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4年第1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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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冰说:“你不是没什么事儿吗?过来玩一会儿吧。”
我说:“你别太张喽了,刘长江的案子可能要发生变化?”
徐冰问:“要发生什么变化。”
我说:“现在还不好说,反正你别整太过分了。”
徐冰说:“愿意有什么变化就变化,我才不管呢。”
中午,高军有事儿开着我的车走了。我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默默地发呆。
我经常一个人这样发呆,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什么好习惯。发呆的时候,我的大脑也不寻思什么。坐在椅子上,一个姿势,常常一呆就是好半天。
樊东往办公室给我打电话,他说:“徐总让我来接你去吃饭。”我说:“我在食堂吃过了。”我问他现在有没有事儿,如果没事儿,让他到我办公室来跟我杀一盘。樊东说:“我没事儿。”
樊东来到了我的办公室,还带来了几块德夫巧克力。我看见吃的,肚子里翻腾起来。我吃着巧克力和樊东下起了棋。樊东的棋很厉害,几下就把我逼到了绝境。我说:“我缓一把行不行?”樊东说:“行。”我说:“你的棋挺高啊!”樊东说:“我没事儿总在网上下,练出来了。”他可能太得意了,出现了一个漏步,我假装让他吃了一个马,随后把他将死了。樊东说:“苏哥,你这不是挺厉害嘛。”我说:“你缓一步。”樊东说:“我不缓。来,摆下一盘。”
第二盘也是我快要被将死的时候,樊东出现漏步。我笑道:“你特意让我赢是不是?”樊东说:“这步我没看见,缓一步。”我说:“不行。”樊东说:“你看你缓怎么行呢?”我说:“你水平高,用不着缓。”樊东笑道:“苏哥,你真赖。”我说:“不赖能赢吗?”我和樊东说说笑笑,一个中午就过去了。
下午上班的时候,陈凯鸣打电话让我到他的办公室。我对樊东说:“你回去吧!”樊东恋恋不舍地说:“我回去也没什么事儿。现在徐总净自己开车。”我说:“你先回去,等有事儿,我再叫你。”樊东说:“好吧。”
陈凯鸣找我是刘长江的事儿。赵民已经给刘长江重新做了笔录。他在新的交代中全都推了。他说,当时,王大虎趴在窗台边呕吐时,他只是给王大虎敲了敲背。后来,王大虎吐的东西把他也弄恶心了,他就跑到卫生间去吐。他出来的时候,发现王大虎已经跳楼了。陈凯鸣对这份笔录感到很奇怪,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说:“我也不清楚。”陈凯鸣又问段平的事儿,我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陈凯鸣说:“你到看守所再审审刘长江。”我说:“好吧。”
在公安局门口,我正准备打车走的时候,樊东把皇冠轿车开到了我的身边。他在里面给我打开了车门。我说:“你没走啊。”樊东没接茬,他问我:“苏哥,上哪儿?”我说:“到看守所。”
看守所临近郊区,沿途风光旖旎。我打开车窗让冷风与阳光一起拥入车里。我把座位放低,半躺在高背椅子上。樊东打开音响,清脆的钢琴曲在车厢里回荡。我微微闭上眼睛,享受着眼前的一切。
有个司机为你开车确实很舒服!
在看守所门前,我对樊东说:“麻烦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樊东说:“你怎么还这么客气。”
进了看守所,我把提票交给了当班的管教李东。他问我:“你一个人来的?”我点了点头,我问他:“刘长江在里面老实吧。”李东说:“老实?他妈的,他快成老大了。”
刘长江是涉嫌杀人进来的。这种人在号里一般人都给他面子。
李东把刘长江提了出来。他戴着脚镣,拎着一根绳子。绳子的一头拴在镣子上。我把刘长江带到了审讯室里。
看守所里的审讯室很简单,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刘长江站在墙角,我先坐下。我向他示意了一下。刘长江坐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我问他:“抽烟吗?”刘长江点了点头。我掏出中华烟递给他一支,他接过去。我点燃了打火机先递给他,他退让着,我说:“你快点吧!”刘长江点着后,我也点燃了。我打开审讯笔录,问他:“你推了?”
刘长江解释说:“我当时糊涂了,就和你胡说了一气,后来我才想起,我说的不对。”
现在段平的证言已经有利于刘长江,他这么说,我是无可奈何。我问他:“那你当时为什么糊涂啊?”刘长江看着我笑了,他那意思说,这还用我说吗?我说:“你笑什么意思?我问你话呢?”刘长江说:“你忘了,我当时喝酒了。我一喝点儿酒就这个逼样。”
刘长江为了讨好我没说我当时收拾了他,他还强调说:“我和别人也这么说。”
我没领情。我严厉地瞪着他,“你当时到底推没推王大虎?”刘长江说:“我没推。”
我说:“没推,你当时为什么站在他的身后?”
