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北京-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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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全是假的。丢人。”爸爸宽厚地一笑:“我也是没办法。说真话的没好下场。”
爸爸这支笔总也写不出错来,流水的政治铁打的笔,只须紧跟上就行,不能提前也
不能落后,准没错儿。所以大批人马“文革”中下了什么五七干校劳动改造,爸爸
硬是没下去。不是他不下去,是革命需要他留在北京写理论文章,俗话说没有革命
的理论就没有革命的行动,凡是要干点什么,总得有那么一批人理论开道。爸爸有
幸成为这样的理论家,孟菲一家也算跟着沾了大光,没下干校受罪。她的同学们跟
父母下干校,住窝棚干苦活儿。父母们进城后养娇了,再二茬儿干农活吃粗粮,大
都折腾个半死不活落一身病。同学们偶然回一次北京看上去也跟不开化的人差不多。
一想到这些,盂菲也就不怨爸爸了,不得不承认爸爸是对的,只是那种“烈士情结”
过早地烙在了心上,挥之不去,老有一种壮志未酬的遗憾。
可能正因此才更加倍地爱上了那个在广阔天地里摔打过的人,无形中把他当成
了偶像崇拜着,似乎他就是活着的金训华,跟他在一起总要问他黑龙江的水、兴凯
湖的浪、乌苏里江的船,像是在听他讲童话。有时甚至幻化出一幅图景:她是个纤
弱的小公主,而他是个高大英俊的王子,她浮出水面,他奋不顾身地跃入水中把她
救起,水天一色烟雾濛濛的湖面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孟菲居然在跟三虎认识不久就对他表现出巨大的热情,跟他讲她的失恋史,顿
时令三虎心驰神往想入非非。他真奇怪,刚一来人们就说盂菲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
大才女,莫非他三虎正好是不高不低者?那天孟菲谈起她的过去,竟失声啜泣起来,
苍白的脸更添几分凄艳。三虎慌慌张张摸出一团皱巴巴的脏手帕替她拭泪,孟菲就
势搂住了三虎颤个不停。三虎有生以来第一回遭遇上这场面,没想到来得这样顺水
推舟,就迷迷狂狂地抚摸起孟菲来,自自然然吻了孟菲,吃了一嘴咸咸的泪水。那
孟菲一直闭着眼依在三虎怀里,一任三虎的手一马平川地扫荡过去。电话的铃声突
然惊醒了孟菲,她睁开眼,怒目圆睁,狠狠抽了三虎两个响亮的嘴巴,随后又紧紧
抱住三虎抽泣着说:“不行,我们不行,你代替不了他!”
梁三虎那时早已变了个样,根本说不清什么爱情不爱情的,他只懵懵懂懂地觉
得他是个男的,孟菲是个女的,孟菲让他血液中一个远古的梦几乎变成现实时又把
它拦腰斩断了,叫他痛不欲生地难耐。他一时最痛恨那个破烂的电话机,若是没有
那个电话,或许他这辈子就换一种活法了。天知道,孟菲这种怪女人也许注定是要
在某一关键时刻清醒过来让梁三虎的阴谋未遂。梁三虎突然发现自己那些年受的什
么哲学教育白搭,在这种事上他无论如何是欲罢不能。读了那么些个凄艳悱恻的爱
情故事,本以为自己是那种纯情的小白脸,一到理论联系实际了,与现实一接火,
却发现满不是那么一回事。一切外在的这个那个理想外衣全剥个干净,剩下的只有
一点,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而已。更重要的是一个女人让他醒了却要离他而去,
害得他几乎夜夜不平静,睡前读的是啥《1844年哲学经济学手稿》,梦醒时分却是
一片凉湿和舍不得又无可奈何随风落花流水去也的梦。一时间三虎真地走火入魔,
眼中梦中心中只有一个孟菲,便穷追不舍之。肉体的接触之后似乎任何语言都已变
得多余,只需红着眼睛盯住她,两只手不知不觉地就会摸上去。呼吸急促,汗流满
面,心里早背好的词儿也只剩下几声含含混混的支吾,不像人言倒像兽语,回回让
孟菲骂个狗血喷头,拂袖而去。
三虎真不明白自己何以落到这种语无伦次、偏瘫般的地步,怎么也控制不住自
己。他终于明白老爸在六十几岁上为何会跟军医院的女护士闹出新闻来。当时妈妈
哭天骂地,让全家人痛恨爸爸这个老色鬼。当然最终倒霉的是小护士,打了胎,被
送回老家了。打胎前小护士不依不饶,非要妈妈保证打完胎给转到云南新疆什么的
