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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100个基层教师的口述 作者:作者:李默,刘肖等-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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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陈伟民)
第三卷离开北京的日子
任凤鸣,女,73岁
沁阳市东关小学退休教师
口述时间:2000年11月18日
    我老家是北京通县南八区大鲁店村,那时通县还叫通州。认识靳先生是1948年春天,我和孩子们都这么称呼他,他叫靳君文。我姐夫给介绍的,那年农历十一月份我们就结了婚,非常仓促。我和靳先生的事儿刚开始我不大愿意,那时由我母亲包办。我也算是大家闺秀,他在北京国防医科大学读书,我母亲喜欢有文化的人。不过我也没什么怨言,他这人心性良善,没发过脾气。
    当时以为他一毕业就回来了,但那时北京的形势越来越紧。没多久,蒋介石逃离大陆,带走了他们学校几个班,靳先生也被带走了。那是1949年的事,他一走也是凶多吉少,不知是死是活,我们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那件事过后,我就希望自己离家远点儿。
    1954年,为了支援师资困难地区的教育,经人介绍我到河南沁阳,在沁阳师范附属小学教书。同来的有十来个人,一年后陆续回了北京,也有留下的,那都是夫妻俩一块儿,只有我是一单身女子。一干就是十几年,几乎年年模范,我创办的“五年一贯制”、“二部制”教学很实用,全县都派人来观摩我的课。
    其实我可想回北京,为这事儿哭了多少次,很苦恼。母亲说领导、同志们对你不错,国家培养你那么多年,那里师资又缺;这边文教科科长张治强也愣不叫走,他说你有啥困难可以向领导反映,可以申请补助。我说不是补助不补助的事儿,一来我还没成个家,二来还有老父老母要人照顾。他们帮我在沁阳找了个婆家。我跟孟清芳结了婚,我们养儿育女,日子过得很平静。
    没想到文化大革命一到——一提起文化大革命,我这鼻子就酸——因为我和靳先生的事,他们把我打成了“里通外国的特务”。我丈夫孟清芳是学校领导,成了“名副其实的走资派”。靳先生那时是学生不是国民党,就因为他们学校带了“国防”俩字。我们受尽了折磨。红卫兵扛着锄头在我家挖半天,说我家有敌台,每到后半夜就能听见“嘀、嘀……”发电报的声音。其实是屋檐下挂的一串玉米棒,风一吹发出的响声。
    平反后我心灰意冷,很自卑,没想到当个教师就弄成这样,也不想再干了。领导又找我谈话,说当时“革命”来了没办法,你要相信党。我就选了个附近郊区学校教书。
    那次很偶然,我一个亲戚在一中阅报栏看《人民日报》,看到中缝有一寻人启事,那启事是靳君文找失散多年的亲人任凤鸣。知道这事后我哭了一宿,40年了,我都以为他死了。他还好好的,也没把我忘掉。后来知道,他在《北京晚报》、中央电视台的《天涯共此时》找了我很长时间,那时电视少,我们看不到。
    我们联系上以后,他一封信给我写了12页纸,我知道他过得很好,自己开了家私立医院,儿女都在美国读书。他写信也像开药方,写的字好多我看不懂。他说他胆很小,一动外科手术手就发抖。
    1988年,靳先生回大陆来看我们,我和大姑娘到郑州飞机场去接他。就像演电影一样,40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只是见面时是俩老人了。当时我们都很伤心,我们之间又不是说有矛盾分开的。最大的感受就是历史无缘人有缘,我们还能见上面。靳先生人很好,他认我妈为干妈,回北京时,他进院子就一直跪到我妈跟前……
    靳先生说我命薄,不能陪我白头到老。他问我为什么不去找他。1950年还有人往那边跑,去找自己的男人。我说当时没想到你还在人世,而且我妈也不放心我一个走。他想带我去美国。我说我老了,不想叫人家说,你也有一家人,我也有一家人,我小孩儿还没成婚。那时我心里想,等祖国统一了我就到台湾去看你,看你40年是怎么过来的!
