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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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没有把这层意思说破,只是就事论事,说他会支持龙兴大酒店买下天马娱乐城。
一个多月时间,天马娱乐城同龙兴大酒店磋商了好几次,协议条款越来越明朗。玉
琴处事谨慎,每次协商会后,她都要向雷拂尘通报情况。雷拂尘表态总是很原则,让玉
琴心里不怎么有底。但收买天马娱乐城她是打定算盘了,心想这样也许是龙兴大酒店的
长久之计。可是今天,皮杰终于亮出了底牌,她却没有信心了。皮杰出价二千八百万元,
玉琴嫌太贵了。当天晚上,皮杰打了电话来,把今天协商的情况告诉了朱怀镜。吃过晚
饭,朱怀镜去了玉琴那里。朱怀镜不急于问起天马的事,只先扯些别的话。他知道过会
儿玉琴自己会说起的。果然玉琴就说了:“皮杰真吃得咸,要价二千八百万!”朱怀镜
问:“到底值多少,你心里有数吗?”玉琴说:“这得评估。可他这也是请专业人员评
估的,怎么说呢?评估报告我看了,一眼就看出问题。譬如说保龄球馆的设施,估价八
百六十万。哪值得这么多?他们是十二球道的场子,算上装修,依荆都造价,最多五百
五十万元。光这一项,就高估了三百一十多万元。”朱怀镜听得有些意思了,笑道:
“你的生意经还蛮熟嘛!账算得丁是丁,卯是卯。按你的意思,多少才愿接受?”玉琴
说:“我大致算了一下,按他这个数,我至少吃亏一千万。”朱怀镜有些吃惊,却说:
“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但我想,高价也自有道理,他们就算是做一回房地产,当然是溢
价出售了。我建议你们再谈谈。谈生意嘛,是要靠谈的。”玉琴笑了起来说:“你让我
感觉就像是皮杰派来的商业间谍。”朱怀镜捏了把玉琴的脸,说:“我就是当商业间谍,
也只会当你的间谍呀!”他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热,便掩饰着把脸贴过来挨着玉琴亲热。
第二天上午,朱怀镜一上班就打了皮杰电话,把玉琴的意思说了。当然没有说得太
细,他毕竟心里有些鲠鲠的,就像自己在出卖玉琴似的。当天下午,朱怀镜随司马副市
长下基层去了。一去就是五天。回荆都是星期六,朱怀镜把行李往办公室一放,就去了
玉琴那里。开门进去,却见玉琴躺在床上。朱怀镜上前去,见玉琴原来醒着,眼眶子有
些陷下去了。“你病了?几天了?吃什么药了吗?”玉琴勉强一笑,说:“没事的。我
还上着班哩。”朱怀镜在玉琴的脸上不停地抚摸着:“你瘦了。”玉琴说:“告诉你,
天马娱乐城我们买下了。昨天成的交。”朱怀镜问:“多少的价?”玉琴闭上眼睛,说:
“二千八百万。”
朱怀镜吃惊了:“怎么?一点儿价都没砍下来?”玉琴摇摇头,没有说话。朱怀镜
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关了手机,安安心心陪了玉琴两天。玉琴是没办法闲着的,虽是周
末,也得勉强撑着去招呼酒店生意。只是人确实有些憔悴,每次出门便小心化了妆。
星期一,皮杰来电话:“朱哥吗?娱乐城还是卖出去了,感谢你啊。这娱乐城总让
我老头子看着是坨眼屎,今后他再也没什么说的了。”朱怀镜说:“感谢我什么?你是
商业奇才啊!”皮杰哈哈大笑起来:“朱哥过奖了,没有你在中间斡旋,我和梅总连谈
都谈不下来,你那位梅总可精呀!晚上我想请你玩玩。”朱怀镜只好说恭敬不如从命。
快到中午的时候,皮市长打电话过来叫朱怀镜。这是皮市长第二次亲自打电话给他。
上次皮市长打电话来,朱怀镜以为是自己好运来了,竟暗自欢喜。这回他就不敢再心存
这份侥幸了。皮市长靠在椅子里,双手叉在小腹处:“到下面跑了几天?”皮市长这随
意问问也是寒暄的意思。朱怀镜却不能随意回答个是就了事了,便很得体地回答说:
“这次司马市长主要是下去看看二季度财贸任务完成情况。总的来说还不错,下面普遍
认为今年市里财贸会议定的几条政策好,同志们很有劲头。”皮市长点点头:“哦……
行!”让人既可以理解为他在肯定朱怀镜的汇报,又可以理解为他结束了这个话题。朱
怀镜就不再说下去了,很恭谨地站着聆听指示。这时听得外面有响动,知道是方明远从
