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佳丽(乱世佳人 续集)-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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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我们七点吃晚饭,而他也总爱在饭前先来点热饮料。而且,他
一定淋成落汤鸡了,回来得先叫他换衣服。”巴特勒老太太将她编织的
花边网放到身边的桌上。“我去瞧瞧雨歇了没有。”她说。
斯佳丽一跃而起,“我去吧。”她快步走近窗边,心里松了口气,
掀开厚丝帘的一角。外边海堤散步道上浓雾弥漫,层层雾气在街道上盘
拢回旋,活像有生命一般。街灯的光晕陷在缓缓飘移的白雾中变得朦胧
迷离。斯佳丽赶紧后退,不敢看这片无形的怪异景象,放下了窗帘。“外
边全是雾,”她说,“不过雨已经停了。你看瑞特没事吧?”
埃莉诺·巴特勒微笑道:“他经历过大风大浪,这点小雨、小雾的
算什么,斯佳丽,这点你清楚。他当然不会有事。随时都会听到他进门。”
她的话仿佛当场见效,立刻就传来打开大门的声音。斯佳丽听见了
瑞特的笑声和管家马尼哥低沉的嗓门。
“你最好把湿的脱下给我,瑞特先生,还有靴子也脱下,这里有一
双便鞋。”马尼哥说。
“谢谢你,马尼哥,我上楼换衣服,告诉巴特勒老太太我一会儿就
下来陪她。她在客厅吧?”
“是的,她和瑞特太太都在那儿。”
斯佳丽聆听瑞特的反应,但只听得他快步上楼的坚定脚步声。仿佛
过了一百年,瑞特才下楼来。壁炉架上的钟一定有毛病。分针当时针转。
“你看起来累坏了,亲爱的。”埃莉诺·巴特勒对着正走进客厅的
瑞特惊呼道。
瑞特捧起母亲的手亲了亲。“你就别再对我叨叨了,妈妈,我累倒
不累,饿扁了。快开饭了?”
巴特勒老太太正待起身,瑞特却轻按住母亲的肩。“我去叫厨子立
刻上菜。”
“别急!我先喝杯酒。”说完走向摆着酒盘的桌子。他倒威土忌的
时候,这才头一回看着斯佳丽。“想陪我喝一杯吗,斯佳丽?”瑞特竖
起眉毛嘲弄她。威士忌的味道也在嘲弄她。斯佳丽恍如受了侮辱,转过
身去。原来瑞特准备跟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引她上钩,好教她做出惹
他母亲反感的事。哼!他得绝顶狡猾才抓得住她小辫子呢!她撇着嘴,
眼睛发亮。她也得绝顶狡猾,才能胜过他。她喉头感到一阵兴奋的悸动。
竞争总是令她不胜激动。
“埃莉诺小姐,你看瑞特好可恶。”她哈哈大笑道。“他小时候也
这么坏吗?”她可以感觉得出身后瑞特的突兀反应。哈!真是一针见血。
过去他父亲因他行为不轨而和他脱离父子关系,让他母亲伤心欲绝,因
此,这些年来,瑞特对母亲一直深感内疚。
“开饭了,巴特勒老太太。”马尼哥在门口说。
瑞特伸手挽着母亲,看得斯佳丽妒火中烧。过后她就提醒自己,多
亏他对母亲的一片孝心,她才得以留下来,如此一想,她也就咽下了那
口气。“我肚子饿得可以吃下半头牛,”斯佳丽嗓音轻快地说,“瑞特
也饿坏了,是不是啊!宝贝儿?”这下她占上风了,他不承认都不行。
假如她失去优势,就全盘皆输,再也要不回他了。
结果啊,根本不用斯佳丽操心。入座后,谈话全给瑞特包了。他把
去费城寻找茶具的过程特意描述成一段冒险故事,活灵活现地形容他一
路接触过的人物,模仿他们的腔调和性格,把他母亲和斯佳丽逗得笑痛
肚子。
“几经波折,好不容易才和他搭上线,”瑞特作出惊慌失措的夸张
表情结束道,“想想看,新物主竟然太老实,不肯以原价的二十倍价钱
卖掉茶具,我内心有多惊慌。一时间,我深怕得使出偷的手段才拿得到
手。幸亏他接受建议,和我展开一场扑克友谊赛。”
