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与罪 作者:刘儒-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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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娜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好像有点明白了似的。
　　乔大头从易娜的病房里出来，长长地出了几口气，感到从未有过的羞愧和窝囊。他原想易娜肯定还不知道他的情况，没有想到一见面她就问，弄得他非常被动，几乎是逃了出来。如果不是有别的人在场，他真想对她一吐为快，好好地骂骂自己，让她该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吧。可当着别的人，他硬是没有说，逃了出来。他出来以后，真有点后悔，心想还不如就说了呢，那些人肯定把他的情况对娜娜说了，他这样躲着倒显得很被动，很不好。但已经出来了，再进去也不好，他悔恨地摇着头，叹着气。
第五章一场火灾烧出了（4）
　　来医院除了看娜娜以外，乔大头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看看狼子。狼子住的病房就在那边，乔大头在外边转了一会，酝酿了酝酿感情，想了想见面后应该说些什么后，才往狼子的病房去了。
　　狼子的伤势很重，由于大面积烧伤感染，一直发高烧，烧得糊里糊涂，不断梦里喊：娜娜！娜娜！大姐！大姐！不了解狼子身世的医生和护士，都以为他喊的大姐也是娜娜。抢救他的，还是曾给他治疗砸伤的那几个医生护士。他们很为他的精神感动，抢救治疗工作做得很好。大约十个小时以后，他就退了烧，病情就完全稳定了，也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清醒过来的。他清醒过来以后，就问娜娜怎么样了？医生护士告诉他，娜娜已经脱离了危险，也已清醒过来，就住在那边的病房里。狼子听了，放下了心。他又问其他的人怎么样？医生护士告诉他，所有在火灾中受了伤的，都很好，都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狼子听了，欣慰地说：这就好，这就好，谢谢你们了。
　　有个小护士在护理狼子的过程中，和他开玩笑说：你那会烧得可厉害了，你知道你都胡喊了些什么吗？你一会儿喊人家娜娜，一会儿又喊人家大姐。你知道不知道人家娜娜可比你小啊。
　　狼子听了，不由脸红了。经这个小护士的提醒，他回想起来了，他当时是在做梦，一会儿好像正在火海里寻找娜娜，总也找不到，急得他喊叫着，一会儿又好像在草原上追着巧兰大姐，她时隐时现，他总也追不上，便大姐大姐的喊着。面对小护士亲切喜笑的脸，他只好摇摇头说：是烧糊涂了，胡喊哩。
　　小护士笑笑说：要说啊，你那火海救娜娜的革命壮举，还真有那么一点儿英雄救美人的味道儿。
　　狼子深表惭愧地摇了摇头。
　　小护士又说：不过呀，不开玩笑说真的，你这人还行，好好表现，好好改造吧，会有好前途的。
　　狼子听了小护士的这番话，心里非常高兴，到乔大头到他病房里来，他一直都沉浸在幸福的回想里。
　　乔大头进了狼子的病房，轻步来到狼子跟前，见狼子的头、脸和身上多处都裹着纱布，心里愧疚得真不是个滋味儿，不知该对狼子说什么。
　　狼子忽然发现乔大头来了，惊喜地赶快坐了起来：乔风！你怎么来了？
　　乔大头赶快上去扶住他说：快躺下，你怎么能起来呢？
　　狼子说：我没有事，你快坐，快坐下。
　　乔大头说：不，你快躺下，你看你浑身都是伤啊。
　　狼子还是不肯躺下，还是坚持要乔大头在凳子上坐下。这时小护士回来了，小护士要他快躺下，他这才躺下对乔大头说：真没有想到你会来看我，我太高兴了，谢谢你乔风。
　　乔大头惭愧地说：你谢我？你这不是在骂我吗？
　　狼子有点不明白：你说什么？我骂你？我怎么会骂你呢？你能来，我确实很高兴。过去是我对不起你，你能来，说明你原谅了我，说明我们就要和解了，不是吗？
　　乔大头很感慨地说：你说的没有错，我们是要和解了。但是，不是你对不起我，而是我对不起你。我乔风太自私，太没有人性了。我把你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我和你比，我他妈简直就不是个人！
　　狼子听了乔大头这样损自己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这话会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他看了看乔大头说：你，你这是怎么了？你不会是在骂我吧？
　　乔大头说：我怎么能骂你呢？我说的都是真话呀。从你来了以后，我做的那些个事，你想想，我还是个人吗？狼子，我真是对不起你呀。
