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知青部落-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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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还没睡啊。”她轻声地问。
“睡不着,大概不习惯吧。”他说。
她又问:“哥,我嫂子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把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下,说“……有十一年了吧,孩子才四个月,就……”
“……”
过个好一会,唐珏妹又说:“哥,你多不容易啊,当爹又当妈,十来年了,哥你还放不下嫂子么?”
“是啊,放不下。……”他轻轻地叹口气,算是回答。
“哥,你们厂里就没有好女孩子了?”她睁着眼不解地问。
“那当然有了,多了去了,怎么会没有呢。”高德全说。
唐珏妹想了一下说:“哥,我看孔宪邈对你有意思,在连队里,她可清高了,我们连队本来男的就少,所以她更是独来独往,她平时很静的,下班就是写,一个劲写,终于写出明堂来了,当记者了。”
他闭着眼睛说:“不会吧,也许她就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上次也这样,也许和上次……。”他无法做出判断,她身上多少有一点神秘的色彩,也有一种他十分熟悉的气质,她一定也是个极其优秀女人,这点他丝毫不怀疑,慢慢的孔宪邈和袁梦珠合而为一了……。
浦江春晓 第二章 浦 江 如 泪
上海北站的出站口,似乎永远都是水泄不通的,高妈妈已是一头白发了,但精神尚健。她焦急地在人群中,伸着脖子大声地问:“你们是52次吗?是从新疆来的吗?”当得到肯定地回答后,她又焦急地向每一个像儿子人,多看上几眼,生怕错过了,那淘气又可爱孙女又长高了吧,老人的脸上,沁出着细细的汗珠。直到出来的人流少了,老人这才紧张地大喊起来:“全子…全子…”
“奶奶……奶奶……”老人这才发现自己的膀子,已被一个背着包的高个小姑娘抱住了。心花怒放的老人,才转急为喜地大喊:“亲孙女啊,想死奶奶了,想死奶奶了,你爸爸人呢?”小孙女一指前面一大堆人说:“等一下奶奶就知道了。”这才看见儿子和两个列车员,推着小平板车上一大堆行李,从边门出来,老人全然没有注意到,穿得花枝招展的唐珏妹母子三人,着急地大叫着:“全子,妈在这里啊,叫你托运嘛,你又要省那几个钱,现在……。”她担心儿子回来,东西多一点,会被罚款,一看这个架势,心里就怕的要死。高德全一面叫着,一面向母亲这边走来,大声地‘回应着’母亲:“妈!妈,你看看她是谁?”他把唐珏妹推在母亲面前。
老人疑惑地看了半天,摇摇头说:“不认识呀。”“大姨妈,我是珏妹呀!”唐珏妹已泣不成声地抱住老人了。“珏妹?珏妹!…你是珏妹。”老人猛地大惊,推开她又仔细地把她细辨,这才从她脸上找到一点逝去的影子,大喊着:“珏妹,珏妹啊…我苦命的孩子啊,你娘为你都哭瞎了眼睛,你那里去了啊,十多年你是怎么样过来地呀。”这短短的相聚,已引起了一大堆围观的人群,好奇的人们,看到了一个会讲上海话的维族女人,和两个孩子,听了列车员的解说,才明白了一个大概。“这个杀千刀的骗子,把上海知青害得好惨。”“这个维族老乡,那能加好啦,两个小人长得,加漂亮,好看来……。”大家七嘴八舌地戏说着,刚听来的新闻。高德全千恩万谢地告别了仗义的列车员,叫了二辆出租车,才脱离看热闹得人群。
详福里,是一个上海典型的石库门建筑群,右手一长排墙壁一直到头,左手一排排老房子,整齐地排在一边,高家在第一排最后一间,详福里,一下开进两辆出租车,小弄堂里就被占了一半,引来很多邻居看热闹,立刻传出来新闻,高妈妈家来了个新疆媳妇,引得好奇的大妈大嫂们来了一屋子,唐珏妹的孩子,更是大家品头论足的对像,高德全切开了两个哈密瓜,好不容易才把大家送出门,下一拨人又进来了,直到大家明白了唐珏妹,是高德全表妹时,大家才先后散去,一家人才坐下来说话。
