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奸-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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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不话说了,低下头,自个儿跟自个儿较劲儿。
咱去看看孩子吧?是好是坏,都是咱身上掉下的肉。
爹头也不抬道:俺不去,要去你去。
可当娘出门的时候,爹还是在后面跟了出来。
林振海做梦也没有想到,爹娘会来看自己。他赶忙从炕上爬起来,“扑通”一声跪下,热热地叫了一声:娘——
然后就大哭起来,所有的恩怨一股脑儿涌上心头。
他不可遏止地痛哭着。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的真情流露了。
第十六章 李彪和白冬菊
自从林振海逃脱后,白冬菊的日子过得一直很压抑。她的压抑不是因为别人,而完全是因为她自己。此时的白冬菊满脑子想的都是林振海,走在路上,碰到地上的石子,她也要踢上一脚,骂道:林振海你这个王八蛋。看见身边的一棵树,也跑过去,踹上一脚:俺早晚要把你捉住,杀了你,剐了你。
林振海一逃,刚松了一口气的县大队就又紧张了起来,原本准备撤销的锄奸队又忙活了起来。
李彪带着锄奸队的几个队员,爬树跳墙地又开始操练起来,他们寻找着机会,一定要将林振海抓获归案。
白冬菊一心想锄奸,就不能不想起李彪,她一想起他,心口就紧了一下,又紧了一下,一股热热的东西涌上来,就有种想哭的感觉。她不明白,李彪为什么总是对她不冷不热的,她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难道他就真的不懂自己的心?
慢慢地,她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有胡小月的存在。李彪有事没事总要来看胡小月,有一搭无一搭地说上几句话。
前几天,在野外训练时,李彪抓到了一只野兔,乐颠颠地就给胡小月送来了。
就在胡小月和两个女兵惊惊乍乍地吃兔肉时,她借故躲开了。
待她再回到卫生所,胡小月忙端来留给她的兔肉,却被她一挥手,打翻了。
她独自坐在院子里,感到既伤心又委屈,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一边暗泣,一边冲屋里喊:俺不用你们关心,俺自己关心自己行了吧?越说越难过,最后竟呜呜大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一嚷,弄得胡小月和两个女兵一头雾水地跑了出来。
胡小月劝她:冬菊,俺知道你这些日子心情不好。林振海跑了没啥,再抓回来就是了。
另一个女兵也劝:菊姐,别哭坏了身子。
别人越是这么说,她就越感到悲伤,呜咽着哭了好一会儿,心情才好受一些。
胡小月让两个女兵回到屋里,自己留下陪着她。
见胡小月如此亲近地和自己坐在一起,她心里的防线渐渐决堤了,忽然觉得此时有许多话,要对胡小月倾诉。
小月,你喜欢过男人吗?
胡小月不知如何作答,但脑子里马上想起了李彪和刘大队长。以前,除了爹,她几乎没有真正接触过男人,参加县大队后,先是李彪不停地关心、呵护她,现在又多了一个刘大队长,可她不知道这和喜欢不喜欢是不是一回事。
见白冬菊这样问,便一脸茫然,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白冬菊不等胡小月回答,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喜欢一个人,这里会疼。
胡小月这回肯定地点点头:俺没疼过,不骗你。
白冬菊刨根问底地追问着:李彪那么关心你,你不喜欢他?
俺也说不清楚喜欢不喜欢,真的,俺说不好。
白冬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说:告诉你小月,俺喜欢李彪,就是喜欢他。可要说怎么喜欢,俺也说不好。
白冬菊的话让胡小月吃了一惊,她张大嘴巴,怔怔地望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白冬菊又一口气说下去:俺知道李彪对你好,关心你、疼你,俺看了眼红,这里疼。
她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胡小月这回缓过神来:冬菊,俺和李彪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冬菊站了起来:你真的和李彪没啥?
胡小月惶惑地说:俺们两个的关系都是公开的,他每次来,你都看见了呀。
白冬菊心里的什么地方,“咚”地响了一下,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她高兴地一路向外跑去,急得胡小月在院子里喊:白冬菊,你这是怎么了?
她像没有听见一样,一直跑到了李彪借住的老乡家。
院子里,有人在帮老乡扫院子,李彪正坐在炕上擦枪。
她一见李彪就喊:李彪,你出来,俺有话和你说。
李彪不知发生了什么,放下手里的枪,闻声走出来。
他立在白冬菊面前:咋了,又出啥事了?
白冬菊不管不顾地,拉起李彪就跑。
李彪一边跑,一边说:到底发生啥事了?
