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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福州留守女人-第19部分

小说: 福州留守女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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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一位从事房地产交易的朋友打来电话,告诉我说,福建师范大学旁边新开发了一个楼盘。我突然有了购买套房的打算。那时候,我的存款达到了五位数字,我想,这样的存款足以缴纳首付,然后,再慢慢地还银行按揭。 

  我和阿青来到了福建师范大学,一路上我都在做着从此成为房主的梦。拥有了房子,也就在这座城市拥有了户口,拥有了身份。我一直很喜欢福建师范大学,喜欢校园里斜坡式的路面,喜欢隔着栅栏就能在马路上看到的足球场,还喜欢校园旁边狭窄拥挤却人流如潮的学生街。那条街道卖很多北方的小吃:面皮、包子、煎饼……学生街位于仓山区,我经常去那里饱餐一顿,然后再心满意足地回到鼓楼区。在遥远的亚热带的福州,能够吃到北方的饭菜,那就是最大的享受啊。 

  我很早就想定居福州,因为这里有阿青。我喜欢福建师范大学周边的房子,我们想着以后有了孩子就可以在这里上师大幼儿园、师大附中,直到大学。 

  那座楼房一共有四种户型,最大的三室一厅一百多平方米,最小的仅有五十平方米。售楼小姐非常热情地向我们介绍各种户型的特点,建议我们买最大户型的,她说,最抢手的就是那个一百多平方米的。 

  墙上张贴着各种户型的制图,阿青站在那个最大户型前,再也挪动不开脚步。我知道,一套适意的房子对一个女孩子会有多大的魅力,尤其是像阿青这样曾经拥有而现在无家可归的女孩子。 

  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我的存款就连最小户型的首付也付不起。那套一室一厅的房子,它的首付也要4万元。我一路上如烈火般购房的欲望,此刻突遭瓢泼大雨,化成了缕缕青烟。 

  但是,看着满腔热忱的阿青,看着她满含期望的眼神,我没有勇气告诉她说,我买不起。 

  阿青转过身来,问,我们买哪套? 

  我悄悄地把她拉到一边,犹犹豫豫地说,再等等吧,等到有更好的楼盘开发了,我们再买。再说,我的钱买不起大房子。 

  阿青笑了,她说,我们还年轻啊,我们不着急买房子啊。等到我们有了钱,我们一起买大大的房子居住,好吗? 

  我点点头。 

  阿青说,以后我也好好赚钱,靠你一个人太辛苦了。 

  我看着她,异常感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我们就走出去了。 

  走在大街上,我拉着阿青的手,感觉到她是这座城市最好的女孩子。 

  我说过,我要为我们买一套房子。 

  买房子的念头像种子一样播撒在我的心中,它顽强地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于是,我每天都努力工作。中午,顶着2005年盛夏的烈日奔走在福州的街头,寻找着每一个可以写成稿件的线索。下午,我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回到办公室,顾不上喝一口水,又开始埋头在键盘上噼噼啪啪敲打出一行行文字,我必须在黄昏截稿前把稿件写完,这样才能保证第二天稿件见报,才能保证这些文字会换成工资。而入夜,我还要写一些小说散文随笔之类的东西,漫天撒网一样地投寄给各地的报刊,幻想着会换回一点稿费,然后那点稿费就可以买到套房的一块砖一片瓦。 


四十二  我开始留意起了大街两边的巨幅广告牌,还有报纸上刊登的房产信息,它们会告诉我哪里新开发了楼盘,哪里的楼盘是怎样的价位。我计算着,依靠我现在的收入,什么时候可以买到那样的一套房子。算着算着,我就毛骨悚然,我每月的工资还买不到一平方米,而想买到一百平方米的房子,至少要不吃不喝积攒十年。 

  在这座城市里,我的工资相对来说还是比较高的,还可以做做房主的梦,而那些勉强能够维持温饱的人,也许永远都只能寄人篱下了。 

  一个月后,我认识了福州一位很有名的房地产开发商。他因为土地产权问题和另外一个开发商打官司,需要媒体来给自己吆喝壮威,需要记者来采写稿件,便托付手下的“军师”寻找合适的记者。那名“军师”推荐了我,他说,他经常在报纸上读到我写的稿件,很喜欢。 

  那名房地产商派他的司机用奔驰车把我接到了他的家中。他的家坐落在大名城,在福州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非常豪华,墙壁上悬挂着大幅的油画,还有像银幕一样巨大的液晶电视机,地上铺着猩红色的厚厚的地毯。 

  我们开始说案情,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房地产,我问,房地产的利润有多大? 