高妈妈说:“全子啊,今天中午先筒单地吃一下,下午睡一下,起来后到澡堂洗个澡,我去跟二姨她打个电话,晚上就到饭店里去吃饭好了,你们看怎么样?”高妈妈在征求孩子们的意见。三个孩子开心地大叫:“我们不睡,我们不要睡觉。”“那怎么行,坐火车几天几夜了,到家了再不睡觉,那能行?不行,一定要睡的。”老人故意虎着脸。
“妈!随他们去,我们这次是坐卧铺回来的。”高德全为三个孩子们解释。
“大姨妈,全哥这次碰到贵人了,才补得卧铺,”说完唐珏妹朝他做了个鬼脸。
“什么贵人?是男是女啊?”老人很显然听出弦外之音了,最让她闹心得是,儿子的婚事。
“当然是女的了,是个大美人,和我一起到新疆去的,人好得很,还是个记者,钱都不要他的,还坐火车送了全哥一天呢。”唐珏妹故作神秘地说。
“真得啊!”老人脸上放着光看着儿子。
高德全真怕母亲瞎开心一场,赶紧说:“没有得事。妈以后给你讲。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三个孩子奶奶外婆的叫着,老人开心得直抹眼泪。不一会儿,高德全提着个有盖的竹笼合子回来了。打开一看。“哇…有爆炒羊肉,银白肚丝,还有用锡纸包好的烤羊排。”两个小新疆高兴的直跳脚。“全哥,他们俩猪肉也吃一点的,没关系。”“来吧!开饭勒……。”梦婷叫了起来。
趁着他们去洗澡的时间,高妈妈在里弄口的电话间,要给妹妹打个电话,等了好久,电话里才传来了声音,高妈妈强忍激动,尽量放慢语气地说:“阿妹啊,我是阿姐……,今天晚上,我要请你们全家吃饭。”
电话那头传来妹妹的声音:“啥事体啊,今早是啥日子啊。”
“今天是我的大喜的日子,更是阿妹你大喜的日子,把小弟和鑫妹都叫上,孙子外孙都叫上,今天一个都有不能少,那个不来,以后不要再叫我了,就在前面大路口,聚园酒家,你们都认识,不要忘记,晚上五点半,聚园酒家。”老人开心得怕说漏了嘴,急忙挂了电话,她的高兴,感染了电话亭的每个人。
他们从澡堂回来后,高妈妈说:“今天晚上,我已在饭店里,定了两桌,全子你现在陪珏妹买衣服去,今天晚上你就别穿新疆衣服了,买完衣服去烫个头,我要培孙女到她外婆家去了,晚上要一起聚一聚,明天你们就可以自己安排了。”小梦婷高兴得小脸通红,一面梳头一面叫:“奶奶你等等我……。”
天刚暗,饭店门口已是彩灯齐放,华灯流彩了,唐珏妹斗争了半天,决定今晚还是穿一身维族新装,彩裙遥拽,十分动人。唐珏妹的心,激动得忐忑不安。十五年来,梦中哭醒过多少次,叫亲娘,不知娘可安,母亲总是那么遥远,依稀看不见,女儿今天终于回来了……,我要好好叫声娘……。
她再三告诉俩个孩子,见了外婆要磕头,见了小舅舅和姨妈怎么叫。两个孩子实在搞不清这种关系,只是点头,他们被饭店的漂亮,和气派给镇住了,两个孩子用维语激动地讲着。
陆续有人进了饭店,一群群俊男倩女们,就坐各自定的餐桌。两辆出租车在路边停下,高德全一眼认出是姨妈她们来了,一个军人首先下了车,叫着全哥向他走来,姨妈眼神大不如前,在女儿的搀扶下,下了车,不停地问女儿:“是你全哥回来了,在那里啊?”
“姨妈,姨妈,我回来了,全子来看您来了,哎……哎……,姨妈,您今天不能哭。”他伏在姨妈耳边小声说:“等一下我保证您要笑着哭起来,比看见我还要开心。”高德全说。
“啥事体加开心,又来骗我老太婆。”一群孩子在鑫妹的指挥下,开心得大伯大舅一阵乱叫。在高德全的带领下,他们一行来到定下的餐桌前。珏妹早以看见,领着孩子迎上前来,只叫了一声:“妈……!妈……!”早已泣不成声了。母亲推开珏妹,看了又看问:“你是珏妹?!”“妈啊…我是你老二珏妹呀……,珏妹从新疆回来了……。”
“是我二姐吗!”已是军官的珏君大为激动,真是二姐到新疆去了。才成就他,留在上海的可能,也才有了他的今天,这种姐弟情感,是比什么都要重的。当他确定这个身穿维族彩服的人,就是自己二姐时,也不顾自己军人形象了,抱住珏妹一阵好叫,母女四人抱成一团,母亲哭道:“珏妹啊!……你那里去了啊!……,你爸爸为你急死了,他最是舍不得你了,半夜里常常哭醒过来,叫我无伦如何要见到你啊……,不然你爸爸他死不瞑目啊!……”这里的哭泣声太大了,已经影响周围人们的正常就餐了,大堂经理,不得不出来干涉了。
