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大院 作者:朱秀海-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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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你挣的银子很多,不用再操心养家的事,就没有想过还能为天下苍生做些大事?”
马荀笑着挠挠头道:“东家,你逗我呢。我就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按眼下的店规,也得再做二十年,才有机会顶到一俸的身股。那时候我才能说,不用操心养家的银子了!”
致庸脱口而出:“要是我让你明天就拿到一俸的身股银子呢?”
马荀笑道:“东家,您可别逗我,我会信以为真的!”
致庸紧逼着他的眼睛:“马荀,要是我请你做复字号的大掌柜,你敢不敢干?”
马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不禁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致庸郑重地点着头道:“我是认真的!”
马荀激动道:“这个……这个我可从没敢想过!我才二十八岁!”
致庸大笑:“那你现在就想!马上想,就在这里想!然后回答我!”
说着他跳上马向前方飞奔而去。
马荀很快勇敢地策马追上去,向致庸大叫道:“东家,东家信得过马荀,马荀就敢千!”
致庸大笑:“好,有胆识!那我问你,要是你做了复字号的大掌柜,能把我们刚才合计的那件大事做成吗?”
马荀勒马,遥问道:“把乔家复字号的生意做进千里蒙古大草原?”
致庸冲他严肃地点点头。
马荀见状也打马过来,接着庄重承诺道:“东家,一年不行,我就两年,三年,五年,十年,不把蒙古大草原变成复字号的大商铺,马荀死不瞑目!”
致庸看着他,微笑道:“好!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要是你不再操心挣银子养家,我们这些生意人,还能为天下苍生做些什么?”
马荀想了想,正色道:“东家,马荀小时也读过几年书,我明白东家今天是想点醒马荀,我们虽然只是些商人,胸中也不能没有济苍生之志。我们把生意做大了,就是为天下人生财!这就是您提醒马荀要做的大事,对不对?”
致庸点头:“好马荀!我就等你这些话呢!中国这么大,无物不有。没有我们商人,物不能尽其用,财不能尽其能。我们既做了商人,就要有商人的志向,我们要做天下那么大的生意,为万民谋天下那么大的财富。这样我们才算没有虚度我们宝贵的年华!”
马荀大为激动:“东家,马荀懂了!马荀从现在起,就一心跟随东家,一步一个脚印和东家一起做成天下那么大的生意!”
当下两人仰望苍天,纵声长笑,禁不住豪情满腔。
第四节
宣布大掌柜人选的良辰吉日终于到了。复盛公总号内,各店掌柜济济一堂。
致庸亲自面对香案,拈香在手,对着财神行三叩九拜大礼。
接着他环顾四周,当众宣布道:“包头复盛公的大掌柜,远在天边,近在前面,他就是马荀,马大掌柜!”说着他把马荀推到众人面前。
众人轰然一惊,如炸开了锅般议论纷纷。致庸示意高瑞将一把椅子放在香案前正中位置,朗声道:“马大掌柜,请上坐!”马荀看着喧闹的众人,突然有点犹豫起来。致庸压过众人的喧闹,高声道:“按照乔家祖上的规矩,聘请大掌柜,都要举行一个仪式,学当年汉高祖设坛拜将。马大掌柜,请上坐!”
一边的茂才看看有点手足无措的马荀道:“马大掌柜,今天不是东家本人向你下拜,东家是代表乔家的祖宗和所有的股东,包括今天在场的复字号的掌柜和伙计,向新聘的复字号大掌柜下拜。你要认为自己一定不负重托,就坦然上坐。要是心里没底气,你就不坐!”
马荀朝致庸望去,致庸鼓励地向他重重点头。
马荀不再犹豫,在香案前正中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众人虽然诧异,但还是静了下来。
致庸恭敬道:“马大掌柜,从今以后,致庸就把父祖三代创下的这份基业,连同复字号同仁的饭碗,托付给你了,请受我一拜!”说着他磕下头去。
马荀急急起身将他搀起,一时热泪盈眶,拱手恳切道:“东家,马荀今天当众受了您这一拜,此生就是粉身碎骨,也不敢有负重托。东家,马荀也请您坐下,东家如此器重马荀一个伙计,不但给了我机会,还拨亮了马荀的眼睛,给了马荀成就大事的雄心。马荀得遇恩主,三生有幸,不能不拜,东家,您也受马荀一拜!”
说完他推致庸坐下,趴下就行大礼。
致庸用力将其搀起:“马荀,马大掌柜,快快请起,从现在起,复字号就看你的了!”
马荀庄重回应:“东家,您就放心吧!”茂才在一边大声宣告:“礼成!”
致庸退后,马荀亲自搬过一张椅子,请致庸坐下,他转身面对众掌柜,神情庄严道:“诸位师傅,诸位前辈,大家今天也受马荀一拜!”