  他说,兄弟,我也不瞒你,50%的利润。 

  我在心中飞快地算了一笔账,一个楼盘以四单元八层计,最少有六十四套房子,一套房子卖30万,那么,他至少就要赚960万。他仅仅一座楼盘开发后,就成了千万富翁。多少人辛苦一辈子买了房子,却把口袋里一半的钱给了开发商,他们一辈子勤勤恳恳,却在给开发商打工。 

  我问,开发一座楼盘都要花费哪些钱啊? 

  他说,地价,原材料,还有跑各种手续的费用。有时候,跑手续的费用比原材料的费用还要多。 

  然而,老百姓怎么能够知道这些,怎么能够知道地价,怎么能够知道原材料价格,怎么能够知道跑手续还要花费这么多的钱,怎么知道开发商的巨额利润。 

  是谁剥夺了他们的知情权? 

  那天晚上临走时,开发商拿出了2000元递给我说,这是我的调查费用,不够,以后再给我。 

  我拒绝了。 

  我不想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们的官司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吧,谁赢谁输都一样,和我有什么关系,和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京榕依旧在东街口摆地摊。不同的是,她已经从天桥上挪到了天桥下,在天桥下的邮政大楼门前,她们一溜排有十多个女子,蹲在地上,面前摆放着种种儿童玩具和女孩子的饰物。 

  京榕说,现在换了一批城管,允许她们统一摆摊了,她们不用再像被追赶的逃兵一样东躲西藏了。那天,在东街口,京榕对我说。她的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她的额头上已经有了两道浅浅的皱纹,她在说话的时候,不断地用手掌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她还是个孩子啊,和阿青一样。阿青那时候正在上大学,青春活波,而她,从动作到语言都已经显出了老态。命运真的会改变人,经历了生活太多磨难的京榕,已经有了和她的年龄极不相称的沧桑。 

  我的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怜惜。像京榕这样的女孩子,她们对生活的要求并不高,她们以最低的姿态进入这座城市,只要求拥有一份工作,能够生存,我们没有理由拒绝她们。 

  我问她一天的收入情况,京榕说,她一天可以收入二十元左右,比起那些没有工作的人,她很满足。 

  我问起了她的老公,京榕立即笑逐颜开,她说,老公在以色列找到了给一家中国餐馆洗刷的工作,待遇很好。她要等着老公回来。老公回来后,还完债务,他们就开一家小店,商店或者饭店,以后生活就会好起来。 

  她望着我,满脸都是憧憬和喜悦。 

  然而,她却没有等到老公回来的那一天。老公回来后,她却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我采访时,经常路过东街口,每次看到火辣辣的阳光下低头摆摊的京榕,心里就有一丝愧疚。在闽东福安的那家宾馆里,她告诉了我“标会”设置的圈套和陷阱,让我摆脱了灾难。而我却不能给她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 


四十三  我曾经给芳婷打过电话,我想让京榕跟着她学做医药代理。我幻想着会有这么一天,京榕也像芳婷一样在福州最好的饭店里宴请亲朋,京榕也像她一样有着能够不断更新的时尚衣服。然而,芳婷说,她已经不做医药代理很久了。福州医疗界进行整顿,每家医院的药物只从政府指定的途径进货。她在寻找着另外的赚钱门路。她现在只能坐吃山空,很着急,很焦虑。 

  原来每个人生活都不容易。 

  我开始好好地面对自己这份工作了,工作也更加努力。如果真的有一天失去工作,我也会和芳婷、京榕一样,要么坐吃山空,要么摆地摊。 

  我开始了陀螺一样的生活,忙碌而又充实。 

  一天下午,我突然接到了京榕的电话。而在此前,京榕从来没有打过我的电话,即使在她最困难的时候。 

  那天,我正骑着自行车奔走在大街上去采访,电话铃声突然急促地响起。京榕在电话里对我破口大骂,我感到莫名其妙。我不知道一向温柔的京榕怎么会这样,她像个泼妇一样满嘴污秽。 

  她说,我本来要和你结婚,可是你太吝啬了,赶快把10000元打到我的储蓄卡上,收到钱后,我就会和你去桂林旅游结婚…… 

  然后,她报了一串数字,说那是建设银行的卡号。 

  我刚想问她为什么,她就挂断了电话。 

  我按照那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拨打过去,铃声响起,没有人接听。再拨打,手机关掉了。 

  京榕一反常态的电话,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她为什么会这样?她从来不会向我借钱,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和她结婚,更不会去什么桂林旅游,而她也从来没有对我耍泼辱骂,她到底怎么了? 

