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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一颗铜钮扣 作者:[苏] 列夫·奥瓦洛夫-第15部分

小说: 一颗铜钮扣 作者:[苏] 列夫·奥瓦洛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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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来以为关于布莱克的一切情况,普罗宁都是从我这里弄清楚的,但我却想错了。

  “我们的保安机关知道,这里隐藏着一个冒名贝尔金的英国间谍头子。”普罗宁解释说,“但是考虑到在反对希特勒的战争中英国将是我们的盟同。只要在某种程度上监督他我们认为就可以不必触动他……”普罗宁皱了皱眉头,“然而,如今我想,布莱克是把我们骗了。他分布在小酒店和理发处的整个间谍网,所有这些女侍、售票员和按摩师实际上都是虚张声势。德国人对这一点是很清楚的,他们对布莱克本人并本怎样顾兴趣,搞掉他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但是德国人对他真正的间谍网却很感兴趣,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们才同他打交道。谁也不愿意让敌人在自己的后方隐藏武器,德国人打算或者是把它清除,或者是用它来武装自己。”

  “但是爱丁格尔却根本没有谈到间谍网,”我反驳说,“恰恰相反,他说他们需要的正是我……”

  “不要太天真了。”普罗宁打断了我的话,“他们打算先收买布莱克,一旦他坚定不移地同他们搞到一起以后,他们就会要求他交出间谍组织了……”

  “可是,须知我是不清楚这个间谍组织的呀,而且我也不以为我能够长期蒙蔽他们。”

  “间题正在于应该搞清楚这个间谍组织。”普罗宁很认真地说,“您所处的地位使您十分可能弄清楚布莱克的秘密。您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自然,这不是为了德国人,而是为了我们自己。英国国家侦探局的间谍网不能不使我们感兴趣。这就正是您应该办好的一件大事。现在几乎所有的苏联人都在为战争,为保证胜利而工作:您所面临的工作还是为了明天,为了防止未来的战争。”

  他给我提出建议,说明在实际工作中应当怎样掌握自己的举止,怎样进行活动,还要我注意镇静而有耐性,勇敢而又谨慎。

  “您很不善于控制自己。”他责备我说,“您太好感情用事,对于一个侦察员来说,这是个大毛病。您想一想在医院里……”

  “可是您在那里也暴露了自己呀!”我喊道。

  “怎见得?”普罗宁惊诧地间。

  “我当时的意图是十分明显的,可是您却放了我……”

  “我是准备第二天早上把您交到盖世太保的手里。”

  “您还说了俄语!”

  “加什凯生在俄罗斯,并且是在俄罗所长大的……”普罗宁诡踘地眯了一下限睛,“至于您懂俄语,这一点一下子就暴露了您并不是您所冒充的那个人。”

  “可是,您怎么知道我是马卡罗夫呢?”

  “当然不是一下子就知道的……”普罗宁笑了笑,“我很注意病院里一切享有特权的病人,所以您就不能不引起我的注意。此外,我再重复一遍,您太好感情用事,布菜克出于某种考虑可能置加什凯于死地,行凶的理由是多种多样的,所以您的意图不至于引起特别的怀疑,但是,因为您对我讲的俄语反应的那么快,这就使您露了马脚,也引起了我对您的同情。我当时把您记下来了。出院以后,我委托一些人对贝尔金先生进行了调查……”

  “于是您就知道贝尔金实际就是马卡罗夫?”

  “不错,”普罗宁说,“我已经对您说过,最近这几年我一直在做和波罗的海沿岸有关的工作。有关您牺牲的一些情况引起了某些怀疑。这是值得注意的。当然,我没有想到您还活着。战争妨碍了好多事情。德国人在七月初占领了里加。其他一切事情都失去了重要性,有好多事情甚至竞被遗忘了。但是,我的里加之行还是实现了——虽然这次来是为了别的事情。所以,当我怀疑您不是贝尔金的时候,我就想,您实际上究竟是谁呢?档案里面有您的照片,至于我的记忆力,那应当说是相当好的,一看到您我就觉得在哪儿见过您。”

  普罗宁极其和善地望着我。

  “我不知道您以贝尔金的名义出现的详细情况。”他继续说,“那是可以往最坏的情况设想的,但是,在莫斯科和在里加这里对您进行了调查,您的举止和一般的叛徒不一样。我同一些人商量过,于是就决定同您联系……”

  在我自己单独生活这一整段时间里,我相当自信,甚至竟没有想到有的地方可能对我产生误解。直到现在,当普罗宁说明了以后,我才认清了我所处的境遇的悲惨性。难怪扬柯夫斯卡亚一直断言,说我没有回头路。

