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大道第2部-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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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林的脸上忽地一阵发烧,嘴唇抖动着,嘟峨着:“那不能算遏债,不能算通债。手头有就给,没有就不给,他不要硬强着给嘛· ,一”
李国柱藐视地一摆手;“算了吧,狼羔子没叼走谁家的孩子,谁也不会真动心。就凭他刘祥那么一个要强的人,能在你那位姐夫、我那位表叔下巴颇底下接点吃的?能让自己比冯少怀矮半头?要我看哪,刘祥这个人真叫烈性,真有骨气,我算佩服到家啦!〃
高二林这才听清楚,李国柱所说的“逼粮”,并不是指他高二林刚才做的那件蠢事的。他心里略微平整一点儿,接着又疑惑起来,小声说:“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吧?刘祥跟冯家一直挺别扭,从春天种地开始,见面就象仇人一样,他刘祥哪能借玛家的粮食吃呢?〃
李国柱说:“这个底呀,我最清楚,你呢,也不见得不清楚。你表姐夫办的事儿,能瞒你,还瞒得了你们那日子?你们两口子还不是一回事呀。”
高二林急扯自脸地说:“我真不知道,一点味都没有闻到,谁撒谎不是人。哎呀,闷死了。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国柱见他真急了,才把刘祥春天遭祸之后怎么到天门他妹夫家借债,冯少怀怎么插了手,还想扯长线,钓大鱼;这回刘祥又怎么到天门替高大泉组借债,如何识破了冯少怀的阴谋手段;刘祥被逼不过,就要卖地等等,说了一遍。他说到最后,又一挺胸脯子说:“我是明人不做暗事,实话告诉你,这件事儿是我给捅漏的。冯少怀还不知道。本来我想瞒着他。刚才这场事一闹,我看透了,再不能跟老狼睡在一块儿。这事儿,你知道,我知道,你愿意讨好,你就告诉你姐夫去吧! 〃
高二林听完,如同凉水浇头怀抱冰,好久说不出一句话来。李国柱看他一眼,发现他的脸色又从通红变到发黄,脑门子上浮起一层汗珠子。长了见识的李国柱从这些表情能够看出,高二林也被这件事情动了心。于是,他对高二林的戒备心理解除了一大半儿,对高二林这个人也产生一点好感,就又感慨地说:“二林哪,我是慢慢地尝到冯少怀一点苦头才”懂得一点事的;你呢,我看照这样也快懂事了。小心哪,小心哪,别让他把你一口吞下去吃了!〃
高二林没有再听李国柱说下去,也没有跟李国柱说一句自己的看法,扭头就往村里走。他的脚步是那么慌乱和艰难,好象随时都会跌倒。
李国柱也有些惊慌不安,冲着他后背连着喊了几声:“二林,二林,你干什么去呀?〃
高二林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他自己这会儿也说不出要去干什么。是找冯少怀把事情问个清白呢,还是找刘祥去解释自己的清自呢?是要去观看破产的人在写好的文契上划十字或按指纹的惨景呢,还是去欣赏一下象征着发了家、致了富的土地夺得者的喜眉笑眼呢?他盯着前边,因为惊魂未定,或者因为心里一阵烧、一阵冷,使得他两眼昏花,什么也看不清,只见到满天乱云,满地杂草。
他进了村口,快到高台阶的时候,远远看到大槐树下站着两个人,正大声地说话,一个是村长张金发,一个是小算盘秦富。他不知不觉地放慢了脚步。
那秦富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颤颤抖抖地述说着他的冤屈:“从打你村长一拆墙、一盖房,我就动心了,就打下这个主意。我仁儿子,都大了,都得成家立业、生儿养女呀!他们将来就是当叫花子要饭吃,回到芳草地总得有个避风躲雨的窝窝趴着呀!砖瓦木料都准备差不离了,就是缺个合适的地方。人家少怀大晌午没睡觉,跑去给我透的信,说刘祥要卖那块地方,人家少怀知道咱的难处,让给咱买… … ”
高二林听着,心里疑团更浓重了:闹半天,这个信是冯少怀透给秦富的,也是他摔掇秦富买的?这是为什么呀?
