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大道第2部-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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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金壳怀表的“嘀嘀哒哒”的声音响在一块。他望着苍茫的夭空,问自己:怎么办哪,怎么办哪?他想,应当找田区长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除去一块心病,干净利索。他又想,不能说,人家正接收新党员,又要成立党支部,我倒跑去退赃物,太难看,太丢人,往后还怎么在芳草地站脚呢?他想,不说吧,万一“三反”运动到了天门,沈义仁这家伙要是把我给咬出来,那就成了罪犯。他又想,刚才田雨举的罪犯例子都是成千上万的贪污和受贿,这一块怀表,小小的意思,别人不会知道,沈义仁也许早已忘记,一混就混过去了… …
自从张金发参加中国共产党以来,他一直把“党员”当成光荣的招牌、当官的仗恃,把“党组织”看成是他今后取得更大更多精神满足、物质享受的后盾和支柱,所以他即使是对歪嘴子说“拥护党”、“跟党走”这些话的时候,也是出于真心的。可是今天,也就是此时此刻,他头一次朦朦胧胧地感到,“党员”的牌子会成为他的负担,“党组织”生活会成为他的威胁,党,对当了它的党员的人不“优待”、不“袒护”,也不允许党员为所欲为,因为一块小小的怀表就会“分道扬镰”,甚至让张金发把以往得到的东西全部都丢掉… …
这一切,对张金发来说,自然是一闪而过的念头,或者,因为各种因素,这种念头一胃,他就下意识地把它压在心底,让它再潜藏一个时!hJ 。最后他又习惯地把这一些纷乱的愤怒和不满,都集中到一个具体的目标.犯了,一长长地叹n 气.“高大泉,高大泉,都是你呀,把我挤得走投无路!〃
他在院子里转个圈子,又想起范克明平时对他的规劝,心想:我得参加会去。高大泉还没有本事彻底挤垮我,我不能自己先垮台!我硬着头皮上会场,让大家看看,我没有倒。他高大荟君
泉再红,也不会是一朵永久不谢的花。我张金发再不得意,也不会变成永不开花的铁树。只要我拚命于下去,不彻底完蛋,你高大泉早晚有倒在我脚下边的那一天犷
陈秀花见男人一直没回屋,忍不住出来看看,瞧见只剩下男人一个了,就招呼他:“快吃饭吧,都搁凉了。”
张金发说:“不吃了。我去开会呀。”
陈秀花着急地说.“你这几天身子不好,跟着熬哪家子眼呀?吃了饭就歇着吧。”
张金发大声地说:“别管我。我是共产党员,共产党救了我,我得对得住党,我得干革命! 〃
陈秀花以为男人发烧说胡话,越发不放心,就要奔过来搀扶他。
张金发已经冲出门楼,边走边扭过头来说:“谁也不许拉我的后腿!谁限制我干革命,我就跟他一刀两断! 〃
陈秀花见拦不住,只好停住。男人的异样行动,勾起她的胡思乱想,心里边扑通扑通地跳,好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降到头上那样。
张金发在街上发疯般地奔跑,一口气跑到了高台阶前边,累得喘息不止。他稳稳神,刚要抬腿往台阶上迈,只听见从里边传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朱铁汉大声地说:“间志们,请静一静。刚才几位新党员宣了誓,我们又选举了党支部委员,田雨同志给我们讲了好多好多又重要、又开脑筋的话,真叫带劲儿呀! 按照会议程序,还有两项,一个是新党员代表发言,一个是党支部书记谈下一步咱们芳草地党组织的战斗任务。现在欢迎新党员代表周忠同志发言吧[〃
又响起一阵暴风吹卷树叶似的掌声。
老周忠说:“应当先欢迎咱们的支部书记高大泉同志讲话呀!欢迎他给我们布置下一步的战斗任务吧!〃
掌声又一次响起,非常热烈,非常经久,整个高台阶的房屋、树木,都好象被震得抖动起来了。
张金发听到这儿,想退下来,又想登上去,举步不定一股难言的恼恨、悲哀掺在一块的情绪涌上心头。
高大泉说:“欢迎周忠同志先讲,我后讲;他的年纪大,经验多,今个的感想最多,也应当多讲。”
周忠说:“我的感想是很多,让我往后用行动来报答党吧!今个这会,最让我感动的是大泉带头选张金发当支部委员的事儿。这样对待有严重错处的人,有理、对路,好!好!我们今个又替他修平了道儿,还把门)! 开大点儿给他敞着,他往后是朝高处走,还是向泥里爬,由他自己选啦!
