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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啄木鸟 2006年第12期-第30部分

小说: 啄木鸟 2006年第12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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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健、项茹梅还有法官都点点头。
  “那我就跟妈妈吧。”欧阳渝丽说。说得非常清楚,一点都不含糊。
  既然欧阳渝丽明确表态了,那么,就该当事人双方按手印了,只要一按手印,离婚过程就彻底结束了。这时候项茹梅想,婚姻真是一个非常奇妙的东西,两个本来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凭这一张纸,就能把他们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而且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还要厮守终生,但是同样还是凭着一张纸,就可能让一对最亲的人马上变得没有任何关系。比如她跟欧阳健,如果不是中间夹着一个欧阳渝丽,那么按了手印之后他们可能就是路人了。这么想着,项茹梅就多少有点悲伤,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欧阳健,或者是为女儿欧阳渝丽。但是她很快调整好自己,想着任何女人在离婚的那一瞬间可能都是多少有点悲伤的吧,哪怕是像她这样自己主动要求离婚的。于是,项茹梅还是定了定神,坚定地在那张纸上按下自己鲜红的指印。
  项茹梅按过手印之后,法官就把那张纸推向欧阳健。突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张纸仿佛有巨大的魔力,一下子把高大的欧阳健重重地推倒。
  欧阳健是直挺挺地倒下去的,轰隆一声巨响,像一个装满稻谷的麻袋从马车上面被重重地抛在地上。

  11

  一个月之后,倪和平和王蜀都收到了大红请帖。接到请帖的那一刻,倪和平拿不定主意去不去参加项茹梅和牛德望的婚礼。拆开一看,请帖是欧阳健的。新娘就是林俐,牛德望公司的出纳,项茹梅的同事。
  林俐今年二十九岁,还没有结过婚,甚至没有谈过恋爱。林俐在十三岁那年被流氓强奸过,从此以后对男人产生了恐惧心理。林俐到深圳来的基本目的也不是想干一番事业,而仅仅是逃避。一是逃避父母,二是逃避环境。逃避父母的原因是父母老是为她操心,不是唉声叹气就是张罗着帮她介绍各种各样的男朋友。逃避环境的原因是家乡那个小镇上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她小时候被流氓强奸过。尽管现在人们的贞操观已经有很大转变,不管多大的女孩都可以谈恋爱,不管多大年纪谈恋爱都可以做爱,那种新婚之夜验红的风俗早已成为过去的过去,但是另一方面,人们对像林俐这样的无辜受害者却不肯轻易放过,仿佛女人的失去贞操原本就是一种罪恶,但如果是自愿跟人上床的,就相当于主动坦白自首,自然宽大处理,甚至被广泛原谅和认同,而像林俐这样不是自愿的,是被流氓强奸的,就相当于被动承认犯罪事实,属于拒不坦白交代,要严惩,过了多少年也不会放过。没办法,林俐改变不了社会风气,因为社会风气其实是一种社会文化,改变社会文化比改变社会制度还要难,自然不是林俐所能做到的,唯有逃避。
  本来林俐打算一辈子不结婚,所以也就不打算谈恋爱。有人说谈恋爱的理性原动力是为了将来结婚,感性原动力是为了满足性需求,而林俐既不打算将来结婚,也从来都没有对异性有过什么渴望,甚至还厌恶,所以,当然也就不用谈恋爱了。幸好深圳女多男少,在公司里面只要女人自己不主动孔雀开屏,一般不会遭受围剿。林俐喜欢深圳,特别喜欢深圳这种宽松的环境。宽松到女孩身边有男人没有人注意你,没有男人也没有人注意你,绝对不会发生家乡那种如果到了该结婚的年龄还没有男朋友就会被人议论甚至当面被刨根问底的尴尬。所以,林俐在深圳觉得很开心,开心到她慢慢淡忘了十三岁那年发生的悲剧。
  平安夜那天,林俐被欧阳健一曲《梁祝》拨动了心弦,后来项茹梅与欧阳健闹离婚的事情她也都清楚,林俐不明白这么才华出众并且感情细腻的人项总监为什么不喜欢。有时候项茹梅在办公室偶然发牢骚,说的全是欧阳健窝囊的一面,但是在林俐看起来,这些窝囊的方面正是她喜欢的。久而久之,林俐终于知道:男人并不都是强奸犯,还有像欧阳健这样温文尔雅的。在项茹梅跟欧阳健闹离婚的那些日子里,项茹梅跟别人的谈话或者是电话中关于欧阳健的信息多了起来,林俐也从这些信息中获知他们要离婚的事。林俐觉得项茹梅很傻,有这样的好老公还要闹着离婚,不是很傻吗?但是她又暗暗地为欧阳健庆幸,觉得项茹梅实在是配不上欧阳健,这样的老婆不要也罢。
  一天中午,欧阳健打来电话,找项茹梅。项茹梅不在,跟牛德望出去吃饭了,电话是林俐接的。那是林俐第一次跟欧阳健对话。
  “项茹梅吗?”
  “不是。”林俐说,“她不在。您是欧阳老师吧?您好。”
  “你好。”欧阳健说。
  “我认识您的。”林俐说。
  “是吗?”欧阳健说。
  “我听过您拉小提琴。”林俐说,“您拉得真好。”
  “哪里。”欧阳健说。欧阳健显然没有心思接受别人的恭维,但是做人的礼貌使他不得不应付着。
  “只有非常高尚非常纯粹非常坦荡的人才能演奏出那种行云流水般的优美音乐。”林俐说。
  欧阳健心里动了一下,尽管他根本没有打算接受任何人的恭维,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到位的评价,欧阳健还是舒坦了一下,仿佛这些天他一直被乌云笼罩着,现在突然出现了一缕阳光,使欧阳健的心里终于亮堂了一下。
  “谢谢!”欧阳健说,“你叫什么名字?”
  “林俐。”
  “谢谢你,林俐。现在能够懂得欣赏音乐的人可不多呀。”欧阳健说。
  “懂得欣赏人的人更少。”林俐说。
  欧阳健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一下子没有听懂林俐的话,还是听懂了她的话而想起了更多的东西。
  “您和项总监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林俐说。说的声音非常小,仿佛并不想让欧阳健听见。但是欧阳健肯定还是听见了,因为林俐从电话里面听到了他轻轻的叹气声。
  “其实,”林俐说,“其实项总监能够嫁给您是她的福分。”
  欧阳健没有说话,还是轻轻地叹气。
  “其实谁嫁给您就是谁的福分。”林俐说。
  欧阳健后来终于同意与项茹梅离婚,不知道与林俐的出现是不是有关系,但是他跟项茹梅离婚一个月之后,就闪电般地与林俐结婚了。
  林俐和欧阳健到底是什么时候好上的,以及他们到底是怎么好上的,没有人知道。倪和平和王蜀不知道,项茹梅和牛德望也不知道,他们都是在欧阳健和林俐结婚的时候才知道的。好在结婚是他们俩自己的事,与别人知道还是不知道没有多大关系,只要他们俩觉得好就行了。而事实上,他们俩结婚之后的感觉非常好。直到林俐跟欧阳健正式结婚了,她才知道两性生活其实也可以是非常美妙的,也可以是给双方都能带来愉悦的。婚后,丈夫欧阳健总是小心翼翼,生怕伤着她,连新婚之夜床上的事情都小心翼翼。林俐受过伤害的事情欧阳健已经听说了,是听林俐自己说的。欧阳健听说之后一点没有看不起她,相反,他觉得林俐是世界上最纯洁的姑娘。都二十九岁了,才有过一次,还不是自愿的,当然纯洁。
  欧阳健下决心要好好保护林俐,好好爱护林俐,要让她开心,要让她幸福,要让她心里充满阳光,要让她从此过上再也没有委屈的生活。
  新婚之夜,林俐说:“我嫁给你是我的福气。”
  欧阳健说:“我能娶到你是上帝对我的关照。”

