伊斯特曼。他说要是他碰到伊斯特曼准会砸烂他的狗头。伯金斯写信给他,心平气和地解释说,汤姆沃尔夫近来情绪特别低落。厄内斯特复信说,沃尔夫是个“大活宝”,并说要成为一个天才人物是不容易的。甚至司各脱对他的赞扬也平息不了他心头的怒气。据伯金斯说,司各脱把海明威说成是世界上最有魄力的人,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美国最有魄力的人。关于司各脱恭维海明威的话的其它详细内容,伯金斯就记不起。海明威听了又火冒三丈。他说他不稀罕当个有魄力的人,他所孜孜以求的是当一个作家,唯此而已,岂有他哉!
其实,海明威心急、烦躁,爱发脾气只是一种表面现象,在他心灵深处有一种无声的痛苦在折磨着他,那就是他意识到自己对波林的不忠诚。毋庸赘述,他于二月初告诉伯金斯,说他简直处在一种疯狂,野蛮,不道德的境地,实际是滑稽可笑——他根本不愿意回家见到波林。这种情况,正如,他的剧本《第五纵队》中的主角菲力普罗林斯一样,他的命运由另一个因素所决定。尽管他离开西班牙和玛萨只有一年,他的心早就飞到那里去了。呆在家里他根本无法生活下去。
埃布罗河两岸
海明威呆在凯岛自己家里如坐针毡。他硬着头皮顶到三月中旬。三月十三日晚,他给一场拳击赛当业余裁判。在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后因某事引起争执他把一个拳击教练击倒在地。原来当海明威把得胜的拳击手拉到场中间,然后向倒在地上的失败者喊数时,打败一方的拳击教练向场里丢了一条毛巾。海明威用脚把毛巾踢开并继续数数。那年青的教练发火了,一脚跨进场,朝海明威背上猛击一拳,海明威用右手臂一勾,卡住他的脖子,接着用手提着他一只耳朵不放,直到一个警察来把他带走。“大概我那一踢把他踢火了,”海明威说。
那天晚上的拳击赛是海明威在那个季度参加的最后一次。十五日他写信对伯金斯说,他晚上常常睡不着,因为他的心早飞到西班牙去了。他离开得很仓促。十七日他同波林从米阿米坐飞机到纽华克。十九日星期六他搭乘邮轮“法国之岛”前往欧洲。在途中他写信给伯金斯,说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情况的改变使他不得不再次到西班牙去。他随身带着一个手提箱,里面放着那年秋天斯克里布纳出版社将要出版的他的第一个小说集的手稿。他计划在巴黎停留期间,挤出时间看阅和整理稿子。最后,他将把审阅完了的书稿寄给伯金斯以便排版付印。
三月三十一日,海明威从巴黎奥色车站乘火车前往帕匹格南。同行的有温生特·锡安和灵格拉德纳的儿子杰姆。这小伙子腿很长,黄棕色头发,戴一付牛角眼镜。海明威同北美报联签了一个六个星期的合同。锡安和拉德纳都是纽约论坛报的特派记者。抵达帕匹格南后,海明威立即安排了车子把他们送到巴塞罗纳去。四月一日晚他们到达那里时,天正起雾。最近意大利的飞机经常轰炸这个城市。城里一片混乱,海明威住进一间杂乱无章的房子里,对于埃布罗两岸的军事情况一点也不清楚。他只知道弗朗哥在阿拉贡的春季进攻已经在三月二十二日开始了。弗朗哥的意图是在巴塞罗纳和瓦伦西亚之间向地中海打进一个楔子。先把他们分开,然后各个击破,夺取仍被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控制的面积很小的地区。
海明威和以前一样渴望到两军交战的地方去采访。四月三日上午,他同赫伯特马修斯开车长途跋涉到靠近塔拉哥纳南部地区。在这里公路分了叉。一条通往内地的雷厄斯和华尔赛特;另一条通往注定要陷落的甘德塞村。这地区显得十分宁静,粉红色的杏花、浅绿色的橄榄树果林,到处呈现出一派春天气息。可是谁会想到战争就会来临呢?车子离雷厄斯半公里的时候,一架单翼敌机向他们上空飞来用机关枪猛烈扫射,他们的车子立即寻找隐蔽的地方。那飞机朝前方一个市镇飞去,接着投弹返航。他们在内陆二十公里处遇见了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的士兵向沿海方向败退,跟在他们后面的车辆里装着各色各样的家用物品。先是看见撤退士兵们跟在老百姓后面,接着看见坦克、大炮等。甘德塞已经失守,落入敌人手中。
第二天,在埃布罗河东岸的拉斯格拉丘陵地上海明威和玛萨碰上几个从甘德沙郊外山地冒险突围的华盛顿林肯营的士兵。他们仍心有余悸地描述了他们怎样在夜间偷偷地通过敌人的防线,在寒风刺骨的黎明横渡埃布罗河。海明威听了之后说,“横渡过埃布罗河的人才会出名”。弥尔顿沃尔夫上尉也在那里,他的模样比起秋天在马德里时老多了。他在敌人占领区走了两天,最后渡河过来。他的胡子很长,头上戴着呢帽子,身上那件黑色的披肩沾满了红土。弗雷德凯勒也来了,那双蓝色眼睛仍炯炯有神。虽然他腰部在甘德塞时受了重伤,但不哼一声,情绪仍然十分饱满。约翰盖特·佐赫齐特和乔治瓦特三人在一起,穿着临时找来的衣服,因为原先的衣服在渡河时掉了。阿尔瓦·贝西也来了。他告诉厄内斯特,说他在六月份曾在卡奈基大会堂里听他演讲。“哎呀,我能见到你很高兴”,海明威说:“我读过你的作品”。说罢把一包香烟塞进他的手里,阿尔瓦·贝西感到更高兴了。
五日海明威越过图托沙铁桥,然后沿着河的两岸向北走,一直到彻塔。忠于共和政府军的士气比人们所能估计的要高些。这主要是这些疲劳困倦的士兵,由于源源运到的支援物资,使他们重新振作起精神来。海明威从那里又继续往北走,到达比利牛斯山麓。返回驻地后他说,叛军正窜犯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的阵地。在那里纪律松弛,有的士兵仍有闲情逸致去捕杀野兔。海明威把这些情况记载下来,以备日后之用。他十分欣慰地看到,尽管德国和意大利的飞机在天上飞,两个意大利师团的兵力轮番向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的阵地进攻,但图托沙防线仍牢牢控制在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手里。复活节前,海明威去河西一个反坦克连阵地。对岸的一个古堡的塔楼上,叛军有两挺机枪监视着河西。塔楼的一个窗口上挂着一个晃亮的洋铁皮罐子。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的炮手向城堡那黑洞洞的大门开了两炮,海明威高兴极了。他天真得象个小孩子,竟要炮手朝窗口那个洋铁罐开炮。当炮手告诉他,炮弹来之不易,不值得那样浪费,他才省悟过来。
叛军在地中海沿岸地区露面,这在复活节前还是第一次。耶稣受难日①的那一天对于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来说是个危难的日子。叛军一个师的兵力在阿隆索维格将军的统帅下从纳瓦尔直扑威纳罗兹渔村,然后长驱直入杀到海边。结果把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的防守区分割成两半。海明威同玛萨、马修斯和迪尔默天未亮就离开巴塞罗纳。上午九时,他们经过处在一片混乱之中的图托沙,通过铁桥,匆匆南下,向离威纳罗兹渔村十公里的乌尔德柯纳进发。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