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16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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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
这个春日的午后是《诗经》的断句,宋词的
残章
看那艘就要靠岸的船,上面载了好几辆三轮
车
车上一捆捆莴笋堆得那么高,绿得那么骄傲
一些背着画夹的学生靠在甲板的栏杆上
学业和青春一起没完没了
那船朝我们开过来,一个王国开了过来
它热情拥抱岸,并在一阵喧嚣里吐故纳新
烂菜叶子味脂粉味汗水味顿时在空气中弥
漫
充满对世俗生活的热爱
我们终于上船,像两个惊叹号立在船尾
看我的样子,像不像旁边的当地人?
你像打开一本搁置已久的书那样打开了我
一个北方人在南方找到了故乡
心在水天之间轻轻摇荡
船还没有开
只是吭哧吭哧地发着牢骚
在马达的嗡嗡震颤里我很想把头埋在你的
胸前
很想听听你身体里那些江河湖海的合唱
船还没有开呢,我却看见
岸边一棵蒲公英在风中晃动了两下
它毛绒绒的种子就像寓言一样,已悠悠飞
过江面
两只蝴蝶
一只黄蝴蝶和一只白蝴蝶
一个蝴蝶公子一个蝴蝶小姐
从一朵喇叭花花心的公寓里飞出
飞过菜地,飞过荷塘,飞过芦苇丛
飞过两旁长着蚕豆的土路
来到了江堤上
这是两只江苏的蝴蝶
它们有秦淮风韵,有才子才女之相
属于这江心洲上的小资
它们身穿苏绣的丝绸薄衫
用吴侬软语说着海誓山盟
甚至还唱了一段昆曲,吟了一首《蝶恋花》
它们自认为一个是李香君一个是侯方域
而我山东老家的蝴蝶们,要比它们敦厚些本
分些
那里的蝴蝶不会唱戏做诗,却能背诵《论语》
两只蝴蝶在我们身旁叽叽哝哝
我请求你这个本地人,将它们的语言翻译
成普通话
因为我听来听去,似平只听懂了那么一句
我听见那只白蝴蝶对那只黄蝴蝶说
“瞧这个北方女人,多么土气啊!”
注视这些钢(组诗选五)
■ 孙方杰
让一块钢压在男一块钢上
搬起一块钢 压在另一块钢上
然后再搬起一块钢
压在这一块钢上 我看到它们的表情
始终如一 好像原本就应该这样
一块被另一块压着
底下的一块 基石般牢固
你看它那神情庄重的样子
就知道它决心已定
要在最后的时刻 继续坚持
并在竭力的承受中不住地唱一些昂扬的咏歌
中间的一块 毫无怨言
在承上启下的艰巨中 举起誓言
让我们从它身体的任何一部分
都能取得它灵魂深处的光芒
最上面的一块
高高地站立 如一朵金属的花蕊
开得鲜艳而又灿烂
废钢场
你们曾经在什么地方完成了各自的使命
又怀着同一个神圣而崇高的目的
不约而同地到这里集合
会见曾经在熔炉中相识的患难兄弟
看到你们扭曲的身体
和压弯的腰脊 就知道你们
在各自的岗位上已尽了最大的努力
一根磨钝了尖的针
说明它穿透过无数的布匹
无论如何 我也要祝福你们
你们的精神已被这一颗星球的人类效仿
你们的骨头和肌肉将会再一次回到熔炉
获得一次全新的生命
无论如何 我必须祝福你们
这样全新的生命 对于你们
已经不止一次
钢铁断开的声音
一段钢在我的手中 高高举起
然后又重重摔下
就有一声脆响
像含苞的花朵
在一个庄严的夜晚 骤然开放
给人以欣慰又带有
一种强大而神性的力量
就像钢
像钢的钢铁断开的声音
传扬开去
迅速统治了整个原野
声音灼伤之处 震碎了巨石和树木
一只巨鹏掠起 鸟跌落
火焰被灭 灰烬
成为这夜晚最为黑暗的中心
声音不住地传扬
在寂静的空气中
如同一个奔赴使命的使者
从大地奔向了天空
洼视这些钢
让我们静静地 注视这些钢
他们紧靠在一起 兄弟般亲密