外面回来。皮市长便叫道:“小方,快下班了,你先走吧。我同怀镜还扯一些事情。”
方明远这才知道朱怀镜在里面,朝里探着头笑笑,走了。朱怀镜便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皮市长面色慈和:“怀镜,你的能力比较全面,工作很不错,作风也扎实,我是满意的。
我说过,你的事,我会负责到底。我说话算数。我同有关领导通了气,准备让你去财政
厅任副厅长。财政厅的班子是彻底换了的,全部是从地市领导中安排来的。还空着一个
副厅长职位,你去吧。我觉得你熟悉财政工作,在县里当过管财贸的副县长,有实际经
验。到市里又当财贸处处长,熟悉财贸系统情况。而且你的理论水平也不错,我看你写
的一些文章也好,你主编的财源建设那本书也好,都不错。这个安排,你自己考虑怎么
样?”朱怀镜胸口早怦怦跳了,说:“我听从皮市长安排。我个人没有什么可考虑的,
对皮市长的器重只有万分感激。我不会说太多的漂亮话,反正一条,我是你用的人,走
到哪里都不会给你丢脸!”皮市长笑道:“这个我相信。不过一条,你还年轻,像你这
个年纪,直接从处长提到重要厅局任副厅级实职,不太多。所以我交代你一条,就是自
始至终都要戒骄戒躁,谦虚谨慎,与人为善。怀镜,我这只是个别向你通个气。就在这
几天,组织部门会来考察你的。”
朱怀镜明白皮市长的意思,是交代他自己别先到外面多嘴,要严守组织机密。“我
会注意的。”朱怀镜这话说得含糊,却也是多重意义:既有注意表现的意思,也有注意
保密的意思。反正皮市长听着满意,站起来握了朱怀镜的手说:“那就这样?你先去吧,
我过会儿走。”
朱怀镜下楼来,心情的欢快自不用说了。只顾着暗自高兴,竟沿着走廊走过头了。
为了不显得失态,干脆跑进走廊顶头的厕所里小解了。洗手时,望了望镜子里的自己,
真的是红光满面,印堂发亮,一副吉祥发达的相。撩头发的时候,他有意微微皱了下眉
头,掩饰脸上的得色。毕竟是下班的时候,走廊里满是准备回家的同事。朱怀镜交代自
己,这事在组织上没有正式谈话之前,就连老婆都不要告诉。不过他向老婆保密,考虑
的倒不是组织原则,而是想试试自己是否具有大领导的心理素质。他暗自同自己打赌,
如果忍住了没有说,说明自己在官场还算可塑之材;如果忍不住说了,说明自己修炼不
够。
回家时,香妹正准备下米做饭。朱怀镜便拉着儿子问些关心他学习的话。尽管脑子
里翻江倒海,身子却纹丝不动,却也发现有喜事闷在心里不同老婆讲,原来是件很难受
的事。晚上赴皮杰的约。无非是喝酒、打保龄球、唱歌跳舞,逢场作戏而已。自然有小
姐陪,小姐很靓丽,也很会撩人,却找不到遇见李静的那种感觉。应酬完了,心里竟空
落落的。李静留下的名片早被香妹扔了。可朱怀镜是学财经的,对数字天生的敏感,记
电话号码几乎有特异功能,一直没有忘记李静的电话号码。只是从来没有打过。无聊的
时候,他会想起那个女人,甚至想打她的电话试试,看到底会有什么奇遇。他越是经常
这么想着,就越是警惕自己,千万别做傻事。
过了几天,组织部来人考察朱怀镜。当面考察同无记名投票完全是两回事。找去谈
话的人,都是办公厅人事处安排的,多是各处负责人。柳秘书长专门授意过人事处长找
那些能够客观评价干部的同志去谈情况。这话上得书,见得人,冠冕堂皇,人事处长却
心领神会。结果,组织部的同志在办公厅考察了一天,工作搞得很扎实,情况也了解得
很透彻,发现朱怀镜真是位德才兼备的好干部。人们便又是拍朱怀镜的肩膀,祝贺他高
升,要他请客。朱怀镜只是笑笑,不多说话。他知道用干部这事,文件没下来,什么话
都不要说。
这回倒是利索。不到半个月,市政府的任命文件下来了。朱怀镜在这批任用的干部
中名字排在最前面。文件真的下了,叫他请客的人倒少了。大概因为在文件没有下来之
前,拍他肩膀的处长们都是同级还比较随便,可是现在他真的是副厅级干部了,而且是
财政厅的副厅长,大多数处长便明白朱怀镜现在是个什么分量,不让朱怀镜请客,而是
找机会请请朱副厅长,以后有事好有个关照了。
所以,朱怀镜只宴请了皮市长和柳秘书长等几位领导,感谢他们的栽培。接下来就
是别人请客了。要请他的人又多,他真有些安排不过来,对很多人的热情只好婉言谢绝,
实在驳不了面子的就拨冗光临了。张天奇还专程赶到荆都来祝贺朱怀镜高就,隆重地宴
请了他。严尚明居然也在天元大酒店摆了一桌,请朱副厅长赏光。这位严厅长现在同宋
怀镜相见,不再总是那副很职业的面容,显得很和善。柳子风、雷拂尘、皮杰、方明远、
