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桑觉寺-第2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将军的这番恭维弄得凯瑟琳非常局促,她顿时又一声不响了。虽然将军特意问她最喜欢什么颜色的墙纸和帷幔,她就是不肯说出自己的意见。但是,新鲜景物和新鲜空气帮了她的大忙,冲散了那些让人难为情的联想。来到屋子四周的装饰场地时,凯瑟琳又恢复了平静。这里有一块环绕着小路的草地,大约半年前亨利开始了天才的修整,虽然草坪上的矮树丛还没有椅角上的绿椅子高,可是凯瑟琳却觉得她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娱乐场地。
他们又走进其他草地,在村子里局部转了转,来到了马厩,看了看某些修缮,还和一窝非常有趣的、刚会打滚的小狗逗了一阵,不知不觉就晃到了四点,凯瑟琳还以为不到三点呢。他们准备四点钟吃饭,六点钟动身回家。没有哪一天过得这么快过!
凯瑟琳不能不注意到,将军对这顿丰盛的晚餐似乎丝毫也不感到惊讶。不仅如此,他还眼望着旁边桌上找冻肉,结果没有找到。他的儿子和女儿看到的情况就不一样。他们发现,将军除了在自己家以外,很少有吃得这么痛快的时候。他们从没见他对涂满黄油的酥融奶酪这样满不在乎。
六点钟,将军喝完咖啡、马车又来接他们。整个访问过程中,他的举动大体上十分令人愉快,他心里的希望凯瑟琳知道得十分清楚,如果对他儿子的希望也能如此有把握的话,她离别的时候,就不至于忧虑以后如何或是何时才能重返伍德斯顿。
下卷 第12章
第二天早晨、凯瑟琳十分意外地收到伊莎贝拉的一封来信,信文如下:
巴思、四月
最亲爱的凯瑟琳:
十分欣喜地收到你的两封来信,万分抱歉没有及早回信。我真为自己的懒惰感到惭愧,不过在这个令人厌恶的地方,干什么都没有工夫。自从你离开巴思以后,我几乎每天都要拿起笔来准备给你写信,但总是被种种无聊的琐事搅得不能如愿。请你马上给我来信,寄到我的家中。谢天谢地!我们明天就要离开这个令人讨厌的地方。自你走后,我在这里没有快活过。到处都是尘土,喜爱的人全都走了。我相信,假若能见到你,其余的一切我都可以置之度外。因为谁也想象不到你对我有多亲。我对你亲爱的哥哥感到十分不安,自他去牛津以后,一直没收到他的音信。我担心发生了什么误会。务请你从中斡旋,使得一切误会冰解冻释。你哥哥是我唯一爱过、唯一爱得上的男人。我相信你会让他心服口服的。春季服装已经部分上市,那些帽子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我希望你过得愉快,但是你恐怕一点都不系念我。我不想多说和你在一起的那家人的坏话,因为我不愿意显得气量很小,或者让你厌恶作所器重的人。但是,你很难知道究竟哪个人是靠得住的,青年人的思想过两天就要变卦。我十分高兴地告诉你,我最最讨厌的那个青年人已经离开了巴思。你从我的形容可以得知,我指的一定是蒂尔尼上尉。你可能记得,就是他,在你没走之前,总在痴心妄想地追逐我,引逗我。后来他更变本加厉,简直成了我的影子。许多女孩子都会上他的当,因为你从没见过有这么献殷勤的。不过我太了解男人的三心二意了。他两天前归队了。我相信他也不会再来跟我胡搅了。他是我见过的最典型的花花公子,令人讨厌透顶。最后两天他又缠上了夏洛特·戴维斯,我可怜他的眼力,但是并没理会他。我最后一次遇见他是在巴思街,我当即钻进一家商店,免得跟他说话。我连看都不愿看他。后来他走进矿泉厅,我说什么也不愿意跟着进去。他和你哥哥可真是天渊之别!请来信介绍点你哥哥的情况。我为他感到十分难过,他走的时候似乎很不舒服,不是身上着了凉,就是情绪受了点影响。我本想亲自给他写信,可是不知道把他的地址丢到哪里去了。再说,我前面提到过,他恐怕对我的行为发生了误会。请把这一切给他作个满意的解释。如果还有疑问,请他直接给我写信,或者下次进城时到普特尼来一趟,一切都会解释明白。我好久没去舞厅了,也没看过戏,只在昨天晚上陪霍奇斯家去看了一场半票的闹剧。这是他们逗引我去地,我也决不想让他们说我蒂尔尼一走连门都不出。我们凑巧坐在米切尔一家旁边,他们见我出了门,假装十分惊讶。我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他们一度对我很不客气。现在居然友好极了。但我不是傻瓜,决不会上他们的当。你知道我是很有头脑的。安妮·米切尔见我上星期在音乐厅戴着一块头巾,也找来这么一块戴上了,没想到难看得要命。我相信,那块头巾恰好适合我这张古怪的面庞。至少蒂尔尼当时是这么对我说的,他还说所有的目光都在投向我。不过,我最不相信他的话。我现在只穿紫的了,我知道我穿紫的很难看,但是没有关系,这是你亲爱的哥哥最喜欢的颜色。我最亲爱、最甜蜜的凯瑟琳,请立即给你哥哥和我写信。
