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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短篇小说(第十辑)-第5部分

小说: 短篇小说(第十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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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月要上“细(市)”,现在是优惠期,到本月十五号为止,也就是说,小妹如果
投“机(资)”两万元,七天之后的市值就是三万元。小麦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实地
考察一下,那里山清水“厚(秀)”,是一百位香港和台湾的特级风水大师亲定的
地点,极具升值潜力。有钱人不仅想今生还要想来“细(世)”,与其为积阴德往
寺庙扔钱,还不如投“机”我们公“西”的纳骨塔,今生住在中国最好的地方,来
“细”住在深圳最好的地方,还可以造福子孙后代。如果转给别人,也是身价倍增。
灵位已剩得不多了,尽早选几个好位置。小“麦”,机不可“惜(失)”呀!

    如果今天能把未来十年的霉都提前倒透喽也就豁出去了,权当听个神话吧。

    李琛过来,和林姐的眼神对交了一下。

    这就是所谓的联谊会,还好,没到阴曹地府去开。

    投资纳骨塔倒是值得考虑,听我一个亲戚讲回报的确是高,缅音说话了。现在
这钱存银行也是太不划算了,我本来想投到房产上,但还有移民的打算……有人让
我买“金果”,也有百分之四十的回报。缅音做出一副急需要将手里一大把钱打发
掉的样子,她要用这笔悬而未决的巨款去煎熬他们的心。看李琛眼露期待,她的心
里充满快意。

    我再权衡一下,到时候我再给电话你,走先了。她跟李琛告辞。来深圳三年,
缅音的语言里揉进不少粤语的词汇和语法,如“拍拖”啊,“抠女”啊,语句尽量
用倒装。她喜欢这样的语言,折射着时尚的光芒。

    一看李琛就是个新手,胜利的喜悦提前冲出了心扉,双手去和缅音握手,千恩
万谢的样子。缅音潦草地碰了一下他的手,仿佛那上面沾着不吉利的冥气。

    一碗桂林米粉仓皇下肚,太辣,鼻涕和眼泪借机涌出。沿街逡巡,不知所向。
光怪陆离的夜晚,竟有些鬼影幢幢的况味。

    缅音想回家了。“家”不是她在莲塘花六百块钱租的栖息地,她恨那地方,她
对它只有“不用白不用”的感情,因为每天早上醒来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的二十
元钱又没了,而这二十元所带来的乐趣,至少百分之七十由蟑螂和蚊子享受了。三
年来,缅音遭了两次半“火灾”,人都说搬三次家等于遭场火灾,她已搬过七次。
“家”是北方的那个家,她二年没回了,既然无法衣锦还乡,莫不如不回。

    行在繁华的深南中路,乡愁暴风骤雨般袭来。缅音一一清点着对父母的愧疚,
三年来,她没往家寄过钱,除了在中秋的时候寄盒月饼回去。从电话里她能听出父
母的声音在日渐苍老,她特别想成就一件事情,给他们的晚年生活添些快乐,但一
事无成。渐渐地,和父母通话竟令她恐惧,因为自己活得不如他们预计的那么好。
被动的忽略,亲情竟这样淡了。

    缅音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母亲接的,照例的嘘寒问暖之后,自然要扯到女儿的
恋爱问题上。缅音又有点心烦,她说先将事业搞掂了再说,特区这地方人都不想结
婚,什么时候玩不动了什么时候考虑成家。

    合上手机。机套上的饰物在胸前悠闲地叮铃着。

    突然,缅音一阵窒息,身体踉跄,像有什么东西切进了脖颈。一把尖刀晃到眼
前,寒光飞掠,手起刀落。缅音双腿抖得几乎无法站立,发出的声音比小鸡崽儿的
嘶叫还可怜,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某个器官可能已不复存在了。刀,没伤着她的
毫毛,只是割断了拴着手机的绳儿。

    快报110 啊,抢手机啦!眼看着强盗隐进暗处,缅音才积攒起喊叫的力量。一
群人围了过来,和缅音一样,他们也才醒神。

    虽已不抱希望,但缅音还是不肯绝望地到派出所去报案。

    一个中年民警做笔录,缅音开始按记叙文的样式叙述:时间、地点、人物、开
端、经过、结局。其间不停地穿插一个质问:那是深南中路啊,怎么会这个样子?

    民警被责备得有些不快,好像是他工作出了什么纰漏。他说:小姐,虽然深圳
的治安比国内其它地方要好得多,但毕竟大量的外来人口也是鱼龙混杂,所以重要
的是居民应该提高防范意识。这么晚了,又是独自行动,还把手机挂在脖子上招摇,
在客观上你也为犯罪分子提供了契机。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招摇”哇?先得说你们整治的力度不够,按你的意思
人人最好净身出户,而且都要变成男的,免得被抢被强奸,是吧?缅音火了。

    民警无奈地一笑:我没那个意思。仍是微笑,以避开缅音的风头。

    小姐,如果有消息我们会及时通知您,请您留下联系电话。

    她留下公司的电话。

    身份证带了吧。

    将身份证掏出来,缅音后悔了,但已来不及。

    您的暂住证呢?

