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短篇小说(第十辑) >

第15部分

短篇小说(第十辑)-第15部分

小说: 短篇小说(第十辑)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曾以为她不会再来了,为此我问过楚青,楚青的回答是她去了另一个城市,不知道
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看到这个女人,我的眼前一亮。不待她开口,我说,带我去找楚青。我也不知
道她现在的情况,我刚刚从另一个城市回来,女人回答。

    但是,你至少曾和她一起做过。一起做什么,我没说,边上的楚红也没有问。
那个女人想了想,再看看我和楚红,终于点了点头。

    这时候,我看到楚红脸上的忧伤又及时地浓了几分。

    终于要说到楚红的忧伤了。

    你见到过莫名其妙的忧伤吗?和楚红呆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我越看不清她。这
是个经历简单的女孩,大学毕业后直接进了一家事业单位坐办公室。和同龄的女孩
相比,她无形中多了几分优越。但是,经历简单,绝不代表她的心思也简单。有一
天,我替她看了掌纹,我从她杂乱无章的手掌心看不出我们熟知的任何一条跟命运
有关的纹路。相书上说,有这样掌纹的人心事最复杂。我后来想,这是不是就是她
忧伤的来源?

    和我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楚红都是坐在地板上展示她的忧伤,我想从和她的
交谈中触及她的心灵深处,后来发现那实在是件徒劳的事情。那段时间,因为我对
她忧伤的迷恋,所以顾不上翻看忧伤背后的一些东西。每一次,我们轻轻地拥抱,
我在她耳边背诵一些“原始地带”作品中的片断。后来,我就在她的背包里发现了
最新编印的“原始地带”刊物。追问这些散发着墨香的刊物的来源,楚红说,你在
黄昏的街道上难道没有见过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刊物就藏在他的包里。

    我在黄昏的时候不知疲倦地在小城的街道上奔走,我没有办法见到那个白发白
须的老人。为什么会是老人,我的想象里,那必定是一群比我还要年轻的少年人。
我来追随他们,他们却把我拒之门外。

    楚红像我开始时一样,疯狂地迷恋上了“原始地带”刊物上的作品。这样,她
的忧伤比我刚开始看到的多了些形状。但是,我仍然搞不懂她的忧伤为什么会充满
力量。然后是某一个独处的深夜,我在桌边静坐了三个多小时仍然没写出一个字,
这时候我看到镜子里面的人一脸憔悴,在他的眉宇间,我还看到了和楚红一样的忧
伤。

    那时,我以为我明白了,但是我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在镜子里看到的
是一个写作者的忧伤,楚红的忧伤难道就可以无所依附?

    在这样的城市中,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奇怪。

    灯光让黑暗亮起来了。我和楚红坐在黑暗里的时候,再次重逢了曾在“锦衣卫”
里遭受到的敌意的目光。我和楚红在曲调暧昧的音乐大厅里坐得很远,这时候我们
坚决不触碰对方的身体,虽然这里的气氛温暖而湿润。煽情的成份很足。

    一些妖冶的女人在我们面前晃悠,我在其中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脸。她们都曾
在“红色火焰”拍过片子,楚青带她们去的时候跟我说她们是她的同事。

    带我们来的女人已经消失在黑暗里了,这时候,我们不再怀疑楚青曾经是这里
的一员。我没有表露我的心痛,这也是一种生活方式,而且我早在来之前就已经预
感到了。真正心痛的是楚红,她的忧伤像一把锋利的剑直刺过来,刺痛了我的身体。

    黑暗里的女人都是一副模样,像我曾经呆过的北方影楼。我看不到苍白的脂粉
后面任何一张脸。楚青不在这里,楚红说,我闻到这里没有她的气息。我说,我们
还是多坐一会儿吧,毕竟,这里是楚青曾经呆过的地方。我的话让楚红悚然一惊,
她的身子开始瑟瑟发抖。她已经感知了我的预感。是的,我预感到了一些不祥的事
情正在发生,而这一切都是从我把年轻的户籍警带到楚青身边才开始的。我也直到
这时才真正理解了楚青为什么会害怕户籍警,她害怕的不是他那个人,包括他像狼
一样的眼睛,她真正害怕的是那身制服。黑暗在夜里把我们掩埋。

    几个夜一样的黑衣女人飘到我们的身边了,她们说,你们要找楚青吗?我说是
的,我是她的朋友,她是她的妹妹。我指了指边上的楚红。

    楚青已经离开了,她已经不再属于我们这一群,你来这里是找不到她的。女人
们说。

    那么你们就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去了哪里?

