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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部分

山河英雄志-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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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面面相觑,脑中俱闪过一人的姓名:“张季道。”
    能猜中徐汝愚北行目的与行程之人,已然不多,便是在江宁也是做为最高机密,张季道却是其中一人,他能从陈漱玉得到足够多的信息。江宁对张季道一直保持相当警惕,徐汝愚在北唐遇刺,对他有着莫大的好处。
    但是此事涉及张仲道,众人皆沉默不言,一起望向江幼黎。
    江幼黎说道:“只是猜测,做不得准。汝愚手书三府共政,由凌天署司马衙,明昔辅之;邵先生署长史府,宜先生辅之;梅先生署政事堂,伯英辅之。仲道领武卫军,镇江宁。云伯为明鉴大人,有司不决之事,由七人共议,由明鉴大人督之。暂无汝愚音信讯,你们便依此令施行吧。”
    邵海棠说道:“三府共尊青凤,汝愚不在,夫人摄青凤之位,我们议事亦可,决事还赖夫人。”见幼黎默然应允,又说道,“菱凤镜统两万水营顺江水而下,诸位以为如何?”
    江凌天说道:“汝愚离开雍扬,对天下局势早有预测,我以为天下局势并未有什么变故,南平的战略重心依旧西部,菱凤镜统兵前来,不会是南平战略重心的转移。”
    邵海棠扫过众人一眼,说道:“司闻曹屠文雍对南平军情做过一份预测,认为南平军西侵蜀中,尚有几处需部署。南平若举师西征,其东线就会变得薄弱,我部、荆襄霍家、江津易家都能迂回深袭南平,令其西征战略中途而废。其布在荆郡北部的六万精兵就需撤回到南平境内,对东面收缩防线。如此一来,霍家在荆北的四万残兵就获得喘息的机会,会与霍家在荆襄的本部大军对荆州的南平军形成威胁。荆州是南平大军西征的中继点,容雁门绝不会在荆州上行险计。屠文雍以为,只要容雁门说服许伯当放弃白石,将许伯当三万大军引渡到荆北,就能弥补这一漏洞。”
    众人都过屠文雍的军策文,既然断定南平的战略重心不会东移,他的推测是站得住脚的。即使江宁与宛陵生隙,从白石撤兵,仅凭菱凤镜与许伯当联合的五万兵力,对江宁、江津俱形不成威胁。
    即墨明昔说道:“菱凤镜此来是接渡许伯当残兵,我军当如何?”
    邵海棠望着幼黎,说道:“夫人,汝愚以为如何?”
    幼黎微微一怔,汝愚离开雍扬之时,南平水师并无异动,哪能未卜先知,留下遗策?
    邵海棠说道:“司闻曹曾将南平水师在蓟春异常集结的军情送达给汝愚,汝愚以不议处置……”
    幼黎已然明白徐汝愚的心意,却说道:“汝愚不议,即有诸公决之。邵先生以为如何?”
    邵海棠说道:“不战。”
    宜观远说道:“汝愚意思我能明白,只是现在汝愚受困北唐,江宁若是避战,则民众见疑,当如何之?”
    张仲道说道:“因何不战?”
    邵海棠说道:“已失先机,不战。菱凤镜与许伯当合兵有五万之巨,要战则需集结兵力三万以上,与易家合击之,然而我在镇宁境内只有梅立亭部一万五千,先机已失。友军战意不坚,不独战。江津易家畏南平势力,宛陵与南平风马牛不相及,战之最后,极可能是我部独战。无利不战。即便挫敌,我部所得不过镇宁,不战亦能得。”
    张仲道说道:“战之能挫南平西征战略,怎么说没有利?”
