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大道第2部-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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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三奶奶听了这番话,使劲儿眯着眼,又仔细地把面前的人端详了一阵,忽然,咧开嘴笑了,用芭蕉扇拍打着那人的头顶说:“噢,闹半天,你是那个穿月白背心的俊小伙子?瞧我这眼多拙。唉,上年纪啦,忘性比记性好,别怪我… … 你是什么地方人?〃 “远啦,长城外边大山里的。”
“怎么又来这! ? 〃
“党派我来的呀!派我到这个地区,跟大伙一块干革命啊 ' ' 邓三奶奶听到这儿,两眼在那个人的脸上盯了一阵儿,用扇子猛地一拍大腿:“唉,知道啦! 知道啦! 你就是新来的那位田区长户
“您就叫我田雨吧。”
“哪能提名道姓的呢?区长就是区长,我们自己的区长,我们不叫谁叫?来,来,坐下歇歇。”
田雨笑嘻噜地坐在老人的身边,把毛巾重新掖在裤带上,两手抓着草帽沿,煽着风。
邓三奶奶忍不住心里的高兴,四下看看,压着声说:“怪不得好多人都说田区长过去到芳草地来过。连张金发都这么说,就是没有对上号码,他早把过去的事儿忘干净了。有一回老周忠跟大泉提起你,说你苦出身,跟穷人连着心,还在我家住过,我也没有挂上钩。大泉当时就嘱咐我们,不要到处显摆我们跟你的老交情,还嘱咐我们不要啥事都去麻烦你。他呀,说到做到,也就那一回,再没提过这个。我哪知道田区长就是你,你就是田区长呀! ' ’她说着,不由得哈哈大笑。
田雨也放怀地笑了起来。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和地点,他们久别重逢,怎么能不激动呀犷天上跑着云,河里滚着水,树上有昆虫鸣叫,小燕子从他们头顶上斜着飞过去… … 许多永远不会忘记的往事,如水如潮地在田雨胸膛里翻滚;这使他越发感到回到这个地区开展工作很有意义,责任重大,也使他越发充满胜利的信心。当他听到邓三奶奶又称他“区长”的时候,就打断老人的话说:“您叫我老田吧,这样更显得亲近一些呀万”邓三奶奶只好听从:“好吧。老田呀,我今个是专程来找你的。是秘密的,谁也没告诉。”
“为高大泉买车的事)! ? 〃
“你知道了?真是祸不单行啊。因为有买车这个事儿,又勾引起一大串旁枝杂蔓的事儿!〃
“刘祥被逼得要卖房基地,对吧?〃
“你也知道了?耳朵真灵户
“我昨天夜里从雁庄回到天门,李培林就把这个事情告诉我了;他是听你们村的几个熟人说的。今个天还没亮,一个叫吕春江的,又跑到区公所敲我的门… … ”
“难怪你知道得这么详细,春江这孩子也懂事儿了,跑到我前边了。”
田雨说:“我现在就到芳草地,帮着大泉同志解决这个问题去!〃
尽管区长对邓三奶奶特意前来报告的事儿早都知道了,她还是严格地履行义务,依! 日按照计划,又很仔细地把他们遇到的问题重复了一遍。最后她说:“要知道你全摸了底,我就不用着这份急、跑这趟腿了。”
田雨说:' ‘听您这么讲一遍,好象这两天在芳草地发生的事情,有的我知道了,您还不知道。”
邓三奶奶不服气地说.“老田,你别瞧我七老八十,在芳草地可是个耳目灵通的人,门不出,炕不下,外边的事情也瞒不住我。你说,啥事我能不知道?' '
巴雨说:“这回情况特殊,一件重要事情,您真不知道。您看,来了。”
邓三奶奶顺着田雨的手指一看,只见一辆大胶皮车从西边一条小道跑来,拐弯奔桥头,转眼间到了堤坡下边。她欠着身子,眯着眼睛,细细看看驾辕的骡子、赶车的把式,一拍腿说:“那是我们村冯少怀的车!〃
田雨盯着车上那个正热烈说话的男人说:“车上那个人,就
是冯少怀吗?〃
邓三奶奶说:“没错,他把骨头烧成灰,我也认识他。今个赶车的那个把式,是大泉的亲兄弟,高二林,给冯少怀当牲口使哪!车上那女的是谁呢,看那模样,不象钱彩风呀。”
田雨没顾回答,抽身站起,迈开大步,迎上那辆正要爬坡的大车。
赶车的高二林今天又上任了。他从车辕子上跳下来,一手扯住套绳,一手摇起鞭杆,身子距离辕牲口半步,正要加劲往坡上赶,好过桥,忽见一个人迎着他们从堤上走下来,就停住了。田雨朝车跟前走着,举起胳膊,摆动着手,喊一声:“徐萌同志葱”
