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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大漠祭-第29部分

小说: 大漠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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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若即若离地跟定他。下坡他能“疯狗扬场”地把她甩开一截,上坡时她又一步步咬了上来。
  太阳已经老高了,不红,庄}白的。没有热度。灵官跑下一个沙坡,一直跑到另一面沙坡前,才萎倒在地。他取下了肩头搭的鞋子,搓去了沾在脚上的沙,穿了鞋。他不是怕肚子胀,而是忍受不了那砭骨的冰凉。那凉似已透进小腹,使他有了尿憋的感觉。他不好意思地望着娇喘吁吁渐渐走近的莹儿。
  莹儿用头巾的一角擦额头的汗,又留意地擦擦鼻洼和嘴角。灵官挪开了视线。因为这明显带有“打扮”意味的动作,在这人迹罕至的沙窝里,显得有些暧昧。他的心跳了几跳,却听得莹儿说:
  “算了,打吧。”
  灵官这才看清了稀稀落落的黄毛柴和沙米棵。他环视四周,发现了一种死寂。人没有,鸟没有,动物也没有。只有当空的太阳在喧嚣,发出一种听不着但能感觉到的声音。静挤压而来。心随之虚了。他想起了魏没手子的话,呼吸促了,心也奇怪地晃。他咽了口唾沫。同时,他也听到了莹儿咽唾沫的声音。
  灵官扔下单子和桦条,拿着镰刀,走向一栋栋黄毛柴,用镰刀割下结籽最多的稍部,轻轻放在沙上。
  莹儿则一手提了张着口的袋子,一手捋黄毛柴籽,捋一把,往袋里扔一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黄毛柴独有的香味。
  割了一阵,柴头堆成了小丘。灵官便将单子捞过来,铺好,把割下的黄毛柴抱到上面。取过桦条,一下下抽打起来。他抽打得很凶,仿佛在发泄什么或是借以掩盖什么。一股纤尘腾起。唰唰的声响使寂静的沙洼喧闹了。
  莹儿边捋黄毛柴,边望灵官。桦条的每一次扬起,都使他充满阳刚的美。莹儿抿嘴笑了。
  抽打百十下后,灵官扔了桦条。将打过的柴棵轻轻提起,抖一抖,扔过一边。再放上一堆,脱了外衣,光个膀子,在手心里吐口唾沫,搓搓,拾起桦条抽打起来。
  莹儿笑了。她不理解他为啥要往手心里吐唾沫,是起润滑作用?是显示威风?还是别的?她不理解,感到好笑。
  日到中天,开始刺目。莹儿已感到灼热。因了缕缕风拂面的缘故,沙洼倒不显闷热。太阳也不似盛夏那么毒,毕竟是漠黄草白的深秋了。灵官手里的桦条仍很威风,但已有亮亮的东西从他的额上沁出了,鼻洼里也有了尘土。她估计自己也这样,便取下头巾擦擦脸,倒没擦出多少灰尘。系好头巾,莹儿索性住了手,看起灵官来,象村里女人那样带着看“西湖景儿”的心态看不会干活的洋学生“白肋巴”。
  汗珠儿从灵官头上滚下来了。光着的膀子也湿漉漉了。纷扬在空中的灰尘和柴屑落到身上,显得很脏。透过愈来愈疯的桦条,莹儿看出他把短促的喘息抑成了深呼吸。她笑了,说:“缓缓吧,秀才。挣坏了,可没人给你当媳妇。”
  灵官又狠抽几下,才扔了桦条。他不再掩饰地喘着气,捞过外衣擦擦汗,躺在沙丘上,眯了眼望天上的云。不一会,他便感觉到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沙子熨得身体怪舒服。那种感觉,是无法用语言 形容的。
