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水浒-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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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官员笑道:“你倒好个识见,不愧这宫里几十年熬出来的!却是你勤着些,但有要紧消息莫忘了来透与我。”那内侍也笑道:“你的分例,也不要少了我的!”
那官员笑道:“便是你这儿,我自加倍比别人多些,须不要担心!”
两个都笑笑,这官员却听得钟鼓响,惊讶道:“却是何人大胆,却奏钟鼓催大王上殿,不要性命了?我且去看看来。”就别了那内侍,一转脚到前面,却见众官员议论纷纷,相问时却是御史大夫杨洵、知谏院事刘去非,和太常卿罗无恶、监察御史安子南几个久候大怒,和一班文武商议,就敲起景阳钟鼓,催秦广王上殿。
却是过不多时,秦广王上殿,一脸怒色,就道:“本王抱病在身,不能临朝,不过数日,诸卿何不能略体谅也?就以钟鼓催逼寡人?”
诸官面面相觑,却早有一员官腓衣象简,就朗声出班奏道:“自当年南蛮鬼王陷境,兵破酆都城,赖启请天兵下降,方退得南蛮鬼王军马。当时地藏王菩萨与十位大王痛定思痛,以为十人主政,各自掣肘,意见不一,乃使南蛮鬼王猖獗,乃议定以每位大王主理阴世庶民军国诸务三甲子,其他大王只管轮回之事,不问别事。今大王当政已一甲子又四十八年矣。初时大王励精图治,天下承平,皆以大王为有道明君。奈何近十数年来大王有倦勤之意,遂使政务多失,小人盈于朝堂,贤士退于稾野,为官则克剥百姓骨髓以财货女色结媚于上,为吏则啖食群氓血肉中饱自肥于已,今天下嗷嗷,依子而食,流离道路之民极多,悲苦久矣!而大王不知,罪于谁归?今南蛮鬼王复兴兵犯境,先后征发军马三十余万前去抵御,战士暴尸血肉于荒野,转运民夫疲死悲哭于道路,而屡战不利,此大忧之一也。今日更报梁山强寇宋江等侵我阴间,结党于隐龙山,官军屡次征伐失利。片甲难回,前则攻陷五州,尽杀官员,夺府库钱粮而去,近更遣其党吴用等将贼寇数万,侵夺天门州境,官军屡战不利,昨夜报来贼寇已经临城,形势有悬卵之危,此大忧之二也,今内外二寇交相催逼,非存急危亡之秋为何?而大王尚高枕无忧,消息隔绝内外而不知,反以扰梦责问忧心如焚之众臣,臣实难解也!”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尽皆失色,群相视之,乃知谏院事刘去非,素以直声闻名,几次以强谏屡罢去官职,而终直意不改,数日前方被召回,今复以直言进谏。
却见秦广王脸沉如水,缓缓道:“如此语时赖卿以大义相责,本王何面目临于天下?非桀纣为何?卿言是也!”诸臣听得秦广王如此说,各自意外,有的却只觉寒意从骨髓里透出来。
只听得刘去非朗声道:“大王自比桀纣,乃群臣之耻也,举朝无正士无一言进谏,陷大王于桀纣之境而自媚于上,非佞臣为何?今臣既还朝,终不能钳舌而自保,而忍见国势崩坏也!臣出此言,非不知三尺颈血必立溅于阶前,而既言之,终不悔也!”
只听得秦广王哈哈大笑,忽得雷般一声吼,就将身前御案一把推倒,喝道:“尔既卖直沽忠,以桀纣之辈等于本王,本王如何不可以比干、关龙逢待你?武士何在?就将这利口匹夫拖出去,先敲其齿,拔其舌,挖其眼,以利斧去其手足,再以金瓜击顶!”