众人颇感诧异,鸦雀无声。
马荀跪下道:“诸位师傅,东家今天将千斤重担交给了马荀,从今以后马荀使命在身;为了东家,也为了全体掌柜、伙计的饭碗,马荀将一律按店规和乔家祖训行事,不论什么师傅、前辈,谁若违背,请恕马荀顾不得情面了,因此马荀这里先向大家告罪!”
他的话铿锵有声,三叩头后从容站起,拂去膝上土灰,目光扫过众人,神情一变,众人不觉神情肃然。
马荀掏出一份名单环顾众人,朗声道:“各位,现在我要以大掌柜的身分宣布一些事。首先,我要对各店掌柜人等做出如下变动:第一位,通顺店李掌柜,放任伙计在胡麻油里搀棉籽油,坑蒙顾客,虽不是同谋,却有失察之过,不能再任大掌柜,大掌柜之职由二掌柜胡大海先生接任。”
众人轰然一惊,纷纷回头看李掌柜,李掌柜急扯白脸道:
“你……马荀……”马荀继续道:“肃静!第二位,义顺店梁大掌柜常年嫖妓女,有违店规,不再适合担任大掌柜,由广顺店刘大掌柜接替义顺店大掌柜,广顺店由二掌柜蒋先仁先生接任大掌柜。”
众人回看梁大掌柜。梁大掌柜一时面如土色。
马荀的目光扫过众人,接着一字一句道:“第三位,总号原顾大掌柜日前已向东家提出辞呈,经东家挽留,现任总号二掌柜;从今天起,顾大掌柜不再担任二掌柜,其职务由德顺店二掌柜孔东义先生接任;总号傅传祥三掌柜调任……”
众人这次倒没有太多诧异,只回头看顾天顺。顾天顺浑身一震,面耳皆赤。
马荀将名单收起,环视众人,朗声道:“上述顾大掌柜、李掌柜、梁大掌柜等人,除梁大掌柜因严重违犯店规,不能再留在号内之外,其余虽犯有过错,但乔家祖上历来有厚待掌柜之风,若愿意继续留下为复字号服务,仍可以留下!”
梁大掌柜怒声道:“马荀,你也太霸道了!谁还没有一点小错!东家,您要给我们评评理,他不能这么待我们!”
致庸无动于衷,神态平静。
梁大掌柜拂袖而去,且回头大声道:“好,我走!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李掌柜也不客气地大声道:“梁大掌柜,我也跟你一块走!这复字号的天真是变了啊,一个跑街的也能当大掌柜,就是不让我走,我也不干了!”
说着两人一起抬脚往外走。
马荀看着他们,平静道:“梁大掌柜,李掌柜,你们要走,复字号不会强留,但照乔家祖上的规矩,就是对犯错出号的人,柜上也要发一笔遣散银子,你们什么时候来,柜上什么时候付给你们银子!”
不料两人一起回头怒声道:“马荀,就是有银子,也是乔家祖上的恩典,我们不会谢你!”
马荀毫不介意,拱手道:“二位慢走,恕不远送!”
顾天顺面红耳赤,站起看着致庸和马荀,颤声道:“真没想到,我在复字号干了四十年,竟落了个这样的下场!我……我也不干了!”
马荀“扑通”一声跪下:“师傅,马荀得罪了!今天是马荀上任头一天,为了复字号的将来,马荀不能不痛下狠招,与大家结束过去,开始将来。论私,您是马荀的师傅,但论公,马荀却是复字号的大掌柜。确实不能再让您老担任总号的掌柜!您真要离开,马荀接受!”
顾天顺又是一惊,回头看他,一时气极:“你……”他说不出话来,身子一晃就要晕倒。
致庸上前扶住,对身边的伙计道:“快送顾掌柜下去休息!”
马荀上前一步道:“东家,慢!我还有话说!”
众皆愕然,一时间目光全都望着他。
马荀大声道:“东家,孙先生,诸位掌柜,我马荀不是个无情无义之人。我师傅虽然有许多过错,但他毕竟在复字号服务了四十年,从一个少年熬到今天两鬓苍苍,他对复字号功大于过。因此我提议,在新店规里加上第二十一条,今后凡在乔家复字号里效力满四十年离号的掌柜,一律保留半俸的身股用于养老,直到享尽天年。请东家和各位掌柜考虑!”
众人都吃了一惊,一起朝致庸看去。致庸想了想,带头鼓起掌来。
这件事立刻得到众掌柜的热烈反应。众人一起鼓掌,且议论道:“要是这样,我们这些人,都愿意在乔家干到四十年!”
