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北京-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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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给她吃?放饭里?那还不得七点钟就困?不行,七点以后正是忙的时候,
洗澡洗衣服,一大堆事儿呢。”
“嗨,那好办,睡觉前给她喝一杯‘果珍’,把安定碾碎了混进去不就得了?
平常她总偷喝宝宝的‘果珍’,十块一瓶,一个星期就喝光了,真可恶。这回呀,
让她喝个够,她准爱喝。”
两口子密谋着,一环路一环路地骑,不知不觉骑到农村了。野地里乱石头很多,
可就是难找到一块光溜溜的石板。跃进说一定要光溜的,俊英才能睡死,疙疙瘩瘩
的,她又该喊闹耗子了。
田里的老农们好奇地看着这一对城里人东刨西翻,神经病似的。终于有个老大
爷忍不住问他们干什么。跃进这才支支吾吾说出找石头板子当枕头,说是睡石板清
脑祛火明目什么的。柏菊在一旁乱笑,笑弯了腰。
老大爷说他家院子里有光溜的石板,就在井台儿上,天天让水冲着磨着,可光
滑了。
两口子便随老大爷到家中去。大爷毫不吝惜地把井台上的一块石板掀起来,用
水冲净给他们。两口子立即满目放光,抱着那块明镜儿似的石板千恩万谢。
像得了什么仙药似的,柏菊和跃进兴冲冲往回赶,时不时心照不宣地对笑一下,
十分快活。 高跃进甚至哼起了一首早八辈子过了时的老歌儿:“我们年轻人/有颗
火热的心/革命时代当尖兵……” 五音不全的破嗓子,逗得柏菊笑颤了身子,几乎
握不住车把,自行车骑得一溜歪斜。幸好是在郊外,整条马路上没几辆车,要不非
撞上不可。
跃进见相菊笑得开心,也就更傻愣愣地唱起来,最后笑得柏菊不得不停下车来。
这时候跃进发现滕柏菊胖嘟嘟的脸儿上红红地淌着亮晶晶的汗珠子,十分可爱,一
阵冲动上来就猛地抱住了他的大菊子。柏菊柔顺地让他搂着,急急地喘着气,闭上
眼倒在他怀中。 有汽车从身边忽忽地开过, 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起哄,叫着:
“嘿。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哇!”
柏菊喃喃地说:“真想跟你钻一回棒子地呀。”
“那就钻一回?”跃进立即说。
“呸!”柏菊狠狠拧他一下,“尽想美事儿。我还要脸呢。咱还是回家去闹耗
子吧。有了这石板子,保准使英睡成个死猪,十几只耗子也闹不醒她。”
跃进立即恢复了理智,咂摸着嘴说:“我说过,别指望太高喽。一个大活人,
能闹不醒?”
“那就给她吃片安定嘛!”滕柏菊恶狠狠地赌气说。
跃进犯了难,说:“那可使不得,好好儿一个人,老吃,非吃坏了不可。”
“嗬,嗬,还老吃,你还想像原先一样天天儿折腾我呀?你就忍着点吧,一个
礼拜一次。”
跃进憨憨一笑:“怕是我行,你不行吧?”
“不行?”柏菊说,“那咱们就比试比试,看谁先忍不住。”
“好歹儿的,先让她睡睡石板再说,没准儿真能睡成个死猪。”
“里外里话都让你说了。先让她睡睡试试吧。唉,男男女女干什么不好,非要
干这个,干不成真堵心。”
“那就钻一回棒子地吧,啊?”跃进抱住柏菊。柏菊坚决不肯,后退着,缩着
身子。
“咱想想别的法子,时不时放俊英去看个电影什么的,不就行了?干嘛非半夜
三更干那个?”
跃进这才熄了点火,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那天俊英果然一沾石板就睡着了,并果真幸福地打起轻轻的呼噜。
这边两个人闻之大喜,几乎要高兴死,便不约而同各自揣了盆去厕所洗澡。跃
进这边快,三下五除二哗哗几盆水兜头浇下算洗好了,早早上床候着。翻来覆去好
半天,柏菊才洗好摸黑儿进来,一头扎进跃进怀里。
那边俊英的鼾声时隐时现,跃进他们便放心地顺其自然。可在节骨眼儿上俊英
又迷迷糊糊醒了,仍然是那句话:“又闹耗子呀?”
一切努力全部白费。两个人几乎难受死,翻来覆去到天明。
第二天是星期天。滕柏菊一起来就阴沉着脸不语,跃进也无精打采。柏菊说吃
饺子吧,就让跃进剁肉馅。俊英陪女儿玩,在床上打着滚,笑得十分开心。柏菊烦
躁地揉着面团,眼看着俊英和女儿把床上的枕头和床单掀来掀去闹,把床折腾得乱
七八糟,心头火气不断上蹿,但终于还是压了下去。俊英看看表说电视剧开始了,
就打开电视,两眼直勾勾地看电视,不管宝宝了。宝宝缠住要她抱,她不耐烦地抱
住孩子,两眼仍看着电视。宝宝一会儿揪她头发,一会儿扯她衣服,俊英便推开孩
子。孩子大哭。
柏菊见状,就说俊英你抱孩子出去走走吧,上街心花园里玩玩。
俊英不同意说:“外头热死了。”
柏菊说:“街心公园里比家里头凉快,去吧,老憋在家里头干什么?”说着又
关了电视,“这破节目就别看了,晚上还有连续剧呢,电视老看会坏眼睛。”
俊英看嫂子有点温怒,也就撅着嘴抱上孩子出去了。
从窗口看着俊英带孩子走远了。柏菊一下就瘫坐在乱糟糟的床上,两手沾着泥
乎乎的面,无奈地躺下,发出一声很累的长叹。
跃进忙凑过来,沾着油,手就摸柏菊的额头,“不舒服?”