  莹儿提过水拉子,叫灵官喝。灵官一动不动。他虽然有些口干,却舍不得中断腰部那奇异的舒适。尤其在闭目放松时,一切都消失了:太阳,沙漠,甚至肢体。只有和烫沙接触的那部分存在。而那存在又是超越理性的。语言很惨白,包括那两个强差人意的字--“舒坦”。
  “喝呀”。莹儿说。
  灵官睁开眼,翻起身,喝了几口。水在太阳下晒了好长时间,失却了本来的清凉,多了股塑抖味儿。灵官懒得多喝。再说他也不太渴,仿佛早晨吃下的山药米拌面还在滋润着他的身心。怪不得凉州人说“三天不吃山药米拌面,心里就干焦干焦的”呢。想起这句话,灵官笑了。莹儿接过水拉子,没用手绢什么的去擦他刚对过嘴的地方,喝了几口,笑着望他。灵官脸红了。莹儿的脸也红了。
  二人无话。半晌,谁都觉出了没趣。莹儿好容易想起个话头,说:“饿不?吃些馍。”灵官说不饿——话头又断了。
  莹儿下意识捻起一撮黄毛柴,用手搓搓,左右手倒换着一吹。壳飞了,剩下针尖大小的褐色的籽。莹儿扔进口里,嚼嚼,吐出来,说:“也怪,这东西,瞧着也不咋的。为啥放一点面就能擀长?”灵官不语。
  “听说陕西那哒离不开这呢。没它,面条一下锅就成糊糊。”
  灵官仍不语。
  “听说面包里也有它呢。要不咋那么喧。听说不?”
  灵官哼了一声。
  你吃过没?六0年,这东西也救命哩。捋上,磨上,开水拌上一碗,轻轻一吸,一碗都进了肚子。”
  灵官不答话,仰脸躺在沙上,闭了眼,一动不动。若不是嘴角的柴枝在动,真象睡着了。
  缝了眼望天。天上云很少。一个黑鹰低低盘旋,在天上挪来挪去。
  又是半天冷场。太阳光虽说强多了,但莹儿并没感觉啥热。她望望灵官,又望望天上那只忽东忽西的黑鹰,最后将视线停在沙米棵间的老鼠洞旁。许久,叹口气。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灵官没有睁眼,只很劲地嚼那个柴枝。露在口外的那端动得很快。他似乎也觉出了寂静中的那份喧闹。
  莹儿望一阵老鼠洞,取下头巾,绞在手里,绞拧一阵,住了手,不望灵官,说:“问你个事儿……”
  话一出口,她却又慌乱地抬起头,仿佛被自己吓了一跳。见灵官并没望她,又垂下眼帘。
  问你个事儿……我是个坏女人……是不?”
  灵官不搭言,嘴角的柴秧疯动着。
  莹儿的脸涨得通红,眼里已亮晃晃了。她看一眼灵官,又将视线转向茫然,牙咬嘴唇,半晌,说:“你说呀。”
  灵官嘴里的柴秧凝住了。他觉得脸象冻后又被火烤了一样。这时,眼皮成了他最后一道屏障。他不想放弃这屏障。
  他突然感到了热,感到了闷,心里有很粘的液体。虫子似的东西从颊上爬下来了,怪痒。他擦了一把,费力地咽口唾沫。
  莹儿垂下头,仍在绞头巾。她胸部起伏度渐大,并有抽泣声发出。等她抬起头时,脸上已泪花闪闪了。
  “有啥法子?”她的声音大了。“我是女人?我认命就是了。就这一辈子,豁出来就是了。”说到后来,有点声嘶力竭了,一点也不像素日里那个温弱的象要被风吹化的她。
  灵官叹口气,下意识望望天,仿佛在寻找什么。心中粘粘的极不舒服。
  “其实,憨头能治好。不要紧。”灵官说。
  “你……他说他丢不起人,不肯治。我才……我才……二十来岁……日子……日子……还长呢。”
  “我劝劝他。”
  “你一劝,人家又咋想?”
  莹儿脸又红了。灵官身子忽然热了。
  “你说,要是你劝他,他咋想?我把这都告诉你了,他还不想到别的?尤其这沙窝里,连个鬼也没有。”莹儿的声音小了,近似私语。音质却依然那样水,只是更柔。
  灵官的心跳山洪似响。
  “他会咋想?……魏没手子说啥来着?”
