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全传 吴璿 著-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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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遂按兵不动。
却说蜀将李廷珪、支审征败回蜀中,素服请罪。蜀主赦之,与群臣商议迎敌之策。枢密副使刘邦义奏道:“周师坚
锐,所向无敌,近来一连失去数处关隘。大王若再出兵,胜负难保。不若遣人赍书入中原,与世宗讲和,收兵罢战,乃
为上计。”
蜀王依议,命儒臣修书,遣使入京,奉上议和之书。时世宗览其书云:
盖闻兵乃危事,战为逆德。臣守西蜀一隅,未敢有犯;而中朝耀武兴师,侵我边疆,果何所见者耶?今臣愿请岁时
修通好之礼,往来如兄弟之国,休兵息民,蓄食省费,于陛下非无所利。不然,蜀道险阻,粮饷难运,劳师经岁,暴骨
草莽,于兵既无所益,且于陛下君临天下,抚迩绥远之意,未有当也。臣实情陈告,惟陛下留意焉。
世宗览毕,怒其言语倔傲,不答回书,但谕使者道:“尔归告汝主:贪残虐民,昏乱废政,朕惟奉天命以伐暴耳。
汝主若奉表称臣,献纳土地,即便罢甲休兵;不然,惟有增兵益将,坐受献俘耳。”
使者领命,归告蜀主,道知世宗不允和好之语。蜀主大惧,急与众臣商议。有宰相王昭远奏道:“既中朝不允和好,
吾境沃野千里,府库充足,周师虽来,料亦无妨。且栈道险绝,粮饷难通,彼以急战为利,吾以坚守为功,岁深月久,
周兵安能久驻乎?”蜀主信其言,即便下令,聚兵粮于剑门、白帝城两处,为守备之计。
按下不提。
且说王景打听康仓消息,忽报凤州城郭坚固,守备甚严,近日康仓与蜀将交战,颇失其利,因此屯兵望救。王景乃
召向训商议,向训道:“凤州,蜀之咽喉,必有重兵固守。今所以必欲先取者,只为我运粮可通,无后顾之患。君宜亲
往取之,庶有成绩。”王景称善,便令向训守黄花谷,自领马军一万,与张处存、萧必胜来到风州,离城十里下寨,整
顿器械,以备交锋。消息传入城中,守将赵彦韬与节度使王环便欲点兵出敌,都监赵彦荣谏道:“王景,周之名将,若
与之战,恐未得利;不若固守,以老其师。”彦韬道:“此言是怯也,正宜与他一战,以挫其势,使彼不敢轻视凤州。”
王环道:“斯言有理。”遂下令整兵迎敌。
次日平明,前锋赵彦韬当先出马。王景横刀勒马,立于门旗之下,对彦韬说道:“天兵入境,各处关隘皆被我师所
取。汝有何能,不早归降,而犹拒敌耶?”赵彦韬大怒道:“汝等无故加兵于蜀,敢在阵前饶舌,直欲自寻死路耳!”