感情真挚而热烈 又表现出活下去的渴望
我知道它们的心愿 现在
正是阴雨连绵的时节
对于潮湿的天气和雨水的冲击
它们已经忍受够了
被轧制之后 它们已经在这里矗立了很久
我看到它们的裙裾
正在以锈的含义 一层一层地脱去
但它们的意志绝没有垮下去的意思
这些钢 都是我的好朋友
冶炼的那天晚上
我们的眼睛 同时被哭得通红
注视这些钢 深入它们的思想之中
能够让我在最绝望的日子里
继续活下去
钢 铁
钢铁 钢铁
有一种苦难从你身体中走出来
有一种精神从你身体中走出来
你的身体中储藏了人类唯一的坚强
钢铁 钢铁
淹没村庄的是水 焚烧大地的是火
你背负上帝的使命 挺起自己的腰脊
自美洲大陆走向亚洲的海域
钢铁 钢铁
我们所感受的是你的思想
你的臂弯里安睡荷马
痛苦的诗人 站立的诗人
用你灿烂的光芒纺织一枚浑圆的月亮
钢铁 钢铁 钢铁
有歌唱就有哭泣 我死亡之后
坟墓就安置在你脚下
钢铁 钢铁
熔炉之中 我替你伸出辉煌的掌
覆盖大地之上到处飘荡的 人类
的黑暗
为每一件微小的事物心动(组诗)
■ 洪 放
一颗露殊折射的光
想想人如何才能像一颗露珠一样
生活? 在清晨 大地清洁如同婴儿
折射的光,微小而普通的事物
使我们心生羞惭——而风不属于
任何一枝树梢。 露珠 是否在
一刹那间 回归到了大地永恒的爱情?
炊烟的气息
流泪的气息 裹在清晨五点南塘的
空气里。 三两声咳嗽 穿过电线和
刚刚破土动工的二中教学楼。
一个人招呼道:生火呢
一个人回答道:生火。
炊烟的气息, 使灵魂从黑暗中
回到了人间
我又来到上海
短短的八十天 我又来到上海。大前年
我曾写过一首叫《九月三十一日,上海小
雨》的诗
那时我的感伤 比上海还大。
我为什么要移动?从不同的地方进入城市
建筑和商品打造无法亲切的面孔
我从来不是过客——在人民公园
我看见上一次的我 正进入地铁站
潮湿的 阴影
一张熟悉的面孔
我无法准确地描述一张熟悉的面孔
如同石头 无法准确地抚摸
每一处棱角。 我总在人海中看见他
一张熟悉的面孔 伤痕更深
却更加模糊并失去特色——
我想喊住他 最后停下来答应我的
却是我自己的回声——
将要下雨的路上
节奏在这一刻明显加快,将要下雨的路上
一对接吻的男女终于分开。
雨是什么? 难道比刀刃还锋利?
日常生活 最坚固的栅栏
往往被纸切开
面对一片即将开工的旷野
水泥越来越重地凝结了空气,面对
一片即将开工的旷野 我沉进落日的苍茫
还有谁能在旷野上放马高歌
还有谁能给纸鸢一方晴朗
还有谁能在清泉边轻掬落花
还有谁能在星空下倾听蛩鸣
没有了,都没有了。人们已将这些
久久遗忘。若干年后,只有让我们的孩子
在钢筋的丛林里 寻找
青蛙的忧伤……
从铁路往西
铁路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金属的黑暗
游动的灯 渐渐远去的没有名字的车站,
还有你
一直站在风中 清洗铁轨的余热。
“我们不回答,只生活” 简单的真理
为什么没有人能够解释?
在树梢
那是些最让人感动的部分。在树梢
当我的目光被她牵引,生命的轨迹
在这一刻,改变了许多——
一只小鸟,正在为一片即将落下的叶子
唱最后的挽歌
因为活着。所以……
我从来没有这样深刻,一个人静静地
思考生命的哲学。因为活着,所以……
我无法回答这个命题。其实我已在实践——
清早起床,到田野散步;然后工作
一粒尘土飞向大地,一枚陀螺旋进
强大的政府机器。喝酒,抽烟,简单而
暧昧,甚至办公室恋情
当然,我的拒绝也无法被证实。还有
其它的一些事情,虽然每天都有不同
但细想起来又都如出一辙……甚至
因为活着,所以——许多卑劣的想法
往往一不小心就成为现实。同样的套子,
从别人的走出来,又去套牢别人
哈哈,多么丰富!优雅、无聊而且别致!
