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永不说再见 作者:张小娴-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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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有梦的人，永远不老　
　　我在很久以前养过一条白色的小狗。一天晚上，它在我脚边睡着了。它张开四肢，肚子朝天，睡得很甜蜜。忽然之间，我听到它发出呜呜声的梦呓，脚爪抖了几下，嘴巴在微笑。原来狗儿也会做梦。
　　养过猫的朋友说，猫也会做梦，而且发出嘶嘶声的梦呓。那么，飞鸟和鱼也会做梦吗？蝴蝶和蜥蜴　是不是也会做梦？做梦并不是人类的专利。然而，鸟兽虫鱼不可能去实现梦想，人却可以。没有梦的人生，实在太空洞了。
　　医学专家发现，人在母体已经会做梦，婴儿做梦的频率很高。一个人年纪愈大，做梦的次数反而愈　少。年轻的时候，我们生活在梦中，年老的时候，却只能活在回忆之中。
　　回忆虽然美好，毕竟已成过去。梦想却代表今天和将来，趁年轻的时候，我们应该多做几个好梦。
　　在这个细小的都市里，拥有梦想，几乎是奢侈的。我们每天为生活奔波，连理想也要放弃，何况是　做梦？女人与梦是分不开的，我们被认为是最爱做梦的动物。我们爱做白日梦，更爱做情爱的梦，却常常忘了追寻人生的梦。梦想白马王子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有更美好的梦吗？你喜欢自己的人生吗？光　是坐在那里埋怨自己的际遇，你也只会和平凡的际遇一起终老。
　　梦是灵魂的出口。有梦的人，永远不老。除了梦想之外，我们还能够用什么来对抗岁月流逝呢？
　　
七十九
　　◎能有一个你　
　　你有什么新年愿望？
　　我的新年愿望是：能有一个你。
　　是的，我唯愿此生永远有你在我身旁。
　　这个愿望太自私，也太贪婪了。
　　世纪末之前的那几天，我的心情坏透了，身体的状态也坏透了。我以为是我自己的问题。这几天才知道，原来这是新世纪抑郁症。
　　一个新的世代已经降临，茫茫天地，我们将要做些什么？我们要得到些什么，又会失去些什么？
　　我怕我会失去你。
　　你曾经说：“我是很爱你的，我很爱你。”
　　这样子的我，为什么还要害怕呢？
　　米兰昆德拉的长篇小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末段里，特丽莎偶然看到托马斯在弯身修理小卡车，她发觉他老了，疲惫不堪，霜染鬓发。年轻时，他未尝对她忠诚，她一直责怪他爱她不够。直到这一刻，她才惊觉自己不停地向他展示伤痛，是迫使他退却。他投降了，陪她在农村终老。他们已经山穷水尽了，他不可能再找别的女人。她用软弱来使他成为她怀中的兔子。她是多么的奸诈。
　　是的，当你鬓已成霜，我才能够相信，你是我的。
八十
　　◎你害怕失去多少　
　　十一月底一个烟雨微茫的晚上，我去赴一个旧同学的约会。我们阔别已经十多年了。
　　几年前，她本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一个已经到了谈婚论嫁阶段的男朋友。然而，有一天，她问自己：“我是不是就这样过一生？”
　　然后，她毅然放弃事业和感情，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只差一点点，她的人生便不一样了。
　　我不也是过着自己从来没有梦想过的人生吗？
　　我们没法创造自己的机遇。机遇是上帝赐予的。然而，当机遇来临，你曾否好好的把握？人生所走的每一步，好象都是上天已经安排好的了。我们能够做到的，只是在机遇降临的时候，好好的努力。当　你努力，更好的机遇才会出现。
　　舍弃从来比拥有更难。有多少人能够舍弃现在的生活而去追求自己心里想要的东西？如果在发现选　择错误之后可以回头，那么，许多人都会一往无前。然而，人生的困难正是我们往往没法回头。所以，那一刻的抉择变得非常重要。而每一个抉择，都是贪婪与恐惧的平衡。你想得到些什么？你又害怕失去多少？
八十一
　　◎午夜的痉挛　
　　你是否相信一次痉挛可以挽回一段爱情。
　　已经结婚九年的　ｈ　，对她的丈夫的爱已经随着岁月消逝了。她曾经很爱他，她曾经没法想象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九年前，她从他的前妻手上得到他。她做梦也没想到他会为她离婚。那一刻，她告诉自己，她要跟这个人共度一辈子，不会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可惜，时日渐远，她对他的爱也变成了感情和道义。她没有从前那么爱他了。她开始用一面放大镜来看他的缺点。她不再象从前那么崇拜他。从前的每天晚上，当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会象猫儿一样　缠住他。现在，她会撇下他，自己走进房里睡觉。