边远地区部队,妈妈一百个答应。可打完胎妈就变脸,痛骂小护士是狐狸精勾引高
干,要送她入狱也够条件,复员是宽大处理。老爸想送几个钱给那姑娘,却不知道
家里的钱在哪儿放着,终于血气十足地大骂母亲一顿,母亲只好拿出二百块让他去
还良心债,打发了那女孩。那会儿老爸在三虎眼里形象大打折扣,整个儿一个老不
要脸,他自信自己长大了绝不会像老东西那么没出息,有妈妈这么好的女人还把持
不住自己。他决心长大后娶一个妈妈这样美丽的女人,和和美美恩恩爱爱过一辈子。
这么些年没追求过什么女人,也没女人追求他,皆因为他看着顺眼的女人都不理会
他,而对他有点表示的他又看不上,就这么过来了。天知道怎么一眼看中了孟菲,
却原来是个错误。仅仅这样一个错误竟使他走火入魔。
孟菲招架不住三虎的骚扰,终于向社里告了一状,控诉梁三虎性骚扰,无法正
常工作,要求社里调走梁三虎。孟菲是张大壮唯一不敢对之耍贱的女“社员”,在
这种事上张大壮其实很理智。他并非不想沾沾孟菲这样的女中俊才,而是惧怕孟菲
的老爸。老孟这些年地位稳定且有上升趋势,“向导”社出版的那些个思想教育方
面的书一经老孟认可给做一个序或打个电话给有关部门推荐,公费买书销量便猛增。
这年头改革开放,经济效益第一,思想教育的书开始难销,个人不买,只有靠系统
和集体这条路,老孟大笔一挥就能让“向导”大开财源。不改革不知道,图书原来
也是商品,是商品就得能换钱才行。那些个黄书什么的靠的是低级趣味赚钱,弄这
书的人都发了家,总不能让“向导”这样高级趣味的出版社饿肚子。因此,“向导”
狠狠抓住孟菲不放,抓住了孟菲就是抓住了钱。如今他个破落军官子弟梁三虎竟敢
百般骚扰“向导”的摇钱树,士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全社领导在张大壮主持下集体
批评梁三虎一顿,对他晓之以理,要求他节制兽性,若再发现他对孟菲图谋不轨,
就勒令他几月之内卷铺盖另谋高就。会下张大壮又单独与三虎谈话,说,人嘛,谁
没个七情六欲,可你得看看对方是谁?孟菲虽然不是什么总理呀国家主席的千金,
可也是大人物的掌上明珠不是?人家看不上你,你就死了心算了,别吃错药似的发
情。你现在影响的不止是孟菲一个人,而是影响了全社的利益。在个人利益与集体
利益发生冲突时,要牺牲个人利益。再说了,男人像你这么专一的也少见。小伙子
模样挺俊,又有学问,找个女人还不容易?干嘛一棵树上吊死?我也年轻过,理解
你的苦。作为长辈,给你点忠告:只要你爱上别的女人了,就会慢慢儿忘了孟菲。
男女嘛,一接上火,物质就变精神,一日夫妻百日恩么,慢慢儿就爱上了。
断了对孟菲的念想儿,领导又把他的办公桌从孟菲旁边调到另一间屋中并警告
他永远别再进盂菲那间大办公室,几乎一星期也难睹孟菲的芳姿,渐渐思念之情也
就淡了。很快又听说那位兴凯湖来的研究生在某部的政策研究室耍了一阵笔杆子就
趁改革之风南下杀到深圳特区去了。那边开放,没人管你是否是陈世美,离不离婚
对升官发财并不是障碍,就提出跟老婆离。那边老婆死活不离,他就准备泡个几年
不同居变成事实离婚。据说与此同时他又反过来热烈追求孟菲了,难怪孟菲那些天
像吃错药似的焕发了少女的三分媚态,扬言要去深圳。这让梁三虎彻底绝望,必须
移情。
三虎在北京没有亲戚,举目四望,这个从小熟悉的城市竟变得像个生人一样。
挤在集体宿舍中穷混日子实在令人百无聊赖,唯一的去处就是儿时那几个小伙伴家,
虽然远在西郊,但想起来毕竟很亲切。本想活个英雄样子给他们看的,最终却是主
动找上门去讨点精神安慰。
几次家庭舞会下来,三虎果然彻底忘却了孟菲。当然这还要归功于孟菲才对。
自从孟菲唤醒了他的某一根神经,他对女人变得十二分敏感起来,一经接触就会产
生与孟菲在一起时的感觉,脸就会通红。可能这种敏感反应和他那种童气未泯的美
少年形象激起了那几个女人的野性,她们几个媚眼儿就轻而易举地俘获了三虎的心。
三虎一开始心里很忐忑,生怕在老朋友的圈子中闹个坏名声出来,绝不敢轻举妄动。
可他无论如何说不清为什么儿时一起青梅竹马般玩耍过的小女孩儿,现在都像巨大
的磁石吸引着他令他难以把持。当他终于在迪斯科狂乱的节奏中昏头昏脑地搂紧了
那个什么小娜,立时感到陷入了一个温暖缠绵的深渊,越陷越深。竟然连舞步都挪
不开,磁铁一般附在了她身上。当灯光雪亮地再次通明起来时,三虎惊恐地睁开眼
欲挣脱小娜,小娜怒火万丈地摔门而去。三虎环顾四周,以为自己这下彻底臭了,
等着人们的咒骂,却发现人们成双成对仍旧相拥热吻着,他们谁和谁都不是夫妻,
只有秀兰大姐红着脸喘着气对他说了一句: “真他妈傻X,去追小娜呀,你伤透了
