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2006年第1期-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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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直升机的移动而改变,好几次车库完全不在镜头之内;有一次车库在画面中足足消失了半分钟,另一次差不多也有这么久。
我说出了这个明显的情况:“大部分时间都看不到车库,萨姆。它在屏幕以外。”
“我知道。正因为你看不到,所以很重要。就要到最后几秒了——仔细看。”
福克斯把所有的技术力量都集中在米勒家的房子上,没有对画面上有多伊尔车库的这部分进行放大处理,尤其是受到屏幕中央来自隔壁街区哈特家耀眼的圣诞灯饰画灯光的影响,要辨别画面中其他部分的细微之处就非常不容易了。
圣诞节的哈特。
“那儿,”萨姆说。他又暂停画面,把红点标在多伊尔家车库和小路之间短短的车道上。“现在你看到了什么?”
我站了起来,走近显示器。我越靠近,屏幕上显示的像素就越大。起初我还不能肯定自己看到的,甚至觉得自己没有看到任何东西。然后我看到了。
我转过身,面向萨姆。“那些是……离开多伊尔家车库的轮胎印吗?”我问。“一开始是没有这些的。”
“没错,我注意到的也是那个,”萨姆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但能听出他很得意。
是鲍勃,我想。就在车库再次从屏幕上消失的那段时间里,鲍勃开着卡马罗车离开了多伊尔的车库。
地道。该死的地道。
该死的地下室,该死的影院,还有那该死的电影屏幕。
难道鲍勃真的和马洛里的失踪有关系吗?
我很震惊。“萨姆,是他帮助马洛里离开的?还是他把马洛里带走了?”
不用说“他”是谁,萨姆知道我指的是鲍勃。
“你不知道他在哪儿,是吗?”萨姆问。
“我不知道,我跟你说过的。我真的不知道。”
“这不会又是你这个心理医生要保守的秘密吧?”
“我真不知道他在哪儿。”
“那你知道怎样才能找到他吗?”
我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
萨姆发出一种粗嘎的声音——好吧,他对我咆哮——看嘴形,他要说的是“操”。即使我不懂唇语,也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萨姆。如果我知道,我早就告诉你了。多伊尔已经这样了,鲍勃的处境可能也很危险。如果我知道,我早就告诉你了。”
看来他对这回答并不满意。“你知道些什么的,对吗?你知道些什么可以帮我,对吗?一些你不肯告诉我的事?”
“萨姆……”
“你小子……”他猛地站起来,差点把椅子掀翻。
五分钟后,萨姆和我一起走回我的车里。他似乎一点也不怕冷。我敢打赌,他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切诺基里没有座位加热器。
“明天刮奇努克风,”萨姆说。
“他们本以为今天就会刮的。真是大错特错了,”我一边回答,一边想着我们为什么要谈论天气。“如果奇努克风真的开始刮了,至少天会暖和一点。现在太冷了。”
“媒体就不知道怎么去应付那风了。”萨姆说。“应该很有意思的。”
“什么?”
“他们明天又会回来了。你知道他们会的。得到了有关地道和多伊尔·钱德勒的消息会怎样?所有的转播车和摄像机都会回到米勒家门外,开始愚蠢的现场报道。有线电视上的那些白痴律师会说我们又搞砸了。这儿的我们是指博尔德警察。‘就像八年前的圣诞节一样,’他们会这么说。但那时已经九十点了,奇努克风开始刮了,它呼啸着把那些讨厌的专家们全都吹回丹佛去,甚至更远。风还会吹得转播车上都不能架设天线。我真希望我能在那儿;这场景一定很好玩。”
我看了看他的表情。他好像真的会因为错过这些而感到很遗憾似的。
“萨姆,我准备把这一切都告诉劳伦。地道、多伊尔、鲍勃和所有的一切,”我说。“我需要她提些建议。”
“让她在明早之前别说出去。接下来的几小时,我们的基地会被好好报道一番。今晚先替我好好睡一觉吧。”他把手插进口袋。“我是不可能睡多少了。”
“你怎么会把这些事情想到一块儿去的呢?”我一边问,一边用遥控钥匙打开车门。“因为卡马罗车吗?你怎么会想到重新看一下那盒录像带呢?”
“这还远远不止想到一块儿那么简单。地道的存在改变了一切。我们也因此开始想究竟该注意哪栋房子。有关马洛里失踪的地点,我们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米勒家,而不是多伊尔·钱德勒家。在回这儿修改搜查令的路上,我记得你问过我马洛里失踪后第二天,我们搜查时,多伊尔家的车库里是否有辆车。当时我告诉你我觉得没有,但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找到鲍勃的话,有些事我要好好问问你这位病人。”
“但你决定先看看福克斯拍摄的录像,对吗?太聪明了,萨姆。你现在可以解释这一切了吗?今晚——地道和这盒录像带——是否改变了你对马洛里失踪的看法呢?你还坚信她是逃走的吗?”