  在这一瞬间,我对普罗宁本人充满了好感,但是,时间和地点都不适于表达这种感情,面且,在当时我们所处的情况下讲些空话又有什么实际意义,最重要的是用实际工作争取不辜负对我的信任。

  因此,我没有讲什么多情善感的废话,只是简短地说:“我听您吩咐,普罗宁同志,您下命令吧。”

  “我觉得主要的事情都已经说过了。您的任务就是察明布莱克在波罗的海沿岸建立的间谍机关的间谍网。您没有别的任务。这桩任务并不简单,但您所处的境遇使您很有可能解决这个问题。要利用扬柯夫斯卡亚,从她身上探听出一切可以弄到的东西,但是,对她一定要万分小心:如果她发现她对您进行的改造工作毫无成果,第二次她就不会再放过您了。德国人正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还没有清醒过来,趁着这个时机要对他们多献殷勤,但是对他们也不应估计过低。法西斯匪徒由于狂欢可能在工作上草率,但是不应忘记,纳粹党徒所凭借的国家机器的工作搞得还不算坏,谍报机关也具有相当高的水平。他们之所以搜罗您,是因为他们了解,一个当场被捕的间谍,要想保存性命,就只有被搜罗,而毫无其他办法。应该利用这一点。见他的鬼,您就同意成为他们的同事好了。英国间谍的威信用不着我们担心!不管怎样,德国人对您的消极态度会予以原谅的:因为对德国人来说,在里加获得一个被揭穿了的间谍,较之冒险去得到另外一个他们毫无所知的间谍头子,那是更有利的。毫无疑问,如果逮捕了布莱克,英国国家侦探局就会派另外一个人到波罗的海沿岸来……”

  普罗宁和我谈话的语气非常安详,就如同谈着一件最普通的任务——这种任务在和平时期竟可以在自己的家里布置给他的工作人员——虽然他也不止一次地强调说必须万分小心,但他那种认真而自信的语气竟给了我很大的影响,与其说我在考虑这桩任务的危险,倒不如说在考虑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完成它。

  后来,当我更进一步熟悉了伊万·尼古拉耶维奇以后,我才明白,他一向都是这样的:绝不考虑自己,他把自己完全献给了工作,并且非常善于以自己对工作的态度来感染所有的同志。

  “现在再简单地谈谈联系问题。”普罗宁最后说,“看来,我们三个人的主意是完全一致的。这是热列兹诺夫先想起来的,您也同意,我也赞成。这个主意就是安置热列兹诺夫作您的汽车司机……”

  虽然我尽量沉住气,但是,晋罗宁也不能看不出来我的兴奋心情——想到会有一个忠实的同志、自己亲近的人在我身旁,那是相当愉快的。

  “当然,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您来说,这样做都又有很大的冒险,但是,作为您的司机,这个地位对热列兹诺夫的活动是大有前途的。”普罗宁解释说,“问题在这里:热列兹诺夫的任务之一是同拉脱维亚的游击队取得联系,您很清楚,布莱克的汽车司机是必需到各处去的。所以我们决定冒这次险。一个不太富裕的俄国工厂主(他在十月革命以后从列宁格勒跑到了爱沙尼亚)的儿子要去见您。他是躲避布尔什维克,跑到西方沦为乞丐的白俄第二代的典型代表人物。他的身份证毫无问题,姓名是维克多尔·彼得罗维奇·恰鲁申。他到您那里去,您就雇他作汽车司机。如果有人怀疑他是英国人,那倒更不错,热列兹诺夫的英语讲得非常好。让他们以为他也是英国间谍机关的间谍好了。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您对他有好感。唔,假如热列兹诺夫由于某种原因失败了,您就要表现出特别吃惊的样子。在这种情况下可不要公开地袒护他,恰恰相反,为了使您自己不至予垮台,您就要马上表现出不安的样子,表示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暗暗派到您那里去的呢?对于热列兹诺夫,那自有别人去照顾。当热列兹诺夫在您那里的时候,我们就通过他向您保持联系。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如果出了什么事,那就还到那个地方去,还用那个暗语。关于工作,和店主人只字别提。您在那里已经见过一次加什凯先生,他已经答应要为您弄到几本引人入胜的法文书……”

  普罗宁向我伸出手来,我们紧紧地握了握手,这比任何话语都富有更深的意义更能说明问题。

  “好了。”他说,“祝您成功。回去吧。加什凯少尉也该回城里去了。”

  我们又握了一次手,我坐进汽车,刚—开动,那个姑娘马上就向普罗宁走去。

  车子驶过她身旁的时候,我向她点了点头,但她并没有理会我。

  当我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我发现马尔塔正站在门前,还没等我从汽车里爬出来,她已经走到了我跟前。