　　一天，他忽然对她说：“老婆，我很爱你，但是，你对我的，只是情义吧？”
　　她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一天午夜，她睡觉时，小腿的肌肉忽然痉挛，她蒙蒙胧胧的抬起那条绷紧疼痛的小腿，推着身旁的丈夫说：“老公！我的小腿很痛呀！”她丈夫也是蒙蒙胧胧的用手替她按摩那条小腿。后来，她不痛了　。第二天醒来，她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事是真的还是做梦。她问丈夫：“昨天晚上是不是你替我按摩？”他一边刷牙一边说：“是呀！”她忽然明白，她只有他了。以后的日子，当她的小腿又在午夜里痉挛，　他是她唯一最亲的人了。
八十二
　　◎我穿过你的身体　
　　要找一段爱情，并不困难。要找一段有质素的爱情，那才困难。
　　爱情可以很庸俗，也可以很高尚。
　　爱情可以很狭隘，也可以很广阔；可以很自私，也可以很伟大。
　　爱情不是你为我死或我为你亡，不是你为我做了些什么，而是我们一起做了些什么。
　　遇到一个和你有共同理想的情人，那是最美好的。这种爱情，不是每个人都能遇上。
　　我们对事物的看法是那么的一致。我认同你所有的想法，你欣赏我的理念。我常常梦想那不可实现　的梦想，但世上竟然有你这个傻瓜，跟我一样，梦想着一个不可实现的梦想。你鼓舞了我，我也鼓舞了你。
　　从前，我不知道世界是如此宽广。今天，因为有你，我不再是井底之蛙。我们因此可以完全不在乎对方的外表，不在乎他是否健全，不在乎他健康还是虚弱。我们心里燃起炽烈的欲火，不是首先来自肌肤之亲，而是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沟通。
　　我渴望穿过你的身体，跟你合而为一。你教我魂牵梦萦的，是你的智慧。欲火因智慧而燃烧，情爱生生不息，我们一起到达了彼岸。
　　这种爱情，太难遇上了吧？
八十三
　　◎不要爱上我的器官　
　　我们用脑袋去思考，用眼睛去看东西，用耳朵去听，用嘴巴去吃，我们又用哪一个器官去跟自己所　爱的人亲热呢？假如你立刻想到性器官，你显然不是一位体贴的情人。我们不单用器官去亲热，而同时是用感官。
　　感官之爱才是幸福的。器官之爱又怎能长久地留在回忆里？
　　男人可以和自己不爱的女人上床，因为他可以只是追求器官的极乐。
　　女人不可以和自己不爱的男人上床，因为他可以只是追求器官的极乐。
　　女人不可以和自己不爱的男人上床，因为我们在乎自己的感官。有爱的抚触，才是温柔的。
　　器官可以接受他，感官却不可以。
　　两个器官不会相爱，两个人才可以相爱。
　　男人说，每个女人的那个器官都差不多的。这句话听起来不是太令人悲伤吗？尽管女人的那个器官相差不远，但是她们的心灵和个性却是独特的，是跟其他女人不一样的。
　　每个男人的那个器官也许都有点差别，否则男人才不会那么在乎自己的长短。我们在乎的，却不是　那个器官的尺码，而是那个器官的主人。
　　不要问我，你的器官怎样。我想象我们活着的那个世界，是感官的世界，而不是器官。在那里，唯有感官之爱才能让我们的心弦起舞。
八十四
　　◎吃不到的醋　
　　你以为最酸的感觉是吃醋吗？
　　不是的，最酸溜溜的感觉是没权吃醋。
　　根本就轮不到你吃醋，那是最酸最酸的。
　　你暗恋的那个人，你能吃他的醋吗？眼看着他跟情人甜甜蜜蜜，眼看着他对其他人好，你就是没资格吃醋。你的喉咙，酸得差点儿冒出泡沫来。
　　你喜欢那个人，他也知道，但他不喜欢你。他跟谁来往，跟谁恋爱，也不到你吃醋。他对某人特别好，你恨得牙痒痒，好想走到他前面，质问他：“你干吗跟她这样好？”
　　然而，你是谁？
　　即使望着她和他手牵手，她替他整理衣服的领口，甚至坐在他的大腿上，你也无权说些什么，你只能在心里恨她。
　　旧情人的醋，你也无权再吃。大家已经分手了，他跟谁一起，不关你的事。他说过会永远怀念你、永远保护你，那又怎样？他可没说过永远不爱其他人。
　　他有了新的对象，他投入一段新的恋情，你从来没见过他对一个人这么好。
　　你很想跟他说：“我讨厌你跟她一起！”但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吃醋也要讲名分。
　　吃不到的醋，是最酸的。很想吃你的醋，但我是你什么人呢？
八十五
　　◎浴缸里的女人　
　　一个女孩子问我：“你觉得哪一种分手最惨？”