众臣各自大惊,早有武士将刘去非拖出殿去,却是刘去非并无惧色,朗声大笑,遥遥呼道:“得与比干、关龙逢鼎足而三,死得其所,快哉快哉!”秦广王大怒道:“速速行刑报来!” 正是:直士已自轻生死,奈何逢君本桀纣。
且说秦广王大怒,就喝令武士将刘去非行刑,群臣震恐,皆自失色。却有一员官出列,就叩头奏道:“刘知非虽自狂妄,触犯大王,但请大王念他本意公忠体国,一心只为顾念国事,就恕其死罪。诚为大幸!”
秦广王视之,乃御史大夫杨洵是也,冷笑道:“此贼利口侮君,咆哮于大殿之上,是大不敬之罪也!虽死不足以赎其罪,寡人不诛他九族,已算宽厚,卿反替他曲言回说,莫非与他一党么?”
杨洵免冠,就叩首出血,道:“臣辅大王多年,大王自知臣为人,‘君子无党’,臣自以至诚对大王,以公心对国事,安敢曲党阿私,相欺大王?但所为刘知非求情者,只念此人一片直心,忠于国家者耳,自古直者易得罪,刘知非知而敢言,乃国之诤臣也,杀之必损人心,万望大王三思。”
秦广王冷笑道:“尔听他方才言语,尔亦为佞臣,寡人是何如主也?此贼死罪万不可恕!念卿求情,就免他别刑,且斩首报来!”杨洵复自叩头,秦广王只是冷笑不理,却早又有十数员官出列跪倒,齐声道:“请大王恕其死罪,以成大王江海之量度,日月之圣明!” 秦广王视之,乃太常卿罗无恶、监察御史安子南等人也,秦广王怒道:“尔等只要寡人宽恕此贼,是何道哩?他以桀纣比寡人,寡人即以比干、关龙逢待他,如何不可?”杨洵复道:“大王如饶其狂侼,则只见他言语无理,是其自不见大王之圣度矣,如大王诛他,是成其忠名,而大王反有桀纣之实矣!请大王三思!”
秦广王得杨洵再三辩说,心意稍回,又见满朝文武复都跪倒求情,,便道:“既然如此,看诸卿之面,就饶此贼死罪,可就廷杖一百,尽革此贼官职,永发乡里为民!如再有为此贼求情者,即为其党,一并加重依例处置!”
众官听如此说,都不敢再言,那殿外武士听得,就以重杖打得刘去非血肉横飞,死而复苏数次,方拖将出去了,众官多有掩面不忍看者。正是:数句忠言触逆鳞,一腔热血溅丹阶。
秦广王处置了刘去非,心意稍平,就与众官商议道:“今闻梁山贼寇猖獗,殊可痛恨!诸卿可将良策献来,早早剿平贼寇,以解寡人之忧!”
两侧文武各自默然,秦广王怒道:“尔等也食国家俸禄,今逢国家大事,如何都做泥塑木雕,无一言说地?累君父之忧,臣子之耻也!但有能解天门之围者,寡人不吝高位重赏!”
一语方出,只听一人出班,奏道:“为臣不才,愿献一计策,将贼人不日剿灭!” 秦广王大喜看时,乃殿前左统军使史文恭是也,数年前方入阴间,为武艺超群,此次征讨南蛮鬼王多立功劳,上月回京奏报军事,召对时大合秦广王之意,就命为殿前左统军使,倚为心腹。今见是他挺身出来,如何不喜?就道:“爱卿既有良策,可速奏来!”
史文恭道:“不敢瞒大王得知,臣与梁山众贼有阳世杀身之仇,被众贼剖腹剜心,血海深仇,岂可忘报?今更蒙大王雨露之恩,自当效生死之报,犬马之劳。今臣闻梁山贼寇吴用尽将精锐,围攻天门,只为救其伙中剧贼李逵性命,似此老巢必然空虚,为臣不才,愿请数万雄兵,效围魏救赵之法,直捣贼人隐龙山老巢,擒杀宋江等寇,以解大王之忧!”