言罢,舞刀直取王景。王景正待亲战,阵后一将跃出,大声道:“待小将斩此匹夫。”王景视之,乃萧必胜也。必胜拍
马抡刀,抵住彦韬交战。两下金鼓齐鸣,喊声大举。二将战上六十余合,彦韬力不能支,回马败走。必胜纵马追来,刚
到城河边,一刀斩彦韬于马下。王景驱兵掩杀,蜀兵大败。张处存奋勇争先,正遇王环,交马三合,生擒于马上。周兵
一拥攻入。刺斜里康仓引兵杀到,蜀兵退走不及,抛戈弃甲而逃,其余投降者不可胜数。王景按辔入城,安抚百姓。乱
兵捉得赵彦荣,绑缚来见。王景令释其缚,与王环一同散拘军中。二人心怀忿恨,不食而死。王景既得凤州,威声大振,
远近皆惊,于是成、阶二州,各各献城投降。
蜀主闻知,惊惶无措,急召王昭远商议。昭远奏道:“事势危矣,大王只得再差人到南唐求救,庶可以退周师。”
蜀主然之,即差王立中为使,赍书至南唐告急,求请救援。彼时南唐主看书已毕,谓王立中道:“前者正欲出师,因粮
草未集,是不果行。今周兵既已深入,吾当命将发兵,阻绝其后,不日可斩周将之首,以雪其忿也。汝先带回书归告蜀
主,宽心勿忧。”立中领命,回至高阳地方,遇向训巡逻兵见了,登时拿住,解往营中。向训令左右搜检,却在怀中搜
出回书。向训看了大惊,道:“若非主上洪福,吾等尽受其累矣。”即差左右解送入京,奏知其事,再请朝廷出兵,以
遏其势。
差人领命,即时押解王立中,不分昼夜,望汴京而行,约有多日,至京中,入朝见驾,陈奏其事。世宗大怒,喝令
推出斩之,与群臣商议征伐之策。赵匡胤奏道:“南唐李璟,近来兵精粮足,非北汉所比。今征蜀之兵已入其境,彼心
胆寒裂,必不敢再出兵以拒敌矣。陛下且敕王景、向训于秦、凤二州为驻守之计,候陛下天兵所指,擒了李璟,斩示成
都,则孟昶自然拱手而降。”世宗大喜,遂即下诏于王景军中,宣示旨意,一面简阅将士,择日出师。不争有此一番举
动,有分教:西境未安枕席,南方先受干戈。正是:
事不警心心有戚,机当露敌敌施谋。
毕竟世宗几时出师,且看下回自见。
第五十五回 课武功男女较射 贩马计大闹金陵
词曰:
武教先射义,从来观德称高艺。孤矢见志,丈夫凌云吐气。更喜佳人效瞿圃,熟娴弓马持妙技。差强人意,世风堪
异。况值四郊多垒,眼前又见营疆场。出师未建旌旄,先施较计。优游国域决行藏,搅海翻江惊天地。发扬蹈厉,功名
万里。
右调《鱼游春水》
话说周世宗兵代西蜀,蜀主求救于南唐,使者王立中持书归蜀,不料被向训巡兵所获,解京请旨,世宗怒而斩之,
因与赵匡胤商议征唐。廷断已定,整备选将阅兵,择日起行。按下慢表。
且说陶三春自受封内职之后,将随嫁使女择配与王府家将,每日轮换夫妇二人当值。另讨小婢四人,房中使用。其
所配之使女,于三、六、九日较习弓马枪刀,随其高下,赏赐以激励之。常对众妇女说道:“我受太后、皇后厚恩,职
封检点,非比寻常,欲思所报,故今汝等各尽心力,习学武艺,倘遇宫闱有不测之虞,庶几可建安靖之策,略尽臣下万
分之一耳。”自此,陶三春每逢朔望日,必进宫朝见太后及皇后,常有赏赉。又因自幼无母,拜认赵王之母杜老夫人为
母,与贺金蝉、杜丽容、韩素梅俱以姑嫂相称,情投意合,常相往来。时杜丽容已与匡胤成过亲了,相安欢洽,愈见贤
能。
一日,杜丽容接了母亲褚氏来家,设席款待。又差家将持帖去接陶妃,会亲同饮。家将去不多时,陶妃轿到。丽容、
素梅一同出接,至内堂相见。陶妃道:“今日嫂嫂见招,不知何事?”素梅道:“因是姐姐令堂褚老夫人到此,故接姑