  12

  欧阳健和林俐已经开始新生活了,但是项茹梅和牛德望却没有。首先牛德望的离婚并不顺利,再说以前做情人的时候,项茹梅的进取精神和认真态度在牛德望看起来是优秀品质,现在真要做老婆了,女人事事都要强就有点不能容忍了。而在项茹梅看来,既然自己都已经为了牛德望而离婚了,那么,牛德望也应该马上为了她与自己的老婆离婚,否则就是对不起她。牛德望现在就是在“对不起”中生活。既对不起项茹梅,也对不起自己的老婆。
  牛德望每个星期跟项茹梅在一起六天,只有星期天回去看看自己的儿女和父母。就这,项茹梅也十分有意见,因为牛德望的老婆还与他的父母和儿女住在一起。
  牛德望的老婆非常贤惠,其实,潮州女人大多数都比较贤惠。不管牛德望怎么闹,她总是上孝顺公婆,下善待子女,每到周末,知道牛德望有可能回来,便早早地跑到客家人那里买来土鸭,自己动手煺毛,然后用瓦罐子煲上,等着牛德望回来。牛德望的老母亲说:不用自己煺毛了,那么费事,花两元钱人家就包煺毛。
  牛德望老婆说:“那不一样,机器煺毛容易把鸭皮打烂,德望是最喜欢吃鸭皮的。”
  牛德望有一次吃饭的时候对朋友说,我是贱命,不喜欢吃鱼翅,就喜欢吃老鸭,但是外面的大酒店要么根本就没有老鸭汤,要么煲出来根本就不是那个味。朋友说:要说做老婆,嫂子真不错。项茹梅做情人或许还行,但是如果做老婆,我不知道伯父伯母能不能接受,你儿子和女儿能不能接受,你自己时间长了能不能接受。
  牛德望每个星期天回去,走的时候总是要闹不愉快,回来又要赔礼几个小时,闹得牛德望烦死了。现在倒好,每次回去项茹梅都要电话跟踪。牛德望是生意人,手机不能关,有一次项茹梅竟然在一天之内打了他二十次手机,终于,那天晚上牛德望没有回到他为项茹梅买的那栋别墅,并且坚决不接她的电话。
  项茹梅终于还是后悔了。项茹梅将欧阳健约到咖啡屋,把一包东西交给他。是几张存折,说这是她的私房钱,留给女儿的,名字是女儿的,密码是女儿出生的年月日。欧阳健问什么意思。项茹梅说:“放在你这里存着,放你这里我放心,将来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这钱你替我交给女儿。”
  “我不要。”欧阳健说,“你还是自己直接交给女儿吧。”
  “她不是还小嘛。”项茹梅说,“如果我现在把这么多钱给她,她就不会上进了。”
  欧阳健想想也是,只好答应暂时代为保管。
  安排好“善后”之后,项茹梅跟牛德望摊牌:要么跟老婆离婚,我们正式结婚;要么分手,我项茹梅绝不会当“二奶”。
  牛德望哄了几天,也烦了,最后同意分手,别墅给项茹梅,另外再给一百万。
  “没门!”项茹梅说,“这些年老娘帮你偷的税也不止这么点钱!”
  牛德望没想到项茹梅说出这样的话,真想找黑社会把她杀了,但项茹梅早有准备,她已经写了几份遗嘱分别放在几个朋友那里,包括交给欧阳健的那些存折里面也有。牛德望没办法,把柄捏在项茹梅手中,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以五百万元现金和一套别墅的代价彻底分手。