刘长江说:“他让我给敲后背。真的,我只是给他敲背来的。后来我也想吐,就跑到卫生间去吐了。”
“你为什么想吐?”
“我当时也喝多了。”
“是这么回事吗?”
“就这么回事。”
刘长江说谎。他跟赵民说想吐是因为王大虎把他吐恶心了。我没有点破。我按着他的说法,一一记录下来。刘长江说:“苏哥,你得帮帮我?”我说:“怎么帮你?”刘长江说:
“让我早点出去呗!”我冷笑道:“你都准备出去了?”刘长江不吱声了。
回到局里,我把这些情况告诉了陈凯鸣。他的眉头紧锁。他说:“这些事儿你不要和别人说。”我说:“知道。”
回到办公室,我接到了樊丹温柔的电话。
“苏哥,求你点事儿行吗?”
“说吧。”
“我今天晚上是夜班……”
“夜晚怎么的?”
“你能接我一趟吗?”樊丹连个理由都不说。 我说:“恐怕是不行。”
樊丹说:“你晚上有约会?”
我说:“没有。”
樊丹说:“那你怎么不接我呢?”
我说:“我的车让我们单位高军开走了。”
樊丹不太高兴,她说:“那就算了。”
樊丹沿着台阶一步一步地走下来,高跟鞋敲打水泥台阶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传出很远。她穿着一件短短的风衣,白皙的肌肤反射着暗淡的灯光。我把皇冠轿车停在路灯下,樊丹显然看到了,她迈着轻盈的脚步,款款向我的车走来。
我抬手把车里的灯光开关推到关的位置,这样樊丹开车门的时候,车里的灯就不会亮了。樊丹拉开门上车坐在了我的旁边。她说:“你来半天了吧?”
我没有吱声,启动了轿车。发动机轻微地轰鸣着。樊丹打了一个哈欠,“家里有饭吗?”我说:“可能没有吧!”樊丹吓了一跳:“呀,是你呀!”我说:“樊东晚上有事儿,他让我来接你……”
樊丹兴奋地打了我一下。我说:“我来接你怎么还打人呢?”樊丹说:“我打你怎么的!”
我把车开出了医院的大门,我问她:“你家在哪儿?”樊丹没说话。我又问:“你家怎么走?”
樊丹小声地说:“我忘了。”
我微微地笑了,轻轻点了一脚油门,轿车驶进温柔的夜色里。
车里,我和樊丹闲聊着。
“你们总有夜班吗?”
“不是。一周能贪上一两次吧,就是夜班的话,也分大夜和小夜,大夜没什么事儿,我们都在医院住。要是小夜的话,就得后半夜下班啦。”
“你们挺辛苦啊!”
“那当然了,白衣天使嘛!”
我拉着她转了好一会儿,她才问我:“咱们这是到哪去呀?”我说:“你说呢?”樊丹问:“你晚上吃饭了吗?”我说:“没有呢!”樊丹说:“那我请你吃水煮鱼吧!”我说:“好啊。”
在她的指挥下,我们来到了一家名为《清源水煮鱼》的饭店。这么晚了,我以为,已经没客人了。到了之后,才发现饭店里依然热火朝天。樊丹和老板娘很熟,她们亲热地打着招呼,老板娘说:“最近怎么老也没来呢?”
樊丹说:“也没人请我呀!”老板娘没问我是谁,樊丹也没介绍。她把我们安排在《玫瑰一点红》雅间。进了屋子,我们坐下后,老板娘站在樊丹的跟前,樊丹熟练地点了两个菜。我说:“两个够吗?”樊丹说:“够了。”老板娘出去后,我问樊丹:“她怎么没问我是谁呢?”樊丹笑道:“不知道。”
我说:“是不是请你的男人太多了,弄得老板娘都没法问了。”
樊丹不太自然,“才不是呢!再说,今天是我请你呀!”
我说:“你看你心惊什么。你这么漂亮,男人排队请你吃饭很正常!”
樊丹说:“我漂亮吗?”