  很水很柔的声音在耳边嘤嘤。他大口地喘气。啥都没了,除了心跳,除了那很水很柔的声音。口很干。他摸索着去取水拉子,却触到一只火烫的手。
  说不准是他捉了手还是手捉了他,反正两手相握了。两个手心都湿湿的。莹儿呻吟了一声。灵官一下扑倒了她。触到双唇时,一阵奇异的眩晕淹没了他。
  莹儿的呻吟很柔,很腻,也很促。这声音是风,灵官是火。他的手探进她的上衣,捏住了那只酥软可人的乳峰。
  “给我个儿子呀。”莹儿喃喃道。
  太阳亮晃晃悬在头顶。灵官清醒了些。他说:“等等,我看有没有人。”站起身,用手掌拍拍闷闷的额头。上了沙丘,四下里望,都是沙山。除了喧嚣的太阳和涌动的大漠,连个鬼影子也没有。等他下来,莹儿已装了柴籽,铺好了单子。
  “轰--”。灵官觉得体内的什么东西爆了。这是他进入莹儿第一个感觉。随后,激流淹没了他。
  ……激情异常迅猛地扑上来,又卷走了。稍纵即逝的激情使灵官来不及品味那难言的快感。T剩下的只是失落、空虚和索然无味。莹儿火辣辣的目光和搂得过紧的臂膀使他不舒服。他有点怕或者讨厌她的殷勤了。他躲开那双火辣辣的眼睛,躲开再一次伸过来的嘴,爬起身,提起裤子。
  明晃晃的太阳使他产生了恍然如梦的感觉,沙洼的黄色又给他掺和了忧郁。他又想到了憨头的样子和病,心一下子灰蒙蒙了。他疲惫地脱了背心,躺在沙上,让灼热的沙粒给他以灼痛的舒适。
  莹儿意犹未尽地整理好衣裤,在灵官身边躺了下来。她抚摸着他裸露的汗晶晶的臂,一下下吻他,又不时亲妮地咬他的胳臂。灵官不习惯这种亲妮。莹儿嗔道:“刚用了人,就不管了。你们男人……”
  灵官不理她,滚到一棵黄毛柴旁。莹儿小心地叹口气,取过馍馍袋,说:“吃些吧?”
  灵官说:“ 不饿。”
  “不管饿不饿,吃些好。等会,还要干活呢。”
  灵官没说话。
  沙窝到了这一天里最热的时候。莹儿把单子挂在那栋黄毛柴上,灵官感动地笑笑。莹儿也才笑了。灵官取过馍,咬了一口,又取过水拉子,拧开盖子。莹儿说:“等等,我看它热了没?”她摸摸塑料拉子,说:“能喝,不冰。你可记住,干了这事不能喝冰水的,喝了害病。到时候,你媳妇可不饶你。”说着噗哧一笑。
  灵官的情绪好多了,又觉出了莹儿的善良和美丽,也不再反感她过分的亲昵。他擦擦汗,喝口水。
  莹儿喝几口水,说:“你慢慢吃。我再捋些籽。不然,你爹骂呢。”她学着老顺直梗梗的嗓门说:“两个猞猁,一天才打这么些。干啥去来?”她噗哧一笑:“你说,我该说干啥去来?”
  “你就说睡觉。”
  “你好,我就说:该剥你儿子的皮了。他干活没溜子,干坏事却老到得很。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灵官笑了。他缩在柴荫底下,静静望莹儿。
  莹儿显得很正经,很专心,努力控制着不朝他这边望,但越控制愈倒越将强装的正经弄没了。于是,她粲然一笑。这一笑,在灵官的某个敏感的神经上搔了一下。眩晕和渴盼再次涌来。
  “别望我,我还干活呢。”莹儿说。
  “你干你的。我又没挡你。”
  “你望我,我咋干?”她娇嗔地瞪他一眼,背过身去。
  灵官痴痴地望她的背影。他认为,女人最美的是背影,尤其是莹儿的屁股。那浑圆的、充满性感的部位总能叫他的心晃荡,总能叫他感到一种无法忍受的饥饿。
  灵官的脸发烧了。虽然他们打破了界限,戳透了那张不容易戳透的纸,但他还是害羞,不好意思坦露自己的欲望。他怨恨自己似地撕撕头发。
  莹儿望望太阳,住了手,说:“行了。再耽搁,赶黑到不了家的。来来去去真是费事,光走路就得半天功夫。住到沙窝里多好。干脆,明儿带上铺盖。敢不?”