埃莉诺·巴特勒竭力摆出一副不赞同的表情。“希望你没有做出不
诚实的事,瑞特。”不过话中带笑。
“妈妈!你真叫我吃惊。我只有在跟职业高手过招时,才会诚实应
战。这个谢尔曼将军手下的前任上校是个业余的,我得耍点诈,让他赢
个几百块钱,才能减轻他的痛苦。他和埃林顿家的人恰恰相反。”
巴特勒老太太笑了。“哦!那个可怜虫!还有他太太——我真同情
她。”瑞特的母亲向斯佳丽探过身来。“有几个人是我娘家的一房远亲。”
埃莉诺·巴特勒故意压低嗓门。随后又放声笑了笑,开始追忆往事。
斯佳丽听了才知道,埃林顿家是东海岸一带有名的赌徒世家,什么
东西都可以赌。埃林顿家祖上第一个人来美洲殖民地移民,只是因为和
船东打赌,赌谁的酒量大,喝到最后还能站住脚,结果赢了船东的一块
地。“到他赢了的时候,”巴特勒老太太作了简单的结论,“他已经喝
得烂醉,心想最好去看看赢来的土地。据说直到抵达了目的地,他才知
道自己身在何处,因为一路上他掷骰子又赢了不少船员的配给甜酒。”
“酒醒后,他又有什么惊人之举?”斯佳丽很是好奇。
“哦,我的天!他什么都没做。船靠岸后十天,他就一命呜呼了。
不过他在船上又跟别的赌棍掷骰子,赢得一位姑娘——船上一个订了合
同的女仆——而且,从此以后她怀了遗腹子,就在他的墓前举行一场‘人
鬼联姻’婚礼,她的儿子就是我高祖父辈。”
“他倒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不是吗?”瑞特问。
“哦,当然。这好赌的天性确实也遗传给后代子孙。”巴特勒老太
太继续细数族谱。
斯佳丽不只一次瞟着瑞特。这个她几乎不认识的男人身上究竟还有
多少惊奇事?她从没见过他这么轻松自在,这么快乐,完全无拘无束。
我从未替他安排一个真正的家,斯佳丽自省着。他甚至不喜欢那栋房子。
那是他送我的礼物;完全根据我的喜好装饰,跟他毫无关系。斯佳丽想
打断老太太的故事,向瑞特忏悔过去的不是,她愿意弥补所有过错。但
是她仍然保持沉默。看他听着母亲东拉西扯的老故事,一副自得其乐的
满足样,她可千万不能破坏这种和谐的气氛。
高架银烛台上的蜡烛,倒映在光洁的桃花芯木桌面上和瑞特乌亮的
双瞳里,把桌子与一家三口浸浴在一片温暖宁静的烛光里,在这间幽暗
的长厅中形成一座柔光四射的小岛。外面世界被层层的厚窗帘和小小的
烛光岛那种舒适感隔绝了。埃莉诺·巴特勒的声音轻盈温柔,瑞特的笑
声低回动人。爱的磁力在母子间牵引成虚无缥缈而牢不可破的巨网。斯
佳丽突然兴起钻入那张网的强烈欲望。
瑞特说:“跟斯佳丽讲讲汤森表叔的故事,妈妈。”
在温暖的烛光下,在桌边这片快乐的气氛中,她是安全的。她但愿
这种感觉能永远保持下去,她要求老太太讲述汤森表叔的故事。
“汤森实际上不算跟我们有直接亲属的关系,只是个隔了三代的远
亲,不过他倒是埃林顿高祖父辈的嫡系后代,长房长子的独苗。所以他
继承了那块赌赢的土地,以及埃林顿家嗜赌如命的天性和福气。埃林顿
家的人一向都很走运。只有一件事例外:埃林顿家的遗传基因中有另一
个特质,男孩子都是斜视眼。汤森娶了费城一个名门的美娇娘,费城人
戏称是美女嫁给野兽。女方父亲是个律师,非常看重钱财,而汤森正是
富甲一方。汤森带了太太到巴尔的摩定居。内战爆发后,汤森前脚刚加
入李将军部队,他太太后脚就溜回娘家。毕竟她是道道地地的北佬,而
汤森那双斜视眼连牲口棚都打不中,别提牲口棚的门了,他十之八九都
要送掉性命的。然而,他还有埃林顿家的福气。他一路开到阿波麦托克
斯,除了长过冻疮,从没遇到过什么灾难。同时,他太太的三个兄弟和
父亲都在联邦军中作战,竟个个丧命。因此,她顺理成章继承了父亲和
祖先们辛苦积存下来的财富。汤森就在费城过着帝王般的生活,他在萨
凡纳的产业全被谢尔曼充公了,他也毫不在意。你见到他了吗,瑞特?
