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大院 作者:朱秀海-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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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庸看着她满是眼泪却努力带笑的面孔,心中大痛,不知怎么想起了雪瑛,想到他心爱的雪瑛这几日不知会哭成什么样,忽然心痛如绞。
致庸略略一闭眼,驱赶着雪瑛的面孔,沉声道:“太太,这种时候,你为何还要说这种话?甭说太太是乔家的恩人,即便太太不是,致庸也不会给太太一纸休书!”玉菡拭泪,笑起来道:“那又是为了什么?”
致庸道:“乔家自有乔家的家规祖训,既然我已经把太太娶进了家,就再不会有休妻之事。乔家的男人,从来就不允许休妻!”
玉菡一边心花怒放,一边又担忧道:“可……可那江家的表妹呢?二爷就不想和雪瑛表妹成亲了?”
致庸不愿回头,低声道:“太太,致庸既然娶了妻,心中便没有别人了。再说……再说雪瑛也要嫁人了!”
玉菡大惊:“雪瑛表妹要嫁人了?”
致庸艰难地点点头。玉菡突然哭起来。
致庸吃惊道:“太太,你又怎么了?”
玉菡转身避开他,哭道:“二爷,你这会儿先出去。陆氏是个女人,二爷的话让陆氏太高兴了.冈0才我还以为自个儿的天要塌下来了,二爷的一席话如同拨开乌云,又让陆氏看到了蓝天,陆氏想……想一个人哭一会儿。”
致庸心中一动,忍不住定睛向她看去。
刚巧玉菡也正回头看他,四目相对,玉菡不由发出了娇声:“人家叫你出去,你就快出去呀。”
致庸听了,只好转身离去。
玉菡想了想,鼓足勇气娇声道:“呆会儿二爷可要进来,不能再让陆氏独守空房!”
致庸吃惊地回头注视她。
明珠也抹泪笑着往外推致庸:“姑爷,小姐要您出去,您就先出去呗。”
致庸脸红起来,点头出门。
雨“哗哗”地下起来,致庸在庭中久久地站着,举头向天,让细雨浇灭心中痛苦的火焰。
明珠收拾好房间,出来寻他,远远望见致庸这般模样,心中又犯起了嘀咕,她想了想走上前去,打伞遮住致庸,诚心诚意道:“二爷,两好合一好,我是个下人,不会说话,可我家小姐真的是个难得有情有义的人,您一定不能辜负我家小姐啊!”
致庸看着这个小丫鬟,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和雨水,大踏步向新房走去。
新房内的景象让他又吃了一惊:玉菡重新蒙上盖头,穿着嫁衣在床前独坐。随后跟进来的明珠,对致庸施了一礼,喜声道:“小姐,姑爷来了。”
致庸明白了玉菡的心思,快步走过去。
明珠从床帐顶拿起秤杆,笑盈盈地递给他。
致庸停了停,将玉菡头上的盖头掀去。
烛火下重新装扮过的玉菡艳若天人,也不看致庸,像头天的新娘子一样矜持地端坐着。
明珠端过酒来,喜声喜气道:“姑爷,小姐,请喝交杯酒。”
致庸迟疑了一下,端起酒杯看玉菡。
玉菡娇羞地一笑,端起酒杯,两人饮了交杯酒。
明珠又端来了子孙饽饽,笑道:“姑爷,小姐,请吃子孙饽饽,以后子孙满堂,大吉大利。”
玉菡端坐不动,致庸拿起一个子孙饽饽吃下去。玉菡含羞一笑,也拿起子孙饽饽吃一口,又放回去。
明珠掩嘴笑道:“姑爷,小姐,洞房一刻值千金,请安歇吧。”
说着她走了出去,悄悄掩上了门。
玉菡背对致庸坐在床前,一动不动,心潮起伏。致庸闭上眼睛站着,努力在内心鼓起力量。
突然,洞房中一股奇异的香气撩动了他。致庸忍不住抽动鼻子问:“好香,哪里这么香?!”
玉菡回头看他一眼,脸一红,低头端坐。致庸继续抽动鼻子,向床上的玉菡嗅去,玉菡仍不理他。
致庸倒起了逆反心理,涎着脸凑得更近了。
玉菡忍住痒,转过脸笑道:“二爷,你闻什么呢?”
“哎,怎么这么香?”致庸继续嗅着,好似童心大起。
玉菡“扑哧”一笑:“这是我们家巴黎商号大掌柜捎回来的法兰西国香水。你们家哪里会有这样的东西?”
致庸贪那香气,也不说什么,只一个劲四处嗅去。
玉菡突然解开前襟,露出胸衣,脸骤然大红道:“朝这里面闻,香在这里。”
致庸依言就势趴过去嗅。玉菡脸如红霞笼罩,明艳不可方物。
致庸再也把持不住,“卟”一声吹灭红烛。
黑暗中响起玉菡的娇笑:“香吗?”