  灵官说:“咋不行?住沙窝的人多着呢。只是你没个伴儿,要是兰兰没出嫁就好了。”
  “你也算是伴儿吧。敢不敢住?”
  “咋不敢?你敢,我也敢。你能戳破脸,我怕啥?”
  “哈,口气挺大的。就怕干起来象什么一样倒缩了。”莹儿刮刮自己的脸。
  灵官红了脸,遮掩似地将单上的柴籽抖成一堆。莹儿撑开袋口。柴籽水一样流进袋中。
  收拾挺当,灵官取过水拉子,拧开盖子。莹儿说:“别倒了。水还是留下的好。小心无大错。”灵官重新拧上盖子。
  灵官望望天空说:“其实,太阳还早呢。急啥?缓缓再走。”莹儿说:“走吧,慢慢走。你那个肉牛样子。走快了,还不成一滩泥?”
  灵官望一眼莹儿,捉了她的手。莹儿在他手背上拍拍,笑道:“还背黄毛柴籽呢。我倒没啥,就怕你累。夜里吧。他去妈妈那儿了,肯定不来。现在猴急,也没啥滋味。”
  “不过,你来段花儿。”
  “成哩。别说‘花儿’,要心也给哩。你可别当摔手掌柜,边听边拾掇。”说着,她唱起来了——“月亮当中的娑罗罗树,春风儿吹天下哩。
  一思想和阿哥走下的路,心疼(者)咋丢下哩?”
  “好不?”
  “好。真是天籁,再唱。
  “石崖头上的墩墩儿草,骨朵儿像胡麻哩。
  阳世上再没我俩儿好,一晚夕说胡话哩。
  白萝卜榨下的浆水酸,麦麸子拌下的醋酽。
  宁叫他玉皇的江山乱,不叫咱俩的路断……”
  归去时,一路“花儿”一路笑,虽背了柴籽袋,却没有感到来时的那般艰辛。进了门,放下袋子。老顺过来,在袋上踢一脚,没嫌少,反说:“看看 ,咋的?遍地是黄金,就看你拾不拾。”
  吃晚饭时,老顺问:“沙窝里黄毛柴多不?莹儿说:“近处都叫人下了‘招子’。里面多。就是太远了,得走半天路。一来一去的,浪费了时间不说, 人也累得慌。”老顺说:“不行就住下,吃劲打几天。明天叫你的妈也去。”灵官说:“妈走了, 谁给你做饭?”老顺说:“我又不是驴肚子马拌肠,能吃多少?一天不就三顿饭嘛。”
  灵官见莹儿偷偷朝他眨眼睛,就故意说:“我就不去了,谁家一个大男人干那女人活?”老顺说:“不去也行。凉州城市政府大堂上有个位子等着你去坐呢。问题是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你念书除了往肚里塞了些又酸又臭的词儿,再念了个啥?你考虑,不去也行。河坝里那块地正好没顾上犁,你去尝尝翻土块的滋味。”灵官赶紧说:“你老顺猴酥酥蹲在炕沿上,吧哒一阵烟锅儿,高声说:“老妖,猪喂了么?好好扯上几个锅盔,明个到沙窝逛去。撒活一下眼睛,顺便弄几个黄毛柴籽儿。”妈在厨房里应道:“你不是苦得急急儿了嘛?正好逛去。啊?”老顺说:“你见谁家的公公和儿媳一起进沙窝呢?”妈笑道:“哟,这不正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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