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奴 by π-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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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紧,受得住……”他半闭了眼,长长睫毛荫覆上来,掩去一点勾魂摄魄的光。他只微笑着握住我手。
这是玉奴?我的玉奴?
我于是不再忍,那炽烈的火漫天卷烧起来,将他吞噬,将我也吞噬。我肆无忌惮,一寸寸攻城掠地,他柔顺地承受,玉一样的身体却有绵的软,像潮水,将我裹覆,吞没。他碧玉的眸,似一潭沉水,深不见底;那喷涌自身体深处的热情是火,是火山底的浆,沉在了这水里,搅不起一星火屑,却将那水搅得翻涌,滚烫。一波更强似过一波。
我情愿醉在这水里,化在这水里。
但是,他却只半醉,他那里尚未醒觉,持慵倦之姿。他仰首,在销魂夺魄之中,露一丝痛楚。我俯身,放下他缠绕的腿,吻上他的唇。有点痛,可是不要紧。只要他也快乐。
从他身上退出,我向下退,含住他。从上到下,一点点地咂弄,吸吮,去唤醒那沉睡的精灵,张开它欲望的翼。
“无忌,不要……”他于迷醉中撑起身,挣扎着试图阻止我。
不要紧,不要紧。玉奴,我一直记得那一晚,看着你在我怀里痛得曲了身,在我手里慢慢缩化,玉奴,你可知我心里有多痛?我是这样自私,请予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这痛,补好这伤。
他终于至沉醉,至失神,瑰丽的欲色晕染双颊,呻吟,激放,痉挛的身子骤然舒展开来。我触到那滚烫的精华,尽数饮下。重新倾身而上,他舒展开身子迎接我。勾住我脖颈,灵巧的舌攸地钻入我口中,搅动,缠绵。
良久,才分开。
“这是你的……下面,是我的……”我含笑吻他。举身重新压入他体内,他闷哼一声。骤然弓起身子。
我灼痛了他。
他大口呼吸,似一尾脱了水的玉鲤,却不肯放开我。温柔而强制地将我锁在里面。
不分开,不分开也好。不必再想什么轮回转世,便是死,也死在了一起,化作了一个,永世不分开。
他脸上嫣红,抑住呻吟:“这些日子教你看的佛经,原来都是白看了。”
“佛经?”我吃吃地笑,身子稍动,他痛,一声呻吟泻出口来。“你跟我这个样子还谈佛论经?佛祖知道了怕是要被你气死。”
“呆子……”他无力地附在我身上,吐气如兰。“我还以为你这些日子好些了,想不到……”
“想不到情欲大开,不灭更涨。”我调笑他,吻住他嘴:“玉奴,你勾引我,又冤枉我。你……也不想想,有多久我没碰过你了?”他挣了几下,没挣出,反倒是我挤在他身里,给扭得有些出火,渐至硬挺,他咬住唇呜咽了几声,却把那火越烧越旺。
“玉奴,你不可再动……”我颤了声告警。待要放了他,挣扎再三,却终于还是揽住他腰缓缓按下,方才一直顾惜他身子刚好,这会通窍既已开,又怎能不尽情为欢?便放开了罢,我再不管不顾,与他吻作一处,耳鬓厮磨,一面大动。
那一刻,只觉天上人间,四海遨游,亦不抵此际这荒山野洞里的快乐。
情,情是何物?便是此刻这欲,这爱。
玉奴,我参出来的情字,你可失望么?
30…31
这如是一个梦,我情愿它永远不醒。梦却总是要醒的。
常言说,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我恨不得这句话是真的,它却终究不是真的。
我在那洞中与玉奴一夜厮缠,欢好到极致时,浑忘了那唐小山的龌龊事。醒过来后,却觉口齿生涩,不敢说,亦不想说。
我怎忍心坏了这久别重逢的喜悦,这温柔缠绵的情致?
玉奴什么也不知道,便让他什么都不知道吧。
只是到了家,无论如何也要找个借口离了洛阳。但是,找什么借口呢?我绞尽脑汁地想。这般一来,便现了踌躇之相。我的心思瞒不住孟秋白,倒可以瞒住玉奴。
“无忌,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闷声:“家?那又不是我们的家,不过是租赁来的房子,玉奴,我们还是不要回去了。”
他奇怪,却也不愿拗我,道:“那好吧,你若嫌那房子不好,我们换一处也可以的。租来的不成,我们买一处。”
“玉奴,莫非你真的想在这里安家?这洛阳有什么好?处处都是人气浮躁,我不喜欢!”
“傻瓜,你不喜欢也不能把京城搬到别处去。谁叫你要赶考呢。”他还是很温柔。
我望了他,严肃了问他:“玉奴,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这回老实答我。”
“嗯?”