秦富在那边继续跟村长张金发诉说:“人家刘祥是心甘情愿,我也是心甘情愿,有中间人,也有写字的,手续不缺不短,条条俱全,我犯什么法律了?我违什么条款了?那个高大泉,好厉害的高大泉哪!他带着周忠,还有个朱铁汉私自闯进我的家里,又撕字据,又摔碗二‘… ”
高二林听到这儿,本能地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立刻放下了一半儿 。
秦富又质间张金发:“我说村长,我家遭的事儿,到底有人管没有呢?这样的冤枉,政府管着管不着?〃
张金发说:“当然有人管。对这种事儿,政府正好管得着。”秦富说:“政府管得着就好说了。我问问你,土地自由买卖的法令变了是怎么着?为什么说话不算数呀?你村长得出面压压他们呀!〃
张金发脸上的表情是极为复杂的,跟他的心情一样。他一听刘祥要出卖房基地的信,立刻就跟高大泉,还有互助组联系在一块了,心里产生一股子称心如愿的情绪;凡是能让高大泉倒相,能给互助组抹黑的事情,他都高兴,何况是这样一个足能够给他的对手摘牌子的大事情呢?再一听说高大泉一手托天,一手按地,把事情给翻个儿了,心里又变成无名的怨恨和惋惜,加上对眼前这个可怜的秦富的同情,什么味道都有。他强打精神,宽慰秦富说.“政府的法令不会变,这你放心,就是有一些人故意破坏它,这一点让人十二分地恼火!〃
秦富哀求说:“村长,他把我毁了,你得给我做主。”张金发说.“这事搁在别人身上,秦富大哥,咱立刻就把他找到村公所来,他马上就得认错赔情。不是吹,这点威势我张金发还有。’,他说着,神情一转,又为难的摇摇头,“可惜,偏偏是他高大泉于的,我可就不好插手了。”
秦富说:“你是一村之长呀!〃
张金发说。“从春天起,他跟那么几家人拉拉扯扯地抱上团体了,眼下,又在区里吃得开、叫得响。我在中间,说深了不是,说浅了也不是,这点你是知道的。”
秦富带着哭腔说:“你就看着我挨欺负不管?〃
张金发说:“他欺负你算什么,我不是照样受气吗?就拿你这事说吧,一个劳动群众,用正当米的钱买一块房基地用用,完
全合理合法,他高大泉就怕别人过上好日子,硬是骑在别人头上横拦竖挡不让干;我明明是管辖一个村的村长,倒没办法他,这不是挨欺负吗?这口气好受吗?〃
秦富仰起头、伸出手,说:“这么说,天底下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张金发说:“你要找说理的地方吗,当然有啦;这级政府办不了他,还有上级政府哪!”他说到这儿,左右看看,发现高二林站在不远的地方偷听,就扯扯秦富的袖口,“走,你跟我到办公室坐。一会儿。我帮你捉摸捉摸。”
高二林见他们进了高台阶,刚刚松了一下的心情又紧上来。他猜不透张金发会怎么处置这件事情,很担心张金发一出面,又把刘祥那块地断给秦富。他带着几分愤恨地想:秦富,你家的日子够富的了,干嘛一定要刘祥那一点地.村长,你完全知道刘徉的底细,为啥偏给秦富撑腰呢?你们这样做,就是欺负人哪!他这么想着,照直走,忽听前边传来一片有力的脚步响,还有热闹的谈话声音,抬头一看,他哥哥高大泉、周忠和朱铁汉迎面过来了。他急想躲开,要拐进朱铁汉家住的那个小胡同,奔前街,再绕回家里去。
高大泉仍然带着刚才紧张斗争的庄严和激动,正跟周忠和朱铁汉一边走一边谈论这件事的善后工作。他已经发现了高二林,猜到高二林要躲避,就决定不放过这个教育兄弟的机会,大声地喊:“别走,我跟你说几句话。”'
这情景如果发生在前半天,高二林会装做没听见,紧走几步不回头。这会儿,他却机械地站住了,半侧过身子,疑惑不安地看着这边的三个人。
高大泉稍微打个沉,让自己冷静一下,让思路转转弯儿,就邵吞
从周忠和朱铁汉两个人中间走出来,走到他兄弟的跟前,上下打量这个显得十分尴尬的人,声调平静地说:“二林,你要有空,咱们一块到周忠大伯家坐一会儿,好不好?〃
高二林连忙说:“我正干活儿… … ”
高大泉说.“你现在不想跟我们一块儿坐,不强着你。等你有了时问,再说吧。今天当着周忠大伯和铁汉的面,我把一件事情跟你说清楚。”他把话停顿一下,看看周忠和朱铁汉,又对高二林说:“咱们在伙过口子那会儿,刘样大叔用过咱们一点粮食。有借当然得有还,特别是你的那一半,刘祥大叔绝不能忘,也决不会不还你… … ”
高二林想赶紧表白,又有点张口结舌地说:“不是,不是,我根本不是跟他要账… … ”
高大泉打个手势,说:“你不用急,什么魂支使你办的这种事情,我清楚,一分一毫都不会冤枉你的,你已经把事情办绝了,把路走绝‘八你想想,你变成了什么人?这些,你先静静心,想一想,另找时间再说。眼下,我跟你说这件事情的意思是,你如果不急等着那点粮食下锅解饿的话,就等秋后,等刘祥大叔在分到的地上拿了收成的时候再归还。你要是急着用,就直接跟我说一声。”
