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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上海知青部落-第22部分

小说: 上海知青部落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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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巧丽来去用了三天时间,高德全最终没赶上见她最后一面,在连队朝南三百来米的高坡上,多了一座孤独的坟莹,连墓碑都没来得及做,一块木板临时代替了,因天太热,等不到他了,棺材是团部加班赶出来的,新墓在高坡上显得那样苍凉,只有黑狗在忠实地守候着,它已经五天没有进食了,黑狗无力地朝他摇晃着尾巴,流着泪水,在烈日下它虚脱得不成狗样了,没了当年的雄风,高德全放声大哭,他把狗抱在怀里,狗是那样地忠诚,它可以不管世事,言论,也没有那么多的清规戒律,把它全部的爱和忠诚,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活得那样真实,这种至诚至性,人那里及得了它半点,他哭袁梦珠英年早逝,更哭自己生活在一个,充满了虚假的世界里。

  他有很多话要讲,埋在心中,却再也没有机会讲了,这里埋着他的爱人,埋进了她的全部青春年华,她的人生希望,和她未尽的事业,也埋进了她不堪承受,两个男人的爱,如今她静静地躺在这里了,头向着南方,她要回到母亲怀里去了……。

  当全体留守人员默默地来到坟地,陪着他们三人,姑娘们哭的那样悲伤,那样无奈,每个得到过袁梦珠帮助的人,都感怀她的好处,不管谁和她有多深的陈见,随着时间的流失,那道墙,都会在她面前冰释,但她内心背负着沉重爱的枷锁,在婚后一年多中,生命走到了尽头,她累了,她太累了,她要长久地休息了,带着她的不了情,难续的孽缘,留下了还在襁褓中的女儿,撒手西去了,如今她正静静地睡在这,大地母亲的怀里……。

  指导员和葛一鸣欲哭无泪,眼圈都是红红的,看着那用红柳编成的花圈,如跳动的火焰,跳动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葛一鸣已经和张招娣准备结婚了,而他的这个对像,也是袁梦珠帮他选取的,而张招娣还不知道她出事了,想到这,这个心底善良而多情的妹妹,已经孤独地长眠在此了,心中悲苦直涌喉头。

  指导员把步枪交到高德全手中,在他那军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柔情。高德全默默地接过枪,心中的感激之情,被极度痛苦的浪花所淹没,他只是紧紧地握住那双拿枪的手,抓得很紧,很紧。

  沈贵卿也来了,抱着孩子,背着枪,双眼红肿,苏小月赶紧抱过孩子,远远地站在一边,葛一鸣和指导员抽出自己拽带的手枪,随着指导员的告别辞的结束,慢慢指向了天空,二短二长四支枪,一起响起来。“啪……啪……。”这里没有红蜡,没有哀乐,只有散开在戈壁上空的弹药味,随着晚风飘得很远,很远……。

  风轻轻起,红柳叶满地。梦飘向远方,留下一缕香。

  你慢慢走,钢枪指天响。弯月已返航,梦断碧血香。

  当告别仪式结束,指导员叫大家都回去,只留葛一鸣和高德全在一起,他俩坐在奄奄一息的黑狗身边,高德全抚摸着狗的头,它边上有一大堆食物,看来狗没有动过。葛一鸣长长叹息着,说:“老高,我知道的太迟了,真对不起,我……。”他还想说什么,高德全摇摇头说:“这不是谁的错,这是命,我们在为别人而活着,是活给别人看的,是我们的无奈,也是我们这代人的悲哀。”葛一鸣感到他的话,那里有点不对,赶紧说:“这些话,你给我打住,有牢骚话,也别出口,记住没?”

  这真是这代人的悲哀,有牢骚话,有想法,也别说出口,这是太平生活的准则。这是个人的悲哀,也是那代知青的悲哀,更是社会的悲哀。

  月色朦胧,泪眼朦胧,心也朦胧,不辩东西南北中。

  人也朦胧,生活朦胧,社会朦胧,不斗红旗飘摇中。

  高德全手中有一封信,这是指导员临走时给他的,月昏星稀,他已经无法看清楚了,他慢慢地跪了下来,抚摸着新坟,像狼一样扬着头,对着那轮月亮,放声长嚎起来,那黑狗发出最后一次悲嚎,那声音,一声声震撼着大地,震荡着夜空,声音嘎然而止,狗的头重重倒下,这是狗对主人,最后一声忠诚的呐喊。

  潘巧丽提着马灯来了,轻轻地放下就走了,和轻轻地来时一样,借着灯光,高德全展开信纸。

  亲爱的德全:让我这样称呼你一次,你好吗?

