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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短篇小说(第九辑)-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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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艺术,题目叫《生与死:情欲的余烬》。可惜,你使它成了未完成的作品。孟野
不紧不慢地说,人生总会留下许多遗憾。

    易颜心疼地说:孟野,你走火入魔了吗?这些可是你的心血呀!

    哧——,孟野自我解嘲地笑了起来。然后低着头,扒拉着愈来愈暗的炭火。

    过了好久,他低声问:你和他,过得好吗?

    易颜默然,又点了点头。

    孟野的眼风扫了一下易颜,尖刻地笑着:在我们这个时代,屠夫比艺术家更有
魅力。

    他当然比你有魅力!他能让我体验到什么叫高潮!他能让我感到实实在在的快
乐!易颜喊出这串话的时候,眼眶湿润了。其实她并不想为萧伟辩解什么,她的分
辩只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反击。

    枯坐了一会儿,易颜起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那些衣物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价值
了,她只整理了一下自己以前的几幅习作。

    孟野一边咳嗽,一边絮絮叨叨地告诉易颜,他感到生命热量正在一点一点往黑
洞洞的宇宙中耗散。

    这个冬天太冷,他说,我预感自己最多还有半年的生命。但是在临死之前,我
还有一个未了的夙愿,那就是想去青藏高原,去看看圣洁的雪山和神秘的布达拉宫。

    易颜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话不可能对他构成任何影响。她只有
无力地沉默着。

    炉子里的火终于熄灭了,屋子里越来越冷。

    易颜拿出一个装着五千元钱的信封放在了桌上。

    孟野捏了捏信封,说,我的画是不能用价格来衡量的。你买走的只是你的肖像
权和你过去的一段生活。

    易颜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一热,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

    孟野搂着她,嘴巴附在她的耳边悄声说,我知道你会送上门来的,我的意思并
不是说你贱。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可是,我真的一点情欲也没有,不是因为你
的缘故,哎,也许是因为这个冬天。

    两行泪水从易颜的脸上无声地滑了下来,她多么希望自己就这样永远搂抱着他。
虽然他像一块锋利的玻璃,时时会刺伤人,但她仍然欲罢不能。……易颜有许多话
想对他说,可是她口干舌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也许是一个小时,孟野推开了她的身体,沉声说,我送你
走吧。

    他和易颜一前一后出了门。易颜最后看了一眼小院,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又是
那么陌生。恍惚之间她有些疑惑:我难道在这个地方存在过吗?那一段生活真的就
像我所回忆的那样吗?她摇了摇头,再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无力。

    野外的风刮得很烈。易颜觉得自己就像一张薄薄的纸片,在铅灰的天空下飘来
飘去。

    易颜,你越来越像一个漂亮的小妇人,真的很撩人情欲。孟野突然止住了脚步,
长长吁了口气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走吧。

    易颜盯着他看了一眼,他的目光却逸向了遥远的天际。

    走了很远很远,当易颜回头看时,却发现孟野正朝她挥手。他瘦瘦的身体看上
去像一株枯萎的植物在风中摇摆。

    7

    易颜终于成了一只狂热的网虫,每天都要去网上泡几个小时。因为在内心深处,
她隐隐听到了一个声音的召唤。有些事情将会发生,没有什么理由,但是心可以感
应到。

    果然,孟野每到一个大的城市,总要给她发来一封简短的邮件或通过ICQ 找她。
虽然他出现的日子就像昙花绽放一般,既没有规律,又十分短暂,但易颜总能适时
地捕捉到他的影子。易颜用红笔在地图上描画着他走过的路线,想象着可能发生的
故事。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心其实也走在了那条充满冒险的朝圣之路上。成都、
康定,还有川藏交界处的小镇巴塘,每一个小圆点都是一个美丽的遐想。

    在这段日子里,易颜的脸上常常浮现出浓浓的红晕。

    萧伟有一天忍不住和她开玩笑,你是不是和人偷情了?

    你吃醋了?易颜反问道。

    看到萧伟故作大度地咧了咧嘴,易颜觉得他真是一个蠢物。他的想象才能,似
乎只在动物的本能上才能激发出火花来。这使易颜深深地失望。

    四月初的时候,孟野在一封很长的邮件里告诉易颜,他已经到了一个叫林芝的
地方,这里离拉萨只有约四百公里的路程了。易颜的心狂跳起来。

    孟野说,我的窗外就是雪山,像一个甜蜜的梦,简直让人不忍心去惊扰。

    易颜在心里说,阳光是不是像蝴蝶一样在群峰上飞舞呢?