因为生活,我已视这些为平常。
我不知道:别人的哲学是否也这样,是否
也如此地沉沦和平实。活着只是理由!
我们其实一直在做别的,一直在
构建别样的事物,最后被它们遗弃
只有在回首时,才捂着伤口思考——
因为生活,所以……
清风赶路(六首)
■ 刘德吾
天空的樟树
樟树在高处,那么辽阔地走到我的热血
大幅度摇摆它细小的枝叶
知道吗 对我的介入它不置可否,对狂风
它一开始就想把自己多弄疼几次
主干粗大、有力,为此天空感到了安全
樟树还撑起了什么谁知道?谁知道
谁就要终生承受灾难
我更希望是天空的樟树不让知道
它走着,每一步都牵动雷霆,使我
越来越明白无法拒绝却喊叫的旷野
直到我聆听这片绝望的旷野。但是
为什么由我成了樟树有口难言的一部分
由我——已经无法返回当初?
紧贴天空,我不情愿但是悄悄做着清醒的刀
疤
骨肉分离
家前面那根毛竹快要干枯了
父亲咬了咬牙砍倒它,一刀下去
两爿出来
用一爿的疼痛做扁担
一爿做了竹篓
出远门,父亲
要么同时带上扁担和竹篓
要么都不带
出门难啊
父亲是不忍心再让它们骨肉分离
谁的刀那么狠
站出来回答:谁的刀
一刀下去
父亲就做了坟墓里的扁担
从此,母亲每一天
都在练习做一只竹篓
自己把自己放在阴暗的墙角
春天:脱不幽来的软
春天,我永远记住。一块土地
它全部的牢骚转身就是嫩叶和花蕾
它不曾与流水一道奔流,但它
有时是蝴蝶在天空清扫道路
当我走到动物冬眠的地方
顺便用温柔的手掌拍醒了
船只和两岸。爱情上涨那一刻
我刚刚返回家乡
春天!请允许我为去世的父亲
抛洒泪水;让我忘记慌乱中
塞进怀抱的枯叶。我宁愿把头颅
也一同塞进甜蜜的往事
大雁也是我的往事
那一刻,我要用往事擦亮暗夜,像
用轻轻摇晃的灯光。丢失孩子的村庄
是用失眠的花瓣——祈祷
感恩的树林是不能回避的。但是一朵乌云
一朵乌云……把去年冬天的亡灵压住
春天啊,不管是不是爱情遇到了硬物
恋歌和孩子伏在胸口反正是我说不出来的
软
抽 屉
枝条里有春天的抽屉
拉出来,一朵
拉出来,一朵
这些花啊,都装着满满的
一抽屉香气
那就用香气捏几句话吧
蝴蝶正好听见花们在说:
像我们这些短暂的生命
拉出来,一天
拉出来,一天
哪一天不是装得满满的
满满的一抽屉
对人类的爱和怕
一阵风
一阵风赶在刺猬前面半米处
窜进树林不见了
一阵风弄得枯枝和落叶
沙沙作响,使一个人里里外外都沙沙作响
一阵风要把大片黑暗带到天空去
启明星吓了一跳
一阵风它走着走着觉得孤单了
抱住树就哭
一阵风碰在一个人身上像遇见路边花
花也把自己的事忘记得干干净净
只悄悄告诉你
如果身后,一颗子弹
在追我
追我的弹头涂了蜜
如果涂蜜的弹头不追我
咬紧牙关只追我心上那个人
我穿上一百件防弹衣还想逃
路突然断开
如果断开的路以我的心为底
竖起来一口井
井水没有商量余地,要我
把那个人放开
才让我浮上去
像泡沫,到上面透气
啊朋友!如果我的双唇被恶梦粘住
不能大声喊不
天空肯定雷电交加
我注视河水
河水会忘记自己是河水
会怒气冲冲,冲上岸
乡下人在城里
■ 卢卫平
我是在乡下长大的。对于城市,我是一棵移栽的矮树。在某个小小的角落,为与我生命密切相关的人和事撑一伞荫凉,并绿化经过我身边时用善意的目光看我一眼的人。
我是因上学而进城的,那是我第一次进城。从身份上讲,我是已成为城里人后,才进城的。但我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