    邵海棠目光扫过众人,云清虚、即墨明昔也为他的话所动,若非汝愚受困北唐,说不定他要站出来说话了。望了许伯英一眼,许伯英虽为政事堂之辅,但他的话最能让张仲道信服。
    许伯英说道:“汝愚曾说,战争损民最甚,若战无利,不求战,还民休养。无利不战,其利乃是民利。我部进军,阻菱凤镜与清江口,南平西征战略隔浅,势必造成我部、南平、霍家、祝家、易家在荆北地区缠斗不休,南平因此将战略重心东移,东南的局势就会恶化,就会给东南民众带来极大的伤害。汝愚抛出置县策,忍受天下人诟病,他是想让天下的恶因一起激发出来,汝愚曾说,他所选择的战略就是要让天下的形势尽快的明朗下来,战争既然无法避免,但也不要让这场战场持续太久。战争,民众创痛甚巨,不过时间却短,伤痛也就浅得多。我以为,此时向菱凤镜、许伯当部进攻,并不利于局势明朗,故不战。”
    邵海棠说道:“南平大军西征成渝,便无力影响东南战局。使其顺利西征,对我则有利。天下分割已在所难免,与南平相争却是那之后的事情,这也是让菱凤镜顺利引渡许伯当部的原因。”
    张仲道默想片刻,说道:“江宁避战,民众见疑,军心也会不稳,当如何?”
    幼黎说道:“汝愚离开江宁似乎考虑到相似的情形,曾说过:民众见疑,军心企稳,可擢魏禺为策将军。”
    东南民风膘悍,尚武好勇,最喜屠夫将军魏禺。南闽会战之时,魏禺统静海营扰普济,居伟甚伟,然而袭扰之时,伤民甚众,战后,不述功绩。此时在东阳统辖翼虎军南路水营。
    擢魏禺为策将军,可激民勇,以示江宁战略重心乃在东阳,继续打击普济海匪为要,因而西线采取守势以避南平锋芒。
    邵海棠喜道:“汝愚可有手令留下?”
    幼黎摇摇头,说道:“三府也不能决?”
    升擢策将军,此事可决,还有何事不能决?此例一开,三府就能独立于青凤将军府之外决策辖内所有事务。邵海棠迟疑的望着云清虚,久久不语。宜观远、梅铁蕊等人也面面相觑。
    议还是不议?这口谁也不愿先开。若是有悖于徐汝愚的意愿,日后就会上下见疑。
    一时间堂上摒息静默,鸦雀无声。
第七章 狼行海上
           珏儿扶着幼黎走出议事厅,彭慕琼领着数名女卫随侍左右。
    邵海棠等人还在厅内议事,诸事粗定,其中的细节还需好好磋商。幼黎有孕在身,耐不住劳累,与珏儿先行离去。
    阶下冷辉如水,微风过处,花阴树影摇曳。相较平时,府庭内外增了许多披坚执锐的甲士。
    旬月来,府中明岗暗哨增加近倍,府卫都是从演武堂抽调的好手,蒙亦、云清虚、邵海棠等人都在府外备有简宅,长史府与司马衙的常务,也一并移至青凤将军府中署理。
    幼黎忧心未解,娥眉微蹙,怔怔望着石阶上的树影出了一会儿神,转身对彭慕琼说道:“去梨香院吧。”
    珏儿轻声说道:“幼黎姐,你也累了,升擢令书还是留待明日拟定。”
    幼黎说道:“夜深未必睡得着,还是去梨香院吧,你我说说话,乏了,依着绣榻歇一会儿就天明了。”
    珏儿向来都听幼黎拿主意,心想:小愚音信全无,哪里能安心睡下,辗转反侧,还时时忍不住独自哭一阵。
    东海之战时,三人就分开一阵,虽然也提心吊胆,不过花舫近岸能听到他的消息,能宽心好一阵。在襄阳相遇之后,三人就常聚在一起,虽说有时不能相见,但是时时书信相通,互相惦念,倒也不觉得难挨。
    珏儿伸手在眼前挥了挥,好似要将心里的念头驱散,说道:“我看江大哥说道对,小愚八成是躲了起来,北唐也不过江宁这么大,赵景云调过去这么多的人手,怎么也将整个北唐翻了个遍,全没有理由找不着他,要不然是赵景云敷衍了事。”
    幼黎说道:“赵族的富贵都在汝愚一人身上,他怎会敷衍行事?他递上来的策子,我看了,邵先生他们也都同意他的法子,汝愚脱困还得靠他自己,毕竟南平、瑶光殿、呼兰在那处的势力比我们强得多。汝愚若是与赵景云他们汇合,等若走到明处,势必更加不利。”
    “幼黎姐,那不是说小愚的伤还没有痊愈?”