    孟野说:我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变得冰凉。高原反应使我精疲力竭。我看见了
死亡的微笑,他披着黑色的斗篷,正在我的额头上跳舞。

    这不应该是你的结局。易颜的手濡湿了鼠标。

    孟野说:你恨我吧,因为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给你
讲过一个故事,当时被你打断了。我现在把故事的真实结尾告诉你。那个男孩第一
次在花店里看见你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要破坏你。因为他觉得你太圣洁了,他站在
你的面前自卑得抬不起头来。他买了八枝玫瑰,可是没有勇气送给你。后来,你到
了他的画室,赞扬他的画,他在恍惚间觉得你简直成了女神。但是,因为一个偶然
的事件,你刺伤了他。你还记得买啤酒的事吧,你那倨傲、施舍的神情,让他突然
觉得你和其他的女人其实没有差别。你也是一个俗物,所以,他决定报复你。在你
喝的可口可乐里,他悄悄放上了一种让人难以自持的药物。你是一个平常的女人,
你无法逃脱自己的命运……再见。

    电脑突然死了机。易颜呆呆盯着屏幕,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想起了那深入骨
髓的痛楚和快乐意……《行为艺术:No。0》。这是邮件的名字吗?……易颜的思维
似乎也停顿了,只觉得身体很空很空,像一只被抽掉了插花的花瓶。

    大概在四月底的时候,孟野像一只迷航的飞机,彻底从网络上消失了。易颜不
知道,他是坠毁在了某个山脚下,还是飞去了另外的国度。但她无比痛苦地发现,
自己心里缠满了牵挂。她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自己迷恋的到底是什么?在一个深夜,
她突然悟到,自己爱的其实并不完全是那个人。那个叫易颜的女孩痴迷的不过是她
不能实现的生活和另一个自己而已。找到了问题的答案,她对萧伟说:我得走了。

    萧伟吃了一惊,我难道对你不好吗?

    根本就不是好与不好的问题。易颜苦笑了一下。你难道不明白,我只是你的幻
想吗?你爱的并不是我,你爱的只不过是能够满足你的隐秘欲望的工具而已,譬如
街头的妓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为你提供的性服务已经还清了我借你的钱。易颜说,我该自由了。

    你嫁给我吧。萧伟的眼里露出热切的光。我真的爱你。

    易颜说:结婚对一个女人而言,就是把她的身体和欲望一次性批发给了一个男
人。那对我来说是无法容忍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一个人是不可能真正进入另一个人的梦想的。易颜看
清了这一点,也就知道了自己和萧伟之间只有无望的结局。但她已经没有兴致对那
个男人点透了。分手那天夜晚,易颜全身心的投入了萧伟导演的戏剧中。在内心深
处,她对眼前这个肌肉壮硕、雄性十足的男人充满了深深的怜悯。她发现,自己其
实也十分着迷这让人疯狂的戏剧……

    离开萧伟以后,易颜还是在美院的后门边重新租了一爿花店。

    冬去春又来,她日日坐在花丛中打理着花朵。有时,恍然间她觉得自己也变成
了一朵美丽的花。微风起时,门上的风铃发出叮叮冬冬的音乐,五彩斑斓的蝴蝶翩
翩飞舞,她总会忍不住抬起头去张望。但是眼里只有空茫。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
夜又一夜,易颜总是梦见一张熟悉而冷漠的脸。那张脸有时长在蟒蛇身上,有时长
在狮子身上,有时又长在骷髅上,呵呵笑着朝她扑来,使她总是在噩梦中惊出一身
冷汗。

    有一天,她搬出了自己从孟野的画室里带回的画,一张一张细细地观看、摩挲。
然后,在屋外的一块空地上,她朝着西方点燃了一堆火。当画布被火焰吞噬的时候,
一绺一绺黑色的精灵在夜色中跳起了狂乱的舞蹈。她知道,那双眼睛能够看见这一
切的。从此,易颜夜夜睡得十分安详。她不再有梦。

    任何幻想对于生活都是致命的毒药。易颜告诉自己,必须忘掉过去,让生活从
头开始。

    8

    夏日的一个傍晚,易颜打开电脑连上了网络。她本意是想去看看目前的花市信
息,但电子邮箱提示有一封未阅读的邮件。

    伴随着悦耳的《HAPPY BIRTHDAY TO YOU 》的音乐,易颜看到了一枚玫瑰编织
的心形花环。这张俗不可耐但又十分刺眼的电子贺卡使易颜突然想起,今天是自己
的生日。她数了数玫瑰,一共有九枝,枝枝鲜艳如婴儿的脸。在一刹那间,易颜想
起了孟野。他回来了?她的心一阵狂跳,手忙脚乱地去查看写信日期,日期却是八
个月以前的。她失望地喘了口气。那天,她收到过他的一封长长的邮件。这封信也
是在那天设定的,电脑在今天自动发送给了她。