坐在车厢里的徐萌见到人,听见喊,先打个沉,立刻认出来了,愉快地招呼.“田区长,你到哪去?〃
田雨回答:“我来找你。”
冯少怀只闻田雨名,未见过田雨的面,听徐萌一叫“田区长”,被吓了一跳。他本来就防备半路遇上人,专找小道走,可惜这座大桥绕不过去,偏偏在这儿出了岔子。他怕这两个人谈起话来露了馅,赶紧偷着用脚踢踢辕骤子的屁股。
田雨见骡子起步要走,就朝高二林招手说:“把式,把车停住… … ”
冯少怀说:“同志,我们还得赶路哪。”
田雨说:“你随便赶你的路,我们谈我们的事情… … ,护冯少怀不等田雨讲完,就朝高二林说:“牲口爬坡正费劲,卡在半腰上还行?你快着点拘呀! 〃
田雨严厉地对冯少怀说:' ,让你停住,你就给我停住!〃 徐萌跟冯少怀说:“冯大爷,你先把车赶到桥边等我一下,我
跟田区长说几句话咱们就走。”她说着,就从后尾溜下大车。可能因为在车上坐的时间久了,两腿麻木,脚一沽地,就摇晃起来。田雨伸手把她扶住:“小心摔跟头! 慢慢走几步,踏踏腿脚,让血液流动流动就好了。”
冯少怀两眼盯着他们,心里忐忑不安地想:这回可能要坏事,女干部是个小雏,好对付,姓田的是个老手,又跟高大泉一心,不好对付;得快把那个女干部拉走,试探姓田的跟她说了什么,再随机应变地拉她一下子。他想到这儿,就对高二林使个眼色,让高二林往堤坡上赶车,他自己故意退到车尾,慢慢腾腾地装烟、划火,实际是想听听两个千部说些什么话。
徐萌说:“本来我正在犹豫不定之中:是让车路过天门停一下,跟区里领导同志交换一下意见呢,还是回到县里,向谷县长汇报之后,再跟你们联系。既然这儿碰上了,我就把了解到的情况做一番简单的介绍,希望引起区里同志注意,并有一个精神准备,估计这回要从严处理… … ”
田雨说:“我正要到芳草地蹲点,也听到互助组,特别是高大泉同志在工作中碰上一些难处,想帮他一块儿解决解决。临来,跟县里挂个号,才知道你昨天就到了芳草地。我想正好一同进行,急往那赶,哪知道你要走呢。”
“上边要求很急,一办完毕,我就急着回机关。”
“办完了?你调查的事情,全都调查清了?〃
“清了。”
“不见得吧?哪能这么容易呢?〃
“证据确凿,这还能错吗广
“同志,革命斗争是复杂的,跟书本子和电影上写的、演的可不一样呀! 〃
冯少怀听到这儿,心想:有门,两个人顶起来了,这个女的还真行,这两天我们的劲儿没有白费,这会儿生效了。他还想往下听,可气的是桥头上有人喊他。
“少怀,少怀,人家干部说话儿,你站在那儿干什么?' ' 冯少怀抬头一看,只见邓三奶奶坐在那儿,悠然自得地摇着芭蕉扇,很白的头发一飘一飘的。他怕这个有心数、有胆气的老军属,只好朝邓三奶奶笑笑,朝前走了几步,这一来,堤下两个千部的话可就听不清楚了。他心里直骂邓三奶奶,弯下腰,使劲儿在鞋底子上磕打烟袋,还想赖在这儿不动。
两个干部好象听见了邓三奶奶的警告,谈话的声音放低了,低到冯少怀伸着耳朵也听不见。
邓三奶奶想主意让冯少怀不能安生,瞧见高二林把大车停在桥头,闲在那儿没有事情干,就招手说:“二林,过这边来,坐一坐。"
高二林早就发现坐在桥头栏杆旁边的邓兰奶奶,假装没看见。这会听到叫他,只好硬着头皮走过来:“兰婶,您干啥去呀?〃 邓兰奶奶说:“我有啥干的?除了干社会主义的事儿,还是干社会主义的事儿叹! 二林,你也挺忙的?〃
高二林敷衍地笑笑,没回答。
邓三奶奶说:“为谁辛苦为谁忙,心里可得有个数。别总惦着刘祥那三十七斤半棒子,结果呢,让自己这一百多斤喂了虎狼,连骨头都剩不下呀!〃
换上前三天,高二林听到这句话准不懂,如果懂了,也会不高兴;现在不仅明白,而且没有反感,只是喃喃地说;“瞧您说的,我有啥油水,… …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哪· 一”
邓三奶奶说:“傻二林,虎狼可比兔子厉害,披着人皮的虎狼
更比真正的虎狼毒狠哪!〃
高二林不由得打个冷颤。
邓三奶奶见话已经说到节骨眼上,只能适可而止,就转了题目,问那个女同志是准,怎么坐在冯少怀的大车上了。高二林这一f 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桥下的冯少怀猜到邓三奶奶在审间高二林,怕露馅,只好撇下那两个小声谈话的干部,走上桥头。
这当儿,两个于部的谈话气氛十分的紧张了。
田雨把徐萌赌气地掏给他的那份材料提纲上关于写高大泉的部分,仔细地看了两遍之后,严肃地说:“徐萌同志,我必须坦率地告诉你,你了解的这些情况,全都是假的!〃
