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3年第2期-第3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走去。南阁回头看了看拐角处那间屋里坐着的小姐。由于没戴眼镜,只见身材,不见面目。
日本式的木门,一个个地拉开又关上,把七个人隔在了七个小房间里。南阁进屋仰躺在铺满整间屋的一张白褥子上,心“扑扑”跳着。正当他不合时宜地想起段玉的时候,门又拉开了,进来一个按摩女郎。她跪在他的腿侧,问他要哪种按摩。
“一共有几种?”南阁道。
“有港式的、韩式的、泰式的,还有推油和欧式的,各种按摩都有。”小姐道。
“就港式吧。”南阁道。却又禁不住想,也许其他几种更色情一些。
小姐开始给南阁按摩,一边和他聊着天儿。南阁从小姐故意留出的那两指宽的门缝里看见有个人向外面走了出去,从侧面看很像李离。正迷惑间,又有几个人从门口闪过,或进或出,都不能断定是否熟识,便不再看门外。
这个小姐并不漂亮,但她的手在他的浴衣下面揉来按去,他还是感觉到下面有些不对劲。最后除了三角区,其他地方都在她的手下紧张又快乐了半天。小姐一再要求他做推油,说是可以只按推油算价钱,刚才按摩的可以全不算。但南阁一听推油要涉及到三角区,想到这趟是和几位校领导一块儿来的,便没有应允。一个小时一到,他便走了出来,躺在休息厅里看录像,一边等着他们几个。
小姐们在身边穿梭来去,令南阁想入非非。但一想到段玉,忽然又有些心痛,心情顿时黯淡了下来。如果她能在农村结婚、生子,不再出来,虽然可能会辛苦一些,但或许还不至于屈辱;如果那个当兵的还能挣些钱,她或许还会得到幸福。他这样来安慰自己。转念一想,女人可以这样,我总不能也找个女大款把自己给嫁了吧?他笑,哈哈!
人们陆陆续续地出来,有的呆的时间过长,令南阁觉得这些人也太不守时了。出来的人有的又去洗澡,有的则坐在南阁身边,闲聊。最后大家都出来了,便穿了衣服,一起上楼。结完账之后,驱车往春霖饭店而去。
吃饭。喝酒。讲荤故事。套交情。
那杨明杰对洪州的事知道的还不少,知道贾圆的老公王政涉嫌贩毒的事,知道天利集团雇凶打(死)人的事,还知道现任市长马连山和分管商业的副市长李文元之间互有矛盾,并说,天利集团和市政府纠葛甚深,市里几乎每个人都受过它的好处,由于市长的儿子和天利集团关系密切,因此上面在调查天利伤人事件的时候,也必然要调查市政府和市长与天利之间的非法交易,但是你们上面有人啊,在北京很是活动得开,因此这件事大事化小,只是由市政府(实际上是天利集团)为在此事件中受损严重的一些人或其家属提供周转房了事,还出资慰问,做得像模像样。又说,我们台里,原本也要曝光这件事的,但某些报纸上一开始登,上面就有人出面来挡,所以我们也就没来成。——不过,你董校长这楼也是由天利承建的吧?我们台里领导说,不能迎头痛击,至少也得打个擦边球,于是就派我来了。哈哈!董校长一听,连忙赔笑,说我们这是小工程,小工程,出不了大事儿。
酒喝得差不多了,李离又提议去航天街唱唱歌,时间还早,大家再娱乐娱乐嘛。于是南阁又晕晕沉沉地跟着他们坐进出租车,往红灯区而去。
路边的一切光线都连成了一片,与人、与车、与楼、与树,构成了一幅连绵不绝的抽象画,他们的车纠缠在里面,飞速逃亡。
进包厢。叫小姐。唱歌。又喝酒。啤酒。最后南阁不知怎么睡去了,沉沉入睡,莫辨东西。……
蓦然有阳光刺进了眼里。闭眼,皱眉,眼睛慢慢启开一条缝……在他的脚边,坐着一个人。
“我刚来。”李离道。
南阁“哦”了一声,坐起来,看见自己裤子上全是干贴了的呕吐物,不禁有些恍然。
“昨天吐了?”南阁道。
李离笑笑,从包里拿出一叠相片来,递给他,说道:“公安局乱办事,以后不用再理他们了。”
南阁接过来一看,正是他曾在公安局见过的那五张相片,他和贾圆偷情的“罪”证。
“这案子他们破了吗?”南阁道。
“破不破都跟你没关系。像这样的案子,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能破一半就了不得了。”李离道。
又给了南阁一个信封,说:“这是咱们帮了董校长的酬金,我的那一半我已经留下了。他欠你的那两万块钱,也汇到了你们账上,汇票在里面。”
南阁把信封搁在一边,说道:“昨天晚上咱们都干什么了?”