　　狼子说：你何必这样说呢？过去，你有不对的地方，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呀，尤其是那天晚上，我把你们都打成了那样，我的错误比你大得多，我一直心里很难受，很后悔的。所以，你能原谅了我，我真是打心眼里感谢你呀。
　　乔大头说：不，你说的不对，你打我们，不是你的错，是在我们把你逼急了的情况下发生的，所以，那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狼子不知道乔大头怎么会一下子这样说，这让他既不敢相信，又无法接受。他说：你你你，你千万别这样说。你要这样说，我就无地自容了。
　　乔大头说：我说的这些，句句都是真话，你不要不相信。昨天晚上的一场火灾，把我丑恶的灵魂都照清楚了，我现在比什么时候都明白，狼子。
　　狼子听了他这话，有点明白了。他虽然还不知道乔大头与娜娜的关系，但他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的情景，知道了乔大头态度突变的原因，是出于自己没有挺身而出的愧疚。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激动和欣慰。他想，多少天来他化解不了他与他们之间的矛盾，没有想到自己到火里救了个人，会有这么大的威力。他看看乔大头说：昨天晚上我不过做了一点应该做的事，你怎么能那样说呢？
第五章一场火灾烧出了（5）
　　乔大头说：狼子，你现在有伤，需要休息，我不能跟你多说话，以后我们慢慢说。我今天想最后给你说一句话，往后你就是我乔风的大哥，我一切都服你，听你的话。
　　狼子听了又一次激动得坐了起来说：不能这样说，绝对不能这样说！
　　乔大头说：我说的是掏心窝的话，难道你不愿意跟我做好兄弟吗？
　　狼子激动地说：怎么不愿意，我们从此是好兄弟。
　　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第六章转危为安，浓雾里透出亮色（1）
　　狼子在病床上还多次地想到了巧兰的母亲和兔崽。一老一小两个可怜的人，没有人照顾，这日子可怎么过啊！每当想到他们，他就一刻也躺不住了，恨不得马上离开病房，回到队里去干活，以争取能够早点出去。
　　这一次与乔大头的见面，让狼子激动得好几天都平静不下来。他由此对前途，对实现巧兰大姐的愿望充满了信心。他不时在心里告慰巧兰说：大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能早点出去的，一定要把你托付的事情办好。入狱以后，我遇上了乔大头他们一伙的欺辱，曾经灰心过，丧气过，是大姐您一直地鼓舞着我，教导着我，使我终于把那个坎儿铲平了，乔大头来看我了，他说的那些话，让我非常感动。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这样，我以后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好好地干了，好好地改造了。我会立功，会减刑的，一定会的，大姐。
　　狼子在病床上还多次地想到了巧兰的母亲和兔崽。他想，他们一定都非常的痛苦，也非常的困难。大娘的腰腿病和气喘病现在怎么样呢？一定是更厉害了吧？兔崽的学还上没有上呢？大概也是上不成了吧？一老一小两个可怜的人，没有人照顾，这日子可怎么过啊！每当想到他们，他就一刻也躺不住了，恨不得马上离开病房，回到队里去干活，以争取能够早点出去。只是护士看得很紧，根本不允许他离开病房。
　　这一天，狼子正想去找医生护士说说，让他出院回队，刚要出门，就看到三个女病人进来了。他不认识她们，感到奇怪地看着。
　　三个女病人是易娜、张容丽和马翠仙。她们见他那样看着她们，不由都笑了。张容丽主动跟他打招呼说：你这是要出去啊？我们是来看你的。
　　狼子听了有些慌张，赶快让着她们说：啊，是，是吗？那你们快坐，快坐。
　　易娜用十分敬重和关心的眼光看一下狼子问：您怎么样？好些了吗？
　　狼子回答：谢谢，我已经好多了，正想找他们说说，出院回队呢。
　　易娜听了说：是吗？你怎么能那么着急呢，应当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疗，完全好了再出院回队啊。
　　狼子说：不，我已经差不多了，出去能干什么先干点什么，在这里我实在呆不住了，我心里急呀。啊，对了，你们快坐呀。你们，你们都好些了吗？
　　张容丽说：我们都很好。我来介绍一下，你还不认识我们吧？
　　狼子看着她们，先摇了摇头，后又说：你们都是火灾里受伤的吧？
　　张容丽说：不错。我们都知道你叫郭狼子，是火灾里救出不少人的英雄，本来早就想来看你的，但医生护士不让串，管得很严，所以今天才来了。我叫张容丽，她叫马翠仙，这一位就是您最后救出来的易娜。
　　易娜立刻弓下身，毕恭毕敬地说：娜娜感谢郭大哥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太感谢您了！
