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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杂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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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听就来了精神:太好了,马上带我们去看看。
  在山坡的那一边就是张承说的那个村庄。全村人关门闭户,鬼鬼祟祟的。我们来到看起来最富裕的一家,在院子外边就听到尖利的切割石头的声音,进了门看到两个小伙子拿一把电钻在钻一块大石头,旁边是一个水管。周围摆了一片造型各异的石头。
  正屋里迎出来一个叼着烟卷的老头,张承叫他老支书。
  老支书热情地招呼我们进屋。我就问:这是在干什么?
  他笑着说:不瞒您说,说是自然形成的奇石,多数还是这么弄出来的,电钻钻上眼儿,磨平了再用水冲光滑了就像真的了。
  张承说:这附近的山上倒有一些比较奇怪的石头,现在村里人土法上马,也能弄出一些看起来有图案什么的来。
  老支书就带我们到了另一间屋子,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石头,居然琳琅满目,别具特色,我看到一块足有一米高的石头,磨平的地方隐约有一些白色的斑点,中间一个暗红色的剪影,看起来很像一位钓鱼的老翁。我说:这块石头好,是自然形成的么?
  老支书说:说实话,这些点点是自然的,中间就是有一块红色的地方,磨的时候就像做根雕一样,先看看能弄成什么样子,深浅一注意就成了。
  也许是民间人士的拙,才让画面变得不像美术专业人士做得那么精致,而正是这种粗糙,才更像真的。我对天歌说:怎么样,绝不绝?
  天歌说:太漂亮了,你想要?
  我问老支书多少钱。
  老支书说:张镇长的朋友什么钱不钱的?有人给我500块钱我都没卖呢。
  我说:我给你一千。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但还是客气地说:哪能啊,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张承转了一圈过来说:怎么在这里弄起石头来了?忘了正事儿,老支书,村里有没有人弄比较老的酒坛子?
  老支书回答:咱们镇从早年就酿酒,这些东西多着呢,就是没人当个家什儿。
  我们很轻易地找到了六个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酒坛子。回到那户人家,我告诉张承,把酒厂里最好的原酒装上,用最原始的办法封好,埋到神龙泉旁边。一定要保密。
  张承说:我明白了,不过你这一招管用吗?
  我说:就看你的操作水平了,弄得越真实越好。
  天歌说:算是什么年代的呢?
  我说:前几年听说东北有个地方挖出了几个酒库,说是日本鬼子年代的,我们这个就不说是什么年代的,让他们想去。
  张承有点紧张地说:别弄大了露了馅儿。
  我说:这么胆小还当官啊?你不说露什么馅儿啊,再说了,平常虚报成绩的时候也没想到露了馅儿吧?

第七章  策划有时就是一种阴谋(3)
  他挠挠硕大的脑袋:不都这样吗?
  我说:把表面处理好,别让人看出来事先有挖过的痕迹,你们这里有能人,假石头都会做,土就更没问题了。另外,我已经给了老支书1000元钱,明天把石头给我送去。
  他说:你怎么给他钱了?这老东西。
  他不知道我的这次匆忙的金石之行已经有了双重收获。
  29
  我叫了刘大成和刘露到我的办公室,大家正在看张承送来的那块石头:画面上的老翁虽然并不清晰,但轮廓颇具神韵,那些白的斑点就像是漫天的雪花,这简直就是巧夺天工的〃独钓寒江雪〃!
  刘大成进门便被吸引,他问:你多少钱买的?
  我说:给你你出多少钱?
  他说:不懂这个行情,反正便宜不了。
  我又对刘露说:真对不起,当时就是去抢这块石头才失约的,一个香港人和一个日本人正在飙价,我还是利用张承的行政手段才拿到的,改日一定陪罪。
  她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的,吃饭什么时候都可以。
  刘大成说:让我们来不是就显摆块破石头吧?
  当然不是,我说,我出20万为酒厂搞一期节目,你先准备一下,定定演员。
  他说:好啊,给我们送钱当然是好事。
  我说:有个条件,这笔业务要算到刘露的门下。
  刘大成看看我又看看刘露:行啊刘露,这么快就比我还铁了。
  刘露红了脸,我说:你他妈说什么呢?谁让你给人下硬性的任务了?这么好的姑娘怕被你逼良为娼。再说了,里外还不都是给你送钱?
  用词有些过分,刘露怨艾地瞅我。刘大成说:开玩笑,刘露现在可是我的得力干将,不能得罪。
  我说:好吧,一个不敢得罪的得力干将,一个不能得罪的衣食父母,你该请我们俩客了吧?