她不说话,顾自往前跑,一直跑到村外的一棵树下。脚边是一条淙淙流淌的小河,很有情致的样子。
她停在那里,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脸因为激动而潮红。
李彪也大口喘着气道:究竟发生啥事了?
她憋了半晌,才说:李彪俺告诉你,胡小月的心里没有你。
李彪听了,一时摸不着头脑,奇怪地看着她:什么有没有的,你到底要说什么?
她这才说:俺刚才问过胡小月了,她说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李彪的表情立时严肃起来:她真是这么说的?
是她亲口告诉俺的,不信?你去问她。
李彪忙掩饰尴尬地说:俺问这些干啥?喜欢不喜欢是她的自由。
他嘴上这样说,内心里还是有些失望。
李彪,胡小月不喜欢你,可俺心里有你。
说完,她似乎花费了所有的力气,身体倚靠在那棵树上。
李彪的心思还没有回过来,他没有听清白冬菊的话,忙问:刚才你说啥?
白冬菊长叹一声,道:俺心里有你。
李彪这回听清了,怔在那里,上上下下地把她重新打量了,半晌,又是半晌:这怎么可能?
白冬菊目光如炬地盯着他问:是俺这个人不好?
李彪摇摇头。
那是你怀疑俺不清白?
李彪再次摇摇头:这话和你说不清。
白冬菊步步紧逼地追问:有啥说不清的,俺喜欢你就说得清楚。从县大队来白家庄,俺一眼就喜欢上你了。要不是为了你,俺就不参加县大队了。
李彪吃惊地看着她。
俺就是喜欢你,睁眼是你,闭眼也是你。你不喜欢俺,是不是你心里放不下胡小月?
李彪的嗓子一时有些发干,他打断白冬菊的话:白冬菊同志,你不要乱讲,好不好?
白冬菊的眼圈就红了,哽着声音说:李彪,你知道喜欢一个人心里有多苦吗?俺这儿疼啊。
她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
李彪把目光转向别处:白冬菊同志,你很勇敢,抗日的热情也很高,你是个勇敢的战士。
李彪搜肠刮肚地表扬着白冬菊,当然,这也是他的真心话。
白冬菊很是受用地听着,然后歪着头说:还有呢?
她希望李彪能再接再厉地说下去。
李彪却再也想不出词儿了,最后总结似的说:白冬菊,你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同志。
白冬菊忙追问:好同志,你为啥还不喜欢?
李彪摊开两只手,解释说:这是两码事。
那俺就不懂你是咋想的了。白冬菊很是失望。
白冬菊同志,俺回去了,一会儿还要训练哪。再见。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的白冬菊突然大声地喊道:李彪,你给俺记住,俺会让你喜欢的。
白冬菊回到卫生所时,胡小月带着两个女兵正在院子里晾晒药材。
此时的白冬菊,似乎搬走了压在心上的一块巨石,陡然轻松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胡小月放下手里的药材:白冬菊,你今天是怎么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没啥?俺现在就是高兴。
胡小月就悄悄地附在她耳边说:你刚才是不是见李彪了?
你咋知道?白冬菊一脸的惊诧。
俺会算。停了一下,又说:俺还知道,他说他也喜欢你。
白冬菊得意地点着头:差不多吧,就是那个意思。
胡小月白了眼白冬菊:怪不得你这么高兴哪。
白冬菊听了,倒高兴不起来了,她呆呆地望着远处想:会有这一天的。
几个人正在忙碌着,一抬头,就看见了大队长刘猛。他不知站在这里多久了,正笑呵呵地看着几个女兵。
白冬菊一见刘猛,就想起了一件事:大队长,你来得正好,俺正想去找你呢。
自打受了处分,她的心里就一直有个想法:既然林振海是在她的手里跑掉的,她就要亲手再把他抓回来。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会好过。
说吧,啥事?
大队长,让俺参加锄奸队吧,俺要亲手再把林振海给抓回来。
刘猛有些奇怪了:你不相信李彪他们?
不是俺不相信,就是觉得俺一定能抓住林振海。
刘猛的表情越发地认真了:白冬菊同志,你不要再惹乱子了,你的乱子不少了。你现在的工作就是负责救护伤员,懂吗?