    幼黎想起汝愚狡黠的笑容,心里一松,说道:“汝愚伤愈还有心结,或许正如你说的那样,他躲了起来。方肃、梅映雪等人都到了北唐,尉潦过了明后天也能抵达北唐,范阳那边也不会袖手旁观,何况呼兰、瑶光殿、南平的人手也在那里掘地三尺,再寻不着他,我也就没那么担心了,多半是他躲了起来。”
    听了这话,珏儿忧心慰然宽解许多,脆生生说道:“这些年,何曾见过他吃过别人的亏,李思训也算厉害。”
    幼黎笑了笑,没有说话,一阵“哞哞”牛鸣从府外传来,幼黎转身向彭慕琼问道:“邵先生还用牛车代步?”
    彭慕琼说道:“江宁马贵,邵先生不取俸禄,又没有私产,也买不起马,大人在江宁时,吩咐监牧司给邵先生备了两匹马拉车,不过听说如嫣姑娘离开江宁时骑走了一匹马,邵先生又只能用牛车代步了。”
    “如嫣离开江宁了?什么时候?怎么不早禀报?”
    “大人遇刺消息传回江宁的第二天,如嫣姑娘就偷偷出了江宁,叔孙大人说琐碎的事情无需烦忧夫人。”
    幼黎笑了笑,说道:“都为汝愚担心,又怎会烦忧我?你吩咐下去,让赵景云他们一定要维护如嫣的周全。我一时骑不了马,让人牵着我的马送到邵先生府上。”
    珏儿寒着脸,瞥眼看向一边,不无怨意的说道:“泉州还有一位,幼黎姐,你如何安排?”
    幼黎笑道:“我们都拧不过汝愚的意思,且看他怎么想。不过政事堂欲授水如影南闽行辕都事院判书一职,看来邵先生、梅铁蕊他的意见很明确,我暂将此事压下,等汝愚回来亲自批驳。”
    珏儿怨道:“如今诸事皆由三府一司共掌,汝愚却是越来越清闲了。将来再立一司,将这批驳之责也推给他人,他可以袖手走人了。”
    幼黎嫣然一笑,垂目柔视,轻抚微微鼓起的小腹,说道:“汝愚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吧。不过天下零乱至斯,他怎的也会收拾整齐才会想着脱身。”
    南闽会战,徐汝愚统兵南侵,南闽世家几乎不战而降,宗政荀达数万精兵被困虎吞峡中,欲求一战而不能,只能挥戟自刭,以求全族。
    公良友琴统兵欲援南闽,却陷在龙岩城东,不得西进,待徐汝愚几乎平定南闽大局,四万普济寇兵不得不黯然退入海中。公良友琴统兵援南闽之时,魏禺率静海水营趁虚袭普济,予普济重挫,不仅尽毁沿岸坞港,还深袭岛境,掳获岛民工匠返回雍扬。
    公良友琴在数十年前,为了振新普济岛,从越郡掳夺民众填充普济岛,今日却遭到以其人之道还诸彼身的待遇。普济岛多山少田,养民二十万已是极限,历来海匪都靠掠夺为生,又有南闽、越郡的一些世家暗中周济粮草,故能养兵十万而不虞粮草。自从东海会战之后,粮草不能从东海得;抚州会战之后,粮草不能从越郡得;南闽会战之后,粮草不能从南闽得。本岛又遭到魏禺其严重的深袭,普济实则陷入一种相当窘迫的境地。
    普济最盛时,在温岭城驻八万精兵,粮草从越郡掠夺,每年所耗以百万石计也不觉难,如今温岭驻兵两万,防守温岭城与近城处的几座坞堡,但是粮草均需从普济出,海路所耗甚巨,每年亦近百万石,普济陡觉压力之重。