他好吗?”
“格外斜视了,他两个儿子也全有斜视,幸好女儿倒像她母亲。”
斯佳丽没把瑞特的话听进去。“你刚说埃林顿家出身是萨凡纳吗,
埃莉诺小姐?我母亲出身也是萨凡纳。”她兴冲冲地说。南方生活中错
综复杂的宗亲关系,一向就是斯佳丽最大的缺陷。她所认识的人,无一
不在数百英里的方圆内拥有一大串伯舅姑姨,堂表兄弟姊妹,唯独她没
有。宝莲和尤拉莉没有小孩。杰拉尔德·奥哈拉住在萨凡纳的兄弟也没
有子嗣。爱尔兰一定还有很多奥哈拉家后裔,不过那对她没啥用处;而
在萨凡纳的罗比亚尔家亲人,除了外祖父,全都离乡在外。
现在她又坐在这里,听着别人的家族故事。瑞特在费城有亲戚。而
在查尔斯顿,无疑至少也有一半人与他沾亲带故。这不公平!不过也许
埃林顿家和罗比亚尔家有些关系。这一来她就是瑞特远亲中的一分子
了。也许她还能和巴特勒家,和查尔斯顿的上流社会攀上关系,和瑞特
所选择的,也是她决心要打进去的上流社会攀上关系。
“我对埃伦·罗比亚尔的印象很深刻,”巴特勒老太太说。“还有
她母亲。斯佳丽,你的外祖母恐怕是全佐治亚,而且还是全南卡罗来纳
最有魅力的女人。”
斯佳丽入神了,探着身子。她对外祖母的奇闻轶事只知道一点皮毛。
“她真那么惊世骇俗吗,埃莉诺小姐?”
“她不平凡。不过我最了解她,她根本没做过惊世骇俗的事。那时
候她正忙着生小孩。你的宝莲姨妈头一个出世,接着是尤拉莉,最后是
你母亲。事实上,你母亲出世的时候,我正好在萨凡纳。我还记得放烟
火。你外祖母每次生小孩,你外祖父就大老远雇来纽约著名的意大利佬,
施放美不胜收的烟火。你大概记不得了,瑞特,也可能不希望我有这么
好的记性。但是当时你真的被吓得魂飞魄散。我带你出去专程看烟火,
你却嚎啕大哭,差点儿把我羞死了,别人家的小孩全都乐得拍手叫好。
当然,人家年龄比较大些。而当时你还在襁褓中,简直未满周岁呢!”
斯佳丽睁大眼睛看着巴特勒老太太,再看着瑞特。不可能吧!瑞特
的年纪不可能比她母亲还大。唉,她的母亲到底是她的母亲。她一向认
定母亲早已老得过了敢爱敢恨的年龄。瑞特怎可能比她母亲老?倘使他
当真那么老,她怎么能如此死心塌地爱他?