白冬菊想参加锄奸队的愿望,又一次碰了钉子。她一心一意地要参加锄奸队,目的很单纯,就是想天天和李彪在一起。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就有办法让李彪喜欢上自己。
可眼下,这一切却无法实现,她只能把现实寄托给了幻想。
她甚至幻想着有一天,李彪在战场上负伤后,是她冒着敌人的炮火救出了他。以后,在养伤的日子里,他在自己的精心照顾下,一天天地强壮起来。两个人也在相守中,慢慢地体味着幸福。
第十七章 鬼子扫荡
对于冀中平原一带,鬼子是有野心的,在深入到中国腹地后,他们就开始考虑巩固自己的地盘。于是,鬼子的部队纷纷移出城外,修碉堡,建炮楼,仿佛只有躲在用石头、水泥修建的建筑里,才踏实、安全。
县大队为打乱敌人的计划,不停地四面出击。炸碉堡,端炮楼。这样一来,鬼子便把县大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定要锄掉县大队。
鬼子调集人马,又一次开始了大扫荡。
县大队在总结了前几次失利的教训后,这次没有撤到山里,而是化整为零地躲进各个村庄,和百姓一起,密切地监视着鬼子的队伍。
一场人民战争,就在这一年的秋季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林振海的保安团随着鬼子一同出城了。
每一次扫荡,保安团都是打头阵,县大队管这些人叫“炮灰”。双方交火后,最先受到打击的便是保安团,武器装备说不上精良,战斗素养也没有多少,一交上火,就四散着逃了。
日本人在后面从容地组织队形,然后掩杀过来,真正的交火开始了。
林振海大病初愈,心情也似乎变了,以前随鬼子出城,他都是怀着一种无奈的心情,迫不得已而为之。这一次,他出城的心情反倒很急迫,他知道白冬菊在县大队,找到县大队,就有可能找到白冬菊。他甚至希望轻而易举地把县大队拿下,然后提了白冬菊。在山上,他曾放了她,现在如果有机会抓到她,决不会轻易放掉她了。他已经被单相思折磨得要死要活了。
上一次被俘,使他得以近距离地见到了白冬菊。一年多没见,她出落得更是新鲜欲滴。逃回城里后,他对她的思念也是越发浓烈,仿佛走火入魔一般。
除此之外,这次出城也使他的心情异样起来。此前的保安团每次扫荡时都要损失十几个弟兄。但他能感觉到,县大队和保安团交火时并不激烈,甚至有虚张声势的成分;而与日本人交上火时,那才是真刀真枪,异常的猛烈。保安团最多也就是做个样子给日本人看看,就鸟兽散了。
这次却不同了,因为县大队上次一口气活捉了包括林振海、朱打铁在内的七八个兄弟,而这些兄弟直到现在仍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时的林振海和他的保安团就在心里有了仇恨,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的,要为朱打铁和兄弟们报仇。
鬼子和保安团一个村庄接着一个村庄地搜下来,每到一处,却是人去屋空,连个草刺都捞不到。
县大队化整为零后,早就和村里的百姓联手做好了坚壁清野的工作。
敌人还没有摸进村口,县大队在得到哨兵的报告后,就迅速将老乡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鬼子面对空空荡荡的村庄恼羞成怒,先是砸了屋里的东西,觉得不解气,就放了火,整个村子顿时狼烟四起。
李彪带着锄奸队在一个晚上摸进了保安团的营地。
保安团的营地驻扎在日本兵营的外围,就是睡觉,他们也想着让保安团给他们挡枪子儿。敌人离开城里,驻扎的队伍便漏洞百出,保安团和鬼子在营地设了一层又一层的岗哨和流动哨,但仍无法挡住锄奸队的出没。
王一刀的飞刀准确地将哨兵放倒后,开始一步步接近保安团的团部。
团部驻扎在村落把头的一座院子里。
锄奸队并不能准确地找到保安团的团部。他们先是捉了一个哨兵,在哨兵的带领下,摸到了一座院子前。院外有两个保安团的人在站岗,屋门口也晃悠着两个哨兵。
林振海被捉后,人就小心了许多,他知道自己是县大队的死对头,县大队为了锄掉他,还专门成立了锄奸队。而锄奸队的队长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兄弟李彪。想起李彪,他的心情就复杂起来,李彪虽不是他亲兄弟,但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八年。不论是在山上当土匪还是在保安团,他经常会想起兄弟俩在一起时的日子。然而,那一切的美好都如白日梦般地彻底消失了。想起这些,他的心就一抖一抖的,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如今在战场上,他和自己的兄弟李彪成了对手,这一切,竟如同梦一样。
林振海此刻正在团部的屋里歇息,可他的心并不踏实。睡觉也是和衣而卧,还特意关照门口的哨兵:都给俺打起精神来,有情况就开火。
他在炕上躺着,一个卫兵睡在了灶间的柴火堆里,这也是他的精心安排。
卫兵叫铜锁,讲义气,也很机灵,已经跟随他好几年了,对他忠心耿耿。有铜锁在,他的心里就安稳多了。
睡前,他把一支枪压在了枕头下,另外一支枪就在手里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