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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杂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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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瞪着眼看我,泪水就随着那近乎凶狠的目光流出来:方正,我看错你了。
  我毫无办法,只好默默地跪在她的面前,啪啪打了自己的嘴两巴掌:天歌,我错了,你不要再生气了。
  这是我第一次跪在别人的面前。小时候,父亲带我回老家过年,任凭父亲的威逼和长辈们的利诱,我都没有给谁跪过,后来朋友们到一些庙宇旅游,他们总是在各种各样的神像前烧一柱香,跪下磕几个头,我也只是点一柱香,从未跪下过。刚才自己的言行和天歌愤怒的扭曲的形象却让我发现自己本来就没有什么做人的尊严,我说:我就是一个狗杂碎!
  天歌好像也被我的表现吓着了,她也在我的面前蹲下来,说:好了,是我太不冷静了。其实我知道,你还是我最真心的朋友。
  我说:天歌,你只要说一句话,我是可以负责任的。
  她苦笑着说:我不会再相信男人关于情感的承诺,何况又是在这种情况下。

第十章  亲情与爱情在秋天一同凋零(1)
  38
  他们早就知道了父亲的病,只是没有告诉我。直到癌症扩散,已经时日不多,才急急地打了电报给我。我至今都在为那个暑假没能在家里与父亲一同度过而感到内疚,但那时候的方正眼里只有雅迪和灼热的爱情,等到最后一无所获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鸡飞蛋打〃。
  医院的病床上,原本高大的父亲已经瘦得面目全非,我站到他的面前,告诉自己要挺住,但还是忍不住流下眼泪。
  父亲看到我,挣扎着想坐起来,我迎过去伏到他的床前,他已经不能清晰地说话,但还是给我一个笑脸,艰难地说:你怎么回来了?
  我说:我来看看您。
  他摇摇头说:我没事,回学校好好学习吧。
  我撒了个谎:学校开运动会,正好停课。
  他才放心地点点头。
  父亲是厂里德高望重的老工人,豁达开朗,虽然我算不得出类拔萃但他一直都是以我为荣。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传统父子间的那种隔阂,我最喜欢他揽了我的肩膀一起逛街。
  在二十多天的时间里,我就一步不离地守在父亲床前,看着他活泼的生命一点点萎缩,感受着切肤的心灵之痛。
  父亲得的是骨癌,最后的疼痛经常让他汗湿了全身的衣服,但我只是看到他皱一皱眉头,没有听到他出声,或许父亲就是在生命最后的时刻给我做出一个悲壮的榜样,让我明白,人是能够忍受一切的。
  我还在想着雅迪,交织着担忧的思念是最折磨人的。一边是病重的父亲和近乎疯狂的母亲,一边是我热恋的无助的女孩,那是我经历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度日如年。
  那一天,我走出父亲的病房,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看着秋风中纷纷飘落的树叶,内心里一股凄凉在翻滚,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我听到了抽泣声,转过身来,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跟了来。
  我说:妈妈,你要挺住。
  母亲说:其实他最不放心的还是你。
  我说:没什么,我都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
  母亲说:你还没成才也没成家呀。
  看着母亲汹涌的泪水,我说:妈妈,我没有告诉你们,我已经谈恋爱了,女孩是省里的一位领导的女儿,很漂亮,对我也很好,真的,我这里有照片。
  说着我掏出了雅迪的照片递给母亲,母亲抚摸着那张照片哗哗地流泪:你怎么不早说?快去给你爸爸看看啊。
  我几乎是跑着进了父亲的病房,把照片凑到他的眼前,笑着说:爸爸,我一直不敢告诉你,这是我谈的女朋友,叫雅迪,你看看怎么样?
  父亲的表情变得很复杂,眼睛似乎在示意我身后的母亲,母亲马上会意,说:他说看不清,你快回家拿他的老花镜。
  我赶忙往家跑,气喘吁吁地拿了父亲的老花镜回来,戴到父亲瘦削的脸上,父亲并没有看照片,而是拉着我的手,似乎想说什么,因为消瘦,他的眼睛大得惊人,那么直直地盯着我,我将耳朵凑上去,听到他一字一顿地说:像个男子汉。眼睛中的光芒就一点点暗淡下去。那只手也以惊人的速度变凉,我赶紧喊着:大夫!护士!