“你为什么定要让我赶考?你明知道我宁死不会入仕的。别说是天机不可泄漏,你连前世因缘都告诉我了。”
他没有立即答,轻咬了唇,沉默片时,道:“无忌,你前缘未净,循环轮回,总有一些偿不尽的债,你可明白?”
“我明白。”若是照了我现在这个性子,如他所说,这一世世旧帐不了又开新帐的事情估计少不了。可是这有什么相干?
“我说过,这是你第九世的轮回了,倘若这一世能功德圆满,便可以免了以后那些痛楚。你还记得?”
“记得!”见鬼,其实我觉得这么轮回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别的都好说,只有一桩债,是头等的要紧。你若还不上,便永世都要沉沦。我替你卜算过,只算出一个考字来。才领你到这京城,只指望能遇见这个人。你好生还了他。我们便可了了这桩心事。”
“什么人?我那……那是欠谁的?”
他咬了牙,轻轻道:“便是你第一世的君王。”
有没有搞错?!他……他?就是那个害了我也害了玉奴的废人?究竟是谁欠谁?我没有找他算帐已经不错了,凭什么要去还他?怎么还?还什么?
玉奴望了我,目光悯然:“无忌,你读过那么些书,有些道理总该明白的。他是君,却为臣所弑;他为夫,却被妻所叛;他一生无子。这三纲五常,他没有一样得享。单这股戾气,便足可为祸人间,殆害一方了。”
三纲五常?
大笑话!我夏无忌一生注定无妻无子,目中一向无君无父,逍遥自在,不受拘束,我去讲那伦理纲常作甚?玉奴啊玉奴,我以为你玲珑剔透一个人儿,竟然也学了那些俗人去染一身浊气。我大笑,心里却郁气大结,直想大哭一场。
玉奴咬了牙,颤了声,道:“我亦不想的。可是无忌,我在这世上几千年,若不守着这规矩,早已被击得魂飞魄散了。我怎么能得见你?你从来就是离经叛道的,可天地之间,又怎能跟你一人想法一般?天上地下,伦理纲常原本就是相通的,倘若不为他出这口气,以后还怎么支撑这轮回报应?还怎么治世?”
轮回报应?他为人时亦为恶多端,那最后的下场,也是他自己作下的孽,惹下的障,怎不见他遭报应?
“你不知道,他已还过了。他轮回过了十世,十世皆是畜道。”
我气苦大笑,“好啊,畜道是不是?这帐好还啊!我们去那猪狗牛羊市上去寻,寻到哪头是,回来好生供养,送它的终养它的老成不成?”
“无忌!”玉奴看了我无奈。“他这一世轮回在哪里,我始终算不出来。他积了这十世的怨,怕这一回便是来报这第一世的仇的。”
玉奴!我惨笑:他要报仇,我们就依他报仇,可是,我们拿什么还?拿你,还是拿我?我们欠他一份情,难道要我还他一份情去?玉奴,你傻了,我现今心里只有你一个。你让我还他什么?
玉奴第一次被我问住,他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喃喃地说:“我也不知道。无忌,我太着急了,总想着你把这些债清了,我们好无牵无挂,永远能在一起。”
“清不了的,你跟了我这么多世,难道还没有看透?倘若人人都能偿了一世的债,他们还要这轮回果报做什么?人生一世,谁能永远不犯错?错了就要还,这一世不清,下一世再来,循环往复,这世道才能轮转下去,他们才能治下去。那天上地下才有他们的宝座。所以,他们怎会让你真的偿还一清?玉奴,你这么聪明个人,你怎么没想明白?你想想,你想想啊!”
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的这些灵光,或许这一夜跟他一起,真的脱胎换骨了,真的沾了仙气灵气,可是玉奴却被我弄傻了,他半天说不出话来。我抱住他,紧紧地搂住他,细细地吻他:“玉奴,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当初要把自己锁进那簪里?”
你想把自己绑住,想跟我永世在一起,是不是?
“是……”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一世一世,不管我轮回到哪里,你总能找到我,不管我变成什么人,我们总能结缘,这不就好了么?何必定要求那解脱?我不想解脱,我怕一解开了,再也见不到你。
“无忌!”他也紧紧抱住我,喃喃地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一世一世,找得你好辛苦,我好容易等到你认真待我。便又放了手。待到下一世,你又转了性。我怕呀。无忌,我……我太累了。”他眼圈一红,动了情,泪珠簌簌地落下来。
“你放心!”我吻去他眼睫上晶莹的泪珠:“这一世,我再也不会有二心。我若是死了,往那孟婆桥上走的时候,我也不喝那茶。他们若是逼我,我就在身上刻你的名字,到下一世也不忘,你等我十几年就好,我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永世都不忘了你。我再也不让你受那样的折磨了。你相信我。”
我认真地说话,他眼泪却越发止不住了,在我怀里掉了半日的泪,抬起头来,忽然吱唔道:“十几年也很长的,而且,万一……万一你又投生成了太监……”
我要昏倒了。
“好吧,”我咬牙说:“那我现在就了断了,也变了魂魄,也去求女娲娘娘,我们一起变了妖,变了精,一起锁在那玉簪里,这样不好么?还费那么多事做什么?”