“香!”致庸大声道。
洞房窗外,曹氏和明珠一直在偷听,见红烛熄灭,两人放心地对视一眼。
又等了一会,曹氏悄声道:“走吧。”
明珠红着脸应声去了。
曹氏则穿屋过院,慢慢走回自个儿房间,一进屋便跪倒在致广牌位前,含泪合十道:“大爷,这下好了,他们到底做了夫妻! 致庸有银子救乔家了……你可以闭眼了……”说着说着,她终于忍不住,激动地失声哭起来。
雨依旧“哗哗”地下着,从梦一般的旅途中返回的玉菡,在枕边撑起一只胳膊,无限深情地在朦胧的夜色中望着沉睡中的致庸,抹去眼角漫漫渗出的喜泪,悄声道:“二爷,你睡着了。只有你睡着了,玉儿有几句心里话才能对着你说出口……二爷,今儿是你把我留下来的,从现在起,你就是玉儿的亲夫,玉儿的天,玉儿的地,玉儿可以不要自个儿的命,也要守住你……”
玉菡一边说,一边用小指头轻轻地在致庸年轻赤裸的胸膛上爱恋地小心划过,自顾自呢喃道:“可玉儿也是个心眼不大的女人呢。你既然留下了我,就不能让别人再占着你的心,占着你的心的只能是我!……我会一辈子心甘情愿地敬重你,为二爷管好家,生儿育女,做牛做马,就是二爷叫我去死,我也没有二话,可……你可不要负了我的心!”
她说着,笑着,流着泪,又拭去,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睡了。
黑暗中致庸突然睁开眼睛,泪水慢慢洇湿了他的双眸。在初次人生的激奋体验过后,他深深地自责起来,为雪瑛更为玉菡,在身体的迷乱中,有好一会致庸似乎无法在意识中将她俩清晰地分开,而玉菡的喃喃自语更让他深感愧疚。
致庸轻轻坐起,小心地帮玉菡掖好被角,久久地望着这个已经打动了自己、自己却仍然不熟悉的女子。
第三节
在玉菡的眼里,第二日清晨的阳光别样明媚,她从梳妆台的镜子里偷偷地瞄了瞄心爱的男人,微微一笑,回头和颜悦色道:“二爷,古人中有个张敞,喜欢给他的妻子画眉。你看看,我这眉画得还成吗?”
致庸明白她的意思,默默走过来给她画眉。这一来,玉菡的脸倒红起来。
张妈拿着放银库钥匙的托盘进来,一见这个场面,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玉菡见状轻声含笑道:“放那儿吧,回去禀告大太太,我收下了!”
张妈放下托盘走出,又回头红着脸看了致庸和玉菡一眼。
玉菡忽然轻笑一声问:“二爷,那只玉环呢?”
致庸一惊,手中的眉笔抖了一下。“什么玉环?”
“二爷是不是忘了,我爹在太原府一两银子卖给你的那只鸳鸯玉环。”玉菡忍不住看他一眼。
致庸心中一痛,含糊道:“啊,你说它呀,没出太原府,就让我给弄丢了。”
玉菡信以为真,失望道:“瞧你这个人,丢三落四的。当初我爹仅一两银子把它卖给了你,还指望有一天你能亲手给我戴在腕上呢。”
致庸的心又疼了,拿眉笔左右乱颤。
玉菡见状作娇态道:“谢二爷,我好了,出去做你的大事吧!”
致庸努力笑着点点头,转身快步走出。
明珠在一旁悄声道:“小姐,还是您厉害。”
玉菡嗔道:“说什么呢。不准这么说话。对了,以后你也是乔家的人了,称呼他二爷,叫我太太吧。”
明珠点头偷笑道:“知道了。小姐,您是不是特别喜欢人家叫您太太?”
玉菡一不做二不休,撒娇道:“怎么,我就是喜欢!太太我今天心里特高兴,知道吗?”
致庸从书房抽屉里找出那只鸳鸯玉环,只一眼,心中便疼痛难忍,匆匆将它塞进抽屉深处,用书和账簿盖在上面。
愣了一会儿,他忽又自语道:“雪瑛,雪瑛,我已经负了你,怎么还能负她?我负你的是情,若再负了她的恩,就是不义……我乔致庸如今怎么就成了个无情无义的人了!”
致庸眼角溢出了泪花,冲动地拿出玉环要走出去。
屋外忽然传来茂才的喊声:“东家,东家,你在吗?”
致庸急忙重新放回玉环,拭去眼泪,开门将茂才迎了进来。
茂才一进门,把插在墙上的两支镖取下来比着看。致庸的思绪被打破,也凑过来。
茂才沉吟道:“东家,哪支是你婚礼上打中双喜字上的,哪支是刘黑七钉在乔家大门上的,你还能分辨出来吗?”致庸摇头。
茂才沉声道:“这两支镖,看上去没有太大的差别,可细看就会发现,它们不是一个师傅打制的!”
致庸皱眉道:“是啊,我也在想这件事呢。如果说婚礼那天这支镖不是刘黑七的人打的,那是谁干的呢?”
茂才提醒道:“东家想一想可否有什么仇家?”