永远忠于你的……
这等拙劣的把戏连凯瑟琳都骗不了。她从一开始就觉得这封信前后矛盾,假话连篇。她为伊莎贝拉感到羞耻,为自己曾经爱过她感到羞耻。她那些亲热的表白现在听了真叫人恶心,还有她的托词是那样空洞,要求是那样无耻。“替她给詹姆斯写信!休想!我决不会再在詹姆斯面前提起伊莎贝拉的名字。”
亨利从伍德斯顿一回来,她就把弗雷德里克安然无恙的消息告诉了他和埃丽诺,真心实意地向他们表示祝贺,并且愤愤然地把信里最要害的几段话高声念了一遍。念完之后,便接着嚷道:“算了吧,伊莎贝拉,我们的友爱到此结束了!她一定以为我是一个白痴,否则就不会给我写这样的信。不过.这封信也许有助于我看透了她的为人,而她却没有认准我是怎样一个人。我明白她用心何在。她是个爱慕虚荣的风骚货,可惜伎俩没有得逞。我相信她从没把詹姆斯和我放在心上,我只怪自己不该认识她。”
“你很快就会像是没认识她似的,”亨利说。
“只有一件事搞不明白。我知道她想勾搭蒂尔尼上尉没有得逞,可我不晓得蒂尔尼上尉这一向用意何在。他既然那么追求她,让她和我哥哥闹翻了,可为什么又要突然溜走呢?”
“我也说不上弗雷德里克用心何在,只能猜测而已。他和索普小姐一样爱慕虚荣,但是两人的主要区别在于,弗雷德里克头脑比较清醒,因而他还没有深受其害。如果你觉得他这样做的结果已经证明他不对了,我们最好就不必追究其原因了。”
“那么你认为他对索普小姐一直无动于衷吗?”
“我相信是这样。”
“他假装喜欢她仅仅是为了捣乱?”
亨利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我必须告诉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他。虽然事情的结局还不坏,我还是一点也不喜欢他。的确、这次没有造成很大的危害,因为我相信伊莎贝拉是不会倾心相爱的。可是,假定弗雷德里克使她真正爱上他呢?”
“不过,我们必须首先假定伊莎贝拉会倾心相爱因而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人。那样的话,她也不会遭到这样的待遇。”
“理所当然,你应该站在你哥哥那边。”
“如果你能站在你哥哥那边,你就不会为索普小姐的失望感到痛苦。但是你心里早就形成了一条人人应该诚实的定见,因此你就无法接受自家人应该互相庇护的冷漠道理,也不可能产生报复的欲念。”
凯瑟琳听了这番恭维,也就打消了心中的怨艾,亨利既然如此和蔼可亲,弗雷德里克不可能犯下不可宽恕的罪行。她决定不给伊莎贝拉回信,而且也不再去想这件事。
下卷 第13章
此后不久,将军因为有事不得不去伦敦一个星期。临走的时候,他情恳意切地表示:哪怕需要离开莫兰小姐一个钟头,他也要深感遗憾。他还殷切地嘱托他的孩子们,要他们在他走后,把照料莫兰小姐的舒适和娱乐当作主要任务。他的离别使凯瑟琳第一次体验到这佯一个信念:事情有时有失也有得。现在,他们的时间过得十分快活,无论做什么事都是自觉自愿的,每逢想笑就纵情大笑,每次吃饭都很轻松愉快,想到哪儿散步随时都可以去,自己掌握着自己的时间、快乐和疲倦,因此她彻底认识到将军在家时束缚了他们,无比欣慰地感到现在得到了解脱。这些安适和乐趣使她一天比一天喜欢这个地方,喜欢这里的人们。要不是因为发愁不久就要离开埃丽诺,要不是因为担心亨利不像自己爱他那样爱自己,她每天都会时时刻刻感到万分幸福。但是现在已是她来做客的第四周了。不等将军回来,这第四周就要过去了,若是继续呆下去,岂不像是赖着不走。每次想到这儿,她就感到很痛苦。因为一心急着想甩掉这个精神负担,便打定主意马上跟埃丽话谈谈这件事,先提出来要走,探探她的口气再见机行事。
她知道这种不愉快的事清拖得越久就越难开口,于是抓住第一次突然和埃丽诺单独在一起的机会,趁埃丽诺讲别的事情正讲到一半的时候,启口说她不久就要回去了。埃丽诺脸上和嘴上都表示十分关切。她本来希望凯瑟琳会和她在一起呆得长久一些——也许因为心里有这样的愿望,她便误以为凯瑟琳答应要多住些日子。埃丽诺相信,莫兰夫妇要是知道女儿住在这里给她带来多大快乐的话,定会十分慷慨,并不急着催女儿回去。凯瑟琳解释说:“哦,这个吗,爸爸妈妈倒是并不着急。只要我能高兴.他们总会放心的。”
“那我要问了,你自己为什么这样急着走呢?”