娘来一会。”陶妃听说,便请相胤。丫鬟便把褚氏请出堂来,彼此一见,各吃一惊。陶妃心中想道:“这样丑妇,怎么
会生这位好女儿出来?莫不从幼抱养的?”那褚氏亦自暗想:“郑王这等英雄,今已做到王位,怎肯纳配这丑面大脚之
妇?想指腹下定的,亦未可知。”当时两下见礼,各自谦让,陶妃道:“褚老夫人系是长辈,定该请上,待奴拜见。”
丽容在旁答道:“姑娘乃太后内臣,爵位所尊,家母礼当拜见,岂敢以长幼拘礼乎?”那褚氏自恃力大,蓦地里要把陶
妃抱上椅去,谁知蜻蜒撼石柱,动也不动,不觉大惊,只睁着眼呆瞧。倒是素梅从旁说道:“二位既是这等相让,不如
照宾客礼相见,只行了常礼罢。”于是二人各行了四福,一齐坐下。茶罢,摆上酒席,彼此序齿而坐,叙谈欢饮。不提。
却说赵匡胤这日正同着郑恩、高怀德、韩令坤、李重进等十余人,巳牌时分齐到府中。匡胤道:“圣上明颁诏征伐
南唐,我等弟兄今日须当尽兴一醉。”匡义说道:“今日郑王嫂亦在此,不知郑哥从征去不去?早须禀命一声,倘王嫂
不许去时,我等便好出结,代为告病。”郑恩道:“兄弟休得取笑,二哥既去,咱焉有不去之理?”高怀亮道:“闻得
王嫂勇力非常,我等今日正好请教。”匡胤笑道:“他也不怯于人,你莫要小视,自取其辱。”说罢,传命婢女请陶妃
出来较射。那陶妃便差家丁回府,传能射勇妇十名,并将自用弓箭亦取了来。少停,陶妃领了众妇上堂,见匡胤一福,
便问:“王兄有何见谕?”匡胤道:“明日圣上下诏征伐南唐,众议欲荐王妹为前锋,未知可否?”陶妃举目一看,欠
背躬身,把手一拱。众皆低头,欠身躬立。陶妃道:“众位年兄休得取笑。非我胆怯不去,但今初次出兵,就用妇人为
前锋,恐南唐之人笑我朝中无人。况有职役在身,不敢违背太后之心,望诸位年兄鉴谅。”高怀德道:“状元口才,不
夸不让,非我等之所及也。久仰妙技,今愿请教。”陶妃道:“我系初学,岂敢占先?就请众位大才一试,我当步武可
也。”
于是匡胤等众人挨次轮射,以观优劣,各以五箭为例。彼时渐次射毕,有中二支者,有中三支者,惟高怀德五支皆
中,赵匡胤、郑恩、高怀亮各中四支。那陶妃预请禇氏坐下观看,见众人射完,陶妃令人离原地百步之远,另立一垛,
先请禇氏量力取弓较射。禇氏欣然立起,拣了一张伏手之弓,对定把子,连发五矢,中了三箭。然后三春取弓搭箭,连
连射去,四中红心,一矢旁插。又令众妇女两旁轮射,亦无交白卷者。
男女较射已毕,各奉巨觞,尽皆欢畅,众妇亦皆赏饮。当下高怀德开言说道:“明日旨下行兵,郑王兄去不去,须
要状元主意;如不去,我等公同出结,代他告假。”陶妃道:“养军千日,用在一朝。今有事推故,岂为臣之理?汝教
人不善,扇惑军心,吾明日进宫奏知太后,当正军法。”众官代为请罪,道:“高兄酒后失言,不足介意,望年台勿罪。”
匡胤亦劝道:“贤妹息怒,且看愚兄之面,万望海涵。”陶妃听了说道:“以后非礼之言,少要饶舌。”说罢,同了禇
氏,带了众妇,往内去了。众侯悚然知惧,称赞才能。那褚氏进内,笑容说道:“陶娘娘真乃女中豪杰,方才若无你这
般才力,便要被这些男子视我等如草芥了。”陶妃道:“就是舅母这等力量,也未必有人敢欺。”褚氏欲把前情相诉,
丽容恐怕出丑,急以目视止之。当时重整盛宴,坐席欢饮。
外厅排设筵席,众俱乐饮。席间匡胤说道:“明日兵下江南,未知地利。吾意欲同四五位兄弟,于未发兵之前,差
家丁押带好马百十余匹,我等齐作贩客,于金陵城内,以卖马为名,探视城郭破绽,好待攻取。汝等众议以为何如?”
