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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威尼斯日记-第6部分

小说: 威尼斯日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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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日草:草药类,作用?我对中药熟,对草药不太熟。

    生黄芪:在中药里的地位很高,用来补气。古代药典里常用赞扬的语气谈到它。黄芪可以提高人体免疫功能,中医研究治疗爱滋病的药里,它起很重要的作用。中国的药膳中,用炙黄芪(也就是生黄芪拌蜜后用小火炒)六钱、冰糖六钱,放入一只鸡的肚子里在锅里用小火炖,鸡要去除内脏。经常吃,人会很精神,有抗衰老的作用。

    白 术:浙江产的最好。

    知 母:北方的野地里常见,根入药。夏天特别热的时候,牲口会自己找来吃用以解暑。很多动物在病痛时都会自己找一些植物吃来治自己的病痛。中国传说神农尝百草,成就了中药,我猜很多药是神农跟踪动物才发现的。现在的新药仍然是动物先吃,之后才给人吃。我在乡下时有过一条狗,它被咬伤后从来都是自己跑进深山找各种草吃,一两天伤就好了。狗甚至会自己接骨,乡下很少看到瘸腿的狗。我曾经跟踪过一条腿伤了的狗进山,半路上它停下来,眼神忧伤,不肯再走,我于是知趣地回头离开。

    防 风:以东北产的最好,叫“关防风”,“关”是“山海关”;内蒙古产的叫“口防风”,“口”是“张家口”,看来这些称呼都是以华北为中心的叫法。采药的人又分防风为“公防风”、“母防风”,“公防风”不开花不结果,根肥软。“母防风”则开花结果,根如木柴,收购站不收。防风可以解毒,尤其可以解砒霜的毒,也就是砷中毒。

    板兰根:板兰根是用菘兰草的根做的药。菘兰草乡下用来做成靛蓝,用蓝靛染布,做成衣服,穿在身上,虱子不会上身。板兰根在中国内地气功热的时候脱销,因为据说练气功之前喝板兰根水,可以清除体内浊气。

    全 虫:就是蝎子。

    地 龙:就是蚯蚓。乡下治头痛的偏方就是吃蚯蚓。另外,乡下女人若奶水不足,挖些蚯蚓来碾成浆涂在乳房上,可以催奶。

    生牡蛎:就是牡蛎的壳磨成的粉。这种粉用小布袋包起来,放在水里煮几分钟,之后才放其他的药到水里煎,所以生牡蛎是最常用的先煎药。如果肾虚,中医会建议吃虾时连壳带头都吃下去,虾的外壳与生牡蛎都含很多钙。

    中药里有些植物,在不同的药方里要做不同的处理,例如“炮制”,方法之一是将干燥后的枝杆放在铜臼里,用铜杵捣一捣,可以改变某些药的药性强度。我小的时候经常看到药铺里的伙计在柜台上一边咚咚地炮药,一边与人聊天,或者看街上来往的人。

    五日威尼斯早上三点钟,电视第二次播放公牛与拓荒者争夺全美冠军的第一场比赛,公牛的绝对优势使这场球不好看,第四局完全是双方的板凳队员在打。

    公牛一二二比八九赢拓荒者,篮球比赛有的时候像赌博,手气不好,就像魔术强生说的,篮框或者像大海,或者比针尖还小。

    公牛队的乔丹真是潇洒,素质超常,天才。同队的皮潘亦是潇洒,直臂高举灌篮,万夫莫敌,模样长得像我在乡下时的一个生产小队长。

    偶然看过一篇台湾的“唐诺”写NBA篮球,真是写得好。读好的篮球文章亦人生一大快事。

    张艺谋到罗马,他因为《大红灯笼高高挂》得了意大利大卫(Davide)电影奖。艺谋打电话到火鸟旅馆,我当然已经搬走了,但传给我的消息是有一个女人接了电话,而且懂中文!这很像是一个恐怖电影的结尾。

    艺谋已经被朋友们称为“得奖专业户”了。

    艺谋三月到洛杉矶时说拍了个《秋菊打官司》,“跟以前的拍法完全不一样,你将来瞅瞅。”

    不由得又想到扬州。《扬州画舫录》真是一本有意思的书,我曾经做过一些笔录,这是一本应该买下来的书,可惜买不到。这种书其实是“毒品”,看过了还想再看。中国此类“毒品”甚多,欧洲一定也有这类“毒品”,两个文化之间的交流,这种“毒品”翻译介绍得最少,其实这类书闲适、生动,有人与环境的质感,最易读通。

    《扬州画舫录》记下了一千多出戏的戏目,有意思的是作者记录了当时的许多演员、演出程序、演出酬金、角色分类,甚至说到因为扬州潮湿,外来的演员会长癣疥。   其中讲到一个余维琛,面黑多须,善饮,性情慷慨,在扬州小东门羊肉铺里见到家乡来的小叫化子,脱狐皮大衣相赠。