    他问我有什么困难,我说“文革”时吃了苦头到现在落得一身病,别的也没什么,当个教师能过得去就行了。
    1990年我填好了离休表,还请了客,一公布说我只能算退休。不是说1949年10月1日参加工作算离休吗?我在沁阳干了一辈子,《沁阳市教育志》上都写了我1949年7月参加工作。有人劝我用台胞身份去争取离休,若是离休,工资就有了保障,福利还高,可我不会这么做,我这人这点儿骨气还是有的。
记录:徐结怀
第三卷小草你是幸运的
王怀瑞,男,45岁
原阳县桥北乡马井学校教师
口述时间:2000年11月29日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1998年10月24日这一天。那时候我在韩董庄乡中教书,下午放学回到家,我爱人赶会回来对我说,西边任庄村路旁麦地里有个被丢弃的女婴。我的心猛地一颤,谁家恁没良心,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要了。这时已是晚上7点钟,我愣愣地站在那儿,东北风呼呼地叫,天好像要下雨。孩子不会冻死吧?这时爱人说,咱去看看吧?我说,走!天已经黑下来了,我和爱人拿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来到那片麦地。
    我看见一个不到半米高的草窝儿,用稻草和塑料袋搭的,里面躺着一个婴儿,就知道孩子已在这里——世界上最简单的房子里——熬过几天了。旁边放着奶粉,菊花精,奶瓶中还装有半瓶奶水。我解开她身上裹着的小棉被,顿时闻到一股呛鼻的腥臭味儿——棉被上沾满了屎尿。孩子的脸苍白无色,最特别的是每只手只有一个小指,每只脚也只有最边上的两个脚趾,像个鸡爪儿,她是残疾儿。我的眼泪下来了,对爱人说,她大小也是个生命,她太可怜了,咱得把她抱回家。
    回家后,我给她洗澡,换上干净衣裳,又哄她睡下,已经是晚上12点多。
    一些亲戚朋友知道我抱回个残疾儿,都埋怨我净找麻烦。说实话,再养这么个女孩,我这个家确实困难,我一个月400元工资,爱人和年已七旬的老父亲种着8亩责任田,一年收入不足2000元,三个孩子都在上中学,每月光生活费就得600元。可是我想,女婴不管咋着,也是个活生生的命儿。她爹妈狠心丢弃她不管,是受世人咒骂的千古罪人。孩子有啥罪呢?她应该像正常人一样,享受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我是个人民教师,咱不救救这孩子,良心上过不去呀!我爱人也通情达理,决定收养这个被遗弃的孩子。孩子是从草窝儿里捡来的,她的生命也像小草一样顽强,竟然没有被冻死,我就给她起名叫小草,我们要给小草一个温暖的家。
    我开始教她学说话,走路。晚上,只要听到小草哭叫一声,我爱人就马上起床,不是喂奶就是换尿布,对她比亲生的孩子还要亲。我还请来一名老中医为小草检查了身体。
    我的这个善举打动了周围的领导和群众,乡党委书记王建和乡民政所的领导,卫生院的医生,纷纷来我家慰问,又为小草作了体检。王书记让乡民政所每月发给小草100元特别抚养费,卫生院定期免费为小草检查身体,派出所为她办理户口和收养手续。邻居们常惦记着小草,差不多天天有人来看、抱小草,三里五村的群众也来看望她。这些更坚定了我的信心,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使小草能自食其力,最好能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
    小草的手拿不住东西,我耐心地教她,现在已经自己会使小勺吃饭了。你也看到了,小草聪明伶俐,很难看出是残疾。河南电视台《新闻60分》的“日行一善”栏目前不久也播出了《小草不孤》专题。
    小草的成长,与那么多人的关心和爱护是分不开的,我特意整理了一套“小草档案”,等她长大后,我要告诉她,在她身上,发生了许许多多感人的故事。
    最后我要说,我们的小草现在有大名儿了,叫王荣华。“王”是我姓王;“荣”是我妻子的名字中有一个“荣”字;“华”是发现小草当晚的河南电视台记者刘华来了解情况,所以取个“华”字。    
  (记录:隋军  李豫)
第三卷爱伴我好好活着
李霞,女,38岁
罗山县实验小学教师
口述时间:2000年12月30日
    1995年4月的一天,我吃完早饭准备上班。开门时,头晕眼花,浑身没劲儿。我想可能是工作太忙,太累,休息几天就好了。想不到,以后几个星期都是那种感觉。
    5月7日早上,我丈夫治华问我:你脸色不大对头呀,是不是病了?我把当时的感觉告诉他,他叹口气,催我到医院检查。5月9日,县人民医院诊断我有白血病。我从治华躲躲闪闪的目光里,猜想自己的病不轻。他代我到学校请假,又陪我到武汉协和医院复诊——当我得知自己真的得了白血病后,心里一下子都空了,感觉天塌了,地裂了。治华握住我的手,看着我,从他眼睛里,我读懂了“疼爱”两个字。几天的时间,30岁才出头的人,竟添了好多白头发。我不能让他再伤心,再担心。我故意像没事人一样,脸上总挂着笑,我说是祸躲不了,我能挺得住。治华动情地说:我一定要治好你的病,让你早一天上班。