  “贝尔金先生,”她慌忙地说,“赶快离开这里吧。您走后不久,就有两个党卫军分子到了咱家。他们找您。我说您不能很快就回来,他们就说要等您,现在还坐在客厅里。我求您快走吧,现在还不晚。叫我看,他们是来抓您的。” 

第九章 在灰褐色的灯伞下
  要逃脱这两个党卫军分子是荒唐的,因为我不太熟悉里加,而且在城里我几乎不认识一个人,就是有几个知道我的人,如果我去找他们,那就会使他们遭到打击;纳粹党徒在他们的占领区不断地迫害人,很少有人能逃脱出这些屠夫们的手掌。最后,我也不大相信这两个党卫军分子是来要我脑袋的……

  如果党卫军分子在里面坐着,马尔塔怎么能出得来呢?我很想知道这一点,于是我就问了她。

  “他们坐在客厅里吸烟。”马尔塔解释说,“他们没往厨房里瞧。所以我就拿定主意到外面来等您……”

  马尔塔知道我不是贝尔金先生,但是,不知为什么她却同情我……

  不过,已经没有工夫再考虑这个间题了。

  “回到您自己的房间去,别慌!”我对马尔塔说,“鬼并不象人们画的那样可怕。”

  我进了正门,走上了楼梯,用我自己的钥匙打开了门,径直进了客厅。

  “哈罗!”我说,“伙计们,你们好!”

  两个由于他们所干的那一行工作而弄得呆头呆脑的年轻小伙子正坐在沙发椅子上喷着烟。

  他们一看见我就跳了起来:“嗨里!嗨里特里!”

  “嗨里特里”的意思也是“嗨里希特勒”,这是他们的通用语。

  不,这不象是来抓我进监狱的。

  “好得很。”我说,“你们是顺便进来休息,还是找我有事情?”

  其中的一个人咧开嘴笑了,另外那个人仍旧显得很严肃。

  “您是阿弗古斯特·贝尔金先生吗?”仍旧显得很严肃的那个人问道,“我们受命把您带到盖世太保去!”

  “怎么样,坐我的汽车去好吗?”我提议道。

  “好极了。”那个仍旧显得很严肃的人表示同意,并且神气十足地打个手势请我在前面志走:“请吧!”

  不对,党卫军分子不是这样逮捕人的……

  当我们的车子驶到盖世太保的时候,护送我的这两个人的傲气就全消了,仍旧显得很严肃的那个人跳下去,行了一个举手礼,留在车旁了。咧嘴笑的那个人就带我去见爱丁格尔。

  我又到了我已经熟悉了的办公室,站在里加盖世太保头子的面前了。

  “请坐。”他说,还装模作样地沉思了一会儿,“请坐吧,布莱克上尉。我找您来有两件事……”

  爱丁格尔还是奉行着他那种并不怎么济事的策略:忽而棍棒,忽而甜饼。如果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是用甜饼引诱我,那么这一次他就是企图采用恫吓手段了。

  “我想通知您一件事,我们接到了盖世太保总长希姆莱的命令。”他很郑重地说,“我必须把所有的外国军官送进特种集中营。不过,这只是指那些被俘时身穿军装手执武器的军官……”

  他用他那平淡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瞧了瞧我。

  “这不适用于对待隐藏在和平居民当中的间谍。”他开始列举起来,“这不通用于对国家有极大危险的人物,也不适用于对领袖和德国人民怀着恶意的人物。它不适用对那些已经被捕而企图逃跑的人……”

  他那撮染着色的小胡动弹了几下,活象个蟑螂。他没有再补充什么,但是我却清楚地知道他想说些什么。我很容易成为一个隐藏的间谍,同时,也很容易成为极其危险、怀着恶意的人物,最后,他们也完全可能当我企图逃跑时把我枪毙。

  这一点我倒是明白了,但还没有完全明白爱丁格尔究竟要勒索什么,而他对我自然是有所需求的。

  “您不应忘记您能活命应当感谢谁。”爱丁格尔很郑重地声明说,“当苏联间谍在您的住宅追捕您的时候,是我们尽了一切努力才把您从死神的怀抱里拉了出来。”

  对于所发生的事件作这样的解释,大概是扬柯夫斯卡亚杜撰出来的;这种说法和实际的情况很不符合。但是我只得同意这种说法。

  德国的官员在当时表现得特别直爽和自负。他立即断然地提出了问题:“您会成为—个知恩的人吗?您是否是我们的人?”

  如今,当我已经得到上级指示以后,我就可以不管爱丁格尔长官对英国军官怎样设想了,而据他看,我如今就是英国军官的代表。

  “您使我陷进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处境。”我很夸张地回答说,不过,这样的说法不能不感动爱丁格尔这样的人,“大英帝国的利益迫使我解除武装,并把我的宝剑交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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