    后来还是一个看上去比楚红还要年轻的小姑娘说,你有空去城南的老城区看看
吧,半个月前我在那儿的一家超市看见过她。我在外面街道上走,隔着超市的大玻
璃,虽然看不真切,但我相信那是她。

    我说谢谢,欢迎你有空到“红色火焰”去拍片子,免费。

    小姑娘咧开嘴笑了笑,笑容在黑暗里有些凄楚的意味。

    有了楚青的消息,我和楚红不再停留,这里的黑暗要让我们窒息了。我在拖楚
红离开时,楚红说,再坐一会儿吧,这里有我们熟悉的东西。我问是什么,楚红忽
然变得不耐烦起来,说,就是你跟我说的那见鬼的什么“原始地带”,我们错了,
黑暗里的东西就一定要让它们在黑暗里,即使没有黑暗,也会有人制造出黑暗。有
很多人在大白天做爱,但不是在阳光下,你只要拉上窗帘,那么黑暗就来临了。

    我在想着楚红的话,身边的黑暗就亮了许多。

    外面下雨了,这是我第一次提到天气。江南小城就要进入它的雨季了。雨季会
有什么不同,我不知道,但是,我就是在雨中背上行囊离开这个城市的。离开一个
城市,进入另一个城市,没有起点和终点。

    我们找到楚青了,我甚至目睹了她美丽的死亡。在雨的幕帷中,她如蝶样蜕去
她的衣衫,然后像风一样在烟青色的天空下舞蹈。楚青赤条条地从六楼的阳台上落
下来,坠落过程让我想起一朵花的枯萎。至少有一百人在那时目睹了楚青的死亡场
面,他们的目光伴随着楚青的身影从天空回到地面上之后,一些鲜艳的衣裙仍然在
微雨的空中飘荡。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响在所有人的耳边,楚红在尖叫声中先于楚青跌倒在地。我
只来得及抱住楚红小巧的身子,一种夺目的鲜红在我眼前迸裂。楚青消失在我的视
线里了,她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只留下一朵血花,盛开在落地的地方。

    我怀里的楚红泪光涟涟中一字一顿地说:她——走——了——

    我不想在这里过多地描述楚青的死亡,我是个罪人,我以为我的寻找可以帮助
楚青得到解脱,但最后,却又是我的寻找造就了楚青的死亡。寻找居然会铸下如此
大错,它让支撑我整个心灵世界的目标变得模糊而遥远。我就在那时第一次想到离
开小城。

    但是,离开小城我还有最后一个心愿。

    你在雨夜的街头会看见我揣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游荡,我的目光掠过一个个装璜
考究的酒店坚定地寻找着一个年轻的户籍警。是他在之前的两个多月时间里不断地
向楚青逼近。我们这时已经知道了楚青的恐惧,我要补充的是楚青在她生前的一个
夜晚,曾被一群穿制服的人带到一个有铁栅栏的房间里,她对制服的恐惧由此而来。
楚青为躲避年轻的户籍警租了城南老城区一幢七层楼的最高层。我和楚红后来终于
能够走进那道封闭的门,我们看到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罐头,其中一多半还没有
开封。楚青就是靠这些罐头度过了她最后的半个多月时间。

    年轻的户籍警是我在这小城里唯一的仇人。

    我在他揍过我的小巷里看见我的仇人了,我的匕首在雨夜的黑暗里闪着慑人的
锋芒。锋芒现在抵在了户籍警的脖子上,我说,是你害死了楚青!

    年轻的户籍警开始害怕了,但他仍然没有忘记替自己辩护。我只不过是喜欢一
个女孩子,我有什么错?如果爱一个人也有错的话,那么这世上的所有人只有一个
去处,那就是监狱。

    我的锋芒开始减弱,我心底比户籍警还要虚空。

    是你害死了楚青!户籍警看出了我的软弱,他的声音在雨夜的街头回荡,如果
你不去敲门,楚青呆上一段时间就会出来,是你害了他!

    我又开始在雨夜里游荡了。是我的敲门声让楚青爬上了阳台,我在人群的惊呼
声中目睹了她惊艳凄迷的坠落过程。我现在无法改变这一事实,以后也不能。我将
在永远的惊悸中消失在这个小城里。

    我该离开了。我想到我是个不祥的流浪者。

    我的行囊已经打好,盘腿坐在地板上一脸忧伤的楚红忽然说,难道你不想在临
走时替我拍几张相片吗?