  何从进门说:底座已经定好了,红木嵌银,一万五千块,你说值得吗?
  我说:别管那么多,今天是刘导请客,同去同去。

第八章 爱情总是愈挫愈奋(1)
  30
  那个暑假对我来说特别漫长。我没有回家,而是以在学校学习的名义骗了父母独自留在空空荡荡的校园里,因为我盼望着雅迪哪一天会突然来到学校找我。每天一大早睁开眼我就会祈祷今天给我一个惊喜让我的雅迪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是整整一天的等待,第二天再一次无望地祈祷和无望的等待……煎熬了一个假期雅迪也没有出现。
  9月1日,学生们陆续返校,似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女生楼前,有许多都是分别了一个假期的恋爱中的男女,迫不及待地相见,男生往往大胆而又深情地拥抱女生,而女生带着压抑不住的幸福表情羞涩地躲避。
  雅迪站在女生楼的门口,面色苍白,明显消瘦了许多,一脸幽怨地看着我。
  我的心底涌起一股酸涩,轻轻地说:你好吗?
  她的眼泪就流下来。我很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过去紧紧地抱住她,然而就在这时候,她的妈妈居然令人惊讶地从宿舍楼里走出来,喊道:雅迪!
  我乖巧地打招呼:阿姨,您来了?
  她并不理我,继续喊:雅迪,回房间!
  雅迪看了我一眼,就乖乖地回去。她妈妈并没有跟去,而是过来用一种与她的身份很不相符的语调恶狠狠地跟我说:你们学校里的领导我都打过招呼了,你要是再纠缠她,别怪我不客气。
  我非常生气地反问:你能一直住在这里吗?
  她被我这一句话问住,憋红了脸:你,你,你简直就是个小流氓。
  我说:你可以骂我,但你不会阻止我们的。说完便悲壮地扬长而去。
  她的母亲真的在学校里住了两个星期。我原来以为阻止自己孩子恋爱的父母都是那些没有文化的封建家长,没想到大学教授也会这样。或许在课堂上她也会慷慨激昂地抨击封建家长制,但到了自己身上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开学的第十五天的晚上,我就和雅迪偷偷地跑到学校外边的树林里。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身影,窃窃私语或啧啧热吻,各自为政,旁若无人。我们一直都没有说话,找到一处稍微清静的地方,我就一下子抱住她颤抖的身体,她的双臂揽上我的脖子,我像复仇一般地吻她,她也热情地回应着,两行湿湿的泪从我们的脸上滑过,流向嘴角,这个吻就变得更加苦涩。
  忽然,她拉了我就跑,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跟着她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跑。
  我们跑到了离学校很远的那片草地上,就是我带她去看黄昏的那片草地。
  她拉我坐下来,黑暗中的眼睛里闪烁着邪恶的光芒,抓起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我的双手似乎抓住了两颗跳动的心脏,柔软而又充满着震撼。她倒在草地上,拉起了自己的裙子,我怀着满腔仇恨进入她的身体……整个过程几乎是毫无声息。
  坐起来的时候,雅迪对着黑夜放声大哭。
  31
  第二天,我还没有来得及在头脑中梳理昨夜所发生的一切,辅导员就把我叫去问我: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我一下子蒙了,这是什么学校?生硬地回答:没干什么。
  他很生气:没干什么?你是不是跟外语系那女孩出去了?
  我有种豁出去的冲动:是啊,怎么了?
  他被我浑不吝的态度激怒:怎么了?怎么了你不知道啊?人家有男朋友了,你不知道啊?人家没看上你,你不知道啊?你干嘛纠缠不休呢?
  其实我们辅导员还是不错的一个人,那时候还在上研究生,跟我们完全没有那种师道尊严,我也敢说话,继续生硬地顶撞他:我怎么知道这些?我喜欢她,她也明确地喜欢我,怎么是我纠缠不休?你问过她本人了么?就听他妈妈的一面之词?
  他冒出一句脏话:操,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说:你可以处分我,但不可能改变我。我就不相信现在还有谁一手遮天。
  他反而缓和了语气:方正,我们不是经常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吗?你干嘛非要这样?
  我说:那是自我安慰而已。天涯到处有芳草,但只有一棵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我们不是从七十年前就追求民主自由吗?怎么一个个说得天花乱坠,到了实际问题上就完全走样了呢?怪不得有人说〃五四〃时期追求科学民主自由的任务到现在还没有完成呢。
  他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但语气还是很严厉:少给我上纲上线。你还在宣扬这些言论,我看就是思想有问题。
  我说:老师,我尊重你也信任你,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他说:首先,学校原则上是不提倡谈恋爱的,这是第一错;其次,人家家庭坚决反对,这是第二错;第三错,私自跑出校园,半夜才回来。够了吧?