    一枝红玫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暮霭中响起。但是乱飞的蝴蝶丛中,却不再有
熟悉的脸。记忆像阳光下的雪崩,闪烁着银色的光芒呼啸而来,几乎将易颜淹没。
沉沉暮霭中,美丽的女孩泪如雨下。她终于明白,为了一个梦想,她如同一朵玫瑰,
已经把最美丽的绽放留在了一个偶然的深夜……从此,她不会再拥有那一切。


               土地的声音

                                袁道明

    太阳离西部的山尖还有三竿远,但太阳已经醉了。云儿也似乎醉了,跟着太阳
醉了。

    四野的蝉声与蛙鼓渐渐错落有致地响起来。归巢的鸟儿呼朋引类的,吵沸了两
边山坡的林子。

    这时起风了,柔柔的,水一般地带着可人的凉爽从鸟儿们吵沸的林子里流出来
泻过来。

    地里的男人和女人都来了神。男人站起身,极舒心极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然后
点上一支烟,很悠闲地吸了几口。男人吸着烟的时候,眼睛总不离左右地跟着女人
转。

    女人蹲在地里薅草,草很厚,也很嫩,覆盖了地里稀疏的尾参苗。这个季节,
是个长草的季节,缠绵淫靡的黄梅雨没完没了地下了20多天。今天逢上一个难得的
好晴天,太阳一出来就热辣辣的,像盆火。但地皮太湿,上午不能下地。吃了午饭,
男人和女人就再也呆不住了,迫不及待地带上缺了两颗门牙的儿子来到了尾参地里。

    女人薅草很有耐性,绝不放过哪怕是针尖大的一棵小草。女人薅草的姿势很优
美,而女人的身材也很优美。女人每向前移动一步,腰身处便很打眼地露出一段白
生生的肉。那肉男人是看惯了的,但男人总看不厌。男人的眼睛专注如摄影棚里的
一架相机。

    女人乜斜着眼睛瞄了一眼男人,女人的眼神很丰富,蕴含着许多说不清的成份。
女人说:“你们男人家就是好,累了就抽烟,再不就喝酒,喝醉了就天不探地不管。”

    男人说:“你眼红了?你也来一支吧?”

    “来就来。”女人说,“你以为我不累?”女人说着果真站起身来。

    男人就真的给了女人支烟。女人用两根沾满新泥的手指接过去,叼在嘴上,女
人说:“你给我点火。”

    男人笑了笑,很乖地替女人点了火。男人说:“你们女人才是好福气哩!吸烟
都有人点火。”男人说这话有点酸溜溜的味道。

    女人没回驳,只是学着男人的样眯起眼睛深深地吸了口烟,女人的烟丝并没吸
进肺叶里,但女人的眼泪却呛了出来。女人呛过之后又把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投向男
人。男人却别转脸,假装没看见。

    女人就恼起来,骂男人没良心,是不是想看着她活活呛死。男人就讪搭搭涎着
脸,说烟呛不死人的。男人说过之后又自顾自地吞云吐雾起来。

    女人就更其气恼。女人用怨艾的目光冷冷地剜了一眼男人,气噘噘走到一边,
不再理睬男人。

    
    男人便自我解嘲地笑笑,却并不在意,仍自顾自吸烟。男人吸烟的样子很悠闲。

    女人闷闷地在土坎边坐了下来,女人抓起身边草绿色的茶壶,举到耳边摇了摇,
随即很失望地把茶壶丢出老远。男人愣愣地看着那茶壶径直滚到了身边一条阴沟里,
然后就叹息着轻轻摇了摇头,走过去,俯身捡起草丛里的狼狈不堪的茶壶,男人望
着女人,不愠不恼,显得极平静,男人用平静的语调说:“你过来,我这里还留了
一壶,人工保温的,不冷,也不烫。”

    “那是你喝的。”女人说。女人的嘴噘起老高,显然她听出了男人话中的调侃
成份。

    男人有些尴尬地,哑默了一会,突然就变得一本正经起来,男人说:“我跟你
说个正经事。”

    女人说:“我不听。”女人捂着耳朵,把脸偏向一边。

    男人用两只粗大的手把女人的脸扳过来,定定地盯着女人。男人说:“前天乡
长找了我。”

    女人就震惊地瞪圆了双眼,眈眈地望着男人,女人说:“乡长真的找了你?”

    男人说:“真的。乡长要我顶仲成村长的职哩。他说我们村子里的年轻干部中,
数我水平最高,胆子最大,组织能力最强……”

    女人就低下了头,脸上有了些微的不太明显的变化。

    男人松开捧住女人脸蛋的手,愣愣地望着女人,男人说:“你咋就不说话啦?”

    女人说:“乡长在给你戴花帽子呢!你以为村长真的那么好当?仲成甩下这么
个烂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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