  当你能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安静地走了,对不起,我和沈贵卿结婚没告诉你,请原谅,也没告诉家里,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最后我有一事相求,小“轻轻”已经五个多月了,会吃米糊了,能否请你把她带走,因你们厂里条件好得多,沈贵卿已同意了,名字就请葛大哥起好了。

  茫茫人海中,你我相识相携手,万水千山路,一起走。

  我心在你手,相知相交不回头,崎岖天涯路,一起走。

  放天长笑斟满酒,洒泪挥挥手,我先走。

  最后敬祝,平安。

  袁梦珠

  我先走!这几个字,如潮落潮起海水,漫过他的心头,把他的心,浸泡在这悲哀的苦水里,她真得走了,走得那么平静,又哪么地心中不平啊……。

  高德全仰天长叹一声,向空中劈出一拳,他心中和女神,像在一场雪崩中,倒塌了,他的心,也被她带走了。人生无常月缺圆,一旦生死两重天。奈何桥头梦初醒,一杯清酒入香冢。

  夜空中出现了第一颗流星,闪烁着生命最后的光华,划过那深不可测的苍穹天幕,向西方逝去,是那样地美,又是那样地短,不知流星是否,也带着无奈和遗憾,走完它生命的尽头?!……

  第二天早晨,又一座新坟出现了,墓碑上写着,“我忠实的朋友,狼,高德全,袁梦珠立。”在晨曦中,坟地不再显的孤单。

  在指导员办公室里,沈贵卿把一只女表和一封信交给葛一鸣,说:“这是她在最后几天给你写的信,并托我把这只女表交给你,说你知道把这表给谁的。”葛一鸣接过信和表,两眼长久盯着沈贵卿看了许久,那是一双在重创中,仍不失真诚的眼睛,他收回目光,说:“谢谢,你节哀吧,还有孩子要你照料。”沈贵卿点点头,心中却惶惶,因为,袁梦珠希望孩子由高德全去带养,厂里条件比这农场强多了。

  葛一鸣心中明白,这表是要给大嫂张招娣的,信的字迹虽有走形,但依然娟秀,没有封口,信封上写着,‘转葛一鸣收。’他从里面抽出信看。

  请允许我真心地叫一声,大哥:你好!

  当我知道自己的生命时钟,没有几圈好走了时,我审视自己所走过的路,我无怨无悔……

  我本可以和许多人一样,留在上海工作,因为我是独生女,但我却偏偏来了,成了成千上万知青中的一员,这当然有很多一部份的原因,是为了高德全,但也不尽然。记的在上中学时,每当有老革命来校,给我们讲革命传统时,我总是在想,‘我怎么就没有生在那个时代呢?’后来也想通了,每代人,都有每代人的社会责任和使命,这才是我来的真实动因。十分有幸地是,我认识了你这样一位哥哥,蒙你不弃,接纳了我这个妹妹,说起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都很少,每当我最需要你帮助时,你总会出现,我难以描述,人家兄妹之情如何,但我真实的感受到了,你兄长般的爱护。

  在爱情的道路上,我走得十分艰难和辛苦,没有爱情的婚姻,固然是一种时代的悲哀,但太多的感情,也是一种人间的磨难,有时,我无法面对现在的生活,爱情到底有多重,没有人称过,但她足以压的我,可以窒息。

  在我婚后的一年多里,我无法面对这种灵与肉体分离,婚姻生活,就如同精神对肉体的强奸一般,我每一天,都在恐惧和煎熬中渡过,我害怕日落,害怕我的床,我知道自己没药可救了。沈贵卿,也同样给了我全部的爱,而我不能彻底忘记老高,这是我的一个,不幸中的大不幸,也因为忘不了,我连人为制造一点理由,都办不到,越是要找,越是想起他的许多好处来,以至我无法在他们俩人中,找到一条楚河汉界来,在恍惚中,我时常叫错人,这对沈贵卿来说,是天大的不公平,也是天大的精神灾难。然而他没有指责我,有时我真气他不大骂我一场,或许……。他越是如此,我内心的压力越大,也越重,成了一种可怕地折磨,我真的受不了了。

  有了孩子,可惜没有奶,多谢指导员留下了两头母羊,不然“轻轻”真不知如何熬过去,女儿我还没有想到起个什么名字,就有劳哥哥给起个名字吧,“轻轻”是我给她起的小名,她出生只有五斤多一点,也希望她长大以后,不要像她妈妈一样,背上太重的感情生活,能轻装面对人生。

  沈贵卿是个好人,在我死后,千万不要为难他,他也够苦得了,年纪轻轻就死了老婆,哎……。

  哥哥,小妹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留下给你作纪念的,这块表,是我母亲特意为我买得,给你们作个纪念吧。

  我父亲是个好中医生,不知何故叫他扫地去了,难道造反派不生病?我搞不懂了……。

  我母亲是个信教的医生,她总是祈祷每个来看病的人早日康复,现在也每天在打扫厕所,无事可做了。我也……。

  我只希望父母亲晚年健康,我死后,暂时不用告诉他们,以免给他们打击太大,我已提前写了四封信,可以慢慢寄给他们,信在沈贵卿手中。他们知道我在新疆认了个哥哥,以后哥哥到上海的话可以去看看他们。