高二林连声说:“不忙,不忙,不急用。”
高大泉继续说:“我估计你耳朵听到了,眼睛也看到了,我们互助组的人如今正在最艰难的关口上,我们正在齐心协力地咬着牙往前闯,如果你不急着用那点粮食,我还急着到处给你凑,那就不好看了,咱们都丢脸。”
高二林不住地点头说:“行,行。我就是急着用,也不能逼他要,那我就太没人味了· · 一”
高大泉听到这句话,又上下看了兄弟一眼,接着说:“你有时间的时候,找找刘祥大叔,刘祥大叔找你也行,你们一块儿谈谈,把话说开,都有好处。”
高二林又摆着手说:“不啦,不啦。你给刘祥大叔捎个话就行了。”
高大泉说.“我指的不是那几斤粮食的事。你应当听他说说为啥要把土改分到的、象心尖子一样的地卖掉,又是怎么交易的。你应当把前前后后的经过,都弄得清清楚楚,心里边有个数。这样能让你认识认识在你身边的都是一些什么人,能让你看准要活得有意义、活得幸福,应当走哪一条道儿。这可重要极啦 〃 老周忠插一句说:“我也要好好跟你聊聊。好几个月过去了,你多少尝到点苦头、辣头,这会儿再跟你说什么,也许能往耳朵里听,能往心里进了。”
高大泉问高二林:“这样好不好呢?〃
高二林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看看哥哥,看看周忠,又瞄了一眼朱铁汉。他见朱铁汉正站在一边,歪着头,抱着肩,撇着嘴,斜着眼地看着他,就赶紧垂一「眼睛,随后又一转身奔那个通向南街的小胡同里去了。
周忠朝高二林的背影看一眼,又瞧瞧凝神的高大泉,就说:“这小子,好象有点变化。”
朱铁汉哼一声:“别看说得好听。我算把这种黑了心肝的人看透了。”
周忠笑笑说:“你看他那心肝全黑了吗?我说不见得。在这样翻江滚浪一般的年月里,每个人都得起变化,不是变好,就是变坏· ,· … ”
朱铁汉说:“他呀,只能越变越坏,不会越变越好。常言道。君劣
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大仙跳假神。你看他跟啥人滚在一块儿,你看他今天办的事儿,真是要多绝有多绝,要多猾有多猾,他还有脸见我哪,呸!〃
周忠笑笑说:“铁汉哪,你这会儿在气头子上,又钻开牛角尖了。你把心放平了捉摸捉摸刚才二林那副样子,十有八九,逼粮要债的事儿,又是冯少怀在后边使了诡计,做了圈套。咱们不能错断案子,把凶手弄错呀!〃
朱铁汉说.“我也有这样的估计,咱们前一半看到一块儿了,后一半没想到一块。您想,他高二林专门看玛少怀的眼色,言听计从,放下套就心一甘情愿地钻,他又怎么会往好变呢?〃 周忠摇头说:“你这个想法不行。我们从二林刚才说那几句话的神态语气里可以断定,他对这一次跟冯少怀钻圈入套有几分后悔了,这就是变,是往好变哪!〃
朱铁汉辩不过周忠,就扭头问高大泉:“喂,高同志,你赞成他这个看法吗?〃
高大泉朝前走着说:“往后,咱们应当有信心,对二林抓紧点,做着看。我常常独自想;人家有力量把他从我们身边拉过去,咱们就该更有力量把他拉回来!〃
。 。 … 。 。 … 。 。 … … 。 .… …
这会儿,高二林已经疲惫不堪地回到家里,正跟媳妇饯彩凤诉说着自己胸怀里的苦闷。
他不论怎样想也想不通,为啥冯少怀挑动他去跟刘祥逼粮,因为他们是亲戚,冯少怀愿意高二林得到好处吗?要是这样的话,他为啥又用花言巧语欺骗高二林,让他高二林于这种内心有愧,又会在众人面前大大败坏名声的事情呢?他不论怎么想也想不通,为啥冯少怀要千方百计地借给刘祥粮食用:是看着刘祥遭难,心里不忍,伸手帮刘祥一把吗?要是这样的话,他就用不着使鬼、下套,送几斗去就行了呀互他不论怎样想也想不通,为啥玛少怀逼着人家刘祥卖地:想捞个便宜吧,为啥自己不要,让给小算盘呢?… … 疑团连着疑团,择不清,扯不断,使得高二林忍不住地叹息:“唉,唉,人心和世事,真是太杂乱,太难看明白啦广钱彩凤听着这些,不由得受了男人情绪的感染,也萌长了新的心病。可是从多方面的利害考虑,她得生着法儿不往坏处看,而往好处想,即使她比高二林更明显地觉察到一些不好的征兆,也要压在心头,不能象高二林那样,既敢怀疑,又易流露。小两口说着说着,高二林忽然脸色苍白地告诉媳妇:“我真有点害怕… … ”
钱彩凤心里一紧,又故意笑笑:“怕啥呀?你别犯小心眼儿了。”
高二林说:“我怕让冯少怀一口吞下去,吃掉!〃
钱彩凤又打个寒颤,接着强打精神说:“我看没那么可怕。就算姐夫好使心术,常言说,兔子不吃窝边草,狮子老虎也护犊子。牲口野兽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