    又讲到一个演老妇人的演员,一只眼是瞎的,上场用假眼,演来如真眼一般。

    女演员任瑞珍,嘴大善于演哭,绰号“阔嘴”,当时的一个诗人说,见到瑞珍,一年之内都不敢以“泣”为韵做诗。

    费坤元,脸上有一颗痣,痣上有几根毛。

    余绍美,麻脸,但看到她的人,均忘其丑。

    余宏源,喜喝酒,饮通宵亦不醉,仅鼻头似霜后柿。

    刘亮彩,声音像画家笔下的枯笔,应该是我们现在说的沙嗓子。

    周仲莲在台上每次演梳头,台下观众脸色大变。蔡茂根演戏,帽子欲坠,观众都很担心,可帽子就是不掉。

    小鄢,小时候喜欢学女人的举止,他爸爸气得把他弄到江里,结果没有死,后来跑到戏班里演女人,又改行去贩丝,最后淹死在水里。

    杨八官穿女人夏天的衣服睡觉,差点叫个和尚真当女人强奸了。

    魏三儿四十岁的时候,演戏的价码高到一千元。有一次他在扬州湖上,妓女们听说了,都坐船来围住他,他却神色苍凉。

    还讲到乐队。朱念一打起鼓来像撒米、下雨、撕绸布、劈竹子。有一天戏要开演了,发现鼓槌被人偷走,叹道,为什么不偷我的手呢?

    笛手庄有龄,吹奏时手指与音孔只有半粒米的距离。另一个笛手许松如嘴里一颗牙也没有。

    有个老头,跑到扬州城里订一个著名戏班的戏,领班的欺负他是个乡下人,说我们每天一定要吃火腿,喝一种名贵的茶,一出戏就要三百块。不料老头都答应了,戏班只好跟他到山里去。饭食老头只给火腿和茶,演出时把三百块钱放在台子上,点了《琵琶记》。结果是每唱错一个音,老头子即拍戒尺叱责,戏班才知道这乡下老头是个真懂戏的人。

    另有一个叫詹政的,一个戏班来乡下演戏不认真,忽然笙里的簧片坏掉,发不出声音,詹政拿过来一下就修好了,然后慢慢将戏班什么字唱错、什么调子不对一项一项说出来,说得演员们出汗,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六日威尼斯的街巷与河道有名称,广场与桥亦有名称。威尼斯人留地址,却只有区号与门牌号,令我茫然。

    第二场拓荒者赢公牛一一五比一零四,这回轮到公牛手气不好了。

    七日假如威尼斯的一条小巷是不通的,那么在巷口一定没有警告标志。你只管走进去好了,碰壁返回来的时候不用安慰自己或生气,因为威尼斯的每一条小巷都有性格,或者神秘,或者意料不到,比如有精美的大门或透过大门而看到一个精美的庭院。遗憾的是有些小巷去过之后再也找不到了,有时却会无意之中又走进同一条小巷,好像重温旧日情人。

    应该为威尼斯的每一条街巷写传。

    李斗在《扬州画舫录》里为许多画舫写小传,它们的样子、名字、船主是怎样的人。

    扬州当年的画舫,是运盐的船发朽之后改装的,在扬州的河道上供交通、浏览。船上有空白的匾,游客可题名,题了名,船就有了称呼。许多船的名字很雅,其实不可爱,反倒是一些俗名有意思。

    有一艘船因为木板太薄了,所以叫“一脚散”,另一只情况差不多的船叫“一搠一个洞”。还有一只船,船上有灶,从码头开出,灶上开始煮肉,到红桥时肉就烂熟了,所以叫“红桥烂”。

    这样的船差不多都是没人题字,于是以特征为称呼,另一类则以船主的名字为称呼,比如“高二划子船”、“潘寡妇大三张”、“陈三驴丝瓜架”、“王奶奶划子船”。

    “何消说江船”,主人与船客说话,口头语是“何消说”。

    “叶道人双飞燕”,划船的是个道士,四十岁开始不沾油腥,五十岁则连五谷也戒吃了,即“辟谷”。当今世界上富裕国家的人多兴节食素食,因此常可看到皮肤松弛晦暗而神色满意的人。叶道士在扬州的繁华河道中划船,“旁若无人”,其实这位道士不如去学佛。

    “访戴”的船主叫杨酒鬼,从早喝到中午,大醉,醉了就睡,梦中还大叫“酒来”。坐船的人自己划桨,用过的盘子碗筷亦是自己收拾,船主睡在船尾打呼噜。不知这船钱是怎么个收法。

    “陶肉头没马头划子船”,这条船大概没有执照,所以不能在码头上接客人,只好在水上接一些跳船的人。

    “王家灰粪船”,长四十尺,宽五尺,平时运扬州的粪便,清明节时洗洗干净载人,因为那时扫墓的人多。碰到庙里演戏,就拉戏班子的戏箱。

    我去了威尼斯S。Trovaso教堂旁边的一个小造船场,工棚里有一只正在做的弓独拉,我心目中这种小船几乎就是威尼斯的象征。有关威尼斯的照片,总少不了水面上有一只弓独拉,一个戴草帽,草帽上系红绸带的水手独自摇桨,像一只弓样的船上,游客的目光分离,四下张望。