    楚红一直拒绝我为她拍照,这是我们在交往中一直令我不能理解的。雨季仍然
没有过去,雨季里的楚红对我的唯一要求就是拍几张她想要的照片,在我离开这个
小城之前。她知道我再不会回来。

    我重新搭好了灯,握住了我的相机。楚红在帷布之后闪亮登场了。

    赤条条的楚红脸上涂满了油彩,高耸的头发上插了几根长长的羽毛。她在我的
惊愕中笑吟吟地走向我,我在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到我熟悉的忧伤了。我看着她纤弱
的身体和苍白的肌肤,眼中,有一些泪流下来……

    我背着包赶去一个会堂,我终于在离开小城前找到我要寻找的“原始地带”了。
离去的楚红告诉我,她要赶去参加“原始地带”今天在那里举办的最后一次聚会。
楚红的消息当然从那个神秘的白发白须的老头那里得来,我没有丝毫的怀疑。

    会堂就在我眼前了,我甚至听到了里面如诉的歌唱,还闻到了油彩的气息和看
到了里面长长的羽毛。我在推开那扇门时双腿都已经在战栗。

    门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歌声仍响在我的耳边,油彩的清香仍在我的
鼻间游荡,长长的羽毛也在我的视线之内舞动,但是,这房间里就是没有人。

    我站在房间中央闭上眼睛的时候,脸上就涂满了油彩,还有一根红黄相间的羽
毛从头上垂下来。

    名叫“腹部”的江南小城就此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红杏出墙

                                  秋子

    人一生一世从未恋爱过会不会遗憾?是选择永远的风平浪静抑或刹那间的轰轰
烈烈?

    我懒惰地将自己扔进沙发一角,在半山翠庭B 幢25楼的单元,我最熟悉不过,
这是我与大卫奋斗多年才得来的结果,没有豪华富贵,却有舒适温馨。

    大卫是个好丈夫,是个好男人,现公司一天到晚都由他一个人打理,嫁给他我
感到十分满足。

    像大多数平凡的女人一样,我已厌倦在商海里跌打滚爬,我在家里安分守己做
贤妻良母,做大卫背后的女人,一心抚育好我俩的宝贝——蟋蟀。

    每天接蟋蟀上课放学是我最乐意做的“功课”,尽管他已读初中二年级了,但
他在母亲眼中还是那样稚嫩。我以为这种平静的生活可以这么一直过下去,谁知有
一天一个男孩闯进了我的生活圈里,平静的生活霎时被打乱了……

    10月27日晚,大卫带着一个男孩回家吃饭:“这是阿强,我老同学的儿子,在
美国长大。这位漂亮的女人是我的太太梦竹,我和你父亲是平辈论交,你叫她安娣
(Aunt)吧。

    就在大卫为我和阿强相互介绍之时,我发现这男孩眼中似有一道彩虹闪耀。

    我想是因为阳光,窗外夕阳绚烂。

    我真有点不知所以,责备大卫:“你为什么不先通知我,看什么准备也没有,
吃什么菜好呢?”

    大卫笑道:“不用客气,阿强从小吃汉堡包长大,你随便弄点垃圾给他吃,他
已觉得是人间美味了,你的手艺我还不知道吗?”

    阿强只是痴痴地笑了笑,并不说话。

    没办法,我只好将就着,用冰箱里现成的猪肉、萝卜和鸡蛋,随意弄了几个小
菜,并炒了一大碟扬州炒饭。

    大卫吃得心满意足,他最喜欢吃我做的饭菜,我都有些怀疑他当初娶我时就没
安好心,只想让我做厨娘。只见他剔着牙问:“阿强,安娣的手艺如何?”

    阿强仍在埋头苦干,听见大卫问话猛把头点。

    “阿强,告诉你一个至理名言:女人想绑住一个男人,一定先要把他的肚子填
满。你看我对梦竹死心塌地,就是这个道理。”大卫又要高谈阔论发表他的“夫妇
恩爱三部曲”了。

    怎么能和一个小男孩说这种话呢,我忙微嗔道:“怎么在客人面前说这种话,
也不怕丑!”“这有什么,我娶了一个好太太难道不能说吗?”大卫甚不以为意。
我懒得理他,忙去收拾碗碟,无意中回顾,正接触到阿强的眼神。


    我蓦地如遭电灼,他怎么有这样的眼神?他怎能用这样的眼神来看我?这时已
没有了阳光,噢!或许是灯光的缘故。

    我压抑心念,去冲了咖啡,端到他们面前。我问大卫:“阿强回广州干什么?”

    大卫说:“阿强回来读硕士,学中文的。”我睁大眼睛,不能置信,我以为阿
强只有十七八岁,看他满脸稚气未除,并有一脸倔强神情。一定是被妈妈含在嘴里
养大的傻孩子,未经世故,不识愁滋味。

    “我已搬进了学生宿舍,等开课,安娣您的手艺真好。”阿强眼睁睁地看着我
说。

    “有什么欠缺的,只管托安娣帮你代买。”大卫得意洋洋地说,“在广州,我
们怎么也算个人样。”

    我瞅大卫一眼。他就有这个缺点:大男人主义,时时为我擅作主张。怎见得我
喜欢为张三李四选购家具杂物。

    第二天,大卫才出门,阿强就来按门铃。

    我笑道:“是不是要安娣代你购物。”

    “不,”他专心致志地看着我,“只想喝你亲自煮的咖啡。”

    我怔住:“大老远从学校宿舍跑来,只为想喝我煮的咖啡。”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