“哦!因为我在这儿住得太久了。”
“得了,你要是说出这样的话,我就不能再强留了。你要是觉得已经呆得太久——”
“哦,不!我决没有这个意思。要是光顾自己快活,我真可以和你一起再住四个星期。”两人当下商定,凯瑟琳要是不再住满四个星期,走的事连想也不要想。高高兴兴地铲除了不安的根源,另外一件事也就不那么让她担心了。埃丽诺挽留她的时候,态度和善而诚恳,亨利一听说她决定不走了,脸上顿时喜形于色,这都说明他们非常器重她,,这使她心里仅仅剩下了一点点忧虑,而缺了这一点点忧虑,人的心里还会感到不舒服呢。她几乎总是相信亨利爱她,而且总是相信他的父亲和妹妹也很爱她,甚至希望她成为他们家的人。既然有这样的信念,再去怀疑和不安就只能是无事生忧。
亨利无法尊从父亲的命令,在他去伦敦期间,始终呆在诺桑觉寺,以便照顾两位小姐。原来,他在伍德斯顿的副牧师找他有事,不得不离开两天,便于星期六走了。现在缺了他跟将军在家时缺了他可不一样,两位小姐虽说少了几分乐趣,但却仍然感到十分安适。两人爱好一致,越来越亲密,觉得暂时只有她们两个也很好了,亨利走的那天,她们直到十一点才离开晚餐厅,这在诺桑觉寺算是相当晚了。她们刚刚走到楼梯顶上,似乎隔着厚厚的墙壁听见有马车驶到门口的声音,转眼间文传来响亮的门铃声,证实她们没有听错。埃丽诺惶恐不安地喊了声“天哪!出了什么事?”之后,立刻断定来人是她大哥。他虽说没有这么晚回来过,但常常十分突然。因此,埃丽诺连忙下楼去接他。
凯瑟琳朝自己的卧房走去,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进一步结识蒂尔尼上尉。她因为对蒂尔尼上尉的所作所为印象不好,同时觉得像他这样时髦的绅士是瞧不起她的,但是,使她聊以自慰的是,他们相见时那些会使她感到万分痛苦的情况,至少已不复存在。她相信他决不会提到索普小姐,再说蒂尔尼上尉现在对自己过去扮演的角色一定会感到很惭愧,因此这种危险肯定是不会有的。她觉得只要避而不提巴思的情景,她就能对他客客气气的。时间就在这般思索中过去了。埃丽诺如此高兴地去见她大哥,有这么多话跟他说,一定是很喜欢他,因为他已经来了快半个钟头,还不见埃丽诺上楼。
正在此刻,凯瑟琳觉得自己听见走廊里有埃丽诺的脚步声,她仔细听下去,不想又阖然无声了。她刚想断定那是自己的错觉,忽听得有什么东西向她门口移近,把她吓了一跳。似乎有人在摸她的门,转瞬间,门锁轻轻动了一动,证明有人想把它打开。一想到有人偷偷摸摸地走来,她真有点不寒而栗。但是她决意不再让那些区区小事吓倒,也不再受想人非非的驱使,她悄悄走上前去,一把将门打开。埃丽诺,而且只有埃丽诺,站在那儿。但是凯瑟
琳仅仅平静了一霎那,因为埃丽诺双颊苍白,神情局促不安。她分明想进来,但似乎又很费劲,进门以后,说起话来似乎更加费劲。凯瑟琳以为她是为了蒂尔尼上尉而感到有些不安,所以只能默默然地对她表示关注。她逼着她坐下来,用薰衣草香水擦着她的鬓角,带着亲切关注的神情俯身望着她。“亲爱的凯瑟琳,你不必——你的确不必——”埃丽诺这才连着说出几个字来。“我很好。你这样体贴我,真叫心乱。我受不了啦。我来找你没有好事。”
“有事!找我!”
“我怎么跟你说呢?唉!我怎么跟你说呢?”
凯瑟琳脑子里突然生起一个新的念头,她唰的一下,脸色变得和她朋友的一样苍白,然后喊道;“是伍德斯顿有人送信来了!”
“这你可说错了,”佳丽诺答道,一面带着无限同情的目光望着她“不是伍德斯顿来人了,而是我父亲回来了。”她提到她父亲的名字时,声音颤抖着,眼睛垂视着地面。他的突热回来本身已经够使凯瑟琳颓丧的了,有好半晌,几乎认为不可能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消息。她没有作声。埃丽诺尽力镇静了一下,以便把话说得坚决一些。不久她又继续说下去,眼睛仍然垂视着。“我知道你是个厚道人,不会因为我迫不得已干这样的事而瞧不起我。我实在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