    公良友琴有心继续减兵,但是徐汝愚在乐清布兵四万,虎视眈眈,一挨温岭兵力空虚,势必会一鼓作气攻下普济海匪在陆上的立足点。
    公良友琴又想以温岭为代价与樊、祝两家媾和,但是有宗政荀达为先鉴,樊彻与祝连枝没有最后关头,实无如此绝决之心。徐汝愚似乎窥破三家之间的勾连,一方面在雁门增兵,一方与祝樊两家和议。
    江凌天出任清江行辕总管仅半年时间,宿卫军已经控制温岭北部地域,将樊家的金华城与温岭隔开。
    魏愚前往东阳总辖军务之后,在东阳实际禁海令。
    甘棠海湾的北境,近海三十里地域不移民,原有住民悉数内迁,禁止民船、商船、渔船出现在东阳海域,翼虎军战舰有权攻击出现这一海域的任何船只。随后雍扬也行禁海令,将海陵以南的海域划为禁海区,君家的船队要入江水水道也得走海陵北面的内陆水道。
    魏禺将禁海令延伸到越郡海域,将吴州、余杭东侧的海域也纳入禁海区域,静海水营常出江水入海口,向南寻猎船只。
    普济势弱,又急缺粮草,吴州、余杭世家均以为其中有利可图,组织私船入海与普济岛暗中交易,奈何魏禺禁海令强悍到这种地步,完全不畏祝、樊两族的威严。
    魏禺在扰袭普济岛时,着重破袭的就是普济岛的船坞船港,又将普济岛的数千名船师舟匠掳回雍扬。施行禁海令之后,普济得不到造船所必需的漆、桐油等原料,无法新造战舰。泉州、雍扬的造船业渐盛,仅以两百料以上舰种论,平均五日就能出一艘,又几乎接管原泉州水营的全部力量,翼虎军实力大增。
    翼虎军与普济水营在海上相遇,两者战法截然不同,普济水营要求消灭翼虎军将士,遇战则多接舷而战。魏禺则说:“远袭以石弩、火油,近战以拍杠重锤,接舷则以长器。尽可能破坏其船体,普济船坞尽毁,船师工匠尽归我江宁,其船损无法修,船毁无法造,假以时日,海匪无船,能奈我何?”
    温岭东面的海域是普济与温岭之间的主要海路,温岭城中的两万普济寇兵主要依赖这条海路获得补给,每隔一定时日,就有运输舰队在大型战舰的护航下,由普济岛驶往陆地,进入温岭的内陆河道,将紧缺的粮草以及各种物资运入温岭中。
    冬春之际,普济与越郡之间的海域风微波平,舰船只要寻着合适的洋流就能较快的到达目的地。
    十八艘大型海舰缓缓顺着洋流向西航行,每艘船之间相间里许,前后拉开十余里,形成巨大的线形编队。每一艘船的吃水线都极深,显然载着满满的物资。这是普济驶往温岭的补给舰队,十四艘大型运输舰,每一艘都是万石巨型海船,四艘四百料大型战舰。全舰队共编制水军两千六百、船工水手一千。四百料战舰配制车弩十二架,抛石弩三架,两侧拍杆、撞锤、长槊各十二,健勇三百。这样高配制的战舰在他的敌手翼虎军那里总共也没有几艘。
    魏禺指挥下的翼虎军战舰每次与普济水营发生遭遇战,都异常悍勇,以破袭舰体为要旨,令公良友琴相当头疼。但是翼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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