这里正热闹,高妈妈带第二批人马到了,袁云轩提着个用鲜花做的,大大的花篮来了,小梦婷,她左手拐着外婆,右手拉着奶奶,开心的小脸像花一样红艳。高德全见他们一到,立刻引上前去,恭敬地叫一了声:“爸爸、妈妈你们来了。”谁知苏琰杰一见高德全就想起女儿袁梦婷来,不由得眼圈就红了。袁云轩见状立刻对她说:“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啊,说好不掉泪的,你看看。”他指着花篮的条幅说:“千里纸鸢万里线,浦江流水断肠泪,日月有道;十五春秋多风雨,天山水灌浦江花,大团圆啊!……”又是一阵泪水伴着笑声得互认,爱新和爱疆,这两个孩子成了大家的开心果,大家挣着要抱一抱,亲一亲,那曾经发生的痛心疾首得往事,在泪水和笑声中远去了……。
唐珏妹在大家的要求下,又耐心地把她的故事,又说了一边,也陪着母亲再哭一遍……。
大堂经理,突然向所有的来用餐的客人,宣布了一个决定:‘免去今天这两桌的全部费用,并送上团圆大蛋糕一只。’她流着泪,筒单地,向大家讲述了刚听来的,这个家庭发生的故事。谁也不知道,她也有一个亲哥哥,在新疆,已经永远地回不来了。
诺大一个餐厅,顿时沸腾了,那年头,上海的大都家庭,都有亲人去支边或是插队,上了年龄的人,更是感受同身,一个个跑过来,问这问那,陪你一起流泪,又一起笑,唐珏妹一下成了新闻人物,这感人的场面,被袁云轩用相机一一拍了下了。
今夜无眠,这三个家庭,各有各关心的问题,各有各牵挂的情感,小梦婷,跟外公外婆回去了,珏妹带着俩孩子,和母亲一行人,带着一大堆行李和瓜果,带着未曾见面的女婿,对珏妹全家的爱,浩浩荡荡回去了,留下无数感叹,留下一席佳话,留下人间的真情……。
而高妈妈最为关心的是,儿子的亲事,这单身到何年是一个头呢,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高妈妈问:“全子啊,今天珏妹说的事,是真的啊……!给娘说说……!”
高德全真有点为难,他对孔宪邈的了解,就这么多,这讲得清吗?他不知道,最后说:“妈……,这种事,我也说不清,他比梦珠高半个头,十年前我见过她,不是她,那是真要饿个半死,我已为永远见不到她了,这次回来,刚上火车,就碰上她了,卧铺票是她帮着买的,死活不肯要钱,真得陪了我们大半天,要是没有她,也不会碰到表妹了,就这点事……。”
母亲想了一下又问:“她到现在还没成过家吧……?”
高德全看看母亲说:“听珏妹说,她眼高得很,没成过家……。”
“哎……!”母亲一声长叹。
高德全第一天下班回来,母亲关切地问:“全子啊,厂里给你安排什么工作啊?”
他无奈地说:“不要说了。”
母亲关切地问。“怎么了,工作不顺心啊?……”
“早上报到,问我在新疆干过什么,我说烧锅炉,人事科那女的说,锅炉房陈老头要退休了,叫我接他的班,我说行,谁知去看了,竞是开水炉,哪能跟我烧的大锅炉,相提并论啊,我烧的是捌吨以上的大锅炉,有三层楼高,蒸汽压力十几公斤,要有技术的。不过今天我没说不行,烧了一天。只是太闲了,叫人难受。”他无奈地说。
母亲说“全子啊,别急漫漫来,回来就好了,厂里现在还不了解你,以后回好得。”
他故作轻松地说:“我知道,牛奶会有的,面包会有的。”
“别贫嘴了,去看看‘婷婷’下课回来了没有,这孙女啊,挺叫人痛的,像她娘。”刚说完,母亲就后悔了。
高德全一进弄堂,看见纳凉的人横七竖八地睡了一弄堂,苦笑一声:“上海特色。”自己也是这样纳凉睡着过来的,梦婷在门口的铺板上睡着了,妈妈坐在躺椅在给孙女摇着扇子,抬头看见他回来了,说:“都去过了。”
他轻声地说:“去过了,只是黑头家,那个嫂子太利害,对他老娘不大好。”
母亲坐起来说。“他哥也不管?……”
“他那敢!”停了一会又说:“一排长家也去了,他母亲一说就掉泪,到现在也不成家,真不知这个家伙怎么想的。”
“一排长是个好人,……别说人家,你也不能就这么一个人,守着我。”母亲说。
他放下西瓜,说:“妈,又来了。”他看看墙上的挂钟,都十点多了,“您进去睡吧,我该把婷婷抱进来了。”
高德全刚躺下,母亲敲敲开着的门问:“睡了吗?”
“没有,妈来。”他坐了起来。
“刚才一打岔,把要紧的事忘了,珏妹来电话,说要回去了,她妈想不通,明天要去做做她娘的工作,下班早点回来。另外,你爸单位也来电话了,说叫咱娘俩,明天上午十点在家等一下,他单位有人来。”老人看着儿子。
高德全说“珏妹是一定要回去,人,不能没了良心,不然她会痛苦死,那么多学生,她也放心不下,只是时间太快了,过二年,叫他们全家都回来看她妈,不就行了。明晚和您一起去。”他想了一下又说:“明天我会请贰小时假,一定是爸的事平反了。”
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