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盲犬之梦 作者:刘红庆-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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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到我所在的学校,说是城里“打狗打得很”。希望他的爱犬能在我那里躲避战祸。
但是,很快,狗就被牵走了。可能风头过去,可能那个学生思念他的狗。反正这个狗与我并未处熟,我也不知道它的名字。
参加工作后,是在一个偏远的乡村中学,教师不多,女的只有一个。一天,大个子体育老师呼喊唯一的没有结婚的而整天想恋爱的女教师:“鸣凤,鸣凤,快来看呀!”
整个学校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件,同事们纷纷到院子里,结果是两条狗“连”在了一起。鸣凤打扮整齐出来了,一看,是两只狗在交配,脸顿时红了,啐了大个子一口。
可是,狗都不脸红,鸣凤脸红什么?我便想不通。
弟弟在埋葬着奶奶,埋葬着父母的太行山行走着,在埋葬着“四眼”“来富”的太行山行走着,在大个子叫喊、鸣凤脸红的太行山行走着。他唱着他的《光棍苦》,唱着他的《瞎瞎活了这辈辈》,嚎啕的声音,穿透整座的太行,乡民们唏嘘着,专家们感动着,而我牵挂着……
在没有了母亲的太行山,弟弟成了我唯一的牵挂。
带着这个牵挂,在埋葬完母亲不久,我回到北京。这个时候我接了写作一本书的任务,是关于导盲犬的。交给我任务的是我在《华夏时报》的老领导、现在盲文出版社的社长张伟。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写好,但是我愿意去了解,也借此驱散沉重的太行山压在了心头的阴霾,毕竟母亲的去世使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伤悲。
我见到了王靖宇、王荔、李扬,听他们讲述各自的故事。我采访了一群“小猪”和与日日他们同在的一群狗狗,我突然醒悟了过来:其实,我就是一条没有尾巴的导盲犬。
2000年,我写过一篇《我是盲母会说话的竹杖》的长文章,讲述我在太行山的悲情往事。因为在我童年、少年时代,都是我拉着母亲上街,采购家里需要的东西,与亲戚走动也是我拉着母亲去。
写那个文章的时候,我没有“导盲犬”的概念,只有“盲杖”的概念。可是母亲是一生走没有用过一次盲杖的。因为有我,也因为她对自己周边的环境有充分的判断。
“盲杖”是在盲人手里的,盲人去不了的地方,盲杖一定也去不了。可是“导盲犬”不一样,它比“盲杖”多了主动性。可以替盲人做出判断。而我的童年、少年时代,我的智商应该和“导盲犬”不差多少。
王靖宇很忠诚,具备做“导盲犬”的品质。但是我们熟悉了,我说,我比王靖宇更合适做“导盲犬”。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我挑食,不吃自己没有吃过的东西,而王靖宇有尝试新鲜的嗜好,来者不拒。
其实,我就是一条合格的“导盲犬”,在我漫长的童年、少年时代,我做了一条“导盲犬”能够做的一切。
刚开始采访的那天,在大连医科大学新校区的海边,面对碧波,宋雅楠讲述了基地和她自己的故事。她说:“盲人……盲人……”
我说:“我应该比你更了解盲人。”必要的停顿之后,我说,“我母亲就是一位盲人。”
“是吗?”小宋很惊讶,然后敏捷而热情地对我说,“在我们这里给她申请一条导盲犬吧!”
“她不需要了。”我把目光投向了大海,“我妈没了。”
可是,在对“导盲犬”有了更多的了解之后,我在离开大连的时候,向小宋征询意见,想为弟弟申请一条导盲犬。于是在大连,我拨通了太行山上弟弟的电话,我说,小宋提问题,你回答,申请一条导盲犬做你的伴侣吧!
于是弟弟口述了一张《导盲犬使用申请表》。我希望弟弟在太行山上独自行走的时候,有一条狗相伴。
有时候我想,假如有来生,我做什么?写这本书的过程中我想:就做一条“导盲犬”吧,为像我母亲,像我弟弟一样的人,做他们的另一双眼睛。(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