  我好累,好累哟。

  叶落归根,根就是大地啊。

  我要先走了。

  预祝哥哥,和未来的嫂子幸福

  小妹袁梦珠

  葛一鸣深深被这封,毫无一点修饰的信打动了,面对死神,她万般无奈,又平静如水,她在灵与肉的分离中熬干了自己,可她还关心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她端庄质朴,智慧聪明,即使在很困难的环境里,也一样如三月的春风,五月的阳光,光彩照人,不管别人如何看她,甚至中伤她的人,她都会以真诚待人,一笑一颦,一举一动,无不流露出女性的善良与真诚,只要不是偏执和恶意,早晚会在她外溢的光彩下同样闪光,她极有人缘,但却在青春灿烂的年华里,被扭曲了情缘,以至在爱的重压下倒下了。她十分珍惜来自生命深处的一份爱情,那不是可以用来任意取悦他人的情感,那是她灵魂深处萌发的一支翠芽,那是两人用心血浇灌的紫荆花,自然而然,没有任何附庸的成份,但当她最后选择了沈贵卿时,这种感情里,多了一份报答和感恩色彩,失去了原有自然的光华,她不是一个大情圣,她没有更多的心血来同时浇灌她们,她枯竭了,凋谢了,过早地走完了生命之路。

  葛一鸣把信和表收好,把小“轻轻”抱怀里,想了想说:“我这个舅舅,就送你一个名字吧,让你妈妈的恶梦,停止吧,就叫梦婷吧,贵卿你看行吗?”他不可致否地点点头。高德全看了一眼沈贵卿,他眼里充满了复杂而又坚毅的目光,像对指导员,又像对沈贵卿说:“我,要,把,轻轻带走。”

  在场地人都有点吃惊,沈贵卿到显得比较平静,只留下一名话:“不可能!”他转身就出了门。指导员和葛一鸣对了一眼,像在问,这行吗?

  “这不是我个人的意见,我只是完成她的心愿。”高德全特别强调这是袁梦珠心愿。他把信放在桌子上。指着信说:“你们看,袁梦珠在信中提出了要求,厂里的生活条件,不知道要比这里好到哪里去了,那些复员军人都结婚了,有幼儿园和托儿所,孩子永远是他们俩的,我希望孩子有个好一点的生活环境,这对沈贵卿来说是必要的,孩子大了,他随时可以接走,你们看,他自己已经同意了,现在又变卦了。”高德全故意扩大自己气愤的情绪。

  葛一鸣接过信一看,没想到信里,只有这了了数语,根本没有提到这婚后生活,整天在诚惶诚恐中渡过,信里只有一个要求,一段美好的回忆,她没有把自己的痛苦,再传给自己心爱的人,把女儿交给高德全带,用心是那样得复杂,心力哪有不耗干的。

  指导员和葛一鸣交换了一下眼色,都在考虑他说的,可行性和可能程度。

  指导员问了一名:“要是他不肯呢?”

  “这真是我要请俩位领导帮我做工作的地方。”高德全说。

  “这可不是行政命令,权力最后在沈贵卿手里,他要是不同意,我们俩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指导员看着葛一鸣说。

  “我们一起做做工作吧,你也别抱太大希望。”葛一鸣安慰道。

  “难!难!……。”指导员摇着头。

  “我一定要带走孩子。”高德全说完也出去了。

  黄昏了。

  大地在辐射白天接受到的热浪,戈壁滩一片蒸腾,只有那一丛丛的红柳,仍像火一样点缀着戈壁大漠无限的生机,晚风送来阵阵沙枣成熟的果香,又听见远处传来的铃铛声,是老乡的羊群路过这里,“狼”死了,老乡的狗也放肆的多了,不时传来几声犬吠,真是营地无“狼”,狗称王。

  就在坟地不远,高德全和沈贵卿的谈话进入了僵局,高德全像一只斗鸡一样攥紧着拳头,脸上的咬肌在不时地抽动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维族人的国骂来,“阿囔死给。”沈贵卿毫不示弱地同样回了一句,这是一场难以回避的战斗,就这样极文明地你一拳来,我一拳去,拳头由轻到重,又有重到轻,与其说谁想打倒对方,到不如说,他们在用这种方式,发泄各自心中的痛苦,两个男人各自流着泪,最后抱在一起了,这种痛苦在打击和被打中得到了缓和。“大全,我心中苦啊,她年纪轻轻就……,我舍不得‘轻轻’啊!”

  “贵卿,我比你更苦啊!明明是自己的爱人,却给你这个混蛋做老婆,我就不苦吗,我不是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一直没来找你麻烦吗。”高德全狠狠地说。

  “我爱她,一点也不比你差。”他也不服气地回答。

  高德全大声地责问道:“你差多了,我爱她,到了敢放手的地步,你要是少一点私心,也敢放手,她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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