    医生说白血病是可以治好的。经初步估算,治疗费用大约得20万元。20万元,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我和丈夫是中小学教师,收入微薄;公婆都是山里农民,年老体弱,靠我们赡养。我们到哪里去弄20万元哪。我说:不治了,听天由命。丈夫生气地劝我:治,一定要治,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辛苦一辈子的父母,也为了我们的学生。
    家里的人到处筹钱。我所在的罗山县实验小学的领导最先伸出爱的手,给我送来5000多元现金。校长肖文华安慰我:大家都在想办法。学校召开全体老师和学生会议,介绍我的病情,师生们自发为我捐款。我教的那些可爱的小朋友们,到我家里看望我6岁的儿子,逗他笑,教他跳。70多位学生给报社写了一封信——《救救我们的好老师》。罗山县教育局李培模局长、陈以奎副局长专程看望我,将全县师生捐的5000多元钱交给治华,他们和局党委成员又分别给我200元钱。龙山乡退休教师董大斌是个残疾人,家庭非常困难,手中没有一分钱积蓄,向别人借钱表达自己的一颗爱心。
    《教育时报》当时在一版显著位置发表了关于我的一则消息,此后,又3次发表社会各界关心我的文章。还有一位叫李笑天的编辑在省城奔走,促使《教育时报》、《青年导报》、《东方家庭报》、《国际经贸报》、《大河文化报》等报在各自报纸一版刊发呼吁社会各界献爱心的《倡议书》。
    由于新闻单位的呼吁,省内外社会各界了解到我的情况。山东三株口服液集团老总亲自带人走进我的家,赠送价值1万元的药品;厦门市南普陀寺慈善事业基金会正兴法师为我争取2000元资助,并多次询问我的病情。吉林省新闻出版局一位干部在列车上看到报纸,中途下车到邮局给我寄100元钱。南阳油田学校附属小学召开献爱心动员会,全校师生一下子捐了6000多元钱。我的母校——信阳师范学校校长郑定豪和副校长邱萍来到我校,将8000元钱交给我校校长。罗山建行负责人得知我的病情,建议团支部组织献爱心活动,10多名干部职工为我捐了1200多元。
    就说我们罗山县吧,县委高俊峰书记、县长景照辉和县人大县政协领导逢年过节都来看望我,给予我资助;信阳市副市长张锦中、王道云也一直挂念我,每到罗山县来都看望我和治华。罗山高中的几任校长程学炎、陈国刚和县实验小学校长经常向上级反映我的困境,胡宪芝副县长亲自安排县公疗办报销我的医药费。程学炎校长曾深夜写下洋洋洒洒的4页长信,开导治华。
    还有许多不留姓名的好心人,我永远不能忘记他们。尤其是我丈夫,陪我度过5年的风风雨雨,没有他的鼓励和照顾,我真不敢想像,有没有勇气同病魔斗争,活到现在。
    回头看5年来的路,我活得辛苦,也活得幸福。我愿活着,为早一天工作,为所有爱我的和我爱的人。
    (记录:汪道波  包盛银)
第三卷孩子让我爱上了这里
文静,女,53岁
商水县平店乡东邓小学教师
口述时间:2001年1月6日
    我在湖南一个城市教书近30年。或许是命运的安排,1993年我从湖南城镇公交子弟小学来到这里。在来之前,亲友、同事都劝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河南是全国有名的穷省,你可别犯傻,否则,后悔来不及。我也曾犹豫过,可又想,河南人口近1亿,不是一样过日子吗?人家能过,我为什么不能过呢?于是,我上了火车,来到河南。来时还带了许多电教片,对教学有参考价值的资料。
    一到地方,情况比我想像的还要糟。首先生活上不习惯,我吃惯了大米,一吃面食就头晕。路凹凸不平,满是尘土,再好的皮鞋都没有光泽。想买的物品也不像城里随意都能买到。住房与我原来的楼房更不能比。刚到时承蒙领导的照顾,给了两间住房,一间厨房,还特意粉刷了一遍,地面铺上了砖块。房顶总掉瓦片,一刮风,泥沙直往下落,老鼠也肆无忌惮地到处乱窜。没住几天,就遇上了雨天,外面下大雨,屋内下小雨,盆桶都派上用场,滴滴答答唱起了“交响曲”。矮小的厨房更是一塌糊涂,风刮倒了树,把厨房草顶捅了一个大洞。炉火也淋灭了,案板上一层泥,地上的水有半尺深,我的心像刀割一样的难受。我一气之下,跑到马路上,沿着马路走啊,想啊。为什么不听亲友、同事的劝告,来到这个鬼地方,干脆还是回去算了。
    这里工资之低也是来之前我所想像不到的。记得第一次领工资,一看仅270多元,我的心凉了半截,竟想不到两地工资差别如此大,其他待遇更不用说了,我手中的笔久久不想在工资本上签字。可看到只领几十元的民办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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