秦广王听得大喜,只是又道:“今报来贼人围攻天门甚急,天门乃国之重镇,乃与西洋贸易去处,一国财赋,半出于此,亦不可不救!” 史文恭道:“可另选良将,将大军援救天门,教贼人腹背受敌,必不敢围城。如此两事皆全矣!” 秦广王大喜,即授史文恭荡寇大将军之职,教与有司商议就拨与强兵猛将,收捕梁山贼人,并另选良将,就援救天门城。
史文恭就奏道:“臣有旧日相识数人,皆弓马精熟,武艺过人,且与臣一般与梁山贼人有血仇深恨,如能蒙委任,必效死力,乞赐为副将。“秦广王大喜,就教史文恭领那数人上殿面君,却乃是何人?便是旧日曾家五虎之曾涂、曾密、曾索、曾魁、曾升,与旧日曾家寨的副教师苏定是也,这几个自从阳世死于梁山好汉之手,复来阴间凑成一起,却自打家劫舍,凑得三五千军马,为闻得阴世梁山好汉消息,几个只要报仇,便商议了,教史文恭先来投军,有了官职,再引荐这几个。是以史文恭今日得此机会,便将这几个荐与秦广王。
当下史文恭自出殿来召这几个,恰这几个闻得史文恭留京升官消息,就来京与他贺喜,恰都在史文恭家里,当下听史文恭说得,各自大喜如狂,就自全装冠带,做出十二分精神,随史文恭入朝,上殿来见秦广王。秦广王见这几个都是身材长大,神情剽悍,昂昂勇猛,心下先自大喜,却试教有司来问几句兵略,也能对答如流,就演几回鞭枪,果然武艺精熟。何况有司见史文恭新得秦广王宠信,乃驾前当红之人,有心要奉承于他,便上殿来奏道:“考校已过,果然俱是文武全才,如史大将军所荐,一般都可重用。”
秦广王闻奏大喜,下旨道:“国难思良将讲武之用,时危乃猛士进身之机,近自南蛮鬼方入寇于外,,边关星火日紧,梁山贼寇跳梁于内,天门寇氛日炽,凡我良民赤子,谁不切齿痛恨?宜自普天同仇,共赴君父之难,自当举国操戈,以洗海波之静。今有民间义士曾涂、曾密、曾索、曾魁、曾升、苏定,自愿效军,以平梁山贼寇之乱,皆有贲、育之勇,良、平之略,宜加重用,以作三军之气,万民之率,使早平贼寇,以慰朕心,钦此!”就依史文恭保举,各超任六人为副将,就随史文恭征讨隐龙山。
有司又点校军籍,却是各处军兵大半调尽,无奈便上殿来奏道:“各处精锐军马为南蛮战事,征发已竭,除非守护酆都城御营十八万军马,别处无兵可调。” 秦广王就下旨教拨发三万御营军马,各有该管偏裨将校,随史文恭前去征讨。
史文恭复上殿奏道:“臣之这几位旧友自聚数千义兵,愿为国效力,乞有司关给粮饷,庶不负壮士之望。” 秦广王随即准奏,教有司按名数支给。史文恭又道:“臣于隐龙山中派有细作,得知梁山贼寇虽分数万精锐寇天门军州境,犹有数万之众,深据险要,随贼宋江保守,军数若少,诚恐难克,乞假臣调动附近数州军马之权,一体调动,收捕贼人,扫巢犁穴,克成全功。“秦广王大喜道:“原来卿早有耳目在贼人军中,敌情既明,何愁不克,自当委卿全权,使卿消朕之恨!”就教传旨于罗海州与附近八州,任听史文恭调发军马。又传旨赐于史文恭御马一匹,唤作九花斑,能日行千里,良甲一副,唤作万刃铠,披于身上,刀箭不透,并弓箭等物,又教有司待出军日与史文恭酒肉犒军,赏赐花红缎匹。