“我有好几种假设,”他说。“你呢?”
他等待我回答。
我没吭声,他又说,“我就知道会这样。如果你告诉我你的想法,那我也告诉你。”
我没理会他的话。“你早上还想跑步吗?如果你很忙的话,我很高兴能逃一次。”
“我想跑的,”他说。“没理由不跑啊。但既然是星期六,我就让你睡个舒服觉。7:30出来吧——我懒得按门铃。”
60
我终于从警察局回到了自己家,还没遛狗,出去补了一圈,然后我就爬上床,抚摸着劳伦的后背,直到她醒来。尽管我在叙述中遗漏了一些人和事,但我告诉她的已经足以让她清楚地了解到我现在所处的两难境地。最后我问她有什么建议。
她的回答很简洁。“高一点,脖子那儿。就那儿。”
“就这些?”
“当然不是。一方面你已经知道了不少,但另一方面,你知道的又很不够。你需要好好权衡一下已经掌握的东西。不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救出黛安娜,扭转局势。”
“你清楚我这样做的后果吗?我会受到指责,会丢掉医生执照。”
她翻过身来面对着我。我的眼睛已适应了黑暗,可以看到她闪烁的双眼。她说:“要想让那没用的州委员会吊销你的执照,你得先和病人睡一觉,然后杀了她,再和这具死尸发生性关系,你应该清楚这点。但如果他们真的吊销了你的执照,那又会怎样呢?你、我还有格雷斯又会怎样呢?即使你不得不换个职业,我们也能过好。我们会的。如果你明知道自己本可以做些什么来帮助黛安娜,但却没做,你觉得良心上过得去吗?我想不会。在这件事上你过于谨慎了,艾伦。有时候打破规矩是必要的。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打破那些烦人的规矩,救出你的朋友,然后承担一切后果。你知道你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就这样?”
“就这样。”
她从床罩下伸出温暖的手臂,把手指搭在我脖子一侧,声音轻得就像深夜里的悄悄话。“亲爱的,在某些事上我很了解你。你不太饿时是个更好的厨师。你不太宠孩子时是个更好的父亲。还有,你不太冲动时是个更好的情人。”
“你想说的是?”
“你太想把事情做好了,这样反而影响了你的判断。退后几步想想。摘掉那顶心理医生的帽子。首先站在一个朋友的位置上,然后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不用多想就知道她说的非常有道理。
“怎么了?”她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我不太冲动时是个更好的情人?真的吗?”
她笑了,耸耸肩。然后垂下手,从我赤裸的胸膛上滑过。“你还想证明别的什么吗?”
事实是,我的确不能证明别的什么,至少那会儿不能。
61
拉乌尔事后告诉我,那个晚上结束时,他跟我一样,只剩下最后一丝希望。
那儿铺的地砖比拉乌尔以前看到的还要多。都是大块18平方英寸的砖红色地砖。表面不太平整,砖缝间脏兮兮的水泥条和成人的手指差不多粗。砖块从门口的走道开始一直铺满整个大厅,每个大厅都是如此。这所房子显然就是瓷砖装饰的坟墓,70年代那些滥贴瓷砖的设计早就过时了。
拉乌尔本以为卡纳达身边会围着一帮乌合之众,一群没用的吃干饭的家伙。他以为自己是免不了要和一帮喝着水晶香槟和拿破仑加可乐的恶棍较量一番。
结果,他看到的是一名结实的赤足男子,穿着一条皱巴巴的亚麻休闲裤,一件退色的马球衬衫,衬衫的颜色就像熟透的芒果肉。屋里有两把很大的扶手椅,中间摆着一张长沙发,似乎很不协调。这两把扶手椅正对着客厅里的落地玻璃推拉门。卡纳达跷着二郎腿,坐在其中一把扶手椅上。左脚小脚趾旁边的那个脚趾甲已经变成了深褐色,就像刚烤过的咖啡豆。
屋里只有卡纳达一个人。
“坐,”他对拉乌尔说。
出了后门有个铺有地砖的停车场,蒂克从靠近后门的一个房间里慢慢走进来。他说:“一切都好吧,老板?”
“嗯,你自己找点东西吃吧。”
蒂克举起两根手指从右胸前滑过,做了个敬礼的姿势。拉乌尔猜这是“遵命”之类的意思。蒂克转身时凉鞋与地板摩擦发出一阵很刺耳的声音,然后他便啪嗒啪嗒地向厨房走去了。
“我找不到她,”卡纳达说。“坐过来吧。”他指着身旁的椅子。“想喝点什么吗?”
