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中案 作者:[苏联] 阿·阿达莫夫-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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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没有把手枪保存在自己手中。并且她没有携带手枪上街。那天,她去过费奥多罗夫家里,后来又到市场去找谢苗诺夫,再后来又找过兹翁科夫,可她马上离开了他那里……”
“正是这样!”罗巴诺夫立刻猜出了他的思路,“她从兹翁科夫那里得到了它。而后者多半是从普罗霍罗夫那里搞来的。”
这样一来,手枪被暗中放在了谢苗诺夫家里。某人打定主意要跟谢苗诺夫算账,要把一切嫌疑、一切罪证转嫁到他头上。这个“某人”看来就是普罗霍罗夫。并且他手中的工具——仅仅是工具——就是塔玛拉·班基娜。“喏,等着瞧吧,”谢尔盖想道,“我现在要换一种方式跟你谈话。”
“谢谢,维肯季·伊万诺维奇。”罗巴诺夫说道,并转向谢尔盖,补充说:“应该到笔迹学专家们那里去一下。他们已经打电话来了。”
他们来到走廊上,但对面的门是关着的。
“唉,”罗巴诺夫叹了口气,“他们吃饭去了。我们也得去吃饭了。你顺便讲一讲伊布拉欣莫夫报告的情况。你没有想到代我向他问个好吗?”
下楼时,谢尔盖又试图回忆起在伊布拉欣莫夫打来电话之前他脑子里闪过的念头。他当时在思考什么呢?好像是关于尼娜,关于她的命运,关于不知是谁把她欺骗了,把她吓唬住了……不是,不是。这个他已经想过了。对,他想的是尼娜。一个刚刚十九岁的姑娘。怎么能录用这样的出纳呢?不过诚实并不是年龄的概念。是啊,但她天真幼稚,容易轻信,缺乏经验。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终究会过去的……哎,见鬼!他又想偏了……总之,他想的是尼娜……还有对她献殷勤的那些人……于是……当然!……他想过乌尔曼斯基!他在转述自己和尼娜的通话时是那么激动,而且一直咯咯地咳嗽清嗓子。
是这样,是这样。还有阿列克的信。还有那个地址!对!应当跟格奥尔基再谈一次!……
他如释重负地喟然长出了一口气,以致走在旁边的罗巴诺夫不禁瞟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了?”
“是这样,”谢尔盖微微一笑说,“我想起点事。真费劲,左思右想,最后总算想起来了。你有乌尔曼斯基的电话吗?”
“有。”
可是午饭以后,他们和扎特金一起先到科技处去了。扎特金简直急得要死。
“我敢保证,谢苗诺夫不可能自己给自己写信!”他激动地说着,身子老是往前冲,三个人一起走在走廊上,“我保证!她撒谎!……”
“那么就是说,写信的是阿列克了,”罗巴诺夫说着,不时笑笑,“依你看,还会是谁呢?”
“在这方面,亚历山大·马特韦耶维奇,我有……”
这时他们来到化验室门口,沃洛佳猛一使劲把门打开了。
高级笔迹学鉴定专家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写着鉴定结论的纸,递给罗巴诺夫。
“请您过目。都写在上面了。”他持重地说。
这份鉴定证实,写给谢苗诺夫的那封信的笔迹同谢苗诺夫本人的笔迹,同阿列克·加米多夫写的声明的笔迹,根本对不上。
“这正是目前需要加以证实的。”罗巴诺夫看过结论以后说,并望了扎特金一眼。
“顺便说一下,”鉴定专家提出,“这个案子的另一份鉴定我们也做出来了,你们取走吧。”
“什么鉴定?”罗巴诺夫感到很惊讶。
“上星期交给我们的。对发往伏尔加格勒的电报、信件和旅馆住宿登记卡的笔迹进行了比较。记得吗?”
“啊—啊。记得,记得。那就交给我们吧。”
“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上边的笔迹是出自一人之手吧?”谢尔盖问道。
“对。看来是普罗霍罗夫的笔迹。”罗巴诺夫一边证实,一边把写着鉴定的纸放回文件夹里,第一份鉴定已经放进去了。
“慢,”谢尔盖拦住了他的手,“我想请您,”他转向鉴定专家说,“把这个笔迹和写给谢苗诺夫的信做个比较。现在就做。这不难吧?”
“我试试看。”鉴定专家不置可否地回答说。
这的确不难。鉴定专家只看了一眼,便说:“不一样,完全不一样。需要把这个作为正式的鉴定给您写出来吗?”
“不,不,不必了。”谢尔盖摆了摆手,愉快地看了扎特金一眼,“明白了吗,沃洛佳?”
沃洛佳困惑不解地耸了耸肩膀。
“说真的,不太明白。”
“是这么回事:傍晚之前我需要拿到兹翁科夫的笔迹样本。现在清楚了吗?”