朱铁汉插一句。“对,对,大泉这个举动,对我也是个教育。这一点也是我学习的样一子。大泉有一句话说到我心眼里.要论张金发的病状,已经到了装棺材的地步;我们呢,要把心意尽到,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得抢,别等着埋。我们睁大眼睛看着他吧!〃
张金发胸膛咚咚跳,又感到。合一紧,眼一黑,头重脚轻,往右边一倾,“叭嚓”一声,就地摔倒了― 那只金壳的怀表,也掉到台阶上,在月儿的照射下,发出贼亮贼亮的光。他没有力量爬起来,挣扎地伸出手,伸哪,伸哪,终于抓到了怀表,使劲儿撰住。表,在他的手心里“嘀哒、嘀哒”地响着。
四十春来到
征收公粮的扫尾工作结束不久,就过春节了。
一场瑞雪,一阵春风,县委召开扩大会议。
通知到达芳草地的时候,高大泉正在蓟运河南边给互助组兑换高产的棒子种。会议开幕的那天夜间,他回到家里,吃口饭就往县城赶。迎着清晨的艳艳阳光,他走进了县委招待所,一边寻找大会秘书处的房间,一边在心里猜测大会的内容。他想,县委召开这个扩大会议,是关系着目前正轰轰烈烈开展着的“三反”运动呢,还是对即将开始的一九五二年的春耕作动员呢?他看见这里的房子一排排,从甸间房子伸出来的烟筒都在冒烟,他听到热烈的谈话声从每一面小窗子透出来,那是小组讨论会正在进行。他又想:参加会议的各级干部都比我资格老,经验多,这是跟人家学习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去。他恨不能立刻挤到里边去,听听他们正谈论什么。
突然,一只粗大的手掌重重地落在他的肩头上,同时,一声亲热的呼唤:“嘿,老高!' '
高大泉扭头一看,是燕山区红枣村的杨广森,一阵惊喜,紧紧地抓住那只大手,摇啊摇的,说:“老杨,你也来了!〃 “比你先到一步… … ”
“老杨,这会啥内容?〃
“一准可你的心:学习讨论党中央关于农业生产互助合作的才JZ
决议草案。文件_! 告诉咱们怎么样搞互助合作;除了方向,还有好多政策条文,十分重要。”
“实在太好了,太好了!〃
“我听说参加县委扩大会的人里边有你,会场上、饭堂里,到处找,一直没有找见。你又遇上啥事了?〃
“我到南边去换棒子种,这种棒一子成熟早、不怕涝。”
“噢,你们那边的地洼,爱涝,是得想办法对付它。这回的中央文件上,特别强调推行先进技术。”
两个战友并肩地朝最东头那排房子走。他们在这样一个胜利的时刻突然相遇,给那本来就是喜冲冲的心里增添了兴奋,要问对方的话,要回答对方的话,还有要主动告诉对方的话,全都挤在一块儿,没次序地往外涌。
“老杨,我们村成立党支部了。”
“我知道啦。听说在支委里边,你们还给那个‘一村之长’留个坐位?〃
“对。他的一身病,我们心里有数,想使把劲,拉着他跟我们一块儿干革命;他硬要走下坡路的话,那是他的罪过!〃
“应当这样做。争取这种人很费劲呀。”
高大泉表示同感地点点头,又问:“老杨,你们去年的年景怎样?〃
杨广森回答:“除了雄鸡寨农业社之外,全区第一名!〃 “我早已经猜到了。”
“有一步你不一定猜到.我们四个长期互助组年前转成农业社了。”
“这么早就转社了?你去年夏天对我说,还要试办两年呀! 〃 “唉,我的认识落后了。互助组使生产力大发展,就象小孩子长了个儿一样,你还让他穿那件小红袄、小绿裤,箍在身上不舒服,那就要限制他长个,所以必须改换上合体的新衣裳。”“你这个比方真有意思。”
“实情。你将来也会尝到这种滋味。找倒建议你提早注意,别等到临时抓瞎呀!〃
“我们芳草地比起你们红枣村的条件,差远啦,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小孩子。你提醒了我,一定记住。”
他们说着话儿,又拐过一排房子。
杨广森又关.臼地问:“你那个兄弟怎么样啦?他还跟那个姓冯的在一辆车上搭伙哪?〃
高大泉点点头。
杨广森说:“你上次不是说,要对他做点思想工作吗?是不是挺难做呀?〃
高大泉说:“是挺难做。”
“别急,做人的思想工作跟做饭一样,得等火候到,火候一到,自然成熟。这两年,这样的事情我经了不少。”
“是呀,这回趁开会咱们又在一块儿,你得多给我介绍介绍经验。”
“经验、教训,一块儿给你抖落。哪对哪错,你自己去挑。”高大泉感激地说:“太好啦。你没到过芳草地,好多人对你都挺熟。你总是惦着我们。”
杨广森豪爽地说:“惦着你们,也是惦着我们,大家的事儿嘛!就象我们那边的山山岭岭一样,各种果树,一到春天就百花齐放;要是独开一朵,就成不了春天;光一个村,就算搞得很先进,能把我们的社会主义建成吗?〃