    她的暂住证没办,因为要花三百多块钱,而边防证又早已过期。

    我的暂住证得再过几天才下来,边防证放在家里了,我也不经常出关。她想这
警察无非是想卖个人情,便撒了个谎。

    那小姐您属于三无人员,违反了特区管理有关规定……警察很严肃,没有讨价
还价的意思。

    真是自投罗网,他这是在打击报复。

    要罚多少钱?

    先送收容所,然后一齐送出关外。

    你们是为谁服务的?你们拿的是纳税人的钱知不知道?缅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那么多盲流乞丐你们不去收容,欺负我这样的弱女子算什么张逞?我是有正当职业
的,告诉你!你看哪个盲流用三星手机的。她的手在胸前胡抡几下,抓空了。这才
意识到手机真的丢了,失去亲人般的感觉,她哭了起来。

    用下电话可以吗?话语软了下来。

    缅音乱拨一气。朱正宇关机,家里的电话无人接听。Call小佳,没回音。刘大
生听完她的叙述后,竟笑了一下:怎么搞的呀?你跟警察好好说说,认个错不就完
了么!在他心目中,缅音永远不会划到盲流类里,因此根本想象不到事情的紧急。
我在关内不认识什么人,要找人也得等明天再说。刘大生一推六二五,缅音啪地摔
了电话。

    呐!小姐,您的工作证?

    警察又给了她一个机会。和单位尚未签合同,哪来的工作证。其实大不了就是
个离开特区,转番头即可再回。涕泗横流,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惨,三年了,原以
为和这座城市已骨肉相连,可离开了种种证件,她什么都不是,在深圳没有一个数
字代码属于她。孤零零的一滴水,随时蒸发。

    思绪竟孤魂野鬼般地游荡到那片山清水碧的墓地。或许是脱胎换骨前的一劫,
天欲降大任时的试探。

    缅音又拿起了电话,这次是打给她的经理,一个她每天在心里骂上一百遍的河
北八婆。

    那熟悉的声音响起,缅音感到一生一世的沧桑扑面而来。


               城市调味品

                                李于兰

    两个在都市夜生活中狂舞的精灵,最后只有燃烧自己。

    1

    我没有夜生活,我的夜生活是属于别人的。为城市的某个阶层或者说某个阶级
的夜生活制造一种调味品,是我在夜中不眠的全部。

    “白天鹅”酒吧很特别,乐队没有鼓手,一个电吉他手,一个萨克斯手,一个
小提琴手,另外就是我这个钢琴手了。我们常常采取独奏的方式为客人表演(“午
夜时分”例外),我们的工作并不累,而媚就显得辛苦多了,她要在我们演奏的时
候独自跳舞。

    媚是敦煌壁画上最有灵性的飞天,她喜欢拉丁式的即兴表演。媚表演时的着装
很暴露,要知道在酒吧里穿着火鸡尾或是鸵鸟尾的长裙跳拉丁舞会贻笑大方的,穿
布条裙最适合。媚有时装界所谓的“魔鬼”身材,这种身材在普遍以小巧灵秀见长
的川妹子中的确很少见。

    媚摆胯提臀,耸肩转颈,她随着音乐的流动自由舞蹈,动作幅度小而诱惑力极
强。媚给客人的是直接的视觉官能刺激,看媚跳舞能激发起破坏点什么的欲望,这
是我的感受。

    我和媚不同,我通过刺激客人的听觉来让他们获得快感,所以我也就不应该成
为客人们注目的对象:钢琴放在表演席靠窗的一角上,大多数客人只能看到我的背
影或侧影,但媚常常把我拉入客人们的视线里。在我独奏的时候,媚会出其不意地
跃上钢琴的后盖,极富情韵地踢掉高跟鞋,在钢琴的后盖上完成一系列翻滚的动作,
或者恰到好处地围绕在我身后,手指突然越过我的肩膀轻巧地在琴键上溅出几个音
符,再转过身来用丰硕而又结实的臀从琴键上划过,发出一串诙谐的蜂鸣,有时她
干脆翘起腿倒在我的怀里……

    这一切绝不影响我的演奏,更像是我们排练已久似的。在客人的眼里,也许我
和钢琴一样不过是媚舞蹈的道具,但我知道他们错了,媚在用她的眼睛抚摸我,挑
逗我。

    第一次和媚做爱是我来“白天鹅”刚满一个月的时候,其实事前并没有什么迹
象,只是这天傍晚我们又比往常早些到了酒吧。这一月里,我们常利用这段时间进
行简单的交流,我们都是被这个城市暂时收容而又不想回家的人,我们之间有一点
儿同病相怜的默契,但是我与媚还是保持着一段心理上的距离,这不单是因为她太
美艳,让我缺少亲近的勇气,也因为我的内心总怀有一种优越感:酒吧的人们简省
地唤她为“鸡”,我和她不一样,我只是暂时来这儿过渡一下,况且除了弹琴我什
么也不卖。

