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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海明威传 作者:贝克-第63部分

小说: 海明威传 作者:贝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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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厄内斯特又接连给《肯恩》杂志写了三篇新闻报导。在其中一篇文章中,他作出预测,说最迟到一九三九年夏天,欧洲就会爆发全面战争。他的这一预测,后来应验了。在另一篇文章里,他赞扬了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的一位神经错乱的将军曼格达率领部下打退了叛军的多次进攻,牢牢地控制住在加达拉马赛拉的阵地。第三篇文章狠狠地批评一些记者捏造事实,不分青红皂白就把电讯发回去。这是厄内斯特和马修斯经常讨论的问题。他写给《肯恩》杂志的最后一篇文章是在第二年(一九三九年)一月。至此,他同该杂志签订的合同就此结束。在这段时间里所写的文章自成一类,不象他以前写给《绅士》杂志那样有关体育运动的信件式文章。尽管他的文章和电讯范围受到限制,但每篇文章都是围绕着同一个主题写的。这个主题是:坚决主张并一再强调,必须反对和制止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在欧洲发动世界大战。他认为西班牙的内战只是更大规模战争的一个序幕。他要求美国政府卖武器给西班牙忠于共和政府派,帮助抗击法西斯主义。可是美国政府没有丝毫反应,也没有采取相应对策阻止英、法外交官玩弄政治权术和空谈“我们时代的和平”。

  七月初,厄内斯特的短篇小说集最后定稿出版。在这四十八篇小说中,只有《在密执安那边》一篇使伯金斯感到伤脑筋。厄内斯特为它辩护说,那小说内容令人悲痛,但不低级。他承认有缺陷,人物对话太刻板单调。然而,他相信,书中所描绘的具有魅力的那个雾濛濛的码头标志着作者掌握自然主义描写艺术的开端。除了上面说到的四十八篇之外,他还加上他那小说《阿姆普斯塔桥边的老人》,以及《第五纵队》和《第四十九个故事》。他正期待着评论家在他的书出版后对他的指责和攻击。那样,他就有充分理由来回击他们来发泄心头之恨。但是,他写信告诉伯金斯说,截至写信之日止,还没有人指责他自私或狂热地声称许多评论家讨厌海明威,想破坏他的名声,使他写不成书。厄内斯特觉得对于某些问题,自己也应负部分责任。过去,他一向脾气暴躁,如今,不喜欢他的人仍以此为理由来反对他。

  现在还有两个大问题要解决。第一是为这本书的出版准备一个序言;第二是《第五纵队》这篇文章是否要发表。八月三日,他说,他对那个剧本感到恶心。他花费了七、八个月才把它写成。他想把这篇文章暂摆在一边,这样做有好处。如果他同意让别人把这剧本重新写过,搬上舞台,可能还有点利可图。不过,情况很糟糕,“都不可靠”。因此,还是按原稿出版。作者创作中存在的问题就让读者去评介。

  凯岛的夏季,气候变得酷热异常,厄内斯特决定带他妻子波林和孩子们开车到怀俄明山区去呼吸清新的空气。他们的长途旅行于八月四日开始。但车子才开到帕尔姆海湾,他的那只有毛病的左眼眼珠被擦伤了,接着右眼也受了感染。这种情况,以前他在瑞士时也发生过一次。他们住在汽车游客旅馆里。厄内斯特整整两天呆在房里,关起百叶窗,不敢出来。第三天,伤势略有好转,他的左眼上贴着一块大纱布,右眼不时流着眼泪,弄得视线模糊不清。他仿佛象个恶魔开着车子疯狂地逃离酷热和潮湿的地方。车子到了丹佛,他的钱用光了,立即打电报向伯金斯要钱。八月十七日,海明威一家住在勒巴特牧场。天正在下雨。这时他已经校正完全部书稿,开始写书的序言了。

  厄内斯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写信给波林的母亲了。他每次在写给她的信中,不是说得天花乱坠就是遮遮掩掩含糊不清。他心想,出版他的剧本可以赚一笔大钱,这好象你牵着一匹马到制作肉罐头的工厂去,而同时又希望在肯塔基大赛马会赢一笔大钱一样。然而,十八个月来,他重写并出版了一部长篇小说,同别人合作拍摄了一部电影,写了一个剧本,为杂志撰写了十五篇文章以及发出价值一万五千元的新闻电讯稿。另一方面,他认为,如果他雇请别的什么人来认真管好他的生活,他的工作可能还会做得更好些。他先后三次去西班牙,既没有被战争吓倒也没有受伤。可能是由于这个缘故,他非常偏执,自以为公正,无情和残忍。唯一能使他的生活过得体面的是基督的教规和宗旨对他的约束和指引。问题是西班牙国内的教派都站在敌人那一边。这种事实深深激怒了他,一气之下祷告也不做了。一种宗教信仰竟同法西斯主义这样紧密勾结。这种现象多么奇怪,发人深省。