“您以为……”
“不是我以为,而是我推测。”说罢,他转向罗巴诺夫,急不可耐地说:“你把我们的朋友的电话给我。”
……谢尔盖拨了无数个编辑部的电话寻找乌尔曼斯基,后者刚一接到电话,立刻就飞奔前来。
他还没有跨进门,便迫不及待地问:“找到了吗?……”
“会找到的。”谢尔盖回答说,自己都对自己声音里表现出来的果断感到吃惊。
乌尔曼斯基沉重地在椅子上坐下来,把帽子从头上拽下来,心不在焉地揩了揩汗津津的脑门,然后警觉地看了谢尔盖一眼:“您叫我来干什么?”
“就干这个……需要把情况再回忆一下,”谢尔盖故作从容地说,“只是这一次要冷静地回忆,不要着急,不要老是咯咯地清嗓子。”他微微一笑说。
“好吧,”乌尔曼斯基叹了口气,“如果需要,那就开始吧。”
他是那样沮丧,甚至对谢尔盖这句玩笑话都没有反应。
“那么您抽支烟,把思想集中一下,把您和……玛丽娜的全部谈话,这次要一字不差地重新向我转述一遍。”
谢尔盖差点儿说出姑娘的本名,这个现在千万说不得,现在决不能以任何事情,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使乌尔曼斯基分心。倘若他知道了尼娜用的是别人的名字……
这时,格奥尔基把大衣解开,在沙发椅上坐得更舒适些,点上烟吸起来。
他沉默了一阵,凝神观察着颤动的烟雾在空中渐渐消散。
“那么,是这样……”他终于开口说道,“我说:‘喂!’她问:‘是格奥尔基吗?’我喊道:‘对,对。是我!’您明白吗,我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声音。她的声音我还会……”
“我明白,说下去。”
“后来……我问她:‘您在哪儿?’她回答我说……不,她对我说:‘我收到您的便条了。’而我重又问她:‘您在哪儿?您从什么地方打来电话?’这时她回答我说:‘我不知道。’静得几乎能听见……”
乌尔曼斯基神经质地深深吸了一口烟,一时不说话了,用手指弹了弹桌沿。
谢尔盖等待着。
“那么,”乌尔曼斯基又说起来,“于是我问:‘您怎么会不知道呢?’她的话简直使我慌了神。我……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想!”他的声音突然变了调,于是他神经质地咳了几声清清嗓子,“我无法平静地回忆这个!我办不到!她肯定出什么事了!您明白吗?……”
谢尔盖懊恼地摇了摇头。
“要平静,格奥尔基,这样不行。您在阻碍我,而不是帮助我。当然啦,我试图把她说的每一个字和其它许多事实联系起来。可您在阻碍我。我现在不管您的心境和推测。您明白吗?我需要知道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字!就这些。”
“是,是。对不起。”乌尔曼斯基负疚地含糊不清地小声说。
“那您就接着讲吧。您刚才说:‘您怎么会不知道呢?’她怎么回答您?
请您冷静地回忆一下她是怎么回答您的。”
“她回答说:‘我在一座房子里……地址我不知道。’这是她的原话。
于是我说:‘您先快点回家吧!’您明白吗?我是想……”
“我明白。请说下去。”
“她……她说:‘我不能回去。’她害怕了,怕极了。她听见有人来了。她就是这么说的:‘有人来了!’说完就把电话撂下了……啊,不,她还说:‘您不要再找我了。’要知道,这仅仅……”
“她就这样把电话撂下了?甚至没有道别吗?”
“不,她说:‘再见,格奥尔基。不能再说了。’”
“这句话是紧接着‘您不要再找我了’之后说的吗?”
“是的……啊,不,”乌尔曼斯基愧疚地笑了笑,“我还是太激动了。”
“是啊,是啊。我也很激动。”谢尔盖点了点头,“您现在想起来什么了?”
“我向她提出了那个愚蠢的问题……”
“在说了什么话之后提出来的呢?”
“说了‘我想告诉您,您不要寻找我了’之后提出来的。”
“那么她是这么说的吗?”
“对,对。这是原话。”
“那好。您现在再说一下,您提出了什么问题?”
“我问她现在从窗户里看见什么了……”
谢尔盖饶有兴趣地看了乌尔曼斯基一眼。
“您为什么问这个?”
乌尔曼斯基困惑地耸了耸肩膀。
“我自己也不知道。”
“她怎么回答的?”
“她说她看见一座小平房……哎呀!一座绿色的小平房。平房后边是一座教堂……”
激动攫住了谢尔盖,使他愣了一下神儿,他勉强克制住自己,嗓音有点儿嘶哑地问:“这个您……记确切了吗?”