  我说:这些错我都承认,可是,哪一个是真的错?
  他无奈地说:算了,你自己回去考虑吧,我没时间跟你辩论。
  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开始思考整个事情的经过,发现自己站在理论上正当的一面,却显得那么渺小。
  32
  雅迪的母亲几乎每周都来学校,我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罪大恶极之处,如此遭人防范。我和雅迪都得到了两个系的老师们的特殊照顾,要见一面简直就比登蜀道还难。那一个阶段我也经常接到繁重的帮助做课题的老师搜集资料的任务,干了一些研究生干的工作。

第八章 爱情总是愈挫愈奋(2)
  我就经常钻到图书馆里遨游书海,查了现代文学查当代文学查了西方文论查中国古典文论,总之不会闲着,直到帮助张教授搜集先秦文学的资料的时候,我才明白塞翁失马的道理。
  我的大学生活除了遇到那些不堪回首的爱情,还令我难忘的就是这位个性鲜明的老师了。给我们讲授古典文学的张教授是一位很传奇的人物,1957年,正在大学读书的他因为一篇文章被打成右派,给我们授课时才重现江湖几年。他的精力充沛、博闻强记都令人佩服,经常给我们大段大段地背《战国策》、《离骚》之类的古代典籍。更重要的是,在很多问题上他的见解都与众不同。
  我们的教育一直都是惟课本至尊,从小到大的老师一路念着课本下来,对人的创造力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扼杀。但你又不得不甘愿被杀,否则将付出一生的代价。张教授的观点却独特得古怪。比如对鲁迅的诗歌“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他的解释是:这是鲁迅先生写的朦胧诗,你翻开《说文解字》、《康熙字典》,没有关于“孺子”是劳苦大众的解释,在《战国策·齐策》中则有“齐王有十孺子”的词句,孺子者,美女也,可见鲁迅先生这是不顾世俗偏见追求爱情的诗句。……
  他的解释多少都有些“反动”的成分,但至少告诉我们文学并非只有一种解释,这些观点即使是错的,也让我们学会了另外的思想方式。
  张教授把我叫到他的家里,给了我一张写满书目的纸,这是让我帮他查的资料。然后满脸笑意地对我说:你行啊,得到如此重视,书记亲自点将。
  我只有苦笑,明白他知道这一切因为什么。
  他又说:庄子曰,知其无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我说:我做不到。
  他笑:年轻人,我羡慕你,也同情你,当然了,我还可以帮助你。
  已经心力交瘁的我就像在漫长的黑夜里看到一丝曙光,急忙说:谢谢您,老师。
  他说:今晚我给你们两个小时的时间,你晚饭后直接到我家来。
  从张教授家出来,我有一种想唱歌的冲动,谁知一开口却是那首《一无所有》。
  晚上我早早吃晚饭就到了教授家里,老人家哈哈大笑:你真是心急,才几点?
  我有些不好意思,他孩子气地说:你耐心等我吃晚饭,然后我就出去,然后你们就可以相会,这么老了当一回红娘还是挺有意思的。不过注意,不要出格,我可是随时都会回来的。
  我说:我保证。
  我在静静地等,墙上的挂钟卡塔卡塔地敲打着我的心,时间仿佛时而飞快时而凝滞。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门响了。
  我开门,雅迪站在门外,讶异地望着我,我知道张教授一定是在这里玩了一个小把戏,只告诉她晚上到家里来,而没说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作解释,一把拉她进来,关上门,死死地抱住她,她也死死地抱住我。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想到时间有限,就拉她到沙发上,问她:你好吗?
  她说:我不好,我快要崩溃了。
  我说:没关系的,看你妈妈到底能坚持多久?
  她说:他们给我找男朋友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什么?
  她说:爸爸同事的儿子,在公安局工作。
  我愤愤地说:太卑鄙了。你答应了?
  她说:没有,但是我快受不了了。
  我问:他们会逼你吗?
  她说:其实一直都在逼我。我怎么办啊?
  我真的没有办法。头脑中曾经闪过私奔的念头,但感觉这样就太对不起雅迪了,只好说:我们慢慢想办法。
  我终生感激张教授,不仅是他给了我一种全新的思维方式,而是他给了我一次与雅迪幽会的最后机会,这更让我珍惜。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有起床,学生会的一位干部就来敲我们宿舍的门,我们以为是哪个好事者来催我们起床,便没人做声,门外就喊: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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