众皆大喜,极口称赞。计议定了,各各畅饮,尽欢而散。
次日,匡胤奏知世宗。世宗道:“非朕好武,奈何前伐刘崇,因彼侵我疆界,今又欲袭我征蜀之师,是不得不乘势
往讨矣。卿等既有定议,俟回京之日,兴师可也。”匡胤领旨回家,即备白银千两,选了勇健家将十数人,至边郡张光
远、韩通处买马百十匹,刻期到京,勿致违误。家将即日起身,往边郡去讫。约有半月之期,马已赶到。匡胤便与郑恩、
高怀德、韩令坤、李重进,共是五位,各扮大辽官贩马客,制造辽国批文,填名护身,当日一齐起身,出了汴京,望江
南进发。
在路非止一日,早到了金陵城。将马匹赶进城去,众人投到帅府中军挂号。中军进禀元帅刘仁赡,仁赡大喜道:
“我朝正欲用兵,专待马匹。今辽客之马,先令自卖五日,其余照时值估价,于帅府发银可也。”自挂号之后,其马就
在城内插标买卖,金陵城中富家各拣毛片,武官多拣骨力。日中,匡胤等在城内以卖马为名,暗里偷觑城郭,遍看攻打
应接之处,记在心头。晚上,将马赶出城外野地放青。只五日之内,卖去大半,其余马匹,都是刘仁赡令中军照时估价,
一并收用。其马价约共八百余两,候兑足之日,给发起身。这正是:
错看龙虎为羊大,致使都城鼎沸扬。
众王侯虽然帅府挂号,其饮食过宿,自在下处安顿。当时马匹已完,一行人归至客店之中,将零卖马价之银尽数收
拾。留下二十两银子,先付酒保,叫他端整酒肴,须要丰盛,其余该找若干,候帅府发银之日,一并算清。那店家领了
银两,欢喜出来,整备上等盛席,至晚把众王侯请到前面楼上饮酒,那满楼点上红灯,辉煌光彩。又往窗外一望,见街
道广阔,两边店铺都挂红灯,正在那里做晚市。这是金陵城闹热去处,所以如此。众王侯见此大观,不觉酒兴情浓,如
龙吞虎咽,饮至更深,然后归房。此时郑恩已醉,先自睡了。匡胤暗与众人议道:“我们专为探视地利而来,在此多日,
尚未备细。趁明日再往街市一游,好待回京候旨。但须设法瞒了郑恩才好,免了他同去大惊小怪,弄出事来。”众人点
头称妙,各自安寝。
次日,众王侯早起,郑恩尚未睡醒。匡胤命家将对店家说知,早膳要用烧酒一壶,白滚水四壶,一齐送上,不得有
误。店家领命,先送进面水四盆。众王侯各洗了面,先取点心来吃。却好郑恩醒来,起了身,频把双眼擦磨,口里只说
:“好酒,好酒,今早还有醉意哩。”带说带走,出房往外出恭去了。一会进来,见众人正吃点心,便说道:“你们倒
好吃,竟不等咱一等。”众人道:“我们叫你不应,竟出去打你偏手,倒说我们不等,你看桶里热汤尚在,候你好一会
了。”郑恩听说,把热汤洗了脸,坐在桌边,说道:“你们谅多不吃了,待咱来做个净盘将军罢。”众人大笑道:“什
么净盘将军,竟是个贪嘴大王。”须臾,店小二送进早膳肴馔,热烧酒一壶,四壶白滚水,那壶上多有暗记。众人各自
取了水壶,将这酒壶送与郑恩面前。郑恩喜的是酒,怎辨真假,当时你茶我酒,自斟自饮。郑恩这一壶酒,已有三四分
酒意,怎当那店小二又添上两壶,被众人你敬三杯,我劝五盏,早把郑恩送入醉乡,不知所以了。当有家将扶到床上睡
好。众人只把饭食饱餐一顿,分付众家将道:“若郑爷醒来问时,只说到帅府去兑马价去了。”家将领命。
各王侯换了新鲜袍服,备下坐骑,齐出店来,抓鬃上马,径往三山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