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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触潮-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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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秘地一笑,拉过郑娟芝的手拍拍说:“十五女子一朵苞育欲放花。
    什么?告诉我,遭到什么困难啦?”
    郑娟芝凝望着她和蔼可亲的笑脸,心想身无分文路难行呀。
    当保姆?自己带孩子没经验;搬货物?离开校门体力不足;当门卫?又要选用
退伍军人,自己条件不合格。寻找父母亲不知道他们的姓名,人海茫茫简直是海里
捞针,说不定父母早已病故不在人世了。当饭店服务员?洗碗端茶技术,还包吃包
住包工钱,这倒不错。她琢磨了一会儿,笑吟吟地说:“仙居镇是仙人居住的好地
方,吃的山珍海味,住的小别墅,我真高兴流落到此地遇见您这位大镇长。镇长哎,
听说这儿旅店饭店都招女临时工,每月能挣个二三百块的。您是镇里有头有脸的大
人物,就给做个介绍吧。我初来乍到,对旅店经理老板一个也不认识……”
    

    黄英芳坦然地一笑:“天哪!天哪!你长得几乖巧哟!这样的姑娘真是人见人
爱呀!况且又念到初中——怎么不继续上学?
    穷?——穷也能变富的么!中央政策通民心,允许少部分人先富起来。妹子,
我这个镇长啊,顶顶同情穷苦人了。替你找个工作是我的本分。哎,你家住在哪里?”
    郑娟芝听了她的这一番话, 阴云笼罩的心襟又开始动荡起来。 她爽快地答;
“海巴村,离这儿整整八百多里。”
    “家里还有什么人呀?”黄英芳眨眨眼睛问。
    郑娟芝沮丧着脸摇摇头答:“爹妈都死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黄英芳的嘴角禁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来:“叫什么名字?”
    “郑娟芝。”
    “美!名字真怪美的。”黄英芳咧着嘴巴,“海巴村能冒出这样的天使,好了,
娟芝姑娘,跟我走吧!”
    “上哪儿去?”郑娟芝痴迷地望着她。
    “走!上‘来不思家旅店’去。做临时工,叠叠被子,打扫打扫卫生,包你的
茶饭,至于月工资,见了那儿经理再说。虽然是个体户,手续、规矩可严着呢,还
得签合同。年轻姑娘家单身独马来小镇,可得讲作风问题。总之,经理姜阿基是个
高考只差三分的知识分子,知书达理找他去吧。”
    郑娟芝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说:“黄镇长,太感谢你了。听说这里的路边旅店都
顶赚钱,我早就想去当个临时工呢。”
    “那好,那好。只要你好好干,姜经理不会亏待你的。”黄英芳接过她的包袱,
领着她朝一幢小花楼走去。没走上百步,一辆木兰摩托“味啦啦”地驶过来。一声
怪叫来了个急刹车。
    “黄镇长,你辛苦!”骑摩托的小伙子是三角筋,寡瘦、绿豆眼、颧骨高高凸
起的凶残脸,他朝黄英芳扮个鬼脸,又上下打量郑娟芝两眼,嬉皮笑脸地说,“又
来临时工啦?姜经理正愁临时工不够用呢。多亏您这‘花猫’会逮耗子呀!这一个,
长得挺漂亮,干临时工准叫行!”
    郑娟芝不解地问:“黄镇长,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英芳挖了小伙子一眼,嗔骂道:“黑皮,还不快去接客去!
    前边又停下几辆大卡车了。人家司机正愁找不到旅店呢,去,快去!”转过脸
对郑娟芝笑了笑说,“黑皮是姜经理的帮工,人不错,有文化,说说笑笑真君子。
嘴巴上臭一点,作风问题可没得说。”
    “他是城里人吗?”郑娟芝开心地笑着问。
    “是的,大前年姜经理从省城请来的临时工。摩托车开得好,过路车辆停下了
都是他去拉客。他很会说话,脾气又逗人喜欢。
    久了你就知道了。”黄英芳朝她狡黠地笑了笑,“娟芝妹子,时代不同了,观
念要更新。从前搞的穷过渡,如今可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能弄票子谁就是好角
色!这年月没钱不行啊,物价上涨这么快,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有傻瓜才不爱票子。
走吧!