    弓独拉原来是手工制造,船头上安放一个金属的标志,造型的意思是威尼斯,船身漆得黑亮黑亮的。水手常常在船上放几块红色的垫子,配上水手的白衣黑裤红帽带,在这种醒目简捷的红白黑三色组合中,游客穿得再花俏,也只能像裁缝铺里地上的一堆剩余布料。威尼斯水手懂得在阳光下怎样才能骄傲,我常常站在桥头看这幅图景,直到弓独拉在水巷的尽头消失。

    这种小船其实难做,它们的身体要很巧妙地歪曲一些,于是用一只桨正好把船划直。船舷上有一块奇妙的“丫”型木头,桨支在上面可以自由摆动。水手上岸时,随手将这块木头拔下带走,船就好像被锁上了,没有它,划起来船只会转圈子。我怀疑每块木头的角度很恰当地配合着每只船的歪曲度,它们之间的关系像号码锁。也许这只是我的猜想。

    这块木头的造型好像亨利。摩尔的雕塑,如果将它放大由青铜铸成,摆在圣马可广场靠海的一边,一定非常好看。

    可惜威尼斯不卖这个弓独拉的零件,否则我一定买一个,带回去,对朋友开玩笑说,我最近做的,怎么样,很有想象力吧?

    或者,在威尼斯租一个小店,做一些这个零件的缩小样卖,各种质料的。用一根皮绳穿起一个,挂在脖子上,多好的项链。结果呢?结果当然是我破产了,老老实实回到桌子边上敲键盘,因为威尼斯的标志是一只狮子,背上长着一对翅膀,于是能战胜海洋,守护威尼斯。

    弓独拉的桨其实就是翅膀。威尼斯的造船和航海,使威尼斯有过将近七百年的海上霸业,这当中会有多少有意思的事?

    苏州与威尼斯结为姐妹城市,也许有这方面的道理。两千多年前,西楚霸王项羽带着八千子弟兵打进咸阳,结束了秦始皇建立的中国第一个统一帝国。历史学家顾颉刚说这八千子弟兵是苏州人。而在战国时代,以苏州为首都的吴国,败楚、齐两大强国,又代晋称霸,四强中只有秦远在西方,才没有叫吴收拾了。这样的霸业,是靠了吴国兴水利,粮草不缺,另外就是吴国铸造的兵器是当时最精良的,一九八六年中国湖北出土的一把吴王夫差剑,历两千多年仍然锋利逼人,没有锈蚀。

    第三场公牛赢拓荒者九四比八四。

    八日到犹太人居住区,游荡了半个小时,竟没有看到一个人。楼房的墙都是黄色的。走出这个区的时候,有几个游客在巷口探视,看到一个东方人从里面出来,没有提着相机,不像游客,于是满脸疑惑。

    犹太人从十五世纪就开始进入中国了,后来有两支留在中原,一支留在河南,一支留在江苏扬州。开封的一支明朝时自称“一赐乐业教”,就是“以色列”教,也就是犹太教。他们的后裔差不多都汉化了,还有部分犹太人入了伊斯兰教,汉人称这一部分人为“蓝帽回回”。明朝万历年间有一个叫Ai Tien的中国人求见传教士利玛窦,自称是犹太人,还记得一些希伯来文,但是因为忙于明朝的科举,没有时间看犹太教的经了。

    十九世纪有一批巴格达、孟买、开罗的犹太人到上海,称为Sephardi犹太人,当时有三个犹太人在上海很有名,例如沙逊(Eliss David Sasson),是个瘸子,一八四四年到上海做地产生意,上海人称“跷脚沙逊”。一九二零年他的孙子接班,一九二七年从孟买一次汇入上海八千五百万美金,建成“沙逊大厦”,如今还在,改名叫“和平饭店”。

    一九一七年俄国十月革命后,有大约一千左右的俄国犹太人到上海。一九三八年以后,欧洲犹太人开始逃向上海,第一批一万八千人从德国、奥地利和波兰来,第二批四千六百人从波兰、立陶宛、巴尔干地区来。一九四五年,占领上海的日本人建成毒气室,还没来得及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了,于是犹太人开始向加拿大、澳大利亚、以色列移居,直到一九四九年初,上海还有十六万五千个犹太人,一九五三年剩下不到五百人,一九五九年只有一百人,一九八一年上海的最后一个犹太人去世,将近一个半世纪的犹太人移民中国史结束。

    九日世英与她丈夫从柏林来威尼斯玩。世英由香港《亚洲周刊》派到柏林常驻,我没有看到过《亚洲周刊》登过关于欧洲的报导,因此颇奇怪为什么世英要常驻柏林。但世界上我不知道的事太多,不去管它。

    世英在柏林中规中矩学骑马,讲起来很兴奋。我却有些厌骑马,二十年前在内蒙,天天要骑没有鞍子的马,久了就厌烦了。你每天如果打八小时字,你对打字有什么良好或兴奋的感觉?你如果每天必须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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