  13

  和牛德望分手之后,项茹梅的“中心工作”转移到与欧阳健复婚的问题上来,三天两头打电话找欧阳健,理由还是商量女儿的事。其实女儿住校,没什么可商量的,项茹梅就是想见见欧阳健,哪怕是什么话都不说,就是看看他坐在那里静静地喝咖啡的样子,项茹梅都感觉这个世界充满了生机。项茹梅甚至告诉欧阳健一个秘密:她本来是可以下放到重庆郊区的,就是为了跟随欧阳健才坚决要求到大巴山区的,并且每一次分组的时候,她都偷偷地站到欧阳健这一边。欧阳健听后似乎感动了一下,但仍然表示复婚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项茹梅问。
  “我现在已经有老婆了。”欧阳健说,“你可以不对我负责,但我不能对林俐不负责。”
  项茹梅找到倪和平和王蜀,说现在她对欧阳健的思念比当年在大巴山区还要强烈。倪和平表示无能为力,说人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自己酿的苦酒只能自己喝。王蜀甚至说:“如果谁都可以不对自己的行为负责,那么,这个世界不是乱套了吗?维持社会平衡的不光是法律和制度,更多的是依靠伦理和道德。”
  项茹梅又打出女儿这张牌。但是欧阳健态度坚决,明确表示:我要对女儿负责,也要对林俐肚子里面的孩子负责,手心手背都是肉。
  项茹梅绝望了,提出让欧阳健把钱还给她。
  “什么钱?”欧阳健问。
  “我存放在你那里的钱。”项茹梅说。
  “你存放在我这里的什么钱?”欧阳健问。
  “准备我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留给女儿的钱。”项茹梅说。
  “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会对女儿负责的。”欧阳健说,“有钱没钱我都要负责。但是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存了什么钱在我这里。没有,绝对没有。”
  “你说什么?”项茹梅问。
  项茹梅找到倪和平,找到王蜀,找到他们在深圳、珠海、广州、香港的那些插队的知青战友,请他们评理,但是欧阳健一口咬定没有这笔钱。他们的这些朋友当面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背后都异口同声地说:欧阳健绝对不是这种人,肯定是项茹梅自己疯了。

  14

  项茹梅绝望了,不是对欧阳健绝望,而是对自己绝望。她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朋友和亲人的信任,包括女儿对她的信任。女儿承认父亲有怯弱的一面,但是她绝对不相信父亲欧阳健是那种辜负母亲的信任而把委托保管的钱财占为己有的人。
  项茹梅几乎疯了。事实上,当周围的人都认为一个人是疯子的时候,这个人就等于是疯子了,管他实际上到底是不是疯子。
  项茹梅疯狂地找男朋友,尽找靓仔。这些靓仔虽然靓的程度和靓的侧重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投资专家或投资顾问。这个让项茹梅投资股票,那个让项茹梅投资期货,还有的鼓动项茹梅投资墓穴。不管投资是不是成功,这些靓仔对项茹梅都表现出高度的欣赏。其中有一个投资顾问对项茹梅说,他最讨厌那些年轻的小姑娘,一点深度都没有,如果项茹梅愿意,他宁可一辈子守在项茹梅的身边。最后,这个靓仔在多次测量了项茹梅的实际深度之后,拿了项茹梅的三百万元替她炒股票去了。
  项茹梅虽然“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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