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3期-第4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闻的诗人,为写一本关于罗丹的专著来到巴黎,如今他功成名就,巴黎笔会俱乐部为他举办招待会,贵夫人争相请他去做客。更重要的是,他想写的作品已经完成。
里尔克的健康状况越来越坏。1926年10 月,在采摘玫瑰时,他被玫瑰刺破左手而引发急性败血症,更加剧了病情。他整日卧床,备受痛苦煎熬。11月30日起,为了迎接死亡,他拒绝再用麻醉剂,闭门谢客。12月13日,他在给莎洛美最后的信中写道:“你看,那就是三年来我警觉的天性在引导我警告我……而如今,鲁,我无法告诉你我所经历的地狱。你知道我是怎样忍受痛苦的,肉体上以及我人生哲学中的剧痛,也许只有一次例外一次退缩。就是现在。它正彻底埋葬我,把我带走。日日夜夜!……而你,鲁,你俩都好吗?多保重。这是岁末一阵多病的风,不祥的风……”他最后用俄文写下“永别了,我亲爱的”。
1926年12月29日凌晨三时半,里尔克安静地死去。按照他的意愿,他被埋葬在一个古老教堂的墓地中。墓碑上刻着他自己写的墓志铭:
玫瑰,纯粹的矛盾,乐
为无人的睡梦,在众多
眼睑下。
我主沉浮
周梅森
第十一章
三十六
马达是突然闯进来的,也许敲了门,也许连门都没敲,真是太过分了!
赵安邦当时正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和钱惠人通电话,谈文山上市公司重组的事。迄今为止,文山仅有的四家上市公司全戴上了ST帽子,个个资不抵债,其中山河股份很可能会在今年年底以前摘牌退市。赵安邦要求钱惠人和文山市政府务必重视一下,加大政策支持力度,力促这四家上市公司尽快进行实质性资产重组。
钱惠人在电话里叫苦连天,说是政策支持不等于包办代替,这四家上市公司早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一次次玩重组游戏,一次次坑害股民,玩到今天,可以说是糟糕透顶,公司的优良资产都在这种重组游戏过程中被控股股东掏空了。
赵安邦忍着一肚子怒火,做工作说:“钱胖子,你是谁,你是‘钱上市’嘛,现在又在文山做市长,可以重新制定游戏规则,从头搞起嘛!具体怎么搞,我不管,你办法肯定比我多,我只要一个结果,文山四家公司反正要保住上市资格!”
就说到这里,马达推开门探探头,自说白话进来了,还叫了声“赵省长”。
赵安邦冷冷看了马达一眼,对着电话继续说: “文山经济欠发达,好的股份制企业本来就不多,这四家上市公司真在你钱惠人手上全军覆没了,你脸上也无光吧?……行了,钱市长,不说了,就这样吧!”草草结束了通话。
放下电话,赵安邦没理睬马达,径自走到办公桌前,一屁股坐下了。
马达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赔着笑脸说:“赵省长,对不起,影响你工作了!”
赵安邦没好气地道:“谈不上影响,听你马达的汇报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不过,要按规矩来,我办公室不是旅游胜地,就算是旅游胜地,也得导游领着来!”
马达不无窘迫地解释说:“赵省长,我先去了秘书一处,林处长不在,有事出去了,你这门又半开着,我……我就进来了。本来想约一下的,可……可是……”
赵安邦不客气地打断了马达的话头,“别解释了,以后注意就是!说吧,马副厅长,你突然闯来,又要汇报什么大事啊?”说着,收拾起了桌上的文件包。
马达连连应着:“好,好,赵省长,那我就汇报一下!”却没汇报,见他在收拾文件包,有些不安地问: “哎,赵省长,你是不是还有啥事?要出去啊?”
赵安邦讥讽道:“马副厅长,我的工作安排就不必向你通报了吧?”
马达叹了口气,“赵省长,你是领导,别对我这么连刺加挖的好不好?今天这个汇报也不全是我个人的意思,省委于书记也要我汇报嘛!”
赵安邦不由地警惕了,“是不是钱惠人有突破了?”
马达摇头摆手道:“不是,不是!是别的事,当然,和钱市长也有关系!”
赵安邦坠人了五里云雾中:是另外的事,却又和钱惠人有关系,怎么回事?据监察厅齐厅长说,这几天马达带人去了趟深圳,是不是真查出了点啥? 这才指了指沙发,让马达坐下,“那好,马副厅长,你就长话短说吧,我马上还有个会!”
马达摊开笔记本,急忙汇报起来,从调查钱惠人私生女盼盼五十万赞助费的线索,说到盼盼被省城遣送站非法收容,被满天星酒店嫖客奸污。说到最后,马达神情激愤,拍案而起,“……赵省长,你说说看,这叫什么事?真是触目惊心啊!”