    我瞧你这妹子心眼挺活泛。哎,想不想金项链金耳环?”
    “能解决温饱问题我就高兴了。黄镇长,等会见姜经理,还望您多多美言几句。”
郑娟芝感恩戴德地说。
    “走,我们去‘来不思家旅店’。”黄英芳拉着郑娟芝朝“来不思家旅店”走
去。
    云幕愈来愈低,愈来愈浓厚,浅色的云朵渐渐聚成大团大团黑黑的乌云。云块
中间,有几处仿佛骤然被撕裂了,露出一线线明亮的天空。
    “来不思家旅店”那一间二层楼的房子坐落在马路边。黄英芳和郑娟芝走进屋
里,屋里中央摆着一只大火炉,三张四方桌子。阴暗的小房间里排着三张旧木棍凑
成的床,床上黑腻腻的破旧棉被油污和血迹斑斑,不知道哪是里哪是外,露出发黄
的棉絮。有的小房间里还发出“吱嗄吱嗄”的响声和女人的呻吟声。黄泥地面上零
乱地散着啤酒瓶、酒盖、烟蒂。
    黄英芳喊了一声:“姜经理。”
    “嗳,我马上下来!”楼上一阵响动,传来了男人的嘶哑声音。
    郑娟芝随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高瘦的30多岁男人,手里紧捏着几张角票“吱
咯吱咯”地下了楼。小平头下,一双细小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精光的粗而短秃的
眉毛边上吊着一个红红的小肉瘤,鼻翼特亮,显得鼻子格外扁平。扁圆的脸使下巴
难给人以异峰突起之感。此刻,他的小眼睛泛出狡黠的目光看着郑娟芝,急忙迎上
来亲热地握着黄芳英的手说:“黄镇长,找我有事么?”
    黄英芳笑笑:“大事没得,小事一桩。这姑娘叫郑娟芝从老远的大海角出来找
工作做的。我把她介绍到这儿来了。姜经理,收下她吧,人怪可怜的。”
    姜经理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又亏了,这个月又亏了。原有的几名临时工我正
想辞退呢,没想到镇长又往这儿加塞子了。塘小养不下大鱼,黄镇长您还是领她上
别处去吧。”
    黄英芳正言厉色道:“姜经理,你不能一切向钱看,扶弱济困是我们的本色,
况且这姑娘思想够解放的。人还没进店就向我表了态,要挣钱,收下吧。我替她担
这个保,明天上午我就替她办理临时户口。”
    姜阿基唯唯诺诺地应承下来。
    一候黄英芳走出门,姜经理立即变得热乎起来;“郑娟芝同志.刚才我是考验
考验你呢。看来你是真的爱上这家旅店了。要说就那么三两张床位,每晚大不两三
位住客。总是,在这儿干活要求挺严的。有时顾客不免发发火,或者同你调笑几句,
你可要受着,无论如何不能同人家顶嘴。本店是小本经营,砸了锅家底都得赔上去。
你既然这么困难,又认定这儿好,我就收下你吧!你会写字吗?”
    郑娟芝说:“会写,读了初中。”
    “好,那好,”姜阿基十分惊喜,“会唱歌吗?”