我说:“还行。”
水煮鱼很快上来了。大铝盆中漂着红乎乎的辣椒。樊丹的眼睛眯缝起来。她用鼻子吸了一下,“真香!”服务员用勺子把漂在上面的辣椒捞上来。樊丹问我:“你能吃辣的吗?”我说:“还可以。”
樊丹显然热衷于辣椒,吃饭的时候,她把辣椒整个整个地塞进嘴里,边咀嚼边用手扇着嘴边。她一个劲儿说:“真舒服。”我嘿嘿地笑着。她说:“你笑什么?”我没出声,看着她香甜地吃着。她问我:“你怎么不吃呢?”我说:“我怕你不够吃。”樊丹说:“够了。你吃呀!”她用筷子给我夹了一块。我硬着头皮吃着。樊丹说:“你晚上是不是吃饭了?”我说:“对,我吃了。”樊丹说:“那你刚才怎么说没吃呢?”我说:“刚才我说谎了。”樊丹说:“你是不是特别爱说谎?”我说:“对。”樊丹说:“你和我弟弟一样。”
说到她弟弟,她质问我:“你怎么不让我弟弟给你开车呢?”
我说:“不是我不让,而是我没资格。”我把其中的理由说了一下。
樊丹说:“我弟弟可希望给你开车了。”
我说:“为什么?”
樊丹说:“你不知道,我弟弟从小就想当警察。”
我说:“是嘛。那他怎么不考警校呢?”
樊丹说:“他学习不好,没考上。”
我说:“真可惜。”
樊丹问我:“进公安局当警察容易吗?”
我说:“不容易。”
樊丹说:“你能帮忙吗?”
我心里明白她今晚请我的目的了。我说:“我帮不上忙。”
樊丹瞅着我。我说:“我真的帮不忙。”
樊丹说:“花钱呢?”
我说:“花钱也够呛。”
樊丹像是找台阶,“那你给问问行吗?”
我说:“问问可以。”
席间,我利用上卫生间的机会把单买了。吃完饭我们向外走的时候,樊丹随和地向老板娘打着招呼。她丝毫没有结帐的意思。这个女人吃男人惯了。
上了车,我问她:“现在能想起家在哪了吧?”樊丹没出声,过了一会儿,她说:“往前开。”我开着车在夜色中游荡着,在一个路口,她说:“向右拐。”
我们来到了歌厅一条街。街道两侧的各色彩灯交相辉映。到了一个五彩缤纷的门前,樊丹说:“停。”我说:“你家住这儿?”
“苏哥,我想请你唱歌!”
“太晚了,改日行吗?”
“咱们进去唱一首就走。”
我们下了车,一起走向歌厅的大门。门前的服务生给我们打开门。我闪开身,意思让樊丹先进去。她却轻轻地挽住我的胳膊一同走了进去。进屋之后,服务员向我们推荐大包房。樊丹说:“我们要个小包。”服务生在前面带路,我和樊丹在后面跟着。我对樊丹说:“他们以为咱俩搞婚外恋呢!”樊丹说:“你别瞎说。”
进了包房,服务员给我们上了饮料果盘之后就退了出去。樊丹打开歌谱点了一首歌。
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少
不知道他们跑那去了
赤裸裸的天空星星多寂寥
我以为伤心可以很少
我以为我能过得很好
谁知道一想你思念苦无药
无处可逃
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
想念你白色袜子
和身你上的味道
我想念你的吻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
记忆中曾被爱的味道
今天晚上的心事很少
不知道这样算好不好
赤裸裸的寂寞朝着心头绕
樊丹的歌声圆润深沉,非常好听。唱完之后,她把歌谱递给说:“你唱一个吧!”
我说:“我不会唱。”
樊丹说:“哪能呢?”
我说:“我真不会唱。”
樊丹没出声,过了一会儿,她说:“那咱们走吧!”
我站起来,樊丹却没有动。我又坐了下来,我说:“你唱的真好听,要不再唱一会儿吧。”
樊丹没理我,她翻着歌谱,用遥控器点了一个。这是一支慢四步舞曲。
舞曲响了之后,樊丹站起来,走到我的跟前,优雅地伸出手,“请你跳个舞行吗?”
我赶紧站起来,搂着柔软的小腰,慢慢地舞动着。我的姿势很君子,樊丹说:“我跳的不好是不是?”我说:“你跳的挺好。”这种舞搂着对方慢慢移动就行。
樊丹说:“你给我讲个笑话吧!”我说:“现在没有太新的。”樊丹说:“旧的也行。”我说:“现在的笑话都有颜色,你还属于青春少女,也不好讲啊!”
樊丹说:“那你讲一个没颜色的。”我想了半天,“你听过美人计的笑话吗?”樊丹说:“没有。”这么老的,她都没听过!
我慢慢地讲道:“一个地下党被敌人抓住了。敌人问他上级领导是谁?地下党不说。无论敌人对他怎么拷打,地下党就是不招。敌人没招了,当天夜里,就对他使用了美人计。这个地下党立场不坚定在美女面前背叛了革命。但没成想,第二天解放了。敌人没办法,就把这个地下党放了。可是,当天晚上,地下党又跑了回来。敌人奇怪地问他,你又回来干什么?地下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