“能舒服吗?这哪儿像个人住的家?快烦死了。”
“算了,忍着点吧,还有两年多,等混到三岁,上了幼儿园就好了。”
“就是这屋子太窄巴。再有那么一小间就行了。我怎么舍得让孩子上幼儿园?
自个儿从早到晚看着才放心。”
“你总不能看她一辈子吧?早晚得出去。”
“也是,啊,守一块儿的到了儿还是咱们俩老东西。你说养个孩子受这么大罪,
咱图什么?要是顺顺当当舒舒服服养也行,这么窝窝屈屈,也真是!当初就不该生
这个。”
“又来了,还不是你,嚷嚷着要孩子,不出几天就怀上了?”
“好没良心,还不是怨你呀?”
跃进嘻嘻笑着说:“那会儿你特别温柔,可没现在这个横劲儿。像个农村土丫
头似的,特叫人疼。”
柏菊让跃进说得犯起迷糊来,就闭上了眼。
跃进心领神会,忙去插了门,油乎乎的手往围裙上胡蹭几下子,连围裙带短裤
一把全扯掉,滚上床。
几天阴谋未遂,早就把两个人弄得神魂颠倒,一团火只欠东风。跃进支持不了
几下就颓然倒下了。柏菊却毫不尽兴,沾满面的双手用力拍打、拿捏着跃进,骂着:
“自私鬼哟,就顾你自个儿,难受死我了!”
跃进一口一个对不起道着歉,柏菊不听,拍了他一身的面,拳打脚踢好一顿,
似乎才好了一点。
就在这时俊英又在外面拍打着门,急急地叫着:“哥,嫂子,开门呀,宝宝拉
裤子了!”那急中发尖的声音,在里面的人听来像高音喇叭似的,仿佛全楼着了火。
跃进柏菊全然没了浪漫,匆匆答着:“别喊了,就来,就来!”
“哭丧呢!”柏菊嘟哝着,“全楼的人都能听见,一分钟也不让我安生会儿。”
开了门,跃进一脸尴尬地解释:“你嫂子换衣服呢。”
俊英看着跃进一脸一身的白面,不禁哈哈大笑:“瞧你,哥,快成小丑了。”
身后是臭气冲天的女儿,正哭得泪人似的,沾了两手屎,正往衣服上擦。
“我说不出去吧,嫂子非轰我们出去。外头热死人了!宝宝又弄一身屎,你瞧
瞧。哥,你给她洗洗吧,我快热死了,全湿透了。”说着开冰箱,拿出凉瓶,咕咚
咚仰脖儿灌下去半瓶子凉开水,然后端了盆去洗澡。
滕柏菊乍着两只沾满面的手,蓬头垢面坐在床上,急恨之下抓起一盒子积木,
哗啦啦全摔在地上。她决定,死活不能再养这个保姆了!可冷静一想,到保姆市场
上去找肯定找不来,沙新不是去找过碰了钉子?现在的保姆全都眼儿高心气儿高,
奔的都是有房有钱的家儿,哪个愿意来这等破楼?但俊英必须得让她走,不能受这
份儿气了。滕柏菊打算让跃进满街里去打听,找个好心的老太太,送老太太家去日
托。贵点就贵点,豁出去一百多块了,买个省心,省得这样干生闷气,再这样下去
非得肺气肿不行。 唉,咱不是穷点,缺了间房吗?娘了个X的。柏菊恨得直咬牙根
儿,真要撕碎点什么。手抓着床单要撕,但突然明白了过来,那是花钱买的。只能
使劲儿拧自己肥肥的大腿,以解心头之恨。
趁俊英不在屋,柏菊把这想法说给了跃进,跃进说:“你想开了?舍得把孩子
往别人家送了?”
柏菊红着眼说:“没法子,只能送了,这环境太差了。只是可怜了宝宝,才半
岁多点儿,我这当妈的心里不忍。”
“得了吧,”跃进说,“不是还没送出去?送也是日托,晚上接回来呢,有什
么不忍的?”
“你们男人哪懂女人的心?在人家家里呆一天,不是亲的,人家能尽心?肯定
吃不好喝不好。”柏菊说着要掉眼泪。
高跃进忙提醒说:“先别哭,说不定,这个吃不好喝不好的地方还找不着呢,
谁愿意看一岁的孩子,说拉就拉说尿就尿的?”