  八月二十日,该书的序言写完了,邮寄给伯金斯。这篇只有一千字的序言是对该书非正式的评论,措词既矜夸又委婉谦恭,口气象他写给波林的母亲的信一样。其中他用了一个耐人寻味的隐语。作家总是用他的秃笔走到那里写到哪里,做什么就写什么。既然知道刀具可以重新磨尖磨利,那么,不断地使用总比把它束之高阁,任其生锈要好得多。因为,长期不用,等到要用时才发现已经不行了。在序言的结尾,厄内斯特写明了这本书是献给谁的。他十分工整地写下他的手笔:“作者怀着诚挚的爱谨将此书献给玛蒂和赫伯特”。在巴黎,在巴塞罗纳,瓦伦西亚和马德里,甚至在纽约,人们都十分清楚他同玛萨的关系。但他一直小心谨慎,尽量不露出破绽。如今那小说已经写完,他和玛萨的关系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了。虽然他在书中没能明确表示他对玛萨的一片衷心,但他终于以一种新的方式表示自己对她的无限忠诚。

  眼下,连怀俄明山区清凉的气候也留不住他。八月三十日他飞抵纽约,在巴克莱饭店同伯金斯共进早餐。第二天他搭乘“诺曼底”号邮船前往法国。到了巴黎,他又同玛萨聚会。他把在凯岛因天气炎热而中断写作的那本小说,重新继续写下去。在写作之余,他常同本盖拉赫到山林间打野鸡和飞鸟。十月二十日他已写完两个短篇小说和一本长篇小说中的两章。其中一篇小说《激战的前夜》,开头描写一九三七年四月作者亲眼见到的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攻打派索罗塞尔的情况,接着描写他在弗罗里达旅店的遭遇以及在格朗维阿旅店地下餐厅的情况。厄内斯特满怀高兴地把这篇小说邮寄给《绅士》杂志的金格里奇。

  厄内斯特的书终于出版了,一本红色封面的厚书,大约有六百页,是他迄今所写的篇幅最长的一部作品。评论界的反应和以往差不多,有褒有贬。波林当时正在纽约度秋假,便把收集到的第一批评论资料寄给厄内斯特。他看了之后又怒气冲天,甚至当伯金斯打电报告诉他,头两个星期,该书就出售了六千册这个好消息的时候,他的怒气还没有消。爱德蒙威尔逊说,小说写得不错,但剧本却不敢恭维。克里弗顿华迪曼同意伯金斯的观点,阅读他的剧本时,心情相当激动。他说海明威是当今用英语写作的最佳短篇小说家。马尔科姆考莱说,朵拉西布里齐的形象使得剧本的内容不成为悲剧,甚至爱情与责任感之间的冲突成为正确合理的了。朵拉西只是激进派运动组织的一个外围低级盟员。厄内斯特在描写两次战争中的情况时,十分强调了暴力。现在充满着血腥的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行将结束,暴力却成为现代世界司空见惯的事了。

  厄内斯特把存心摆脱波林的计划同到西班牙去结合起来。十月下旬,他写信告诉伯金斯和金格里奇,他已经对波林讲清楚,他将呆在西班牙直到战争结束。因此,他谢绝了有人好心地向他提供在一个新成立的支持忠于共和政府派的法国部队里当上尉的好意。当然,离家远走高飞还有别的理由,他带着伤心和轻蔑的口吻谈到双方之间的冲突所造成的感情破裂,已达到十分惊人的地步。他说,他决心在十一月初到卡塔洛尼亚作最后一次访问。最后回家专心创作长篇小说。

  十一月四日,在巴塞罗纳·马修斯和迪尔默找到厄内斯特研究共和政府的前途和命运。国际旅在九月底开始从前线后撤。撤退的那一天刚好是那个年青人吉姆拉德纳失踪死亡的时候。由恩里格·利斯特率领的第十五旅仍占据埃布罗河对岸的桥头堡。十一月五日厄内斯特同汉斯凯尔将军驱车南下到塔拉哥纳和华尔赛特,同行的还有亨利巴克莱、马修斯、锡安和《生活杂志》摄影记者鲍勃卡博。埃布罗河河水正在上涨,汉斯将军找来一条小船,让船工渡他们四个人过河,用香烟代替船费。上岸后他们步行到摩拉镇。只见到处断垣残壁,一片废墟。丢弃下来的几辆坦克和运输车静静地躺在路旁空地上。第五军团司令部设在一处高地上一幢石砌的白色房子里。他们见到里斯特将军。他很热情,但显得忧郁。他正准备放弃这个桥头堡,把部队撤到对河去。后来他派凯尔送他们四个人回去。过河时租了另一条小船。船到河中间时,激流把船冲向一座被炸坏了的铁桥那里,厄内斯特急忙抓起一把桨,奋力地把船划开才避免发生碰撞。由于他的努力,他们得以安全上岸。