“当然!”
“是这样。后来呢?”
“后来她说:‘再见。不能再说了。’就把电话撂下了。”
“假设她听见有人走进住宅,”谢尔盖心想,“才立刻把话筒撂下了。说:‘哎呀,有人来了!’然后立刻撂下了话筒。但这时……就是说,她没有听见……就是说,她看见了……从窗户里看见了……从窗户里……”
他突然拿起电话,急忙拨了号码。
“罗巴诺夫吗?……是我!赶快派车!我们即刻出发!你、我……扎特金在吗?……还有他!还有乌尔曼斯基。他现在在我这里。赶快!路上我再解释!”
……汽车刚一启动,谢尔盖便对司机说:“鸣警笛。”
罗巴诺夫和扎特金彼此递了个眼色。
汽车在市内大街上风驰电掣般地疾驶,沙哑地在十字路口滴嘟滴嘟呜响,迫使前面的汽车迅急闪开,刹车在急转弯处发出刺耳的尖声,使汽车拐到了旁边,于是他们四位乘客七倒八歪,相互挤压在一起,不满地小声骂人。
他们对这样疯狂的速度早已习以为常,现在支配他们的惟有一个愿望:快点!再快点!
他们终于驶入奥尔洛夫大街,大街上阒无人迹,静悄悄的,堆着一个个大雪堆。这时,扎特金指着低矮的木板围墙后面的一所小房子,急匆匆地说:“瞧,就是那个……”
汽车拼命地吼叫着,不停地陷进一个个很深的坑洼中,艰难地爬到房子跟前。
谢尔盖、罗巴诺夫、扎特金和乌尔曼斯基踏着几乎深及膝盖的积雪,吃力地来到围墙跟前的一条小路上。
扎特金赶在大家前头,推开了没有上锁的围墙门。于是他们四人迅速地朝坐落在庭院深处的小房子走去。
“沃洛佳,你走一圈看看,”谢尔盖吩咐说,“那里肯定还会有一个出口。”
扎特金一步一滑地往前跑去,消失在房子拐角处。其余的人登上了台阶。
门上装着黑色胶木圆圈的门铃。谢尔盖按了一下白色按钮,然后带着一丝浅笑望了望乌尔曼斯基。后者心慌意乱地在小小的台阶上转来转去,不知把手放在哪里才好:一会儿把手插进大衣口袋里,一会儿交叉起来背在背后。
房子里好像一切都死绝了。谢尔盖又按了一次门铃,随后使劲敲了敲门。
门里边终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个惊惶不安的女人的声音问道:“谁呀?……”
“请开门,尼娜,”谢尔盖高声说,“是我们。”
“啊!……可是……可是我没有钥匙……”
乌尔曼斯基惊诧地小声说:“哪个尼娜?”
“别说话。”站在他身后的罗巴诺夫打断了他。
“没有钥匙?”谢尔盖又问了一遍,“那么后门,厨房的钥匙有吗?”
“哎呀!……那里好像有……”
门里边响起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走,到那边门口去,”谢尔盖指挥道。“你,”他看了罗巴诺夫一眼,“你暂时留在这里。我马上派沃洛佳过来。”
罗巴诺夫默默地点头作答。
谢尔盖和乌尔曼斯基从台阶上跳下来,几乎跑步绕过房子。他们在那里看见了扎特金,后者把右手插进大衣口袋里,正在警惕地注意倾听什么。他看见了谢尔盖,含有警告意味地向他摆了摆手,往门上指了一下。这时,门缓缓地打开了一点,扎特金纵身闪到一旁,从口袋里拔出了手枪。
一个围着宽大的黑色披肩、身材瘦削的女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乌尔曼斯基急切地向前冲去,但谢尔盖一把拽住他的袖子,阻止住他,用严厉的、不容反驳的语调说:“您留在这里,我一个人进去。”
房间很大,空荡荡的,窗户上挂着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天花板下边,长长的电线上吊着一盏带布面大灯罩的灯,光线十分黯淡。角落处更是一片昏暗。在没有铺桌布的空桌子上,在淡黄色的光圈里,放着一本打开的书。
尼娜一边怕冷地裹紧披肩,一边走到桌子跟前,害怕地看了谢尔盖一眼。
谢尔盖特别表现出干练地说:“坐吧,尼娜。有个事我得告诉您。”
她默默无言地在椅子边上坐下来。这时谢尔盖才发现她的脸消瘦了,眼眶发黑。
“是这样,”谢尔盖一边接着说,一边也靠近桌子坐下,机械地吸着烟,“您工作单位的现金柜里有一万一千二百卢布不见了……”
尼娜突然喊叫了一声,用手轻轻捂住了嘴。
“是啊,是啊,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