拉乌尔挺想喝的,但还可以等一等。你找不到谁?这问题却是他迫不及待想弄清楚的。他说:“不了,谢谢。”
他觉得U。P。诺思应该不止三十五岁了,也许已经四十了。这男人肤色很白,一头乌黑的鬈发,不过很显然他没有躲开沙漠里的强烈日晒。他很强壮,但不是健身房里练出来的那种,而是拥有私人教练,经常打网球锻炼出来的那种强壮。
拉乌尔忽然觉得自己了解这个男人,至少了解像他这种男人。在博尔德的一些聚会上,他也遇到过这种自鸣得意,骄傲自大的人,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我干的那些事你连听都没听说过。”U。P。诺思给人的第一印象也是那种游手好闲、靠父母供养的浪荡儿。但拉乌尔警告自己诺思不简单,绝非一眼就能看透。
拉乌尔觉得有胁迫感了吗?目前他还没感觉到。
他的血统?一定来自美国的东北部。不过还不止这些,掺杂了一些法国血统,还有其他一些什么。会不会是东欧血统呢?还是犹太血统?拉乌尔不能肯定。他不知道自己手中的线索是否足够。
拉乌尔坐了下来。“你找不到她?我的妻子?”
三道玻璃推拉门在夜空下敞开着。但因为是推拉式的,门的一半还是被玻璃挡着。拉乌尔在清风房车里出的一身汗还没干,挤在蒂克的大众车里又是一身汗,直到现在浑身还是湿漉漉的。那晚,在这广阔的沙漠里,没有一丝风吹过。
“我喜欢这样的温度,”卡纳达好像知道拉乌尔在想什么似的。“我讨厌空调。”
拉乌尔及时意识到他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他决定不再追问。诺思讲话时并没有对着拉乌尔,而是对着玻璃门中拉乌尔的影像。拉乌尔转移了一下视线,发现在玻璃中招待他的这位主人的影像背后是个黑漆漆的大窟窿,接着他就这样对着玻璃说,“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杯啤酒,谢谢。”
卡纳达大声说:“蒂克?给我们的客人来杯啤酒。”
蒂克来了,又走了,留下一瓶长颈库斯啤酒该啤酒厂建于上世纪初,现在排名全美第三,全世界第七。,很快就有水珠沿瓶壁淌下,比拉乌尔的汗还多,不久就在桌上留下一圈圆圆的水渍。
“你喜欢这儿的沙漠吗?”卡纳达问。
“我在地中海长大,”拉乌尔间接地回答了他的问题。“现在住在山区。”
“我是在长岛长大的,离琼斯海滩位于纽约州长岛。不远。不过我更喜欢这儿的沙漠。”
“个人偏好问题,”拉乌尔说,“很个人的东西。”
诺思把这话细细玩味了好一会儿。“我们也做些迎合个人口味偏好的蠢事,还得循环往复地做。就像日出日落、阴晴圆缺、潮起潮落。你打高尔夫球吗?”
“偶尔会打。我打得不好,”拉乌尔回答。
诺思笑了。“虚伪的游戏。打高尔夫……在
做买卖时……和尊敬的贵族,和女人们在一起……我一直很擅长加击非正式比赛的高尔夫球游戏中,由于击球不好特允许再多打一次,但不为得分,尤指在发球处进行。。我……
很珍惜‘重复’到来的机会。就像我最好的工作都是在‘重复’中完成的。”
“重复?”
“那些重来的机会。重做一次。这是一个人在生活中必须学会的。必须学会。不过这在打高尔夫时不怎么有用。从一次发球到下一次之间,很难学到些什么。如果你加击时比第一次表现得好,可能只是撞大运。应该只是撞大运。然而,生活中这种重来一次的机会却是很少的。这样的机会让明智的人有时间调整适应,同时他们也因此心存感激,充分把握第二次机会。你事业有成,肯定明白我说的‘重复’是什么意思。所有我遇到过的成功人士都知道好好利用‘重复’。”
啤酒瓶被放回桌上时,瓶中的酒一下子从贴着标签的地方下降了三分之二那么多。拉乌尔终于喝痛快了,他说,“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我想我还是懂一点‘重复’的。”
“雷切尔就是我的‘重复’之一。”卡纳达紧紧盯着玻璃里的拉乌尔,就像一个壮汉握手时,紧紧抓住对方的手不放,但他盯得太久了些,给人感觉就好像他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能这么做而已。“她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这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拉乌尔觉得是时候把黛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