  那边的母亲已经直直地晕倒过去。
  母亲病了十几天才不得不接受现实,我记着父亲临终的那句话,一直告诫自己要挺住,绝不在母亲面前流泪。
  等一切归于平静,母亲也能够接受现实的时候,已经是父亲去世后的二十多天,母亲跟我说:反正你爸爸不管我们了,我们也就不想他了,你还是快快回学校好好学习吧,别耽误了课跟不上。
  我说:妈,我没事,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母亲说:放心吧,妈妈挺得住,那个女孩子你要好好待人家,不要欺负她。
  我说:妈妈,我会的。
  母亲再次拿出那张她不知已经看过多少次的照片,满足地欣赏着:我看比青云那丫头漂亮多了,有人跟你作伴,妈妈就放心了。
  第二天,我带着一种无法愈合的伤痛返回学校,得到的消息让我彻底崩溃。
  39
  我带着身心的疲惫、一个多月未理的头发没刮的胡须形容憔悴地返回学校的宿舍,陈振河说:辅导员说你一回来就马上去见他。
  我问:你见过雅迪了吗?
  他的目光躲闪我的眼睛:你先去见辅导员吧。
  我大喊:你先回答我。
  他说:见过了,她她很好,你去见辅导员吧。
  还像一个丐帮帮主的我走进辅导员的办公室,他看到我,就问:你回来了?
  我说:老师,我回来了。
  他问:家里都安排好了?
  我点点头。
  他说:一定要节哀。
  我说:谢谢老师。
  他又问:他们告诉你了吗?
  我问:告诉我什么?
  他说:关于你的处分决定。
  我说:我不知道,干吗要处分我?
  他说:听我慢慢跟你说,雅迪的妈妈在学校闹了很久,非要学校开除你,学校觉得这件事情跟你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最后给你一个留校察看的处分。
  我一时蒙了:她凭什么要求学校给我处分?
  他说:你不知道?
  我说:我刚刚到校,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十章  亲情与爱情在秋天一同凋零(2)
  他说:雅迪死了。
  我像是没有听懂他说的话:您说什么?
  他说:雅迪死了,就在十天前的晚上,喝了过量的安眠药又喝了足有半斤白酒,第二天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我的头脑就像忽然间停止了转动,眼前的影像一点点淡化,终于一头栽倒在地。
  醒来的时候,我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浑身虚弱无力,一个多月来积攒的疲惫就在此时得到了释放,而且释放得那么伤人。他们说雅迪的死没有任何前兆,而且那一天她的母亲还在学校的招待所里,或许正因为如此,她的母亲没法对学校对我有更过分的要求。
  晚上,我挣扎着从病床上起来,独自走到雅迪的宿舍楼前,默默地盯着三楼的那个窗口,整座楼里洋溢着青春的欢笑,那个窗口里也是人影晃动,我就盼望着这些人影中能够有一位忽然打开窗户,用最清脆的声音喊:方正!
  就如同我有好多天默默地守在家门前,等待着父亲高大的身影回家。
  陪伴我仅仅走过一个季节的女孩,就如同一个梦,在我离开的时候,悄然飞逝,甚至没有一声告别。
  我的眼睛渐渐模糊,女生楼的灯光一下子变得七彩斑斓,我甚至希望这泪水流下之后,我清晰的眼神忽然会看见眼前站着的雅迪,哪怕正忧伤地看着我。泪水从脸颊上滚落,清晰的世界仍然空空荡荡。我对着那座楼高喊着:雅迪,回来啊——雅迪——
  看门的老头冲过来,对着我厉声喊:你疯了?滚远点——
  我忽然就有了一种奇怪的联想,或许是雅迪变成了这位老人;或许是上天给我一个残忍的惩罚,夺走了我的父亲,又夺走了我的恋人;或许一切都是巨大的玩笑,明天一切都会恢复……这时我就想笑,压抑不住地笑,于是就冲着愤怒的老头哈哈大笑,老头叹着气说:疯了,都疯了。转身快步离去。
  我在这样恍惚的世界里游荡了很久,那世界自由而又美妙,没有生死,没有忧患,没有阴谋,没有倾轧,只有一颗纵横驰骋的心。
  等我真正醒来的那一天,周围的人都说我真真实实地疯过。
  几年之后我做了大学教师,去省城开会的时候,他们告诉我,这里有一位女教授偶尔会颠狂,每到此时,她总是像祥林嫂一样反复念叨着:雅迪,真对不起。原因是她的女儿被当公安的男朋友强奸后自杀了。
  他们都说这女孩也有意思,自己的男朋友早晚的事情,何必那么当真呢?
  那时候我忽然产生了一种要见见她的冲动,但是,除了给我们彼此产生强烈的刺激,还有什么用呢?