顾天顺更是激动地望着马荀和致庸,沙哑着嗓子道:“马荀,东家……这一条你们是专为我顾天顺设的吧?我顾天顺是个犯了大错的人,你们还待我这么仁义,我没有别的报答,这样吧,我……就给东家磕个头!”说着他趴下去给致庸磕起头来。
致庸急忙上前拦住:“顾爷,这条新店规是马大掌柜提出的,你要谢就谢他!对了,马大掌柜,这条新店规干脆这么写好了,以后每逢账期,复字号都从红利里留出一笔银子,专门用于照顾那些在复字号服务四十年以上离了号的人。标准呢,就照你说的,拿他原先在店里薪金和红利的一半。天下四行,士农工商,我们商人也是人,就是老了,病了,辞号了,也要过上人的日子。有了新店规,股东就不只是我乔致庸,你们就都是股东了,大家今后为了自个儿,为了复字号,好好干吧!”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底下已经掌声如雷,简直要把房顶掀翻。
过了好一会儿,马荀示意大家安静,环视众掌柜,神情渐显威严:“还有谁要辞号吗?”现场鸦雀无声。
于是马荀一字字道:“没人再请辞,我就接着讲一讲我这个大掌柜上任后的打算……”
致庸见状站起,微笑地悄悄拉着茂才离开了。
第五节
瞅着这个空,致庸和茂才终于来到包头著名的毛皮市场,见识闻名天下的蒙古皮袍。
茂才笑道:“东家,复字号聘下了大掌柜,我们该回祁县了吧?”
致庸开玩笑道:“怎么,想谁了?”
茂才半真半假道:“哎,你还甭说,我心里还真想着一个人!”
致庸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时不语。
茂才岔开话题道:“东家,还有什么大事没有办完?你这些天在包头立的规矩,能管这里二十年!”
致庸笑了:“茂才兄,还有一件事,我想办完了再走。这件事不办,在包头建树新规矩的事就算没有做完!”
茂才奇道:“哪一件?”
致庸道:“包头东城万利聚商号的吴东家,借了我复盛公八万两银子,也跑来哭穷,说没有银子还,让我可怜他。可有人却说他有银子,想赖账。我原来想将它交给马荀去办,但马荀刚上任,就让他去一个相与家催讨欠银,这样不好。这件事还是我来办!”
茂才看看他,摇头笑着拿起一件皮袍子打量起来。
过了两日,吴商人果然上门,一进门就趴下放声大哭。
致庸皱起眉头,看着马荀道:“这位相与是?”不等马荀回答,他接着吩咐道:“高瑞,快把这位爷请起来!”
高瑞上前拉吴商人,吴商人赖在地下不起,越发哭得厉害。
马荀看着他话中有话道:“东家,这是吴东家,东城有名的商号万利发就是他的生意,专和蒙古牧民打交道,经营活牛活羊,外加皮张羊毛,可有的是银子!”
致庸微微一笑:“吴东家,你有什么难处,站起来讲。你老是这么哭,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呀。”说着他问马荀:“这位爷一共欠了多少银子?”
马荀翻账簿道:“去年三月,吴东家借复盛公钱庄银子八万两做羊毛生意,说好三个月,月利二厘五,一个账期外加一厘二,这都过了一年了,整整四个账期,他一直拖着没还。”
吴商人还在地下哭:“乔东家,我不是不还哪,我的生意赔了,我让人家给骗了,八万两银子的羊毛卖出去,分文没有收回来呀。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生意砸了,没钱还账,一家人吃的也没有,我一天到晚净想跳黄河的事了!”
致庸想了想道:“好了好了,你站起来说,你家里这会儿到底还有什么?八万两银子呢,你总得还点什么吧?”
吴商人听出了点意思,抬头拭泪装作可怜道:“我家里……我家里除了一处房子,供家人遮风避雨,再没什么了。”一旁的二掌柜忍不住插话:“东家甭听他的,有人说他特有钱,不行就和他上衙门打官司!”
致庸看他一眼:“说什么呢!我们生意人家,因为几个钱就和相与打官司,以后谁还敢和你来往?”
吴商人偷觑致庸和二掌柜,暗暗以为得计。
致庸道:“啊,吴东家,那我问你。你可是欠我八万两银子,这不是小数目啊。你没有银子,我又不能要你的房子,让你一家大小露宿街头,那你说说家里还有什么可以还我?”
吴商人搔头作愁苦状:“我……我现在穷得每天提着个破箩筐沿街叫卖花生仁,除了房子,就这只箩筐了。”说着他又哭起来。
致庸赶紧道:“那好,我信了你,明日你把箩筐拿来,再给我磕个头,咱们的账就两清了,行不行?”
吴商人哭声立停,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现出惊诧的表情:“乔东家,您的话当真?”
致庸道:“当然是真的!我说过不算数的话吗?”
二掌柜此时忍无可忍道:“东家,这可是八万两银子呀!”
致庸装作很不高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