宋达清、刘仲夏、裴大年都请了他。袁小奇听了黄达洪的报告,也特意飞了回来,说凑
个热闹。最有意思的是圆真大师,朱怀镜升迁的消息传到他那清净佛地,也打了电话来,
说非请客祝贺不可。朱怀镜推了好半天硬是推不掉,只好约了方明远陪着一道去了。圆
真带了两位漂亮尼姑作陪,就在山下一个叫做碧云斋的酒楼叫了一桌。朱怀镜去了才知
道这碧云斋酒楼原来是荆山寺办的经济实体。不能委屈朱厅长和方处长吃素,圆真出了
主意,一桌两制:一边是酒肉,一边是斋食。可吃到半路,朱怀镜和方明远再三激劝,
圆真也就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了。
白天餐餐有人请客,晚上又有人登门。来的多是财政厅的一些处室负责人,拜码头
的。也有财政厅一般干部上门的,很是殷勤。这些日子,香妹总是很快活。男人荣升了
自是好事,更让她高兴的是朱怀镜不管赴多少饭局,晚上总是回家。她知道男人现在是
财政厅副厅长了,不像在办公厅过了不久就要写材料,晚上也难得回来。朱怀镜总是这
么忙,连玉琴那里也去不了。他只好打电话告诉玉琴,他将去财政厅任副厅长。玉琴因
刚接手天马娱乐城也正忙得两脚不沾地,只在电话里说了几句祝贺的话。
方明远接任了财贸处长,厅里为皮市长另外安排了一位秘书。这位秘书姓余,叫余
志,很年轻。邓才刚调保卫处任副处长。朱怀镜猜得出,调走邓才刚,多半是方明远的
主意。邓才刚在财贸处干了多年,总是副处长,也该动一下了,不然方明远同他不好共
事。朱怀镜一直猜不透邓才刚这人怎么这么背时,老是提拔不了。保卫处实在不是个好
去处。政府大门口三天两头堵着上访请愿的群众,保卫处的人没一天是好过的。
朱怀镜现在等待着去财政厅报到,财贸处的工作他已同方明远交接了。这一天,朱
怀镜有意推掉所有应酬,想抽时间同玉琴相聚。他早早就告诉了玉琴,说他晚上过来,
同她一块儿吃晚饭。不料快下班时,邓才刚跑来说,请朱怀镜一起吃顿饭。这是朱怀镜
万万没有想到的。便不太好推脱。他只好临时告诉玉琴,吃了晚饭再过来。邓才刚也没
再约别的人作陪,只他们俩。邓才刚举了杯说:“怀镜,祝贺你高就。”朱怀镜不好说
彼此彼此之类的客气话,因为这回调邓才刚去保卫处,实在是对他的不公,便心生愧意,
忙说:“哪里哪里,小弟我人微言轻,没有尽到责任啊。”两人举杯一碰,邓才刚又说:
“这杯酒也算是别离酒吧。怀镜,我受够了。保卫处我不想去了,政府这地方我也不想
呆了。”朱怀镜吃惊不小,安慰道:“才刚,我说,你还是冷静些好。”邓才刚举起酒
杯亮了一下,自己干了,让朱怀镜随意。邓才刚说:“现在,很有血性的人少了。我并
不故作正经,知道自己也不是个慷慨激昂、特有正义感的人,只是有时心血来潮图嘴巴
痛快。票子、房子、荣誉、地位都让人家支配着,你能不老老实实听话?我知道自己得
罪了上面,就想学乖些,紧闭口,慢开言,只管埋头做事。可是晚了,我的印象在他们
心目中早定格了。我考虑了半个月,不想再在政府干了。”朱怀镜说:“你有什么打
算?”邓才刚望着窗外,说:“就像我们坐在这旋转餐厅,换一个角度,又是另一番风
景。我何必死守在这里呢?只要不再想当什么官,一切都好办了。我有律师资格,早些
年还当过兼职律师。也打过些漂亮官司。我有位朋友在南方做生意,已经做得很大了。
他老早就拉我入伙,当时我有顾虑。他最近又同我联系,我答应过去,出任他们公司的
副总,主要帮他打理法律方面的事情。尽管也是帮人家打工,却自由些,好干就干,不
好干我走人。”邓才刚看上去似乎很轻松,而朱怀镜感觉到的气氛是悲壮而落寞的。邓
才刚去意已决,朱怀镜便不再相劝。怕邓才刚喝多了会再说出格的话,便不让他独自喝
了,总是同他对着喝。就一瓶酒,只要他多喝几杯,邓才刚不至于酩酊大醉的。终于瓶
干酒尽了,邓才刚还要叫酒,朱怀镜阻止了。付了账,两人喝了杯茶,离席而去。朱怀
镜叫了的士,去了玉琴那里。
朱怀镜去财政厅报到上任,是组织部长带着去的,有些意味深长。因为一般只有正
厅级干部上任,组织部长才亲自带着去,而厅局副职上任通常是由副部长陪同去的。过
了几天,皮市长又专门到财政厅视察工作,作了几点指示。随后司马副市长也去了财政
厅。财政厅上上下下的干部便明白,新来的朱副厅长非同一般。他们的猜测很快得到证
实。财政厅领导重新进行了分工,朱怀镜分管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