　　那还用问？两个相爱的人，无奈要分手，那是最惨的。
　　明明都很爱对方，但是，环境不容许大家再继续下去，唯有悲痛分手。这种分手，根本没可能一次就成功。一次又一次，说好了不要再见，说好了“我是为你好”，说好了“我会永远怀念你”，也明明说好了“我们不要再心软”。然而，每一次我们都打破了自己的誓言，又再纠缠在一起。
　　见面的时候，大家哭得死去活来。然后，其中一个冷静的说：“我们试试看能不能没有对方吧。”另一个只好答应。然后，他不找她，她也不找他。可是，他只要闭上眼睛就想起她。而她，也失去了生活的动力。
　　然而，总是有一天要分开的。
　　她说：“我们见最后一次吧。”
　　是临别的、让人鼻酸的秋波。某年，我去酒店房间找我的好朋友。她是第三者。她跟那个男人在酒店里度过了最后一夜。男人走了，我去到的时候，她泡在浴缸的温水里，起初还没有什么，说着说着忽然抱头痛哭。那是她最后一次见他了。
八十六
　　◎爱情从什么地方开始？　
　　爱情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
　　是从第一眼开始的吗？我的眼睛遇上了你的眼睛，有说不出的好感。
　　是从寂寞开始的吗？我们都寂寞，需要彼此慰藉。
　　是从失意开始的吗？两个失意的人互相扶持。
　　是从嘴巴开始的吗？我喜欢听你说话。
　　是从肩膀开始的吗？我把头搁在你的肩膀上。
　　是从互相讨厌开始的吗？我看你不顺眼，你也看我不顺眼，但是我们忽然发现了对方的优点。
　　是从身体开始的吗？你喜欢我的三围，我喜欢你的高度。
　　也许，以上一切都不是真正的开始。爱情是从希望开始的。
　　第一次遇上你，你便在我心里燃起了希望的火光。我对人生有了希望，我对将来也有了希望。我渴望能够跟你一起……
　　我想每天听到你的声音，我想依偎在你的身边，我想和你分享我的快乐，我想和你同床共枕。这些都是我的希望。
　　爱情从希望开始，也由绝望结束。死心了，就是再不存着任何我曾经对你有过的希望。
八十七
　　◎小小的复仇　
　　不要说你从来没有复仇。你谈过恋爱吗？你谈过恋爱，就一定试过复仇。
　　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我们常常进行小小的复仇。
　　他答应过今天会陪我的，可是，他竟然临时要去和他那些猪朋狗友踢足球。好吧，那我就要花光他的钱。我到时装店痛痛快快地买了一大堆漂亮的衣服、鞋子和皮包，买了这许多东西，我的心情好了很多，于是，再去买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譬如香水啦、口红啦……总之买、买、买，我要展开我的复仇大计。
　　实在没钱也没心情去买东西，那我就吃、吃、吃、吃死自己，用吃来向他报复。我要吃到自己看自　己都看不顺眼。
　　不要这样糟蹋自己，那还有许多方法。他外出，我也外出。他半夜才回家，我要比他更晚回家。
　　他最宝贝他的那辆车子，那就好了！我下午时用力的关门，还用脚踢车门。
　　他最疼他养的那条狗，他从来不让它吃朱古力的，那我就请他的狗吃朱古力，让他心痛。
　　他今天不陪我，我会故意找一天不陪他，然后对他说：“你这么大个人了，不会自己找节目的吗？”
　　想起他的丧尽天良，无情无义，我报复时不知多么开心！可是，当他对我好的时候，我为什么又会内疚呢？
八十八
　　◎爱或不爱　
　　从前总是认为只有爱或不爱，现在才知道，除了爱或不爱，还有其他。
　　不是不爱，也不是很爱，这才是大部分人的感情生活。
　　若你能找到一个你很爱他的人，这是你的福分。当你问起大部分人，尤其是男人，你问他们爱不爱　身边的女人，他们不会说不爱，也很难会说自己十分爱对方。
　　爱和不爱之间，还有很大的空间。有时候，甚至大得有点令人迷惘。
　　你有时觉得自己很爱他，有时又觉得自己不爱他。他不在身边的时候，你会思念他，回味和他一起　的那些美好的日子。然而，当他在你身边，你也许会想念着另一个人。即使不是如此，你也会常常跟他吵嘴，你会嫌弃他这样那样，你会发觉他不适合你，你巴不得一个人生活。
　　你有一阵子爱他爱得疯了，觉得他什么都好，又会有一阵子对他完全没感觉，你不想亲他，不想跟他拥抱。
八十九
　　◎唯愿你不用我关心　
　　我们常常说，不要等到有事的时候才关心你在乎的人，那时也许太迟了。你平日便要关心他。这句话，对家人和亲密的人来说是对的，但对于朋友，我们的确要等到对方有事的时候才能关心他。
　　在香港这个地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难处，我们真的很忙。有时候，我们忙得连续六个月，甚至一年也没时间跟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