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索南才旦 傅子奎-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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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丹芝玛,金珠玛米没有吃他们挖回来的野菜草根吧?”
珊丹芝玛走上前说:
“没有,要晚去一步,他们就下锅了。”
金珠阿妈问。
“野菜草根带回来了吗?”
“带来了。”钟震山替珊丹芝玛回答道。
“你是谁?”金珠阿妈头一回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是头一回到我家吧?”
“对。”严军说道,“他叫钟震山!”
“钟震山?”金珠阿妈沉思少顷,“哦,想起来了,你肯定是珊丹芝玛常给我讲的那个一身是胆的大个子。”“是他,是他!”珊丹芝玛欢欢喜喜地对阿妈细说道,“就是朗杰曲巴枪口对准的那个钟震山!”
钟震山亲亲热热地喊了声:
“金珠阿妈!”
“朋友千个觉得少,仇人一个也嫌多。”金珠阿妈十分热情地欢迎钟震山来到她的家里,“金珠玛米个个是好人呀!”
他们进到低矮的土屋里。金珠阿妈立刻问道:
“野菜草根呢?”
“在这。”珊丹芝玛从钟震山手上拿过小竹篮,递到阿妈手上。
金珠阿妈坐下来,把小竹篮搁在自己的双膝上:
“珊丹芝玛,你一样一样递给我尝。”
当金珠阿妈把珊丹芝玛给她的野菜往嘴边送时,钟震山骤然感情爆发地冲到她面前,一双大手把她抓在手上的野菜拦住了:
“金珠阿妈,这实在太危险了!”
金珠阿妈抚摸着钟震山的手,声音低沉而缓慢地说:
“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从小就开始吃索南才旦的野菜草根,吃了几十年,哪种有毒,哪种没毒,我用牙轻轻一咬,舌头轻轻一舔就能分出来。听珊丹芝玛说你们饿肚子,阿妈我心头不是味儿呀。为了亲人,别说是尝野菜,就是含着苦胆过一辈子,阿妈我也心甘情愿!”
这席话表达了金珠阿妈对人民解放军的无限深情。严军和钟震山同时亲昵地呼唤着:
“金珠阿妈!”
金珠阿妈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把野菜慢慢塞到自己嘴里,用牙轻轻地咬着,用舌头轻轻地舔着。凡是有毒的,严军都用笔在纸包上做上记号。就这样,金珠阿妈把野菜草根一样一样地尝完了。她的舌头也变得麻木僵硬了。
严军和钟震山带着这些有毒和无毒的野菜草根的标本,满怀感激之情,告别金珠阿妈和珊丹芝玛返回驻地。
珊丹芝玛满目忧愁地望着北方云飞雾腾的天空,那儿就是索南和才旦屹立的地方。此刻,她的心灵在真诚地向索南和才旦请求着,在难以抑制地向索南和才旦呼喊着:
“索南、才旦呀,你们怎么不挥动你们的手臂,把云从你们身边永远地拨开,把雾从你们身边永远地赶走。给金色的大雁铺出光灿灿的五彩路,早早地飞过去哟!你们晓得吗,阿姐、曼巴他们正在挨冷受饿!”
珊丹芝玛痛苦极了,她的心灵再也呼喊不下去了。她陡然转过身来,一头扑到阿妈怀里,伤心地恸哭起来:
“阿妈,金珠玛米在挨饿呀!”
金珠阿妈一双抖动得厉害的手,把声泪俱下的女儿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她仰起脸,向在天的佛爷倾诉着她们的痛苦和辛酸:
“佛爷呀,金珠玛米为我们奴隶在受苦遭难呵!”
钟震山和陆小明抬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野菜草根,径直朝右边那顶已经点亮风雨灯的帐篷走去。一进门,钟震山就扬起手中的勺子招呼大家:
“同志们,开饭啦!”
陆小明学着饭馆里大师傅招揽顾客的腔调,有板有眼地吆喝起来:
“来呀,野菜汤,美味可口的清燉野菜汤!”
大家被陆小明的滑稽表演逗得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当然笑得最厉害的是先前愁得最凶的周丽了。她捧着肚子地笑得直不起腰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的妈呀,这一笑肚子更空了。我非得多吃它几碗不可!”
“我的目的算是达到了!”陆小明说,“我就是要让大家笑个痛快,饿个痛快,吃个痛快。这就是我的逗笑吃饭法!”
“逗笑吃饭法?”郝志宇颇感兴趣地问严军,“严医生,陆小明这个最新发明,在医学上能不能立于不败之地呀?”
严军笑着。
等人们笑够了,钟震山把野菜草根搅和了几下,然后把勺子交给陆小明:“现在该开饭了,你掌勺吧。”
“你呢?”
“我得准备和基地联络了。”钟震山把碗递到陆小明面前,“先给我盛一碗。”
陆小明一勺子倒入钟震山碗中,刚好平口。钟震山见陆小明不下勺了,就说:
“看你刚掌勺,就那么小里小气的,真抠!再添一点行吗?”