谁知瑞特又教她接连大吃一惊。他将餐巾丢在桌上,起身走到斯佳
丽身边,亲亲她的脑门,然后走向他母亲,捧起母亲的手吻了吻。“我
得走了,妈妈。”他说。
哦!瑞特,不!斯佳丽想要大叫。可是她吓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口,连问他上哪儿去都没问。
“我希望你别在乌漆麻黑的下雨天出门,瑞特,”他母亲不满道。
“而且斯佳丽人在这里。你连跟她问好的机会都还没有哩!”
“雨已经停了,又是满月,”瑞特说。“我不能错失上游涨潮的最
佳时机,正巧可以赶在退潮前到达那里。斯佳丽也是个生意人,她懂得
在离开一段时日后,总得回去视察干活的人。是不是哪,我的小乖乖?”
他瞧着斯佳丽时,烛光火焰在她眼中闪动。不待回答,他便径自走入门
厅。
斯佳丽急忙起身离座,差点弄翻椅子,也未向巴特勒老太太交代一
句话,便疯狂地追了过去。
跑进穿堂,瑞特正拿着帽子,在扣外套。“瑞特!瑞特!等等!”
斯佳丽叫道。她没理会他转过头时脸上的警告神情。“晚饭吃得这么愉
快,你为什么要走?”她说。
瑞特从她面前走过,推开门厅和穿堂间的门。门闩咯嗒一声,门就
重重合上,和屋子其他房间隔离开来了。“别吵了,斯佳丽。白费劲儿。”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他拖长着语调说,“也别指望我会跟你同床,
斯佳丽。”
瑞特打开沿街大门。她还来不及开口,他已一溜烟跑了。大门在他
身后徐徐掩上。
斯佳丽直跺脚,但光跺脚还不足以发泄怒气与失望。他对她为何如
此无情?她勉强承认瑞特毕竟机伶,不由半气半笑地扮了个鬼脸。那好
吧,她一定得再放机伶点儿,没有别的办法。她得立刻放弃生小孩的念
头,另想办法。斯佳丽双眉紧锁,回到饭厅找瑞特的母亲。
“我说亲爱的,别难过了,”埃莉诺·巴特勒说,“他没事的。瑞
特对那条河了若指掌。”原来她一直站在离壁炉不远的地方,不愿走进
穿堂打扰瑞特与她的道别。“我们到藏书室去,那里舒服,餐桌就留给
下人收拾吧。”
斯佳丽安安稳稳坐在高靠背椅上,免得吹到穿堂风。不,她说,她
不需要盖膝的毛毯,她很好,谢谢。“我来帮你把毯子盖盖好,埃莉诺
小姐,”她拿下身上的开士米羊毛围毯,坚持说,“你就坐着,尽量放
松。”斯佳丽硬把巴特勒老太太服侍得舒舒服服。
“你真是个好姑娘,斯佳丽,跟你那可人的母亲一样讨人喜欢。在
我印象中,她总是那么细心体贴,礼貌周到。当然,罗比亚尔家的姑娘
都循规蹈矩,但是埃伦最特别。。”
斯佳丽闭上眼睛,吸着美人樱的淡淡清香。一切都会没事。埃莉诺
小姐爱她,准会要瑞特回家来,他们从此就可以永远过着幸福快乐的生
活了。
斯佳丽坐在铺着厚座垫的椅子里,安详地半睡半醒,回想起温馨的
往事,不由入眠。门外穿堂突然响起一阵骚动,将她惊起,脑子里又乱
糟糟的。一时间她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怎会来到这个地方。她眨眨矇
眬的双眼,望着站在门口的男人。瑞特?不!不会是瑞特,除非瑞特剃
掉了胡子。
那个大个子不是瑞特,他摇摇晃晃地跨进门槛。“我要来看看我的
嫂子。”他说。字音糊成一团。
玛格丽特跑到埃莉诺跟前。“我想法阻止过他,”她叫着说,“可
是他却跟我发脾气——我没法叫他听话,埃莉诺小姐。”
巴特勒老太太站起身。“安静一点,玛格丽特,”声音虽然急切却
仍不失平静。“拉斯,我正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