　　狼子十分不安地说：你千万不要这样说，那是我应该做的，其实我应该感谢你的，真的。
　　易娜以为狼子怪她不懂事，来得晚了，心里很是不安，便愧疚地说：郭大哥，原谅娜娜不大懂事，没有争取早过来看您，实在对不起！
　　狼子知道她误会了。其实狼子那话是从心里说出来的。自乔大头与他和好那天起，他就一直想，真是娜娜帮了他，如果不是他那天晚上救了娜娜，乔大头怎么会一下子跟他好了呢？所以他那话是早就存在心里的，当娜娜说感谢他的时候，很自然地就说出来了。现在他见娜娜误会了，不知该怎么才能说清楚，脸一红，忽然有些口吃地说：你，你这是，是从何说起呢？我，我心里实在是，是很感激你的。
　　在一旁看着的张容丽和马翠仙，都想到一边儿去了。俩人对视而笑后，马翠仙说：娜娜呀，人家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人家的意思是，如果那天晚上不救你，就不可能认识你嘛，这叫缘分，好啊！你怎么想到别处去了呢？
　　易娜听了马翠仙的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狼子听了马翠仙的话，却有点不知所措了。他的脸一下显得更红，语无伦次地说：不不，我的意思，她确实，我是从心眼里感谢的。
　　马翠仙看着听着，忍俊不禁地大笑了。
　　张容丽扯一把马翠仙说：瞧你，干什么啦？她随即转向狼子，抱歉地说：您别在意，她就是这么个人，乐天派。我要是没有她，早就愁死了。你不要总站着，你是重病号，你坐床上吧，我们坐凳子，大家坐下再说。
　　在张容丽的招呼下，狼子坐到了床上，她们三个才在凳子上坐下了。狼子在这三个女人面前，依然显得很拘紧。易娜对他那憨厚而拘紧的情态很有好感，忍不住偷看了他两眼。马翠仙看看易娜，又看看狼子，这让她想起村子里男女搞对象见面时的那种情景。
第六章转危为安，浓雾里透出亮色（2）
　　张容丽问了一番狼子的伤势和治疗情况以后说：你的伤真是不轻的，前番砸了胳膊没有好，就又遇上了火灾救人，烧伤了那么多处。是你身子的底子好啊，要不那能好得这样快。不过啊，你还是不要急着出院，等完全好了再走。你的心思我明白，是想早出去好好表现的，那时间有的是，不在这几天。这一次的火灾啊，对我的教育太大了。原先，我真是一天都不想活的，觉得没有头啊。许多友女都是这样的。这次火灾，要是没有人救，我们这些有大罪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可狱里的领导和大家伙，冒着死把我们救出来了，现在想，还是活着好啊。我们尽管犯了罪，政府还在关心着我们，大家伙还在关心着我们，还有亲人，我们应当好好地改造，好好地活着，要能争取早出去，不也很好嘛。所以，只有把伤完全地治好了，才能以后好好地干活，好好地改造。娜娜是你在最危险的情况下救出来的，她说是你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的感受比我深刻得多。娜娜，你说说呀。
　　易娜说：是的，我们今天来你这里，一个是看看你，表示感谢，另一个也是想跟你坐一坐，聊一聊心里的感受。不瞒你说，这次火灾，使我感到，我们这里也有温暖，也有人情的。如果那天晚上你不救我，我死了，这一切我就永远也不知道了。所以，我从内心深处，感激政府，感激大伙，特别是感激您。您让我有机会感受到了这一切，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您的恩情的。我也一定要好好地改造，好好地活下去，争取能有个好的前程。
　　狼子被她们俩的话深深地打动了。他说：你们说得太好了，我们是应当好好地改造，好好地活下去，一定要争取个好的前程。不过易妹子，你不要总说感激我的话，我刚才说，我应该感谢你，是心里的话。因为正是我救你这个事，解决了我一个大障碍你知道不知道？我们那队里有人跟我过不去，但那晚火灾中，我救你感动了他，他已经找我，跟我和解了。
　　易娜问他：你说的那个人，是乔风，乔大头吧？
　　狼子问：你，你怎么知道？
　　易娜已经知道了乔大头在火灾中的表现，心里很是憎恨乔大头，所以说：我猜也猜得出来，伪君子总有他现原形的时候。
　　马翠仙这时岔开说：娜娜，别说那些了，我们还是说说别的吧。郭大哥，我，我想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狼子说：可以。你问吧。
　　马翠仙问他：我想问，你是因什么犯的事儿？是男女的事儿吗？
　　狼子迟疑半天，点了点头。
　　马翠仙试探着又问：那，那她？
　　狼子不由眼睛就湿了，他低下头小声地回答说：她，她走了。
　　马翠仙还要问，被张容丽和易娜制止了。
　　这个时候，乔大头出现在病房的门口。他是先到的易娜病房，发现病房里没有人，才又到了狼子病房这里。当他看见娜娜她们正跟狼子在一起时，敏感的神经使他不由愣在那里。
　　狼子很快发现了乔大头。他惊喜地招呼着，急忙下床迎了出去：乔风！是你哪，你怎么站在那里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