“试试吧,明天上了班让大家帮打听打听呗,有那种孤老太太最好了。”
一连几天两个人忙于东问西问找个好心的老太太家,顺便向大家说起俊英多么
招人讨厌。大家都说现如今的老太太们收费高着呢,你交得起?起码一百二三十块。
滕柏菊横下一条心,一百二三十也行,总比养着俊英强。工资一百,没命地吃
喝,还把人烦个死。
在门晓刚办公室滕柏菊又大姐长大姐短地求人们帮她找个老太太,说完一出门,
门晓刚就嘲弄她一通,说:“瞧他们两口子那份儿德行,愣生什么孩子,纯粹给北
京丢人,那叫孩子吗?别帮她忙,让她自己受罪去吧。穷到这份儿上,还想使唤个
保姆。”
有女人嘻嘻笑着说:“也真是,怎么把这样儿的宝贝给分北京来了?纯粹影响
市容。听说她们全家人轮流来住,再这么下去,全村的人都该往你们移民楼上钻了。”
“就是,这种女人竟然混进革命编辑队伍中来了,干脆辞职,围锅台转去。”
“嗨,你们别不服,人家滕柏菊正经在社会上比你们这些娇滴滴女士强。”门
晓刚说,“人家到部队里送书上门搞推销,一张口就是什么?猜猜?”
“别卖关子,快说!”
“一张口就是‘解放军兄弟,你大嫂给你们送精神食粮来了。’解放战争时的
红嫂你们知道不?她用自己的乳汁救活了小战士,现在,你们就叫我柏菊嫂子吧。”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一上午她就推销出三百本《青春期男女卫生常识》。”门晓刚
说,“老有人给柏菊嫂子写信,她还给人家介绍对象呢。”
几句话引得大家停下手中的活儿,全围上了门晓刚。
“她家那个俊英,看上了一个来找柏菊嫂子的解放军。那个当兵的对象跟他吹
了,嫌他没钱。他就进城来找柏菊嫂子,让嫂子想办法,谁知俊英看上他了。柏菊
就去说了一通儿媒。人家解放军不干,想找个北京姑娘借关系留北京工作。俊英是
想靠上解放军留在北京,结果谁也靠不上谁。”
“够了,”有人说。“滕柏菊一个就够了,还往北京拉人。”
“她是想借这个讨俊英欢心,好好帮她看孩子。”
“我看滕柏菊自个儿当保姆最合适。”
一屋人笑声震天,却不成想滕柏菊在外屋听了个一清二楚。她气出两眼泪来,
狠狠地一摔门走了,门上的玻璃立即碎了一地。
人们赶出来,只见到滕柏菊抹着泪远去的背影。
大家开始心里不落忍起来,纷纷谴责门晓刚不是个东西,太伤人心。
门晓刚满不在乎:“她活该。谁让她尽干庸俗事儿?她一家占三个火眼儿,还
嫌不够,还烧电炉子涮羊肉吃,一千瓦一点楼上保险丝就断,什么东西。整个儿一
个农村老妇女,东家走西家串,搬弄是非传小道消息。还知道哭啊?北京不相信眼
泪。”
大家又哄堂大笑。但还是有人建议:“看她那么不容易,帮她找个老太太吧。”
门晓刚十分有先见之明地说:“我劝你算了,这种人倒霉时比谁都可怜,子系
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你信不信?她若得了势,就不知姓什么了。”
“她能得什么势?回家哄孩子的干活。”
“唉,别小看,没准儿能混个副主任当,她可是把他们主任哄得溜溜转,李老
太太特喜欢她。”
“李老太太不是喜欢男的讨厌女的吗?”
“李老太太讨厌的是漂亮女人,吃醋。滕柏菊这种糟女人只能给老太太当陪衬,
又会巴结,老太太对她最放心了。”
果然像门晓刚预言的那样,滕柏菊大智若愚,在官道上挺有心眼儿,令全楼人
刮目相看。
移民楼像个烂泥坑。尽管移民们当宝地住着,可别人却不肯轻易来这里住。渐
渐的,这里成了发配病号儿的地方。先是住进一家,女人有点精神病,时常半夜犯
病,大哭大嚎,摔东西,像个害群之马。分房时人人躲她,不肯与她为邻,就被挤
对到移民楼来。紧接着一新调来的编辑患了肺病,赶上分房,只够与人合住一单元
的资格。结果是人人抗议,拒做他邻居,就又给分到移民楼来。楼民们大怒,发誓
社里再干此等坏事就集体抗议。这几天听说又要分入一肝炎患者,大家群情激奋:
这还了得,移民楼成传染病院和精神病院了,坚决顶住。胡义便纠集几个人联合写
了一封公开信,然后找大家签名。谁知议论时七嘴八舌,真要签名了却一个个避之
千里。最有手腕者为冒守财,其次是滕柏菊。冒守财说他得过肝炎,虽然好了,但
决不能歧视肝炎病人,否则说不过去,就没签。轮到滕柏菊,她说他们一家一听说
要搬进肝炎病人就托人走后门打了乙肝疫苗,有了抗体,不怕传染了。滕柏菊这一
说启发了不少人,纷纷表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