他伸手捂了我嘴,变了脸道:“胡说,你当女娲娘娘那么好求的么?”
我拉下他手,“你不说,我也知道,当初你必是吃了极大的苦头,才求得这个缘分。不要紧,今番也该轮到我。我要去问问她……”
说到这里,我心里忽然一亮:“我要去问问她,不是说,我们都是女娲娘娘造出来的么?她既是生了我们这些小孩子,譬如父母生养,掌心掌背都是肉,她心里怎么会有偏颇?这天地伦理纲常,我就不信是开天辟地便有的。我们去找她,看她怎么说!我便是不求她赐我什么福,也要听她一个说法。你陪我去,好不好?!”
玉奴亮晶晶的眼睛凝视着我,忽然笑道:“你就是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也罢,我倒是想陪你去,可是,倘若她问起来,问你可明白了那个情字,你怎么说?”
“我自然要告诉她,我已经参得透透的了!”
玉奴却含笑摇头,他不信。他竟然不信。
我抱住他作势要亲,口里嚷嚷,“必是要我做给你看你才信,到了女娲娘娘面前,怕就不能这样放肆,也好,就在这里先把你给结果了。”
他笑倒一边。止了我不许胡闹。
末了他伏在我怀里,喃喃道:“无忌,你说的也有道理,枉我这些年,从来都只跟着那天道轮回,没有一丝的违拗。现在想,也许这天地之间,总有些别的路子可以走,我们也可以试试。”
他终于被我劝服了。要跟了我去中皇山,去女娲庙。
夏无忌自从认识了玉奴,终于比他聪明了一回,可是,什么事物过了头都不好,临到最后,还是我一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便逆转了乾坤。
我跟他提议说,临走,再去看孟狐狸一眼吧,打声招呼,也不枉作了这些日子的邻居,不枉他害我们这一场,又救我们一命。
说来说去,我觉得挺舍不得狐狸的。现下在这世上,除了玉奴,也只有他,打起交道来,没那么浊气逼人。以后我们若去了中皇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他。别也是转世轮回几个世纪,那可就太可惜了。
玉奴别无二话。出去时却有个小小的麻烦。我来时原是他用遁地法摄来的,狐狸半夜助玉奴出了关,便作态说要回去歇息,留了他在这里陪我,现在要召他来帮忙,他却不肯出现了。玉奴不会那个什么遁地术,却自有他的法子。他通天眼,看一看便知我们身处何方。这一看却吓了我一跳,原来离着洛阳已经有百十里路。
周围都是荒山岗野树林,这可怎么回去?
“不要紧,总归都是一路上慢慢地走,在哪里也是一样的。”玉奴劝慰我。
这几句倒是颇有道理,反正人生一世,确实,不管是福是祸,在哪里,还不是一样慢慢地走?只要有他陪我便好。
一出了洞,便恍若隔世。我只觉很久没闻过那野花香,碧草绿,没路过这山水逍遥。一路上同玉奴一回玩,一回走,走走停停,饿了有野果,渴了饮山泉,只觉得好生快活。这段路便没什么知觉已经走了大多半。渐至有了路途,人烟开始稠密,打尖行路都有去处了,我却反而有一些失望。
玉奴去赁了一辆马车来,我不喜那车夫,他笑,把马鞭给我要我执鞭,这分明是强人所难嘛!真真假假跟他争执了一回,到底还是把那马车买了下来。
这以后脚程便快了许多。到得洛阳家中时已是近黄昏时分。我有些担心屋里前后会不会还有俗人骚扰,还有那唐小山不会善罢甘休,把马车停在那里有一会儿,却始终没有什么声息动静。没了那棵老槐树,院里是我们后来栽的几棵细柳,迎着风招展,静谧至极。
想想我便笑自己太过胡思乱想。我一个穷赶考的书生,偶中了一个头名,惹得那伙人鲞鱼落了地般扑过来要啃一口,啃不着也就罢手了吧。且算算时间,这殿试日期怕是已经过了,我错了日子,这功名再落不到我头上,也该死心了。
至于那唐小山,这么丢人的事,他会明目张胆去宣扬?一定不会。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跳下车来。玉奴说:你先去看那狐狸吧,我去收拾一下屋里的东西。毕竟也是过了近一年,有些能拿走的还是要拿走。
我去了西院,叩狐狸的门,没人应声。再叩,还是没动静。死狐狸,怎么居然不在家?我怏怏地转来,回自家院去,想应该在这里等他一晚,还是就此上路? 若是不告而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