  第二天,厄内斯特同马修斯来到里波尔市。这个市镇靠近法国边界,离班格马达姆五十公里。参加国际旅的一些美国自愿军到达那里已经十天,等候在十二月二日作最后一次疏散的命令。在街上,他碰到阿尔瓦·贝西。四月份他们曾在埃布罗见过面。

  “见到你还活着,真高兴,”厄内斯特说。

  “我也高兴,”贝西答道。

  “我总觉得,”厄内斯特继续说,“你会到这里来的。”

  贝西感到十分茫然。

  “你听过我在作家代表大会上发言,是吗?”厄内斯特问道。

  贝西说,海明威讲话的内容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因为听了我的报告,有许多人自愿跑到这里来了,”厄内斯特说。

  贝西觉得厄内斯特当时讲话的声音仿佛仍在他耳际回响。在他那个讲话中,别人觉得厄内斯特在关于他访问战争中的西班牙方面有夸夸其谈,妄自尊大的现象。到底他有没有呢?

  在巴塞罗纳的那天晚上,在苏联真理报记者布列斯拉夫斯卡亚的住所里聚集了一大批人。厄内斯特和安德烈马尔劳夫都出席了。厄内斯特眼睛盯着马尔劳夫,一面喝着威士忌,心想,他的这个对手在一九三七年二月,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还未取得任何可观的胜利时,极力想摆脱战争的困境,以便写出象《希望》的惊人之作来。那天晚上他们又唱又跳,一直到了半夜。后来布列斯拉夫斯卡亚的司机——一个高个子,面容严肃的人,提议大家起立向为保卫马德里而献出生命的战士们默哀致敬。厄内斯特手里拿着酒杯,低着头默默地站着。同站在这房里其他的人一样,他也有许多朋友,在西班牙内战中牺牲了,其中包括还没有死去的多斯帕索斯。至于他自己,他在这次战争中所得到的是一个作家的新生。他不忍心把许多新闻电讯,写给《肯恩》杂志的宣传文章丢掉,他把其中较好的收集起来存放好,作为备查资料。在厄内斯特的眼里,只有象里斯特这样有才识,有胆略的人才能把共和派垮台的时间延缓几个月。但是,他认为奸诈的政客总是躲在幕后出谋划策,政界里腐败之风越刮越烈。现在,该是解脱的时候了。作家的义务就是拿起笔来老老实实地写。










海明威传第八章 东方和西方






第八章 东方和西方

西班牙烽火

  厄内斯特说,“我现在必须做的事就是写作。过去我经常这样想,只要战争存在,你迟早会被杀死,所以你根本不需要顾虑什么。可是现在,我并没被杀死,所以我就得工作……一个人活在世上比死了见上帝还更困难,更复杂,也和创作一样十分艰苦。……在我写的有关战争的作品中,我尽可能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来描述战争,用各种方法认真细致,一步一步地对它进行检验。因此,我认为在我所写的小说中,没有一本能真正代表我的全部思想观点,因为战争实在太复杂了。我们对战争的看法是:战争不是好东西,虽然有时候必须进行。但归根结底,战争不是好东西。如果有人说战争好,那他一定是在撒谎。不过,要真正地认识战争,描述战争那是不容易的……我年轻的时候到意大利参加战争。那时我心里很害怕。来到西班牙,住了两个星期之后,我什么都不怕了,我还感到高兴呢。但对于一个作家来说,如果不了解别人有害怕战争的心理,甚至否认这种心理状态的存在,那他写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价值。现在我对战争有所了解。发动战争的目的,就是一开始就要取得胜利。这正是我们以前所做不到的。我诅咒战争,让战争见鬼去吧,我需要的是写作。”

  海明威第一批描写战争的作品,除了《马德里的车夫》和《阿姆普斯塔》两篇外,还有一套短篇小说。十一月中旬他还在巴黎的时候,他的短篇小说《谴责》由《绅士》杂志刊出。故事叙述一位在齐科特酒巴间工作的服务员。一天,他认出一位顾客是叛军的间谍,立即打电话给警察局。警察局派人把间谍抓了。金格里奇对另一个故事也颇感兴趣。这故事标题为《蝴蝶和坦克》,情节和第一个雷同,都是用一种具体的事加以描述的。故事的内容厄内斯特曾在《第五纵队》一书中概述过。它描写了一位叫彼德罗的市民常常在喝醉酒之后用法国科隆香水喷射器喷射酒巴间里的服务员。在场的一些士兵非常讨厌这个人。起初,士兵们打他,后来开枪把他打死。斯坦贝克①读了这篇刊载在十二月号《绅士》杂志上的文章后说,“这是一篇近年来难得的最好的短篇小说。”斯坦贝克在写给海明威的信中说,“这个故事本身就十分动人,你写得这么精采就更难得。”十一月下旬,厄内斯特返回纽约,在市东第五十号大街波林的套间里同她和孩子们共住了数天。他到纽约来主要是解决他的小说《第五纵队》的问题。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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