第十一章  真作假时假就容易被当真(1)
  40
  有一个绝顶聪明的哥们儿,是学社会学的,曾经做过电台的夜话节目主持人,算得上是沧海市的风云人物。他说他一直想研究流言在社会中的作用,因为这是一个具有强大力量的武器,但往往难以把握,如果有谁能够把它的流通渠道和控制手段研究清楚,那将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
  其实流言就像火药,可以制成消灭敌人的武器,也可以制成绚丽多彩的焰火,所以说既可以当成打击敌人的方式,也能够变成包装形象的手段。
  他还说人的包装有时就不能仅仅依靠正面的摆事实讲道理,戴安娜王妃本来是一个有着众多弱点甚至有不忠行为的女子,但最后居然成为一个圣洁得让全世界倾倒的形象。谁要是能把这个现象研究透彻,谁又将成为最伟大的包装大师。
  我知道集体无意识在这里起了重要的作用。在社会上,你只要创造出一个环境,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盲从。这让我记起我们上初中时最喜欢玩的一个恶作剧:课间操结束以后,我们几个学生会突然蹲在地上围成一圈,盯着地面上看,大家也好奇地聚拢来看,人会越聚越多,最后我们始作俑者都偷偷地钻出人群,站在外面哈哈大笑。
  我的朋友的脑袋里总是产生一些古怪的看法,也是我喜欢与他交流的原因。他颇含学术思考的想法其实对我的实际操作很有些指导意义。而天歌的那些富足的姐妹们和何从都没有让我失望,整个沧海市很快便闹得沸沸扬扬,六成醉和河畔老窖的销售量直线下降。
  一切都按照我的想法推进着。而且天歌也没有因为那天的不快而受到什么影响,她及时地给张承送去了拆借的400万元。
  我估算着日子,那埋在土里的酒坛子大约已经与泥土结合得差不多了,便给他打电话:好了,你已经可以重修神龙泉了。挖出来马上给电视台、报社打电话,不要让那些官员什么的插手,记住,给我准备好200万。
  41
  有一位中学的同学是北大考古系毕业。当年他是高二参加高考被北大录取的,曾经因为专业问题不想去报到,我们的班主任还发了火:北大你都不去,还想上哪儿?毕业后到博物馆干了几年,觉得没什么意思,便辞职自己倒腾文物,据说已经发了。
  我给他打电话:兔子,也不回家乡看看?
  他在中学的时候是我们学校的百米冠军,就得了一个外号叫兔子。他说:有屁就放,别装得跟大尾巴狼似的。
  我说:有一小事,如果耽误你挣钱,我就杯水车薪地补偿一点儿。
  他笑:你还是那么会用词儿啊,到底什么事,说吧。
  我说:等到了再说,你只要带上当年在博物馆的名片和各种比较唬人的鉴定仪器就行。
  他赶紧问:是不是出土什么东西了?
  我说:没错,我怕他们通过正式渠道请人来鉴定,到时候就没你的戏了。
  我操,早说啊。他说。
  我说:别抱太大希望,不一定是什么年代的。
  他说:我马上回去,你得派人到机场接我。
  我说:没问题。
  我们这里的机场只有周日一班从北京来的飞机,兔子如果真的马上动身就会买去省城的机票,一个小时就到,而我们这里到省城机场还有两个小时的高速公路,所以必须立即动身去接他。
  何从最近想办法花钱喝酒,狐朋狗友、七大姑八大姨地请了一个遍,自己也整日恍惚,不敢让他去。
  顺手打电话给了刘露:走,跟我去一趟省城机场。
  她欣然应允。
  等我们上了高速公路,我忽然想起来,其实应该天歌一起来的。这才发现自己有了这种微妙的变化:这小女孩真的让我改变?
  人的感情就是这样,你没有想到的时候,一切都是缓慢地变化着,当你一旦发现这种变化,并且不希望用理智阻止的时候,那就跟眼前的我们一样,上了高速公路。
  SANTANA行驶在去往省城机场的高速公路上,刘露就静静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目视前方,我有点受不了这种压抑,便说:你怎么不说话?
  她转过头来:说什么?
  我说你不知道在高速公路上开车容易瞌睡啊?不想办法提提我的精神,咱们有可能同归于尽。
  她说:跟你同归于尽,怕什么?
  我说:我是没什么,跟一个美女同尽,算是造化,你呢,正是青春好年华,陪我个半老徐爷,亏不亏啊?
  她并不答话,又默默地盯着前方。
  我又问:你怎么了?跟受过什么刺激似的。
  她就认真地问:你和天歌姐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说:朋友,好朋友,说难听一点还是性伙伴。
  她沉默了一会儿就转过身来抓住我的衣服,眼泪哗啦啦地流出来,我慌忙把车停到路边:你干吗啊?真想死是不是?
  她抱住我的胳膊,哭着说:你欺负我。
  我说:别这样,高速公路不许乱停车的,一会儿警察就来了。
  她说:那你找一个能停的地方停下。
  我真后悔把她带来,就慢慢开出大约一公里的路程,找到一个加油站把车停下,说:你怎么了?
  她说:我不知道,我不想这样,可是你刺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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