李离笑道:“有个小姐要点你的炮,始终没把你给点着,她自己倒给累出了血。”
说完大笑。南阁使劲想了半天,一点印象也没有。忽然又觉得身后有异,回头一看,只有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清晰若涂。
过了大概一个礼拜,忽然有消息说,现任市长马连山被收审了,副市长李文元升了代市长。市里各报都没有参与报道这件事情,但是无论你走到何处,都会有人问你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也同样会有人向你原原本本地描述这件事的原委始末,就像他们曾亲身参与了一样。不过大致原委都没有出入,就是,马连山有一个癖好,专爱玩弄未成年的幼女。他在洪都宾馆有包房,每过半个月都要带一名幼女在那里住一宿,而且每次都选在周四晚上。后来北京某报社派记者在这间包房里提前安了针孔摄像机,趁市长先生又在寻欢作乐的时候,把他的所有举动都给摄了下来。
南阁一听到这个消息,忽然就想到了李离。马连山出事的地方,就是杨明杰那天住过的那个301房间;李离在出门时,替杨明杰拔了门卡,并且在摩天浴场按摩时,他好像“偷偷”(南阁觉得应该用这个词)出去过一趟(或者两趟?);而且,李离的赚钱手段……省委党校鲁教授和李文元的关系……李文元的提升……他觉得这里面很有些蹊跷。
后来这件事在全国多家报纸上演变成了一个大讨论:记者在马连山带幼女进入房间之后,到底是该以偷拍的方式来曝光呢,还是该立刻报警,并且冲进去制止市长对该幼女的进一步侵害?讨论过程中,有人要求最先刊载该报道的那家报纸让那名“侦察”记者现一现身,讲一讲他在当时的想法,但该报纸一直没有反应。
南阁有些惶然。打电话给李离,李离避而不谈此事,而是笑道:“最近有新消息,李文元能当市长。到时候我给你引荐一下,咱们跟他在一块吃顿饭。好长时间没和鲁老师他们聚了吧?”
南阁“哦、哦”几声,敷衍几句,放下了电话。
有一天,南阁忽然想到,他曾经对他一个大学同学说过,要认他儿子当干儿子,然而自己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儿子”。想到他们或许宁静、幸福的生活,他有些心动。他决定去那个小县城跑一趟。
礼拜五晚上十一点半的火车。
那天下午,他收拾好行李,无所事事地等待夜晚的到来。中间去了一趟厕所。当他穿过楼道,向楼道尽头走去时,夕阳正从西窗铺射进来,一片辉煌。在辉煌的尾巴上,乌龟先生正和邻居老头站在各自的家门口,谈论着彩票。
“你昨天中了,今天就该我中了。”乌龟先生说道。他的表情充满自信,他的手势优美绝伦。
斜阳里,黑色的,两个影子。
一毕业就结婚、生子,在一个小城里教书一辈子,会是怎样的情形呢?南阁这样想道。
第十一章:最直接掠夺
行李不多,简简单单的一个包。十点半钟,南阁锁好门,下了楼,向公交车站走去。
这条街没有路灯。街边有树,走在其中,虽然天还有些热,却也心情怡然。
或许这样的心情,来源于一次即将到来的放松吧。
他走得很快,甩着臂。
右手感觉碰到了一个人。他想回头道声歉,但好心情使他的脚步一直向前,没有停下来。
“喂!”
后面有人叫他。
他回头,转身。是一高一矮的两个人。
“你撞了人就想走啊?”那较高的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南阁道。
“你知不知道他是个病人?你撞了人就想走?”
那高的向他走来,而那矮的则卷起了右手的袖子,装出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在从路两旁的建筑物里透出来的微弱的灯光下看来,他的手臂和他的脸,都像生活在热带地区的人一样黑,不知道在这“黑”的下面,是否真的隐藏着某些病菌。
“对不起对不起。”南阁又道。
“你说对不起就行了?他现在还吃着药呢!”那高的向他展示了一下握在右手中的一个小药瓶,又迅速收回。“你说怎么办吧?”
南阁脑中“嗡”地一下,忽然想到某些报纸上说过,有些人就是用这种法子来诈骗的。我遇到抢劫的了,他想。他想喊,四周看了看,又怕冤枉了他们,便没有喊出声来,只是盯着那“病人”的手臂,又接着道歉。
“你过来。”
那高的抓住他的肩头,向人行道边上指了指。那边上有间隔地种着一些小树,而在这些小树和人行道靠汽车道那边种植的那排白杨之间,还有一排矮松。那小树地带,是这条街最隐蔽的地方了。
南阁本能地拒绝了他,仍然在道歉。
“怎么?撞人了?”