    郑娟芝心有余悸地笑了笑:“会几句,通俗的流行的,美声的都会几句。吉它
也能弹两下,电子琴弹得还比较好。”
    “会跳舞吗?”姜阿基狡黠地闪动了一下眼珠。
    “不会,我在读初中,老师不允许学生上舞厅。”
    姜阿基连连颔首,从抽屉中掏出合同书,拧开钢笔,笑眯眯地把纸递过来。
    郑娟芝看着合同条文;
    一、本店属个体经营业旅店,信誉第一,顾客至上是本店宗旨;四个坚持是本
店方向,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是本店的指导思想。
    二、来本店的临时工必有一名镇干部担保、引荐;
    三、凡本店临时工必须遵纪守法,做到服务热情、大方、周到、爱店如家、店
兴我荣、店衰我耻。既要注重经济效益又要注重社会效益;
    四、本店做工者一定三年,无特殊原因不得单方面违约,合同期未到提前离开
本店,必顺负责三千元赔偿;
    五、本店实行经理负责制,凡进店工作的临时工必须服从经理统一调配。
    姜阿基两只鼠眼不时吐出淫邪的目光问:“怎么样?这些你都能接受吗?”
    郑娟芝点点头说:“这合同我能接受,要以顾客为上帝,为‘来不思家旅店’
增添光彩。”
    姜阿基乐呵呵地说: “极好的,好的,我完全相信。你住二楼东头二0八号房
间吧,那是个单间。过来,包裹我给你提着。”姜阿基说着伸手从郑娟芝手里抢过
粗布包,欲想上楼。
    突然,三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娇滴滴地拉着三个男子,嘻嘻哈哈地跨进门来。
    “你们唱几首歌给哥儿听听吧。”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道。
    “花脚女,唱一首吧!”胖子搽花女,挺了挺像是做了隆胸术的鼓胀乳房,娇
媚地瞟了一眼高瘦男子。
    “来吧,妹子。”高瘦男子应随着。
    “姐妹几个,花脚女金嗓子最好。”花貌娉婷,光彩照人的九妹子说。
    “唱吧!姐妹们。”姜阿基命令道。
    “那我不客气啦。”花脚女眼角留情,玉貌生春,有一种“月色欲尽花含烟”
的娇媚,娇作地挪了挪那双嵌金边的花鞋子,提了提红绿相间的花格子裙,扭动着
腰肢嗲声嗲气地唱了起来:

    哥哥把我搂在怀
    金钱系着我的心,
    淡淡的爱淡淡的情,
    揣着金钱把你爱,
    几分钱来几分爱

    “好,好,唱得好!”高瘦个子拍手鼓掌着说。
    “再来一个。”粗壮汉两眼泛着淫光说。
    “谁陪我,我就唱给谁听。”花脚女脸色红润泛彩流艳地朝高瘦男子一笑。
    “我陪你。”高瘦男子伸出红润的舌头在嘴唇四周轻柔地环舔了一圈。
    “让哥陪你。”粗壮汉抢上前紧紧地抱住花脚女。
    “妹子,我比他们功夫深,不相信,试一试。”一个矮瘦个子踮着脚尖叫。
    “妹子,我是厂长,钱比他们都要多,中不中。”倜傥潇洒的男子晃了晃手上
的金光闪闪的戒指。
    “我们大家今晚随便乐一乐。至于我吧,陪厂长了。”花脚女挣脱了粗壮汉的
怀抱,风一样地飘到厂长身旁。
    三个女人柔情四溢地各自带着男人走了。
    郑娟芝看到这一切,心里像塞进玻璃碎片似的剧痛,含着眼泪想花脚妹他们岂
不是出卖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吧?卖淫的妇女要坐牢,弄不好还会杀头。自己决不能
走她们这条通向耻辱和毁灭的路,不能走向堕落呀!应该去派出所揭发她们,不,
还是少管闲事。控告林森木坐牢,自己得到什么呢?是背井离乡和寄人篱下!生命
似乎太短暂了,不应用来结仇和记恨。人生在世谁都会有一身罪过。社会不像学校
这样纯清,闭只眼开只眼吧!