这岂止是触目惊心?简直是石破天惊!赵安邦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是发生在汉江省,发生在经济大市市长钱惠人身上的事实!便黑着脸问:“马达同志,这些情况你们是不是当真了解清楚了?你敢保证这都是绝对真实的吗?”
马达拿出了在深圳和孙萍萍的谈话记录,“赵省长,你再看看这个吧!”
赵安邦接过谈话记录看了起来,越看心里越难受:这个小盼盼他是见过的,那么单纯可爱,因为历史原因成了私生女,本来就够痛苦的了,竟又在十三岁花季碰上了这么一场灭顶之灾!他这个省长该当何罪?一九九八年八月,当这一罪恶发生时,他已经是常务副省长了,怎么就官僚到了这种程度?怎么就没发现他手上的国家机器出现了如此严重的问题?!一个女孩子,在自己生长的土地上只因为没带本来就不应有的身份证,竟被堂堂国家机关的收容站以收容的名义抓走,五百元公然卖给了涉黑酒店,天理何在,良知何在?这仅仅是一个小盼盼的遭遇吗?这么多年来,类似的事件还有多少’!
还有钱惠人,也不是东西!党性、原则、良知、亲情看来全丢光了!面对发生在自己私生女身上的这起严重刑事犯罪,竟忍气吞声就算了,这是人干的事吗?!就算公开了私生女的事实又怎么样?怕影响自己的进步是不是,乌纱帽当真这么重要吗’比自己亲生女儿都重要?更严重的是,由于钱惠人在罪恶面前的忍气吞声,使得这种罪恶有继续下去的可能,从某种意义上说,钱惠人背叛的不仅是他女儿盼盼,已经涉嫌包庇罪犯了!这实在让人无法容忍,说句心里话,他宁愿钱惠人贪了这五十万,也不愿看到现在这种可怕的现实!
马达也说起了钱惠人和那五十万,“赵省长,我向于书记汇报时说了,在这五十万的问题上,钱市长真是清白的,没让满天星酒店再多赔点钱就算便宜他们了!”
赵安邦放下手上的谈话记录,“那么,华北同志怎么说啊?”
马达道:“于书记开始有些不同意见,说就算赔偿也不能收人家五十万嘛。我就把掌握的情况都汇报了,钱市长的女儿盼盼不光是被糟蹋了,还造成了严重的后果,精神已经失常了!医院这些年的病历都在,我也亲自到他们家察看过的!于书记看过小盼盼的病历后,也没再说别的,明确表示了,这五十万的事到此为止。”
赵安邦压抑不住地吼了一声,“既然到此为止,还向我汇报什么?啊!”
马达赔着小心道:“哦,于书记说,从这起孙盼盼事件看,遣送系统问题不少,要我向你和省政府有关领导汇报一下,听听你的意见,看看该怎么整顿?”
赵安邦桌子一拍,怒道:“这不仅是整顿的问题,要抓人,该抓的全要抓,该杀的还要坚决杀掉!像钱惠芬和那些嫖客,不抓不杀行吗?要除恶务尽!”
马达连连点头,迟疑片刻,又道:“赵省长,该抓的已经开始抓了,我从深圳回来后,向省政法委和沈书记做了个紧急汇报,沈书记很重视,指示省公安厅挂牌督办,就在昨天下午,钱惠芬先落网了,听说是在文山市政府门口落网的!”
赵安邦心里又是一惊,“怎么回事,这种时候,钱惠芬还敢去找钱惠人?”
马达道:“具体怎么个情况我不清楚,不过,据公安厅的同志说,钱惠芬是在见过钱市长之后被抓的! 本来想在钱市长办公室抓,考虑到影响不好没动手。现在看来,情况还是很不错的,抓到这个钱惠芬,那些残害盼盼的嫖客也就好找了!”
赵安邦关心的不是那些嫖客,而是钱惠人:钱惠 芬是昨天下午见过钱惠人之后被捕的,这就是说,他今天和钱惠人通电话谈文山上市公司重组工作时,钱惠人已经啥都知道了!这个分析应该不会错,他姐姐钱惠芬会把情况告诉他,已说出真相的昔日情人孙萍萍也会把情况告诉他,他倒好,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在长达半个多小时的通话过程中竟那么沉着镇定,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又是怎么回事?钱惠人是不愿给他这个老领导添堵添乱,还是冷酷得丧失了人性人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是不是就真正了解了这位叫钱惠人的老部下呢?令人深思啊!
马达却替钱惠人说起了好话,“赵省长,我可没想到,调查钱市长的经济疑点,会带出这起刑事案件!钱市长也真是有难处哩,我现在挺同情他的……”
赵安邦一下子发作了,“同情什么?钱惠人又是什么好东西?有立场,有人格吗?能在这种严重的刑事犯罪面前闭上眼睛吗,不论有多少难处,多少理由,都决不能这么做!这是党纪国法不允许的,也是我决不能容忍的,我会和他算账的!”