人家的心了。”三虎这才猛醒,飞奔出门追到山脚下的花园中。小娜正抱住树干抽
泣。三虎从后面拥住她的蜂腰,抖动着声音连连道歉。小娜痛骂他“全世界第一傻,
整个儿一个不开眼的乡巴佬!原先还以为你是个风流鬼在吊我们姐儿们的胃口,闹
半天压根儿不是个有种儿的”。梁三虎在她的痛骂声中恼羞成怒,终于在她的疯狂
挣扎中凶猛地宣泄了自己,从此成了一个男人。
当他们双双从外面回到厅中时,才发现树枝划破了各自的脸和衣服,很像挂了
彩的兵刚下火线。
那天他没有回自己那半间屋,就住在小娜家的山间别墅中。半夜时分他被什么
弄醒,这才发现他被几个女人包围了。那一双双渴望的目光让他必须十分男子汉地
去挺身而出,就像英雄堵枪眼般毫不迟疑。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种纠缠不清的后来变得十分讨厌的幸福轻而易举降临在他身
上,让他的生活揭开了新的篇章,像头打野食的猎狗,孤孤独独但也洒洒脱脱地荡
在京城,一混就三十了。小时候一听说谁三十了,总以为那是人生一大关口,记得
那时他看三十岁的人,总觉得他们很沧桑很老木咔吃。现在看看自己,虽然该而立
却没立住,却活得自在,别有一番滋味。
想到此,真不知是酸是甜。只觉面部肌肉在抽动,开始有了表情,不知是哭是
笑,抽动几下而已。有时哭和笑的生理机制似无二致。
梁三虎突然迫不及待地饿了,摸到一个罐头,打开就塞了一嘴,躺下细细品嚼,
说不清是猪肉还是牛肉。终于不等嚼烂咽下,就合上双眼,头一歪,很壮烈牺牲般
地睡去,一阵呼噜打上来,嘴里的午餐肉喷个天女散花,再落了一脸热乎乎的肉馅
儿。迷迷糊糊抹一把,接着睡过去,做他的美梦。
第七章 天下第一俗女人
念书念书,念了书挤进北京来,自以为步步往高处儿走了,脱了家乡山沟子那
个穷根儿,恍恍惚惚十来年混下来,美滋滋乐颠颠,猛一睁眼,猪狗不如,闹了半
天,还是陷在穷生穷过里头浑浑噩噩。
滕柏菊这几天十分窝火,为小保姆恨得咬牙根儿。可又不敢溢于言表,只好忍
气吞声,暗自叹气。娘的!不就是缺了一间房?否则早把这个小白眼儿狼轰走了。
上保姆市场上去挑,什么样的挑不来?两个大知识分子倒让个大字识不了几碗的土
丫头给活活儿治住了。
这天儿奇热,滕柏菊家的窗户又朝北,不怎么进风,因此屋里死热。这还不算,
北窗户正对着一座高层居民楼,既挡风又遮天蔽日,跟没窗户一样。可要说它跟没
有一样也不对,冬天的大北风一刮,小贼风儿就见缝插针地往里钻,用纸糊个严严
实实还是不管用,可见有窗户跟没窗户还是不一样。冬天用纸糊严实,夏天还得用
大窗帘遮个严丝合缝,否则对面楼上的人就闹得无聊扒着阳台往屋里看,像看一笼
子动物一样开心地指点谈笑。 那天滕柏菊两口子躺床上开着微弱的小台灯看电视
(据滕柏菊编过的一本科学知识小台历上说看电视不开灯伤眼睛),看到一个男男
女女的镜头,只演床上往外扔衣服,就欲火填膺,忘乎所以他也投入行动。就在她
丈夫高跃进欢欢实实地起伏之时,对面高层上传来了叽叽嘎嘎的烂笑和拉拉队似的
“加油!加油!”这才唤醒他们两口子,猛抬头,对面几层阳台上已是人头攒动,
跃进这才想起关掉台灯。打那以后他们便终日窗帘紧闭,只有熄灯以后才拉开通风,
尽管这北窗几乎无风可通,聋子的耳朵,摆设。
后窗户不敢开,前门也几乎常关。这皆因了滕柏菊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母亲及
其一行数人那次光着膀子敞着门午睡闹了笑话,从此,这屋子就变得众“望”所归,
来来去去的人总难免探头探脑,似乎里面有故事儿。为这,滕柏菊跟她妈大吵一场,
令其打道回府,永不再来。老母亲压根儿不懂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委屈个半死,还
申辩说:“好你个大菊子,一进城就嫌弃你妈了。你在家不也是这么个睡法儿?跟
你男人在一块儿不是比这还光溜?”如此直率,吓得滕柏菊赶紧关门。
轰走她妈以后,孩子就没人看了。原先指望她妈给看孩子,看到三岁上幼儿园
再说(幼儿园不收三岁以下的)。谁知孩子没看几天,闹了个丑闻满社,成了笑料,
只好从高跃进的老家请了他表妹来。
当初一说请这个表妹来,高跃进的舅妈就满脸不高兴,一口回绝。当年高跃进
哥儿三个都是在农村舅妈家长大的,长大一个回城里去一个,回去一个就成一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