“好好好,满足要求。”陆小明又加上一勺,钟震山一野菜草根挂尖了。
钟震山吹了吹热气,一大筷子野菜草根送到嘴里,三嚼两嚼便吞下肚里。
周丽问道:“味道怎么样?”
“嗯,味道嘛”钟震山有意咂咂嘴,品了品,连声不断地说,“不错,不错!”
“老王卖瓜,自卖自夸。”陆小明说,“没见过有哪个大师傅说自己做的饭菜不好吃的。”
韩喜梅又补充了一句:
“纯属自我欣赏!”
人们又一阵笑。在笑声中,钟震山端着满尖尖一碗野菜出了门。人们把碗一个挨一个地递到陆小明面前。陆小明高高兴兴地给大家盛着。当轮到给郝志宇盛时,陆小明伸进盆里的勺子停住了。他望着郝志宇两鬓的白发和被冷风吹得裂了口子的脸孔,心里涌起一股酸酸的滋味,掌勺的手变得颓然无力了。
郝志宇见陆小明望着自己不动手,就催他道:
“小明,快给我盛呀!”
“老郝,我真不忍心叫你也跟我们一起吃野菜草根呀!”
陆小明深情地说,“你上了年纪,又是气象学家。”
郝志宇满脸闪着无比激动的红光异彩:
“小明,盛吧!在最困难的时候,我应该与大家同甘共苦!”
郝志宇这洋溢着革命激情的话语,震动着整个帐篷,更震动着每个人的心弦。陆小明心潮难平地喊道:
“老郝,我们的好老郝!”
听着陆小明这无比亲切的称呼,看着同志们一双双热情的眼神,郝志宇觉得自己有满肚子话要对大家倾诉。但是,由于过度的激动,他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是把碗又朝陆小明面前递了递。
陆小明怀着尊敬和感佩的心情,往郝志宇碗里盛上了野菜。
人们围聚在长条石板四周,捧着碗,吃着野菜。帐篷里浮动着野菜草根的那种使人很难说清到底是香、是涩、是苦、还是甜的气息。
从小在舒适的环境里,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的周丽,头一回看到自己的饭碗里装上了野菜。她吃了一口,那野菜的滋味的确是苦,但她的心情却是美好的。她偏着脑袋,闪着天真好奇的眼光问韩喜梅道:
“队长,咱们跟红军长征时吃野菜草根差不多吧?”
“差多了。”韩喜梅说,“红军吃了野菜草根还要行军、打仗,有时一碗野菜草根刚吃一口,来了敌人,碗筷一撂,又得去打敌人。”
周丽感叹道:“是比我们艰苦多了!”
陆小明提议道:“队长,你从小在耿科长身边长大,就给我们讲一讲红军长征的故事吧!”
“对,就给我们讲一讲红军长征的故事吧!”大家一致表示赞同。
“怎么讲呢?”
周丽脆声脆气地说:
“就讲咱们的耿科长吧!”
“好!”韩喜梅欣然同意,“我就给大家讲一讲耿科长长征中的故事吧!”
大家自动地朝韩喜梅围拢来。周丽双肘撑在石板上,双手托着下巴颏,凝神专注地望着韩喜梅。
韩喜梅环视大家一遍,首先问道:
“你们知道耿科长当军需科长前是干什么的吗?”
“炊事班长”人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那当炊事班长前呢?”
人们一时被问住了。周丽想当然地说道:
“当班长前当然是战士了,班长是从战士提拔起来的嘛!”
“不对。当炊事班长前耿科长是中央主力红军中一个连队的党代表。”韩喜梅特别强调地说,“是一位十分出色的党代表!”
“咹?”周丽大为惊讶地说,“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呢?”