马达不太服气,怔了一下,说:“可……可钱市长总还是受害者嘛!”
赵安邦缓和了一下口气,“是啊,是啊,钱惠人是受害者,但却不是一般的受害者,他是一个经济大市的市长,市委副书记,应该看到问题的严重性!马达,你说说看,如果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做?能不带着女儿找到我面前吗?”
马达想了想,承认了,“那当然,赵省长,你知道的,我眼里容不得沙子。”
这时,林处长敲门进来了,小声提醒说:“赵省长,开会的时间到了。”
赵安邦略—·沉思,吩咐说:“找一下吴副省长,让他代表我参加吧。你再打个电话给省委值班室,问问老裴现在在哪里?如果老裴有空,我过去谈点工作。”
马达很有眼色,马上站了起来,“赵省长,你忙吧,我也得走了。”
赵安邦也没留,把马达送到门口,拉着马达的手,真诚地说:“马达,不是你,许多严重问题还发现不了,我这个省长没准还得官僚下去,我得谢谢你啊!”
马达壮着胆开玩笑道:“咋这么客气?你老领导以后少涮我几次就行了!”
赵安邦没心思开玩笑,心事重重地挥了挥手,让 马达走了。
马达刚走,裴一弘的电话到了,开口就问:“安邦,说是你找我啊?”
赵安邦道:“是的,老裴,临时向你汇报点情况。 监察厅副厅长马达调查钱惠人的经济问题,意外查 出了一起刑事案来,我听后有不少想法,要和你扯
不料,裴一弘却已知道了,在电话里说:“安邦,你说的是钱惠人私生女孙盼盼的案件吧,我知道,政法委和华北同志分别向我汇报了。我看这不是一起简单的刑事案件啊,性质十分严重,情节极其恶劣,甚至涉及到我们执政的合法性!”
赵安邦心里一震,“是啊,是啊,你说得太对了,这也是我的认识!我看这比哪个干部的个人腐败行为要严重得多啊!”
裴一弘道:“哎,你不说要过来吗?那就来吧,我现在不在省委,在省人大办公室,正在查看有关遣送收容的一大堆文件呢,咱们先通通气,碰一碰思想吧!”
到了裴一弘的省人大主任办公室才发现,裴一弘桌上堆着足有半尺厚的文件。
裴一弘指着那堆文件说:“这些文件,我个人的意见全要废除,国务院八十年代出台的一个救助性法规,怎么搞成了现在这种样子?制度上的问题一定要从制度上解决,别的地方我们无能为力,省内我们还办得到!三证今后不许再查了,遣送不许再向被遣送人员收费,省人大要搞些地方法规,不允许再出现孙盼盼事件!”
赵安邦道:“这也是我想说的,这些年我们发的文件是要好好清理一下了,新出台的文件也要慎重。前阵子我还和公安厅的同志说,你们过去一些做法也得改改了,要有法律意识,人权意识,别一天到晚尽查房!就算人家男女混居、同居,只要不是卖淫嫖娼,就轮不到你来管!你公权无限扩张,就侵犯了公民的私权!”
裴一弘思索着,“所以,我们要制约这种公权的扩张!省人大下一步出台的地方法规,对此要做明确规定。把孙盼盼事件做个典型,让我们的人民代表好好讨论一下。对类似孙盼盼的事情也必须好好查,查出一起处理一起,决不能姑息!”
赵安邦道:“对钱惠人,我看也要严肃处理,这位同志太没原则了!”
裴一弘却摆了摆手,“安邦,钱惠人先不要急着处理,以后再说吧。”
赵安邦多少有些意外,“老裴,不处理钱惠人,华北同志会答应啊?!”
裴一弘和气地批评道:“安邦,怎么这么敏感啊? 老于为什么不答应?实话告诉你,老于这次倒是有点同情钱惠人,向我汇报时说,钱惠人丧失原则不错,可作为一个私生女的父亲,也确有自己的难处。
所以,老于的意见,对钱惠人现在先不处理,等经济上的疑点全搞清后再综合考虑,拿个处理意见,我也同意了。”
“老裴,这就是说,钱惠人的经济问题还要继续查下去?”
“要查下去,这五十万清楚了,宁川的举报线索还不清楚嘛!”
赵安邦不好再说什么了,心想,于华北对钱惠人只怕不是什么同情,而是要铁心和钱惠人,甚至和他算总账。事情很清楚,现在处理钱惠人,不过是个党纪政纪处分,钱惠人就可以安全着陆了。人家于书记哪能让钱惠人就这么安全着陆呢,那还怎么抓后面的大人物啊?当然,就算查到最后没查出经济问题,钱惠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