致庸想了想,摇头道:“乔致庸刚刚接管家事,自信还没有和什么人结下冤仇,谁会想到要用一支黑镖在我成亲之日取我的性命?即便是达盛昌,他们要的也是乔家的生意和老宅,而不是我的人头。”
茂才闻言道:“说得是!”
致庸心中已有了一个怀疑对象,但他不说,把两支镖全部放回抽屉,微微一笑道:“好了,想不出就先放一边。茂才兄,后天就是我大哥三七的日子,该想想如何对付了!”
茂才胸有成竹,凑近致庸耳边轻声说起来。
致庸听得目光明亮,兴奋道:“好,茂才兄!”
不多一会,曹掌柜也匆匆赶到。
致庸站起,客气地吩咐道:“曹掌柜,明日就是我大哥的三七,你现在就让人告诉我四哥达庆,还有众位本家股东,元家、水家的掌柜,对了,还有咱们‘老朋友’达盛昌,明天午时三刻,一起到这里来,领他们的银子!”
曹掌柜高兴道:“东家,是不是陆家的银子要到了?”
“甭管哪里的银子了,总之都是东口的银子,呵呵!”
曹掌柜看着致庸,佩服地笑道:“对,管它是哪来的银子,都算东口的。只要有银子,就是大好事!我这就派人告诉他们!”
不大一会儿,听到消息的达庆与达庚等一群本家就乱哄哄地赶来了。众人一拥而进,乱嚷一气,都在急着要问消息的真假。
达庆见状使劲咳嗽两声,摆出举人老爷的架子道:“哎哎哎,都别吵,我一个人替大家问,行不行?”
众人很快安静下来。达庆向致庸走近几步,半信半疑道:“我说老二,你让曹掌柜透给我们的信儿,到底是真的是假的?”
致庸故作高深状,微笑道:“四哥,你觉得呢?”
达庆紧张地盯了他一会,道:“你又在蒙我们,对不对?”
致庸不动声色,只是笑。
达庆心中七上八下,又试探道:“噢,我明白了,你刚成了亲,媳妇从娘家带来一点陪嫁银子!可是你要非说东口的银车……”
致庸一撩衣摆,坐下道:“四哥,我的话看样子你是死活也不信了?”
达庆扯红着脖子道:“你根本就没有银子。这些天你一直在跟大伙玩空城计!你知道我们这些本家中间真想撤股的人并不多,明天中午让人拉两车石头进门,说是银子,然后把你媳妇陪嫁的银子拿出来几两摆摆样子,给大伙吃个定心丸,大伙一见乔家的生意没有垮,就不撤股了,祁县城里那些相与的商家,也不好意思立马和乔家清账,你的难关也就过去了,对不对?”
一听这话,屋内立刻有不少人的脸变了颜色,嘈杂声顿起。
致庸四下环顾,哈哈大笑起来。
达庆被他笑得发懵,有点恼羞成怒道:“你怎么不说话?不说话就是我说准了!嘿嘿,老二,你有多少年纪,凭这点小小的手段,就能瞒住你四哥我?”
致庸故意做出一副欲言又止、高深莫测的样子,悠闲地呷了一口茶,仍不说话。
达庆见状心里又犯起嘀咕,察言观色,继续试探道:“行了行了,别再跟我玩那个愣!”
他一把将致庸拉到一边,故作语重心长,悄声道:“老二,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四哥,这会儿你得跟我说实话,明天你要是真没银子,哥还是那句话,让我去找达盛昌的老崔,咱们赶紧把这座老宅顶出去,谁的银子咱还给谁。这样你的难关也就过了。哥这是为你好,这样拖下去,也不是长法呀!”
致庸盯着他,突然道:“四哥,达盛昌打算顶多少银子给我?”
达庆跺脚道:“看看,看看,我猜对了不是?没银子就是没银子,过不了关就是过不了关!”
致庸只是笑。
达庆凑近他,用更小的声音神秘地说:“哎,我都跟老崔说好了,不少给你,人家给你八万两!够意思吧!”
致庸闻言又大笑起来。
达庆脸上变色:“哎,你笑啥?”
这边达庚等人嚷嚷起来:“你们俩在嘀咕啥呢,说出来大家听听!”
致庸止住笑,环顾了一圈,接着大声道:“各位本家爷们儿,我实话告诉你们,明天午时三刻,真有东口的银车到家,这是一;二,万一东口的银车到不了,我还另外借了五十万两银子!明天午时三刻,你们就准备好口袋吧!对不起,我要出门了,恕不奉陪!”
众人立刻喧哗起来。
达庆一把拉住他,眼睛瞪圆,生气道:“你等等!”
致庸回头冲他一笑:“四哥,还有什么事儿?”
达庆急道:“谁还会平白无故借给你五十万两银子?打死我也不信,除非这个人昏了头,是个傻子!”
“我老丈人陆大可陆老东家!明天东口的银子不到,他愿意借给我五十万两银子,填乔家这个没底的窟窿,你管得着吗?”致庸有点生气地说。
达庆愣在那里。致庸推开都发愣的众人,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