    “上楼呀,站着磨磨蹭蹭干啥?”姜阿基笑嘻嘻地伸手拉了拉郑娟芝的衣角。
    郑娟芝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就跟着姜阿基上楼了。
    突然,花脚女房间里传出了鬼哭狼嗥的惨叫声,郑娟芝赶忙推开她的房门,只
见一张黑脏的破床上,花脚女四肢百节抽搐成一团,一只手使劲地攥着翻身欲走的
嫖客的下身,手越攥越紧,嫖客痛得大汗淋漓地高嚷。不一会儿,她像死去一样无
力地松开手,翻着白眼磨着牙齿,吐着白沫。嫖客害怕得发颤。
    郑娟芝惊慌失措地喊道:“阿基,阿基,出事啦!”这时,姜阿基和黑皮以及
一高一矮的粗壮汉子都冲了进来,一个高汉子满脸横向气汹汹地抓住那嫖客的衣领
嚷道:“你,你咋把她弄成这样子?”
    嫖客满腹狐疑地望着奄奄一息的花脚女,哆哆嗦嗦地说:
    “我……我没咋着,她就挨我……挨我的下身……”
    姜阿基诡秘一笑:“你把她弄死啦,闯下大祸,公了还是私了?”
    “公的是啥?私的是啥?”嫖客乞求地望着姜阿基。
    姜阿基不紧不慢地说:“公吗?你弄死人,告到法院你非得坐牢。私啦?你乖
乖地拿出一万元丧葬费。”
    “不,不,这是阴谋,阴谋?”嫖客结结巴巴地说。
    “阴你娘的谋!”黑皮一拳打在嫖客的眼睛上,他头昏眼黑地滑倒在床下。
    “阴谋阴谋的,你弄死人是事实!把他抓起来送公安局。”姜阿基狠狠地瞪着
鼻青眼肿的嫖客,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一高一矮的粗壮汉子一齐使猛劲儿,嫖客“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身体被压得
匍匐在地。他们就用绳子把嫖客五花大绑地绑起来。
    嫖客乞求道:“放开我……放开我……我掏钱,掏钱!”他无可奈何地掏出了
上万元钱,挣扎出被绑的绳索爬起来就跑了。
    两个粗壮汉子扒开花脚女的嘴,黑皮用药粉倒进她的嘴里。
    不一会儿她就恢复原状,一骨碌地坐起来笑吟吟地说:“好兄弟,谢谢你们给
我吃药。”说完她仰躺在床上呻吟起来。
    姜阿基手捏一叠钱迈出门,黑皮开着摩托车拉客去了。一高一矮的男子脱光衣
服与花脚女周旋。郑娟芝满腹狐疑地走出房门躲在外面窥视着他们。只见高个子压
在花脚女身上,矮个子穷凶极恶地冲上去一把扒开汗水淋淋的高个子,高个子一拳
击中矮子的后脑勺道:“滚开!”
    矮子转过头生硬地说:“你滚开!”
    高个子用力地推开矮子。
    矮子一拳打在高个子鼻梁上,鲜血直流。
    高个子暴跳如雷地一脚踢翻矮子,矮子瘫坐在地上。高个子气冲冲地扑上去,
双手用力地掐着矮子的脖颈,即刻矮子翻白眼斜鼻子变嘴巴扭曲了五官,奄奄一息。
    郑娟芝看得心颤肉跳害怕出人命,便一脚踢开门愤怒地喊道:“住手!出人命
啦!”
    高个子用袖子擦了满脸上的血迹,听到花脚女的呻吟声,又扑过去。郑娟芝拔
腿转身就走,矮个子追赶出来拉着她的衣襟说:“妹子,我们玩玩吧!”
    “呸!”郑娟芝一口唾沫啐在矮个子身上,随即扬起手,一个耳光狠狠地抽在
他的脸上。
    “花香自有蜂蝶来。”郑娟芝的到来,“来不思家旅店”旅客比往日明显增多,
他们的目的就是多瞟上几眼秀色可餐的郑娟芝,被姜阿基看在眼里,自然也非常高
兴。他时常对郑娟芝表现出特殊的关怀,给她添点衣服首饰,她打心眼里感激姜阿
基。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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