    令我惊讶的是对于她的身份,媚在任何地方都不掩饰,她很醒目地展示着自己
的身份特征,让自己成为特区的一道难以接受又无法抗拒的风景线。媚在距梅林关
口的民乐村租了一套公寓,从住处到酒吧必须经过最繁华的华强北大街,她有钱坐
豪华的出租,但她却选择了大巴车,每天傍晚媚从公寓到汽车站所步行经过的路线
上行人分外多,这都是因为媚的招摇。


    媚喜欢穿开叉很高的旗袍或一步长裙,她坐车时的姿势很大胆,倚着靠背,翘
起二郎腿,虽然她神情冷漠地望着前方,但是她的冷漠似乎并无意于阻止男人们把
目光尽量延长到她的隐秘的部位,也似乎无意于阻止女人们嫉妒和愤怒的流露。她
傲然地在酒吧门口下车,昂首挺胸地走进去,走进了这个城市人只敢凭借夜色的遮
掩才敢走进去的地方。我曾跟媚说:“你用你的大腿傲视着这个城市的男人和女人。”

    媚扬着眉说:“谁看谁就是流氓,他们比我高级不到哪去!”媚的回答令我哑
然,我不禁记起《圣经》上的一句话了,“凡看见妇女就动淫念的,这人心里已经
犯奸淫了”,我何尝没动过念头呢?我又是什么?

    这天我和媚都没有挑起话头,我就坐下来弹了一曲《欢乐颂》,媚扶着钢琴站
在我身旁,待我弹完这一曲,她附在我耳旁幽幽地说:“你这双手天生适合抚摸女
人的身体。”我歪过头看她,媚没有一丝戏谑的神情,她避开我的目光,伸出五指
迅速地在琴键上弹了一下,然后直起身自言自语地说:“太细腻了!”说完就径自
进更衣室换装去了。

    暮色已沉,酒吧癫狂起来了,这晚媚一改往日的舞蹈风格,由慵懒变得奔放,
由清醒变得迷狂,由轻佻变得钟情,总之,我感到她在用她的形体变化来诉说着什
么、宣泄什么,而且这种表达的需求似乎压抑了许久许久。也就在这天晚上媚跃上
了钢琴的后盖,倒在了我的怀里,台下的舞池一扫先前柔媚温软的气息,男人和女
人一例被媚的舞蹈震慑了,他们都定定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大张着嘴。

    客人们在“午夜时分”才舒了口气,而媚与我的表演却达到了一个小高潮。
“午夜时分”是“白天鹅”的一个保留节目,在零点的这一刻,酒吧里的灯光突然
被打到最亮,室内形如白昼,由四位乐手合奏《友谊地久天长》,然后灯光随着乐
曲逐渐减弱,当这一曲合奏结束时,酒吧里完全沉入黑暗之中,这时由小提琴手独
奏《梁祝》,舞池里摇曳着欢情的男人和女人,他们被严严实实地裹在黑暗中,可
以寻求一点什么,放纵一点什么了。

    媚就在光线熄灭的那一刻把温热的唇压了过来,芳醇而滑腻的舌坚决地插入我
的口中,琴键发出的一声悠扬的感叹也没让她停下来。我那点莫名其妙的优越感立
刻被荡涤得干干净净,我要窒息了!我把舌头顶过去,用双臂勒紧她的腰,让她的
胸脯紧贴着我,双手由她的腰滑向她的臀部,又从布条裙缝隙里游向她修长的大腿。
媚的吻近乎厮咬了,她是一只兽,一只饿极了的小兽,她的两只手竟紧紧地攥着我
的耳朵!

    酒吧在“化蝶”荡气回肠的咏叹中从黑暗里渐渐地浮出来,媚及时离开我,站
在我的身后,神情静若处子。舞池中男女们在提琴手收弓后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又
若无其事地整顿整顿衣服,显示了绅士和淑女从容镇定的风度。客人们心满意足地
散去了,我和媚轻快地走出酒吧,媚伸出一只白嫩的手,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
线,一辆红色的士很温柔地停在了我们面前。

    因为手头颇为拮据,我在关外小镇龙华镇的民治村租了一间本地人的房子。

    房东老太太正在打扫院落,见我身后还跟着个女人,就敛起了笑容,一声也不
吭。我失去了往日的光明磊落,像偷了人家东西似的,连说得滚瓜烂熟的“阿姨,
轴婶(早上好)!”也说不出口了。

    媚拿起桌上的空气清新剂,在房间里一通乱射,然后,拿一双勾魂的媚眼看我,
我把她扑倒在床上,就开始做爱。

    2

    她的美在我床头的《圣经》中是有描述的:

    “我所爱的,你何其美好!何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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