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一个人来,一把抓住他的另一个肩头,把他向原先那个人所指的那个地方推去。
南阁过去了。
“你蹲下。”那高的说道。
南阁蹲下,他也蹲下了。后来的那人则站在了那高的左边。在南阁的右边,忽然又蹲了一个人,背对着他,面向着大街。
那“病人”也过来了,堵住了能让路人看见南阁的最后一个空当。
“你他妈还戴眼镜呢,撞了人就想跑!”
站在左边的那人一把夺下了南阁的眼镜。“你说怎么办吧?”蹲在左边的那人道。
没了眼镜,南阁的惶恐加深了许多。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他感觉无所适从。
“你们说怎么办吧。”南阁道。
“我们要一万你能拿出来吗?”蹲在右边的那人轻蔑地说了一句,又转过头去。
“把眼镜给我。”南阁道。
蹲在左边的那人把南阁背上的包拉下来,一个兜一个兜地翻看。
“不老实做了你!”站在左边的那人手里拿个匕首样的东西,向着南阁的面部作势捅了一下。“老子就是管这条街的,撞了我们的人还想跑?”他又道。
“把眼镜给我。”南阁站起来,向他伸出手去。
有人把手伸进了他的裤兜,钱包和手机都被掏了出来。
蹲在左边的那人也站了起来,把背包塞到他怀里,又把眼镜从站在左边的那人手里拿过来,交给他,最后把被翻过一遍的钱包拍在背包上,说道:“滚吧!”
南阁朝外走去。
走出二十步远,他回头看一下,然后穿过马路,朝对面人行道上的公用电话亭走去。
110。
然后是等待。
在等待警笛声出现的时候,他感到满心的屈辱,就像一个女人,被人强奸。
老法师
魏国保
魏国保:男,1955年生于马鞍山,现在安徽马钢当工人。1995年开始文学写作,但迄今正式发表的仅一篇。他笔下的集镇乡村、平常人家,散发着来自民间的质朴气息,有一种内在的灵动。民间有高手,我们相信并希冀着。
如果不是一次偶然,许福寿这一生会平庸到死。
是种机遇,让一个一辈子生活在社会最下层的人,最终成为浮出海面的冰尖。
这事很简单,那天许福寿在古玩一条街买了只瓷罐,就是这只瓷罐,使一个平庸的人变为名人。
退休后的许福寿是个很无聊的人,老婆死了,女儿出嫁了,想搓麻将,口袋就那几个退休工资,惟一消磨时间的办法就是在街上转遛,古玩一条街他每天必去,风雨无阻。
许福寿进了古玩一条街,就往摊前凑,把玩一件古玩半天,你问他买不买,他瓮声瓮气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买,最后搓搓手离开,弄得摊主哭笑不得,这是小事,买卖不成仁义在。让摊主气得眼睛发绿的,是许福寿看到别人买卖要成交时,他站在买主的背后鼻子直哼哼,那神经质的声音给正在疑惑不定的买主一种暗示,你买假货了,买主恍然觉悟,匆匆离去。
卖主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一刀宰了许福寿,明知他捣鬼了,又没拿住把柄,许福寿没说话不过鼻子哼哼,总不能说坏了你的买卖。阎王敢惹,小鬼难缠,摊主们把许福寿当小鬼看待,他往哪个摊前一蹲,摊主就说:“走,走,你要是没钱喝酒,我给。”
许福寿挺硬气:“我没钱?就算我没钱,我也不要你们哄吓拐骗的钱,造孽。”
那只让许福寿成名的瓷罐,就是在许福寿用鼻子哼哼声吓跑买主之后,让他捡来的。
那天,应该是秋日的一个上午,太阳正好,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许福寿和往常一样在古玩街转遛,看到一位买主拿着罐朝天举着,仰头看罐底款记,许福寿忍不住叹口气:“又碰上冤大头了。”
内行人看瓷器好比品茶,先看器型,釉水花纹,一环套一环,慢慢地品,品出味了有了七八成把握,再看款识断定年份和窑口。如果你拿起瓷器直接看款记,犹如一口喝掉杯中茶,那人与茶品味全无了,摊主一看是外行,心里喜了,宰到冤大头了,脸上挂着笑,等着鱼上钩。
许福寿往摊前一站,斜着眼看着罐,心口直跳,他瞧出罐的根底,那可是好东西,心里有股迫不及待购买的欲望。买主和卖主正在讨价还价,许福寿又不能横插一杠,买古玩,不同上商店买东西,货柜里商品几个顾客可以同时选购,古玩不行,一件古玩只能卖给一个顾客,两个人同时想要,要按先来后到次序,这是规矩。
买主是个很体面的人,西装革履,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