徐萌吃一惊:“什么?假的?”她朝田雨那显然很激动的脸上看一眼,不由得冷冷一笑,“如果你这样认为,那是你的自由,我对这材料负完全的责任。”
田雨说:“不对。不是对材料负完全的责任,是对一个基层干部的政治前途负完全的责任,是对我们的革命事业负完全的责任。徐萌同志,我再说一句你现在听不进去的话:你的热情被别人利用了,你钻了别人的圈套… … ”
“你说话总得有点根据吧?' '
“我的根据很多。我比较了解高大泉同志,从抗战前,从他的老根子开始;我也比较了解芳草地的斗争情况,从我还没有来到这个区工作开始。我可以给你举出大量的事实,来证明高大泉同志是我们党的好党员,好于部;也能详细地把你列举的那个大事件,就是高大泉阻挠秦富买房基地的真实情况告诉你… … ”“你可以认为你比我有发言权,那么群众呢?这材料是群众供给的,一条一条我都是反复核实的。”
分
“你跟谁核实了呢?他们是属于哪个阶级的群众,又是站在哪个阶级的立场上,说的哪个阶级的话呢?〃
“我找的都是穿着最破旧,居住最破旧的人,都是最贫苦的群众!' ;
“穿的、住的不能是主要标准,要知道,如今是土改以后了。你看这材料上举例姓孟的反映的情况,据我所知,芳草地只有一家姓孟,那就是地主分子孟福璧。”
“不可能,不可能吧… … ”
“只要姓孟就没有第二个人,他叔伯兄弟被镇压了。他的外号叫歪嘴子· · 一”
徐萌的头“轰”了一下。她记起那个领着小孩浇菜的姓孟的老头,嘴巴是很歪的。
田雨接着说:“你再看这些写证明的,你只找告状的,不找被告的。只找买地的,不找卖地的,完全是一面之词。你对两方面的人一概不作阶级分析,就这样下结论,怎么谈得上负责任呀?徐萌同志你再想想,我这些话有没道理! ' '
徐萌声音微弱地说:“我本来想见见高大泉,他们说怕这个人,怕影响我的调查… … ”
田雨说。“他们这个怕中肯定有鬼。一个干部犯了错误,我们得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对他的错误作实事求是的调查研究,其中必须包括他本人,听他的申辩。做出结论的时候,更要跟他本人见面,这样才能既使间题真正弄清,又达到教育他本人的目的。这是我们党的老传统,这是我们党永远保持着革命的团结、战斗的青春的重要原因。怎么能象这样鬼鬼祟祟地搞呢?徐萌同志,你想想,到最后,他们连那个被调查,而且要被通报全县的对象,都不让你见一面,这里边没有问题吗?你只听一面之词,
就往上边报告行吗?实话对你说吧,你这个材料要是这样带回县去,这样印发下来,不用高大泉说话,我将是第一个找上级控诉的人! 〃
徐萌心慌意乱,一点底也没有了。她想起昨天晚上刘万被那伙人堵回去的半截话,想起巧桂流露出米的不满情绪;自己对这么一些不同意见都毫没引起注意,还口口声声说把问题调查清了,实在太不应该。她想到这儿,那好看的脸蛋从红变白,再也说不出话。
冯少怀伸着耳朵听,可惜只听到那边的争论从声高到声低,后来就听不到什么了.忽然,一声鞭子响,一辆大车从他身边“呼呼隆隆”地赶上堤坡。
赶车的是秦恺,坐车的是大个子刘祥。他俩全是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态。
冯少怀刚想打个招呼、表示一下亲近,一见刘祥的脸色又把话收住了。
刘祥“扑通”一声跳下车,肩上搭着小褂,手里提着草帽,挺着胸,昂着头,走到冯少怀跟前.正要开口,又停住,抬眼朝那奔流的河水看一下,朝那无边的绿野扫一下,这才说:“冯少怀,真巧呀,跟初春那会儿一样,咱们又在这儿遇上了。我这回是来还你粮食的。在我们的车上,一斤一两都不差分毫… … ”冯少怀吓掉了魂似地连忙倒退一步:“唉,刘祥,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于什么?〃
刘祥大手一摆说:“咱们干脆点吧,这粮食,是在这儿给你呢,是在天门粮店给你呢,还是回到咱们芳草地再给你呢?都行! 〃
冯少怀见田雨推着徐萌凑过来了,立刻又变得脸色发青,连
连朝刘祥摆手说。“刘祥,刘祥,你不要这样不通人情嘛t 庄亲爷们,在一块儿混得不错,起码没啥冤仇;谁也有个长时短时,月亮还有圆有缺,何况过庄稼日子?我帮你一点粮食,你就不用老在心里系疙瘩嘛!〃
刘祥说:“少怀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