史文恭感激无地,就叩首出血道:“臣不全灭宋江贼寇时,决不回军!”秦广王道:“卿自成大功,速速报来,以解朕忧!”史文恭谢恩出来,就与曾涂等自入御营中接收军马,有司自小心伺候,各急急按数拨与应用器械粮草。史文恭整顿军马数日,就辞秦广王,催发军马出征。有司犒军于路,就看史文恭马前竖起“荡寇大将军”的大旗,随精锐军马浩浩荡荡,一路投东去了,各官自领手下收拾了东西自回。
却是有司也自商议了,就差殿前右统军使池俊,就调九严州、青泥关诸处军马三万,救应天门城池,秦广王准奏。当下也一般差池俊引军马急急行路,就杀奔天门城来。正是:两路雄兵分路去,无限征尘卷地来。
却说史文恭出军,就酆都城外招引了多少闲人去看,眼见得军汉纠纠雄健,怒马萧萧咆哮,兵戈夺日月之光明,衣甲似乌云之堆积,正是军仪威严。闲人们便都道史大将军出军此去,这伙梁山贼人必然是休了。当下也有个鲜眼黑瘦汉子挤在众闲人中看,听得这般议论,只是冷笑,眼见得军马去远,众闲人也都自散。这汉子却不回城,径一就投条东南小路来,一径走过七八里,早见小山树木掩映之处,有几间茅屋,前面一带疏篱,又篱里面胡乱搭个扁豆架子,垂着几个霜打的丝瓜。
这汉子走不到篱边,早有只黄犬吠起来,这汉子笑道:“这畜生,只卖弄耳朵!听不得爷爷来,早晚将你下在肚里,看你再做什么怪?”就绕篱入里来,直入屋里,便叫道:“萧兄,如今大事不好,史文恭那厮起军杀奔隐龙山去了,又起一路军去救应天门城,眼见得两处早晚大厮杀,俺一人只报得一路讯,眼见得奈何?”
那屋里却有个书生正自抚琴,却由得他说,将一曲琴自抚完了,方自抬头笑道:“时君何扰人清兴也!眼见得我这番高山流水音乱了,也只得再向红尘!你心里意思我自知道了,要我也去报一路讯,是也不是?”
那鲜眼黑瘦汉子笑道:“真个萧大哥聪明,俺时迁心思如何能瞒过你?便是这样想也!”
原来这汉子正是时迁,为吴用出兵天门州时,要知酆都城动静,因此却差时迁来酆都城潜伏,专一探听军情消息,但有紧急消息,便飞报与隐龙山上,教宋江得知提备。时迁将些金银,来这酆都城外居下,白日入城,只是满坊里游走,只是听闲人嘴里消息,不想见个瞎眼乞婆,受无赖欺侮,时迁看不过,就将无赖赶散,又舍钱与瞎眼乞婆时。那想人群里走出个人来。
却是当年梁山军马征讨淮西王庆时,在荆南城里当初奋身出头杀了守将梁永等,救了梁山三个弟兄萧让,裴宣,金大坚的奇男子萧嘉穗,当日功成身退,飘然而去,全不受宋江谢礼。日后走在江西地界,却也为感染时疫身故,来这阴间,一般的冲洁高淡,自在这酆都城外筑几间茅屋隐居,收个童儿,每日只是抚琴写字,就种几亩菊花草药过活,只是当日在荆南城里却识得时迁,今日却进城卖药,此时见时迁做侠义的事,便挺身出来与他相见。
两个大喜,萧嘉穗道:“你便将钱与了这老人家,她自瞎眼如何过活?依旧日后受人欺凌,且请带这老人去我居处。”就与时迁扶那老人到自家里,早晚自照顾那老人衣食,因此时迁此后便在这里住,闲来听萧嘉穗说些古事,长些见识,深服这萧嘉穗的才学。今日时迁又进城去探听消息,却急回来和萧佳穗说知。
萧佳穗问得清楚,便道:“眼见得隐龙山上空虚,你须日夜赶回去,可报与宋头领知道,就小心提备,不可出战,我也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