高大泉走着,听着,尽管杨广森说的都是一些闲谈式的话,
但是句句对他都有启发。他想,过一段时问,应当抽空到红枣村串个门,或者带上几个积极分子,到那儿参观参观,一定会学到更多的东西,以便把芳草地的工作搞好。
这当儿,他们来到了秘书处门口。
高大泉一见那红虎皮宣纸上写着的字儿,就对杨广森说。; ’找到了,你快去参加讨论会吧,等休息的时候,我再去找你,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跟你细摆哪! 〃
杨广森停住步,笑笑说:“是呀,从打你带着伤离开红枣村,我们经常念叨你,见了面,又不知说啥了。喂,那个车轴的事儿调查得怎么样了?〃
高大泉左右看看,小声告诉他:“从夏天到冬季,公安局的同志不断到我们村去调查,我们的治安小组也没断活动,已经择出一点线头。看样子,作案的人挺狡猾,从那以后,狐狸尾巴夹起来了,再没动手动脚。毛主席说得好,不拿枪的敌人,一定会跟我们作拚死的斗争,不会死心!〃
杨广森说:“对极啦。你放心,干坏事的人早晚也跑不掉他。你去报到吧。我住二排五号,正有个空床,你住到我那屋去吧,早晚时间好聊聊天。”
高大泉没顾再说什么,就敲敲秘书处的玻璃门,不等回答,一拧手把,推开门,进了屋。
这是一个有套间的屋子。里屋门关着,外间有办公桌,有床,有电话;煤火炉喷吐着火苗,上边坐着一把大铁壶,咕嘟嘟地冒热气。一个女干部正蹲在地下,歪着身子,用一根铁钩子清理炉里的灰渣。短发斜垂在她那披着玫瑰红围巾的右肩上,随着胳膊的用力而抖动着。她听到开门声,扭头看一眼,猛地抽身站起,高兴地招呼:“高支书,你来啦丫”
高大泉点头答应着,细看这个女同志二十多岁,秀气的身架,气质文雅,态度热情;眉眼和神态都很熟识,想了一下才想起她是县政府的徐萌。
徐萌见高大泉露出疑惑的表情,就解释说:“我是县政府办公室的,去年夏天为一个群众来访的事情,到芳草地去过一趟。”高大泉点点头,很实在地说.“乍一见,想不到是你,你跟去年也不一样了。”
徐萌说.“也许有点变化,可惜变化得太小、太慢了。就是这样一点变化,也是你们的行为对我教育和影响的结果。”高大泉不熟悉徐萌,很难品味她这句话是客套,还是真诚。他不善于应酬,尤其不善于跟这样一位有文化的女同志应酬,只是笑笑,算作回答了。
徐萌很麻利地给高大泉测杯子、泡茶,又拉过一把椅子放到火炉跟前,让高大泉坐下,仍然是喜形于色地说:“到芳草地去那一趟,是我生活道路的一个转折点,是我终生难忘的宝贵经历。那一次,使我第一次从活生生的事实中认识到,为什么说劳动人民最干净,而知识分子比之他们最不干净。我还进一步认识到,什么样的人最高尚,什么样的人最卑鄙,应当向什么人看齐,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革命者… … 高支书,那位刘祥老大爷如今日子过得怎么样呀?〃
高大泉捧着飘散茉莉茶香的杯子回答说:“他呀,端起了社会主义的保险饭碗,尝到了土改翻身的甜头;活这么大年纪,第一次成了不亏别人钱,不欠别人粮的人了。这可是个不简单的大变化呀! · · 一”接着,高大泉向徐萌详细介绍刘祥这半年多的生活和思想情景。他的眼前闪动着刘祥拄着柳木棍子,一瘸一拐地到处借债的愁苦身影;闪动着刘祥在梨花渡日,两手担着腰,怒目逼视冯少怀的战斗风姿,又闪动着刘祥把自己亲手从: : 地上收获来的金黄棒子,送到高台阶交公粮时候的幸福的笑容-― 他深深地感到这笑容的宝贵,而又来之不易;应当珍惜它,尽一切力量,坚持战斗,以保护这样的笑容永远留在赳样那久经风霜、刻满皱纹的脸上。这就是他必须负起来的责任… … 徐萌也为刘祥的幸福而幸福地笑着,忍不住地拍起手来说:“太好了,太好了!刘祥大爷能够克服重重灾难,走上幸福的金光大道,就是对冯少怀、秦富那种最卑鄙者的暴露和打击,也是对芳草地一些最高尚者的颂扬和报答。… … 高支书,那位张村长怎么样呢?那一次,他是有意地捉弄我呢,还是水平就那么低?我一直没有弄清楚,让人想起来怪闷得慌。你能给我解答吗?〃 高大泉连续地喝了三口热茶,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沉思地说:“依我看,你摆的这两条都不对。他身上那宗宗件件的毛病,根子只有一个,就是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