“难怪他有那么强的政策观念和做思想工作的本领!”郝志宇耸了耸眼镜,满含敬意地说:“照他这个水平呀,我看当个师政委、军政委也是第一流的。”
人们也都纳闷不解地向韩喜梅飞去一个个的问号。
“那故事就从耿科长当连队党代表讲起吧!”韩喜梅沉吟着。他的思想又回到了那久远的但却是难忘的年代。稍过片刻,她顺着自己清晰的思路,无限感怀地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那是一九二七年的初冬,大叔抱着我这个不满半岁的婴儿,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秋收起义的队伍。
“大叔从此就参加了革命。
“大叔打仗十分勇敢,他当班长的时候,他那个班是尖刀班;他当排长的时候,他那个排是先锋排;他当党代表的时候,他那个连是红军有名的猛虎连。
“可是,就在一九三四年开春的一次战斗中,他带头冲在前面,白军的子弹打中了他的腰部,他负了重伤。伤好后,组织上动员他留在地方工作。大叔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不适宜在战斗部队,便主动提出当伙快,坚持要跟着部队转移长征。组织上说服不了他,只好勉强同意了。
“那时,我刚满六岁,不懂事,也不能跟大人一样的走路。大叔就一根扁担两个筐,一筐装着我,一筐装着行军锅,一步一步地跟着部队,开始了艰难的长征。
“一天夜里,在行军途中,大叔突然得了疟疾病,昏倒了过去。等他醒过来时,部队已经走远,我们掉队了。
“大叔的热还没有退,就又挑着我和行军锅,摸黑追赶部队。
“大叔的腰本来就受过伤,又得了病,再加上我这个小累赘,走路十分吃力,一天走不了多远,天就黑了。
“行军的困难是一方面,饥饿对我们的威胁也是很大的。
“大叔背在身上的粮袋一天比一天瘪。每次做饭,大叔总是把我支开,不是叫我去小山坡上摘野花,就是叫我去小河边捡贝壳。等我一回来,他把粥早熬好了。他把粥端到我手上,叫我趁热快吃。每次我都问他为什么不吃,每次他都说在我回来之前已经吃过了。
“有一次,大叔在一棵大树下做饭,我到不远的一块草坡上捉蚂蚱玩。等我回来的时候,大叔却坐在地上,靠着那棵大树,微微闭着眼睛,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我赶忙跑过去,一摸大叔的额头,哎呀,大叔又发烧了。我把大叔已经盛在碗里的粥端过去喂他。
“可是,当我把碗送到大叔嘴边的时候,我惊呆了。我发现他嘴里正含着一口野菜草根。我忽然明白过来,从掉队赶路以来,大叔没有吃过一粒粮食。他让我天天喝粥,他自己却背着我天天吃的是野菜草根呵!我真是个傻丫头,为什么就那么缺心眼,把大叔骗自己的话信以为真了呢?我扑到大叔身上,难过地大哭了一场。
“这件事,直到现在,我一想起来就揪心,怨自己、恨自己,也更加敬大叔,爱大叔。”
韩喜梅讲到这里,眼里盈满了热泪,人们的眼里也漂起了泪花。他们静默着、思索着。他们为耿维民这个老红军战士纯朴而又崇高的思想所感动,他们把这个老红军战士平凡而又高大的形象深深地铭刻在心中。
韩喜梅缓了缓气,继续说道:
“打那以后,我也学着大叔吃野菜草根。这些野菜草根味道是苦呵,的确是难吃。但仔细想想,没有当时的红军吃野菜草根,哪会有今天的新中国呵!”
韩喜梅的话,把人们的思想从感动中又推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他们全都明白了今天在西藏吃野菜草根的新意。
周丽的两个酒窝湿湿的,盛着泪水。此时,她心里掀起了千层波涛万重浪,难以平静。她觉得,与敌人做殊死的斗争,过不堪想象的艰苦日月,对耿科长这样的革命前辈来说,这就是生活,这就是他们亲身经历的生活。这虽然是一去不返的往事了,但它仍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激励着人们,特别象自己这样没有经过风雨的年轻一代,迎着困难朝前走,去创造未来,创造美好的生活。
严军情绪激昂地对大家说:
“只要西藏能早日和平解放,别说吃这些野菜草根了,就是叫我们嚼着黄连过日子,我们心里也是甜的呀!”
严军的话说出了大家此时此刻共同的心情。一个个扒着野菜,狼吞虎咽地吃得十分起劲。帐篷里洋溢着乐观的情绪。
第十四章
在饶措、沙拉、刘非看来,昨天解放军气 象小分队断粮一事,真好比让他们服了补药一样,使他们从颓丧中提起了精神。今天一早,无线电波又从拉萨传来甘孜白云寺纳西扎布活佛在奔赴拉萨朝拜达赖喇嘛商谈和平解放西藏的途中,昨天在昌都被谋害致死的消息,就更使他们象注射了吗啡一样,狂喜的不能自禁。
这三个在索南才旦翻云复雨的人物经过一番磋商,决定邀请解放军气象小分队韩队长出席有全体索南才旦僧俗首领参加的宴会。他们预 料,只要把这两件事向赴宴者一宣布,姓韩的那个女队长不可能不动心,眼看大雪就要封 山,不走就等于是坐以待毙。洛桑活佛和下属的头人们一看这番光景,对解放军也不再抱什么幻想,一个个都会跟面团似地,由他们捏来揉去,听凭他们的摆布指挥。
八点左右,巴赫大管家首先把有沙拉签名 的请柬送到了小分队驻地,然后又和普灵寺的巴乌大管家分头去通知索南才旦辖区内的僧俗头人。
小分队驻地的帐篷前,这些已经开始用野菜充饥的战士们,把自己的队长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询问道:
“巴赫一大早来干啥?”
“队长,巴赫送给你的是啥?”
韩喜梅晃了晃手中的请柬,淡然一笑道:
“巴赫给我送来的是沙拉土司的请柬,请我下午去沙拉庄院赴宴。
“你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