  我要见到她,当面向她质问清楚,我有些恼火。我骑着自行车一路奔驰到东街口,然而邮电大楼前没有京榕的身影。一个四十多岁的经常在这里卖碟片盒的女人告诉我说,京榕和另外两个年轻的女子今天早晨跟着一个老板模样的肥胖男子离开了,听说她们要一起去厦门打工。 

  我站在街边冥思苦想,不知道京榕现在在哪里。突然,我意识到了,京榕可能遇到了危险。 

  我拨通了那些日子里和我一起合租单元房的陈凯的电话,陈凯是我的同事,他是全国很有名的体育记者。我说了京榕电话的内容。我们在报社楼下碰面一起商量对策。 

  陈凯说,她说要和你去桂林旅游结婚,是不是她要去桂林了? 

  我恍然大悟。我们急忙打的来到了福州火车站。售票员说,开往桂林的列车半个小时后进站。 

  我和陈凯在火车站寻找京榕,从候车室到售票厅,从站外广场到站内月台,一直没有京榕的身影。我们看着每一个迎面而来和擦肩而过的人,看着每一个围聚一起聊天和蹲在墙角想心思的人,然而,还是没有京榕。时间一分分过去了,京榕会不会没有来火车站,她会不会此刻已经不在福州了。我一遍遍地看着手机,手机再也没有电话打来。我又拨打了那个陌生的号码,依然是关机。 

  我们急出了满头大汗。 

  距离火车进站只有三分钟了,通往月台的栅栏门已经打开,工作人员开始检票。人们乱哄哄地涌向栅栏门,背着行李的,挑着担子的,赤手空拳的,都在奔跑,都在拥挤,我放弃了最后的希望。我们向候车室的大门走去,内心充满了焦急和失望。 

  然而,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京榕走进大门,她依旧穿着那条牛仔裤和红色的夹克衫,两个男子一左一右拉着她的手。而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女子,她们和京榕一起在东街口摆地摊,我曾经见过她们。她们的身边是四名男子,也一左一右地胁持着她们。 

  我悄悄地对陈凯说,赶快报警。然后,我迎面向他们走去。京榕看见了我,眼中闪烁出激动的火花。我装着没有看见,和拉着京榕的一名男子狠狠地撞在了一起。那名男子凶狠地盯着我骂道,找死啊。然后又拉着京榕向前跑去。 

  我大声喊道,你撞了我,还有理了?不要走。我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突然瞥见他的腰间别着一把长长的匕首。 

  拉着京榕的另一名男子骂骂咧咧地转过身来,威胁我道,是不是活腻了?然后,他们又拉着京榕跑向出口。 

  我又紧追两步,看到陈凯正和问讯台旁的警察说着什么,我便故意大声喊道,今天你必须道歉,不道歉别想走。两边围上来许多看热闹的人,将我们围在中间,人们对着我指手画脚,我听见他们说我太赖皮了,不过撞了一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干吗要耽搁人家赶火车。 

  被我撞了一下的那个男子恶狠狠地盯着我说,对不起,行了吧。然后,挤开人群想往外走。就在这时,几名警察拨开人群走进来,他们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那几个男子神色慌张,他们向警察赔着笑脸说,没事了,没事了。我们要赶火车,赶火车。 

  一名大个子警察说,车票拿出来。另外的警察分别站在了那几个男子的身边。 

  另一名拉着京榕手臂的男子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车票,恭恭敬敬地递给大个子警察。大个子警察看了看说,这是假票,带走!那六名男子神色大变,他们刚移动脚步想向人群外逃窜,身边的警察一人一个将他们摁倒在地。 


四十四  后来经过审讯才知道,这是桂林的一个犯罪团伙,他们三年来,已经把十几名女子从福州贩卖到桂林偏僻的山村,他们专门找那些生活凄苦又有些姿色的女子,以招聘为借口,引诱女子上当,每个女子被以5000元的价格卖给那些山村中的老光棍为妻。 

  后来,京榕说,那天她正在摆摊。突然来了一名很体面的男子,说他在厦门开公司,需要在福州招聘一批女工,工资达到每月2000元。她本来不想去,可是禁不住另外两名同伴的撺掇,也禁不住2000元高薪的诱惑,她们三个人就跟着那名很体面的男子一起来到了他所住宿的宾馆。进门后,才发觉上当了,那个房间里还有五名男子,她们一起被控制了。 

  京榕一直在想着如何逃脱,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她们不能迈出宾馆房间半步。后来,他们其中的一个买好了去桂林的车票,她便想到了给我打电话。她哄骗他们说,我是她的男朋友,我很有钱,本来说好下个月去桂林旅游结婚的,我会出10000元给他们,只要放她走。他们便同意了,借给她手机。就这样,京榕巧妙地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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